第9章 刺客

第9章 刺客

宋郁身邊沒什麽深交的朋友,更別提姑娘了,兩輩子加起來說過話的姑娘也就只有付榮華一個。

他莫不是……喜歡付榮華?

所以上一世才會與她成婚?不然有那麽多條路可以走,誠如他所說,亦有千萬種法子可解,那為什麽用成婚這個法子?于情于理,都不該。

秦煊感覺四肢有一瞬間的僵硬,他調整好心态,跟着走進驿站裏休息。

待吃完飯,便坐在狹小的書桌邊上拿着不知道哪裏來的書翻來覆去,左右都看不下去一頁,桌上的燭火忽明忽暗,秦煊又覺得這天燥熱得很,外頭蟬鳴吵得他腦袋生疼,于是起來打開窗,夜間的涼風吹了進來才覺得有些舒坦。

外頭忽然傳來細微的腳步聲,半響秦煊房門便被輕聲扣了兩下,秦煊本不想理會,過了一會兒敲門聲又響起,無奈之下只能起身去開門,只見殷汸娴端着碗站在門口。

“做什麽?”秦煊問。

殷汸娴微微俯身:“太子殿下。”

“您晚上都沒用什麽吃食,這是紅棗銀耳羹,最是清爽消暑,喝點吧。”殷汸娴将銀耳羹放到桌上,轉身就想離開。

“殷姑娘。”秦煊開口說道:“以前本宮當你是長姐,便一直喚你做娴表姐,今日本宮單純想和殷姑娘談一談,而非和長姐談,所以便喚你殷姑娘,如今母後和殷家的意思你十分清楚,他們想讓你當上太子妃,本宮若能為皇,你便是中宮之主,大秦之國母,無非也就是想讓家族長盛,再享幾十年富貴榮華,只是姻緣之事強求不得,本宮也曾多次和母後說過,對你并無男女之情,如今本宮已及冠,此事又被母後提出來,實在無法,便只能同殷姑娘說說清楚。”

殷汸娴從小就是被當作太子妃,未來國母在培養的,十歲那年在國公府見秦煊的第一面就知道了這是自己未來夫婿,她也一直把秦煊當成夫婿看待,所有女德女戒,任何女子需要看的書,學習的東西,甚至如何掌家,如何管束下人,如何為夫婿擇選側妃小妾,她都有學,這麽多年,她無一日不用功,只怕将來被人低看了。

她把秦煊當了十年的夫婿,如今秦煊親口告訴她“我不喜歡你,我不會娶你的。”

哪怕心中早已有察覺和想法,他當面告知卻又是另外一種心情,仿佛這麽多年的一腔熱血被踐踏,心被挖空了出來又被扔到地下狠踩。

殷汸娴做不到像個沒事人一樣,她如今腦子有些空白,不清楚自己要做什麽,日後又要做什麽,她今年都二十二歲了,平常人家的姑娘都已成婚生子。

上一世的殷汸娴最後也沒有成婚,反正秦煊是到死也沒看到殷汸娴成婚,更別說生子了,他登基後宋郁就沒了,接下去的幾年他都渾渾噩噩像個活死人一樣,殷皇後倒是想提立後的事,見秦煊這副死人樣子也不敢逼他太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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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朝大臣是有逼他立後的,一提這事就被秦煊明裏暗裏讓人查,查生平,查事跡,能在京城當內閣大官的,手底下都不是多幹淨的人,一查就能查出來犯過什麽罪,秦煊就秉承着小罪化大,大罪抄家的意思,前前後後處置了一些人,那些人就再也不敢胡亂說話。

“太子殿下如此拒婚,姑母知道嗎?”

秦煊一字一句:“知道,母後不同意,但我的事情,誰都做不了主,天王老子來了也一樣。”

“既你不同意,直接同姑母拒絕就是了,何需和我名言……”

秦煊不想白白耽誤她,但是好像他說了,母後也不當回事,無奈之下就只能找上殷汸娴。

“殷姑娘,此事若由你和母後提,母後才會上心。”

他怎麽沒拒絕過皇後,皇後是怎麽說的?感情是能培養的,現在不喜歡,日後就喜歡了,下旨讓殷汸娴跟去皇陵,打的不也是這個意思嗎?

殷汸娴愣了一下,随後突然笑了:“殿下考慮的還真是周到,就算做不成眷侶,我也算是同殿下一起長大的的姐姐,問句不該問的,殿下可是對宋太傅有意?”

讓殷汸娴和皇後拒婚,傳出去也是太子被拒,不是殷汸娴被退,因着殷家的關系,別人也不敢看輕了殷汸娴去。

秦煊被她一問,瞬間愣住,原本的話硬生生噎在喉嚨裏,他盯着殷汸娴,眼神逐漸狠戾,仿佛只要殷汸娴敢多說半句,他就會直接出手擰斷她的脖子。

半晌後秦煊才淡淡開口,語氣中帶着疏離和冷淡:“殷姑娘是聰明人,也應當說聰明話,這種平白誣陷旁人的話還是咽回肚子裏吧。”

“臣女是誣陷了殿下,還是誣陷了太傅大人呢?”

秦煊冷笑:“倘若殷姑娘将今夜的話爛在心裏,殷姑娘就還是殷家的千金小姐,若殷姑娘敢到別處胡言亂語,那殷家,乃至整個殷氏,本宮都不會留。”

殷汸娴吓了一跳,忍不住脫口而出:“皇後娘娘也姓殷!殷家扶持了你這麽多年!你!”

你怎麽能如此說!殷汸娴沒說出口,只當秦煊是瘋了。

秦煊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道:“這世間,百人,千人,萬萬人,對本宮而言,加起來都不如一個宋雲開!殷汸娴,本宮念你曾對宋家出手相助的份上饒過你這一次,若是你敢對宋雲開說一句閑話,我親手要了你的命!你可,聽到了?!”

殷汸娴呼吸一亂,端起銀耳羹轉身就走,被門檻絆了一下差點摔倒。

秦煊看着她走遠,如果她是聰明人,就知道該怎麽做。

休整一晚,隔日衆人再度啓程,也就過去幾個時辰,宋郁就覺得殷汸娴看他的眼神有些怪異,像是在打量什麽。

宋郁坐上馬車,沒有再想別的,那本書坐着看起來,是個民間話本,講的是個女将軍殉國的故事,此處沒別的東西,只能靠這個打發時間。

不知會兒秦煊在外扣了兩下門框問道:“先生,我可以進來嗎?”

宋郁疑問:“進吧。”

秦煊上了馬車,本就不大的空間開始顯得有些擁擠起來,宋郁坐到一旁,開口問道:“殿下可是有什麽事?”

秦煊笑笑說:“沒事,只是外頭還在整理東西,我有些無聊,來尋先生說說話。”

“嗯。”宋郁把話本收起來,有些疑問:“昨夜聽聞殷姑娘去找殿下了?”

秦煊瞬間坐直:“是,拿了些點心過來就走了,先生怎麽了?可是有人說了什麽不成?”

“沒有,總覺得殷姑娘臉色有些不對,有些奇怪,也可能是我想多了。”

秦煊擺擺手,說道:“我倒是未見什麽異常,許是先生看錯了,不管她。”

隊伍開始啓程,秦煊也沒想着回自己馬車上,宋郁當他是怕一人無聊,便也沒讓他回自己馬車,但是秦煊在這裏他也不好意思趴下去睡覺,只能撐在矮桌上,久了就覺得有些困,開始打起了瞌睡。

宋郁單手撐在矮桌上,下巴抵着手掌,閉着眼睛随腦袋搖晃,馬車不穩,秦煊總怕他沒撐住,等下臉直接磕到桌子上,又不敢上手去扶他,只能直勾勾地盯着,想着若是颠簸,他就馬上伸手去擋他。

一早出發,如今已經走了有兩個時辰,除了馬車有些颠簸,其餘的倒也風平浪靜。

突然前面傳出來一聲馬叫聲,秦煊聽到“噔”的一聲,箭頭插入木頭的聲音。

緊接着前面隊伍停下來,謝統領大喊一聲“有刺客!”

馬被拉住停下,馬車緊急停下,車身都往前沖,宋郁身子一歪,秦煊立馬轉過去,宋郁順勢就倒在了秦煊身上。

沒等秦煊反應,宋郁就起身坐好:“臣失禮。”

秦煊擺手示意,俯身出了馬車:“謝統領,怎麽回事?”

謝統領聽見聲音騎馬過來,停在秦煊跟前,抱拳說道:“太子殿下,原先您乘坐的馬車被一箭射穿,屬下已讓人去找出誰人放的箭,殿下勿驚。”

好在秦煊早上擠到了宋郁馬車裏,不然只怕剛才會被一箭射穿腦袋。

秦煊皺眉下車,其餘人也跟着下來,各個提心吊膽的就怕周圍有埋伏,哪個不要命的竟然敢埋伏當朝太子!

秦煊走到自己的馬車跟前,那支黑色的箭還插在馬車上,他拔出箭看了一會兒,拿給馮青:“不是官制,坊間黑市造的,去查。”

“是,殿下!”

馮青一走,費大費二立馬上前來提着劍站在秦煊身側,秦煊看了費二一眼,使了個眼色,費二收到,轉身走到宋郁身後。

“前面不遠便有客棧,殿下,先行移步到客棧休息吧。”謝統領看着秦煊說道。

秦殊畢竟還小,被吓得不輕,抓住秦煊的袖子不放:“皇兄,我要跟你坐!”

秦殊才八歲,遇到這種事害怕也正常,秦煊便帶着他一起上了宋郁的馬車。

禁軍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半點都不敢松懈,不到半個時辰便看到了一家客棧。

說是客棧,不如說是讓過路人歇腳的茶館,門口擺着好幾張破舊的桌子,桌上都放着茶壺,二樓似乎有住宿的房間,但不多,挺小的一家店。

店裏人不多,零零散散幾個,應該就是過路的普通人,還有兩個穿的衣裳料子比較好,看着像走生意的販子,大堂中有個穿玄色長袍的男主,那料子一看就是上好的東西,他慢悠悠地給自己倒上一杯酒,再慢悠悠地小品幾口。

“店家,這酒好香啊,你自己釀的嗎?”玄衣男子一口又一口地喝着酒,一邊問店家。

店家躬着背,笑眯眯地說:“客人猜的不錯,這是咱自己用麥子釀出來的,旁的什麽東西都沒放!喝起來全是麥子香!”

“果真不錯。”玄衣男子招手讓店家湊近點,在店家耳邊小聲說:“幫我送兩壺給那桌那位秦公子,就說薛公子相送。”

“好嘞這位爺!”

秦煊下令原地休整,等明日再啓程,今夜就在這小茶館住下了,房間沒有那麽多,沒辦法幾位大人都有各自的房間住,殷汸娴作為女眷自然是獨一間,秦殊今天被吓到,一直拉着秦煊不松手,于是秦殊今夜就和秦煊一起睡,秦煊旁邊的房間他指名留給了宋郁,而謝統領姜太常只能委屈住一間,兩位殿下都一起睡了,他們做臣子的怎麽敢嫌棄說不行,兩人都連聲應好,其餘人全部在茶館周圍搭起帳子。

當夜,趁着秦殊睡着,秦煊偷偷摸摸出門,不料剛關上門,轉身宋郁無聲無息地站在他身後,秦煊吓了一跳,開口問道:“先生不休息嗎?”

“白天休息過,現在也睡不着,殿下這是要做什麽?”宋郁問道。

秦煊也不打算瞞他,左右宋郁的性格脾性他是最清楚的,哪怕看到秦煊半夜殺人估計也不會聲張,于是就說道:“去見一個人,先生去嗎?”

大半夜的去見什麽人?

秦煊越長大行事越有些詭異,宋郁作為臣子也無權過問,只怕他行差踏錯,別整出來什麽亂子才好,本想去看看他想做什麽的意思,宋郁也跟了去。

現在是盛夏,但夜裏的風還是有些涼意,秦煊見宋郁跟着,就帶了個薄薄的小披風給他蓋上:“先生,夜裏涼,你穿上。”

宋郁吓了一跳,忙要把披風取下來:“不可,殿下還是自己披着吧。”

秦煊就穿了兩層的衣服就覺得熱死了,再穿件披風能要了他的命,拒絕宋郁的推辭直接把披風往他身上蓋。

小茶館不遠處有座破敗的亭子,遠遠的就看到裏面坐着個人的身影,越近越覺得眼熟,待宋郁走近了一看,才發現這人是白天在小茶館裏的玄衣男人,他還送了秦煊兩壺麥子酒。

薛重陽看到宋郁還有些驚訝,微微點頭示意個,然後笑着看向秦煊:“太子殿下好久不見呀。”

秦煊沒說話,俯身用袖子把凳子擦幹淨,又走到另一側坐下,把擦幹淨的凳子留給宋郁:“先生,坐吧。”

宋郁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沒說什麽就坐下,薛重陽有些玩味兒地看着,好像察覺出點什麽,把身前的酒推給宋郁,說道:“這位便是宋太傅吧?久聞不如一見,果真是谪仙一樣的公子,怪不得秦無修成天先生長先生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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