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借酒澆愁
2-23 借酒澆愁
“路峥啊，花你不用買了，鮮花網上白菊買一送一，我來下單。”電話裏，原來在反黑組實習時的同事張忠和路峥商量去給林田掃墓的事，“但是局裏現在不讓收快遞了，我家住太遠，我訂好先送到你那裏吧！”
“好。”路峥心事重重，對方說什麽都回答“好”。
這些天來，賀若垚雖然工作異常繁忙，但每日不忘噓寒問暖。盡管如此，路峥魂不守舍的狀态也未削減半分。
HR醫療科技集團在B國拓展了新業務，賀若垚被父親指派作為代表出席洽談。
巧合的是，飛機當天，正是林田的兩周年祭日，也是路峥要去“做了斷”的日子。
當天，雖然是個周末，但賀若垚早早去了公司，路峥也早早去了局裏。前者是想在傍晚的飛機前再去核對一些公司文件，後者則是因為幫忙隔壁組處理一個陳年積案而不得不在周六上午加個班。
兩人其實在前一天晚上就告了別，路峥讓賀若垚注意安全，賀若垚囑咐路峥勞逸結合，都沒指望在第二天還能碰上面。
路峥中午回到家的時候，看到兩捧包裝精美的白色玫瑰靜靜地躺在門口，立刻有種不祥的預感。
查看了上面的訂單，他沒好氣地打電話給張忠：“大哥，花送錯了！”
對面先是震驚、然後是否認，之後又在電腦上噼裏啪啦點了半天，一通兵荒馬亂後：“呃……不好意思啊，那天着急點錯了……玫瑰就玫瑰吧，不是紅的就行……”
路峥雖無語，但事已至此，也只能接受。
中午專門回家，除了拿花，還要拿一件重要的東西。
郭姐的媽媽在春節期間摔了一跤，胯骨骨裂，她一直請假沒有回首都。所以在門口撞見有人開門進屋的時候，路峥受到了不小的驚吓，手裏的東西直接掉在地上。
——是那組和林田一起吃蛋糕、那日不小心從書中掉出被賀若垚看了個正着的親密照片。
這組照片，第二次掉在了地上，第二次被男人看了個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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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被看到的，還有路峥手上的白色玫瑰花。
路峥怔愣在那裏，久久沒有動作，仿佛呼吸都停滞了。
賀若垚疲憊的眼神裏透出驚訝，随後是忿悶和失望。
男人什麽都沒說，徑直走到書房中拿出一個文件夾，然後轉身離開，沒有再看路峥一眼。
路峥靠在牆上，緩緩下滑，最後蹲坐在地板上。他的雙腿，已經無法支撐身體，他的胸腔，似乎也無法護住他即将破裂的心髒。
良久，是張忠的電話将路峥從崩潰中抽離。
“路峥，你到哪兒了？我們幾個都到了，就等你了！”
“我……還在家裏，有點事情……”路峥聲音沙啞。
“什麽？”張忠的聲音似乎要刺穿耳膜，路峥把手機拿遠了些。
“你們先開始吧，我晚些過去。”
“呃……那好吧，”張忠聽出路峥語氣不對，也不好再催，“那你到時候擺花的時候，告訴他，有一束是我送的。”
“嗯。”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裏，路峥就一直坐在地上。他想了很多事情，回憶了與林田的種種，但在每一個事件裏，賀若垚的面容都會控制不住地出現在腦海——明明是個與過去無關的人，卻“扭曲”着路峥的所有記憶。
有了賀若垚，林田的形象變得那麽不堪一擊，有了賀若垚，路峥才發現，林田，根本就沒真心地愛過自己。
路峥從賀若垚身上，看到了什麽才是真正的正直、寬容、體面。這個男人永遠默默地做着一切，從未從自己身上要求過什麽。
實際上，自己每天都在研究人類的行為和動機，但是對賀若垚卻始終有些看不清。他如此得體，究竟是責任使然，還是對自己真的産生了些許的感情。不過，有一點是可以确定的，從眼神和肢體語言來看，賀若垚對自己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實的。
作為人類，難以避免會在某個瞬間信口開河、誇誇其談。尤其是Alpha，想占領先機、宣誓主權的時候，會采取一些誇大或強勢的用詞和句式來顯示自己的權威；安全感弱、虛榮心強的，甚至會通過歪曲事實和撒謊達到自己的目的。
以賀若垚的家世背景，應該是驕傲的，有資格炫耀的，但他一次都沒有。
這樣的賀若垚，就這麽讓自己給推開了，而且很可能是一去不複返的那種。
不懂珍惜的人，最終也不會有人珍惜你——這個概念開始在腦內痛苦地蔓延。路峥也才終于意識到，自己現在有多麽地不想失去這個男人。
來到陵園的時候，太陽已經落在半山腰了。看看表，賀若垚現在大概已經起飛了吧。路峥看着手機上與賀若垚的對話框，之前對方出差，在登機的時候都會告知的，這幾個小時過去，什麽信息都沒有。
“一路平安”，路峥對着手機上賀若垚的頭像，輕輕地說。
慢慢走到林田的墓碑前，路峥站立良久，臉上竟透出了些許嫌厭。
路峥慢慢蹲下身，坐在碑前的臺階上：“這是我最後一次來看你。”
冷風吹起，撩起男人的額發。路峥把兩束花擺好，緩緩說道：“你做過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仇森的事，我沒有揭發，并非出自對你的私人感情，只是對大局做了綜合性的考慮，想對無辜人的傷害降到最低；至于後面青麟幫還有沈思佳的事，你知道，我對謊言和背叛是零容忍的……不過，我不生氣、也不難過了，因為我對你，已經不在意了……
“你在那邊，請做個正直、誠實的人……
“我有了新的愛人，他對我很好……”
想到賀若垚的時候，路峥的心尖又是一陣疼痛。
“這大概是最後和你有關的東西了……”說着，路峥拿出那組與林田的合照，掏出打火機毫不遲疑地點燃，火光映着墓碑上林田的臉，把這片紙幽幽燒為灰燼……
回到家中，冷冷清清，路峥打開社交媒體「謎遇」的界面，看到賀若垚的地理定位已經不在J國了。
“白茶清歡無別事，我在等風也等你”，看到這個簽名檔，還有背景上漂亮的、快樂的紫胸佛法僧，路峥的心裏更難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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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若垚坐了11個小時的飛機，到達B國的時候，仍然是個傍晚。由于第二天要與合作夥伴見面，他只能強忍着壓抑住腦中紛亂的思緒，吃了兩片褪黑素，讓自己盡快入睡。
第二日，參觀、演講、談判，所有的正事完成後，太陽又已經落山。
賀若垚所住的酒店樓下，有一個酒吧，他在門口駐足許久，最終走了進去。
他不是個愛喝酒的人。但今日，半小時內，已經三杯烈酒下肚。
“J國人嗎？”賀若垚剛剛在吧臺邊點了第四杯酒，旁邊的高腳凳坐上一個人——一位漂亮、妖嬈、長着J國人面孔的Omega。
賀若垚看過去，那人對他可愛地笑了一下，男人才确認對方是在和自己說話，便應：“嗯。”
“一個人？”
通常這種場合，這樣搭讪的目的顯而易見，賀若垚不想再搭腔。
“別怕，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只是想找你幫個忙，”Omega的下巴挑了挑，那邊有個Alpha，挺煩人的，幫我甩掉他。”
賀若垚表情木讷地回頭，他的頭有些發暈，并沒有從人群中定位到對方口中的煩人Alpha。
“怎麽甩？”
Omega向酒保要了一杯Zombie，道：“就在我旁邊坐着，和我說話，顯得我們是一起的，就行。”
賀若垚垂下眼，不置可否。
“作為交換，”Omega一雙媚眼斜瞟着賀若垚左手無名指上一看就價格不菲的訂制婚戒，“我可以給你開導開導。”
賀若垚疑惑：“開導什麽？”
Omega笑：“像你這種，一看就是來借酒澆愁、不是來找樂子的。”
賀若垚眉頭皺了皺，沒說話。
“怎麽？和自己的Omega吵架了？”
“沒有。”
“那是因為什麽……難道……”Omega睜大眼睛，似是恍然大悟，湊近小聲說，“不會是被戴綠帽子了吧？”
賀若垚的身子往旁邊躲了躲，皺起的眉頭不知道是被說中了心事，還是對旁邊的Omega有些嫌棄。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旁邊人的那杯Zombie已經喝完了，賀若垚終于還是開了口：“我們是被強制配對上的。”
“所以，你愛的人不是他？”
賀若垚失落的眼神看了看對方：“相反。”
“哦吼……”Omega挑眉，若有所思，“像你這樣的條件，還會遇到對手？”
賀若垚低頭喝酒。
“那麽既然如此，他為什麽還會參與強制配對？跟他對象直接結婚就好了呀？”
賀若垚仍然不說話。
“我知道了，他們分手了對不對？”Omega眼裏來了光，“分都分了，現在也和你結婚了，你這是贏了啊！還難過個什麽勁兒？”
“他……很不快樂。”
Omega頓了頓，似乎知道了對方的症結所在，聲音軟了下來：“哎，誰的心裏還沒個白月光啊？”
“我并沒有想取代他的白月光，因為我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取代不了。但我也不想成為退而求其次的替代品，成為與那人對比的對象……”賀若垚聲音深沉又認真，“我只想做自己，做他的Alpha，讓他開心，讓他幸福……”
“你對他好，他會感知到、也會慢慢感恩的。”
“我，很愛他。”賀若垚的聲音有些顫抖，在酒精的作用下，和一個陌生人，第一次說出了自己隐藏在內心深處的某些真心話。
旁邊的Omega有些動容，輕輕拍了拍男人的肩膀：“把你想說的話，一字一句地告訴他。”
離開酒吧前，賀若垚給Omega結了單，對方表示了感謝：“我姓伏，伏地魔的伏，有緣再見啦！”
回到酒店房間，洗完澡，賀若垚看到手機界面提示路峥的「謎遇」有了更新。雖然知道路峥從來不發動态，但是賀若垚第一次進入他主頁的時候就點擊了關注、并訂閱了更新提醒。
是路峥添加了新的簽名檔——苦酒折柳今相離，無風無月也無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