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騙我一輩子就好了
騙我一輩子就好了
華慕一步步向她們靠近,青璃知道逃不掉,索性不再躲避,反倒是迎着華慕手中長劍揚起下巴,挑釁地看着她:“華慕,你真以為你能全身而退?沒用的,陛下已經收到了傳信,不論你逃去天涯海角,南楚影衛會一直追逐你,不死不休!”
華慕已經走到了她面前,從袖中拿出一副帶血的書信:“哦。你說的,是這封嗎?”
鹿莞暗自心驚,原來早在住店那晚,華慕便已經殺了青璃的信使。
青璃徹底放棄了掙紮,渾身力氣洩盡,冷笑道:“算我小瞧了你,今日敗在你們二人手中,終究是我棋差一招。”
“我只問你一件事,”華慕将手中長劍擡起,架在了青璃的脖頸之上:你這樣做,為的是權勢,還是遙子都?”
許是知道自己死到臨頭,青璃反倒卸去僞裝,笑得譏诮:“權勢與我何幹,我和這位鹿郡主一樣,所作所為,也不過是想助所愛之人得到想要的。”
鹿菀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大姐,你戀愛腦就戀愛腦,頂多自己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山上挖十八年野菜,但!你幹嘛什麽都拉上我啊?我再說一遍,我真不愛她啊!
華慕輕笑一聲:“說點我不知道的。”
青璃看了鹿菀一眼,故意要惡心華慕:“你以為有人在意你了對不對你以為自己不是孤身一人了對不對你敢留着她嗎?那可是鹿聞烽的女兒,北乾的昭寧郡主,現在她知道了你的身份,你真敢留着她”
華慕似乎真在思考這個問題,鹿菀戰戰兢兢地回避她的眼神,盡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哈哈哈哈,華慕,你到底在期待什麽?生身母親尚且可以抛棄你,一個萍水相逢的人,你如何确定她不會背叛你?當年太後與陛下……”
青璃的聲音戛然而止,血幕飛濺,引來魚群吞噬,發光的小魚追逐着鮮血,倏忽又散開。
出乎鹿菀意料,華慕并沒有大仇得報的喜悅,她只是看着手中染了血的長劍,原地站了一會兒,擦去了青璃面上的鮮血,将她已經冰冷的身體扶起來:“噓。別說了,沒關系,我會讓他們同你團聚。”
聲音很輕,像在答她,又像自言自語。
鹿菀怕得發抖,眼前的華慕同以往不同,比她認識的華慕更加危險,也更為心思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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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越是逃避,越是害怕,到最後連縛住她手腕的鎖鏈都發出輕微的震響。
耳畔傳來一陣低沉的笑聲,冰冷的觸感攀上她的下巴,強迫她擡起頭來。
鹿菀把心一橫,索性瞪大雙眼與華慕對視,反正她又沒做錯什麽,現在的華慕又不是後期那個不擇手段的暴君,絕不會恩将仇報!
誰知道一睜眼看見的竟是青璃蒼白的臉,華慕一手握着青璃的脖頸,一手拉着青璃的手,就像操縱人偶一樣,将那只冰冷的手放在了鹿菀的下巴上!
“啊——”鹿菀這輩子都沒和死人這麽近距離接觸過,恐懼占據了身心,她就像石化了一樣動不動不了,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屍體的手指滑過鹿莞的脖子,華慕認真道:“我想,我現在就該殺了你。”
不舒服,特別不舒服。
她不知道鹿菀究竟哪句話是真的,哪句話是假的。
鹿菀對她好,究竟是為了向白君詞獻殷勤,還是當真想與她結盟?
為什麽所有人都說鹿菀喜歡她?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
像是心髒壓到了肋骨,五髒肺腑都攪在一起,疼得她想嘔吐,心跳尤其快速,目光落在鹿莞身上的時候,她竟止不住興奮地發抖。
仿佛心跳就此過度的時候,心跳也就此停止。
華慕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她不知道這是什麽。
好麻煩,要不還是殺了吧。
鹿莞:“想……想想就行了。我不會洩露你的身份,我發誓!”
“萬一你騙我怎麽辦?”已經僵硬的手指點了點鹿莞的心口:“萬一你要與別人結盟怎麽辦?”
鹿莞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覺得自己今天必死無疑了。
“姐姐,怎麽哭了?”華慕笑得愈發猖狂,事到如今她也不必要再僞裝,畢竟她天性惡劣,見到軟弱的人就想欺負,就想一步步試探,看她能容忍的底線在哪裏,看自己能獲得縱容的界限在哪裏。
華慕死死地盯着鹿菀的臉看,不放過任何一絲情緒,只見鹿菀眼中的恐懼逐漸消退,纖長眼睫微微顫動,似是鼓起了極大的勇氣,溫聲問她:“阿九,你是不是很難過?”
“什麽?”華慕愣了一下。
據科學研究顯示,很多反.社.會人格都曾受過嚴重的心理創傷,而至親好友的背叛往往是重要的誘因,嚴重者還可能引發心理變态,現在華慕看着就不太正常,甚至有些要黑化的苗頭!
她能眼睜睜看着華慕黑化嗎?鹿菀心裏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面上卻愈發冷靜,深吸一口氣,斟酌着話語安慰華慕,因為心急,說得磕磕巴巴的:“我知道,她曾經對你很重要,但她背叛了你。你不必為她自責,你還有我……我會陪着你,直到你不再需要……”
“我要什麽都可以嗎?”
“嗯。”
“我想要鹿家兵權。”
“膽子放大,以後北乾帝位都是你的。”鹿菀生怕自己不夠真誠,直接開始給華慕畫餅,畢竟她是作者,她說了算。
“……”如果沒聽見鹿菀同白君詞的那番談話,她或許真的會相信。“如果我要你的命呢?”
“也可以。”鹿菀無語,就算華慕不要,她這條命也不是自己能掌握的。
周圍的一切都安靜了,靜得能聽到彼此的心跳。
“傻子。”華慕突然冒出這句話。她眼中是鹿菀看不懂的情緒,瞳孔沉黑,讓人捉摸不透,但偏偏露出了一絲……瘋狂?
“啊?”鹿菀一愣。
下一秒,她便跌進了一個冰冷的懷抱,華慕将青璃放在了石臺中央,一把将鹿菀從石臺上抱了下來,攬着鹿菀的手力氣加重,像是要把她揉進手心。
鹿菀吃痛地想要推開她,華慕卻越靠越近,半傾着身子低頭看她,太近了,近到連鼻尖都要堪堪對上,能感受到華慕輕而冷的吐息。
鹿莞側過頭不敢看她,卻被捏着下巴強迫對上了華慕的眼睛,華慕像第一次認識她那樣,新奇又帶着些玩味地瞧着她:“你就這麽喜歡我啊?喜歡到願意為我做亂臣賊子啊?”
鹿莞正想否認,華慕已經将手攀上了她的脖頸,大有她一否定就掐死她的勢頭,鹿莞哆哆嗦嗦從嘴裏蹦出幾個字:“啊對對對。”
華慕嗤笑,現下她已經不再僞裝,整個人都帶着上位者特有的慵懶與壓迫感,那只作亂的手輕輕拍了拍鹿莞的臉,她笑着說:“我不在乎你是假意或是真心,只是姐姐,若要騙我,最好能騙我一輩子。”
鹿菀在水裏泡了這麽久,華慕一放手她便趔趄着快要摔倒,幸而華慕眼疾手快拉住了她,頗為無奈地點了點鹿菀的額頭:“想要我抱就這說。”
鹿菀幹巴巴地笑笑,自然是不敢說不想的。
華慕抱着她出了洞窟,卻還抽出一只手蒙着她的眼睛:“慢慢睜開,山上日光太盛。”
纖長的睫毛掃在華慕手心,一下又一下,像蝴蝶振動翅膀,與心跳同樣節奏。
【洗白度+5,請再接再厲。】
鹿莞隐約從指縫中看見外面人影擾動,緩了一會兒,終于在一片刺目的白中恢複了視力,沈棠帶着一批受傷的武将站在她們對面,看見鹿莞和華慕出來,便興奮地迎了上去,半跪在地上道:“陛下!原來你沒死啊?我說青璃怎麽老綁着我也不殺,原來是勾引你呢。”
這低情商話術怎麽略顯耳熟?
出乎鹿莞意料,華慕似乎對這些人并不上心,只是點頭示意他們起身,簡單慰問了幾句,便示意衆人自行離去,在孤月城內蟄伏,以待來日起事,只留下沈棠陪她們一同去北乾。
動身之前,華慕讓沈棠帶着鹿菀先走,她要去辦點事情。
沈棠不知道從哪裏拔了根狗尾巴草,此刻叼在嘴裏,八卦地湊上去:“陛下,你是不是在邊沙有情郎了?臨走了還專門去道個別?”
華慕一記眼刀飛過來,常人早就吓得腿軟了,沈棠卻仍舊是賤兮兮的樣子,一揮馬車缰繩,帶着鹿菀一溜煙跑了。
“小美人,你和陛下到底是什麽關系啊?她剛剛為什麽抱着你出來?”外面傳來沈棠吊兒郎當的聲音:“是她喜歡你,還是你喜歡她啊?你們進展到哪一步了?”
鹿菀被她鬧得沒辦法了,敷衍道:“我們只是朋友,情同姐妹。”
“姐妹情呗,我懂。”沈棠啧啧兩聲,感嘆道:“長相挺清純,玩得挺野啊!”
鹿菀心累不語,沈棠反而越說越來勁:“可惜啊,咱們陛下是個始亂終棄的主,現在竟然丢下你,自己會情郎去了。”
“不過沒關系,她不懂得珍惜,你不如瞧瞧我?”沈棠又對她吹了個口哨。
“……”鹿菀深呼吸了好幾次,才忍住罵人的沖動。
這就是南楚戰神,這就是玉面羅剎,就這?
她甚至懷疑,宮變時別人都沒挂就沈棠挂了,會不會是因為平日太唠叨被人背後捅了刀子。
鹿菀被沈棠鬧得心累,靠在馬車上,竟然睡着了,頭疼的厲害,一個接一個的做夢,連休息都休息不好。
沈棠的聲音像是隔着潮水湧來:“別睡了,當心醒不來。小美人……美人”
鹿莞是被巴掌扇醒的,臉頰腫得像饅頭一樣,左右兩邊,印着清清楚楚五個指頭印,一睜眼,火辣辣的疼。
她此刻正躺在華慕懷裏,華慕捧着她的臉給她塗膏藥,只是碰一下,鹿莞眼淚都下來了:“誰打我”
“美人你醒了!”一個被揍得鼻青臉腫的豬頭掀開簾子,勉強分辨得出是沈棠:“我打的,你剛才都快斷氣了,我費了好大一通力氣,才把你從鬼門關叫回來,不用謝,不用謝!”
“你才要斷氣了呢。”鹿莞覺得沈棠在誇張,她不過是做了幾場光怪陸離的夢,頂多算是夢魇醒不來,怎麽可能就斷氣了。“那你又是被誰打的?”
沈棠撓頭,想說些什麽,華慕看了她一眼,她便刷一聲拉上了簾子,裝聾作啞了。
“張嘴。”華慕将藥湯遞到鹿莞面前,苦澀的藥汁一進口中,她下意識就想吐出來,卻被華慕捏着鼻子灌了下去。
鹿莞又苦又疼,臉都皺成一團:“這是什麽”
華慕心情不錯,笑着回答:“毒藥。”
“什麽?”
“姐姐知道了我的真實身份,那我肯定要想辦法,讓你聽話。”華慕又捏了捏鹿莞的鼻尖,威脅道:“以後,你可就在我手下讨生活了。我高興了就給你解藥,不高興,就什麽都沒有。”
鹿莞連忙起身催吐。
“晚了。”華慕好脾氣地給她拍背順氣,“怕什麽呢?只要你乖乖聽話,就能平平安安,長命百歲。”
“我要死了,我好難受,我不會再好了。”鹿莞淚如雨下,企圖喚起華慕的憐憫之心:“還有,這藥怎麽一股蓮花香氣有什麽副作用嗎?會折壽嗎?你……你身上怎麽這麽多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