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畫冊 過于粗俗大膽

第7章 畫冊 過于粗俗大膽

天還沒徹底亮,光線不足,襯得本就不大的屋子愈發昏暗狹窄。

劉曉雲像是想到了什麽,難以置信地蹙了下眉,一屁股坐到蔣青峰身旁,緩緩逼近道:“怎麽?難不成你這個當爹的良心發現,開始心疼起自己閨女來了?”

因着腿傷,蔣青峰本就煩悶,此刻聽着劉曉雲在耳邊唠叨,更是連看她都懶得看,閉上眼睛往後一躺,敷衍地擺擺手:“我的意思是別把她逼急了,以免鬧得太難看。”

“我還是那句話,她敢鬧麽她?”劉曉雲才不相信自小被自己打壓着長大,連頂嘴反抗都不曾有過的絮姐兒,這次會違背她的意願行事。

還有一點,她打心底裏認為無論是攀上常家還是褚家,都是其八輩子修來的福氣,除了高高興興點頭答應以外,她想不出來第二個答案。

抛去雜念,劉曉雲繼續道:“老頭子你說,雯翠那丫頭提出帶絮姐兒去信陽,是不是也存了讓絮姐兒給褚家公子做妾的心思?”

仔細想想,有個年輕貌美的娘家人在身邊幫襯分寵,再加上兒子傍身,蔣雯翠在褚家的日子才不至于太難過。

“或許吧。”蔣青峰翻了個身背對劉曉雲,一副興致缺缺的模樣。

劉曉雲見狀,嘴唇翕張,餘下的話到了嘴邊又收了回去,心裏不由生出了些許埋怨,他總是這樣置身事外,讓她連個商量的地都沒有。

“阿爹阿娘,飯做好了。”

愣神之際,外頭傳來蔣南絮溫順的嗓音。

憋悶的心情頓時有了發洩的地方,劉曉雲朝外頭不客氣地大喊一聲:“把飯送進來!”

她的語氣着實不太好。

蔣南絮叩門的手頓了頓,雙眸微微一沉,很輕易就猜出她是在阿爹那受了氣,默了幾息,徑直轉身離開了。

蔣南絮這邊點頭答應,事情的進展就很順利了,定在三日後啓程出發信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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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起來,這還是蔣南絮第一次正兒八經出遠門,禁锢在小山村太久,心中既興奮又忐忑,做起事來不免心不在焉。

猶豫該帶些什麽過去,雖然她也沒什麽行李可帶,站在屋子裏掃眼一瞧,空空蕩蕩,整齊幹淨到仿佛她從未留下過什麽痕跡。

但還未等她傷神多久,劉曉雲就進來,懷裏揣着一本畫冊,招招手示意她坐到床上說話:“把門關上,交代你一些事。”

“我為你尋的常家那門親,我知道你心裏不願意,甚至有些怨恨我,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是為了你好,為了這個家好,你未來的夫家就是你下半輩子的依靠,哪能不尋個有錢有勢的?”

說罷,劉曉雲深深嘆了口氣,擺出一副語重心長的模樣,情真意切地說:“有些話啊,也只有我這個當娘的願意說給你聽。這次你四姐姐讓你跟着她去信陽,說好聽些是請你過去幫忙照料,實則就是去伺候人的,別人沒明說,但你自己心裏得留個心眼。”

劉曉雲有意要演母女情深的戲碼,縱使蔣南絮聽得心中發笑,卻也不得不配合把戲演下去,真論起來,怕是沒人比她更會煽情。

她咬着紅潤的下唇,濕噠噠的淚水瞬間噙滿眼眶,如雪似玉的臉上紅暈席卷,絕美的,柔弱的,讓人心痛,似是多年的委屈終于得到了釋放。

“你四姐夫那樣大的官,府邸內外人員複雜,你過去了切記要謹言慎行,萬萬不能出什麽差錯把人給得罪了,哪怕你四姐姐讓你替她伺候你四姐夫,也不可有怨言,明白嗎?”

聽到前面,蔣南絮興味索然,乃至有幾分犯困,尤其見她遲遲不表明來意,更是生出幾分煩躁,直到最後一句,才讓她徹底掀開眼眸,來了些興趣。

這意思,是挑明了讓她去勾引她四姐夫?想到昨日兩人私下的一場談話,一時間不知道究竟是她娘的意思,還是她四姐姐的意思。

“伺候四姐夫?阿娘,你這是何意?”蔣南絮一開口,盡是泣音,長長的鴉睫撲朔,眨下兩顆豆大的淚珠,平白為她添了一絲少女的懵懂。

美人潸然落淚,看得劉曉雲一愣,倒不是驚嘆于這張看了十五年的臉,而是她居然因為這幾滴要掉不掉的眼淚動容了……

愧疚之餘,取而代之的是止不住的亢奮。

我見猶憐,富有感染力,做狐媚子最适合不過。

停了片刻,劉曉雲挪了挪屁股,上前抓着她的手,臉上流露出不常見的凝重,“你四姐夫年輕有為,模樣也好,放眼整個信陽城,也稱得上數一數二的人中翹楚,可惜當年你年紀小,怕是記不得他的風采了……”

說着,劉曉雲瞳孔渙散幾秒,眼前浮現出當年有幸見到的那張俊臉,哪怕她比之大上十來歲,也不禁心情澎湃,沉淪于翩翩公子與生俱來的吸引力。

可惜,當時她已嫁做人婦,若是再年輕個十歲,怕也要像蔣雯翠那樣爬床上位了……

蔣南絮敏銳地捕捉到話裏的重點,疑惑挑眉:“四姐夫來過清源村?”

“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了,你打聽那麽多做什麽?”劉曉雲恍然回神,意識到自己差點把當年的隐晦抖落出來,趕忙将話頭引回正題:“反正你只要記住,去褚家以後,凡事聽你四姐姐的安排,千萬別惹事。”

蔣南絮不出聲,胡亂嗯一聲,算是答複。

見目的達成,劉曉雲拿出珍藏的畫冊,翻出第一頁遞到蔣南絮跟前,“你翻開看看,看了就早些休息,明日還要趕路呢。”

“什麽?”蔣南絮不解側頭,赤.身男女交纏的畫面撲面而來,各種姿勢和體位,刺激得她霎時間紅了臉,只一眼,就羞赧得移開了視線。

劉曉雲被她誇張的反應逗笑,但轉念一想,到底是未經人事的姑娘家,有這反應也正常,于是笑着勸慰道:“別不好意思,女孩子嫁人後都得經歷的,懂得多了,才能把未來夫婿伺候得服服帖帖的。”

“你且看着,我就先回屋了。”說罷,她拍了拍蔣南絮的肩膀,起身出門。

蔣南絮看着放置在腿上的“燙手山芋”,頭一回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深呼吸好幾次,方才捂住半邊眼睛,顫顫巍巍地拿出一根手指,抱着下一頁的畫面或許能夠入目一點的心态,快速翻開了下一頁。

這本畫冊賣得便宜,多流通于村裏的少婦群體,不同于給城裏大家閨秀婚前看的冊子那般略顯含蓄,這本的畫面顯然粗俗大膽得多,而且還附上了堪比污言穢語的解說,俨然不是蔣南絮這樣從未有過男女之事的少女能夠承受得了的。

不過草草翻閱了兩頁,蔣南絮就已雙頰通紅,氣血翻湧,最後竟是在這寒冬臘月裏,冒出了幾絲熱氣。

畫冊是看不下去了,她伸手合上書頁,心情久久不能平複,乃至一閉上眼,腦子裏就全是不可言說的場景,什麽書桌前、草地上、假山後……

更讓她瞠目結舌的,還是多至三四個人的狂歡……

蔣南絮猛地搖了搖頭,試圖将那些污穢的畫面從腦子裏甩出去,然而效果甚微,硬是折磨了她整整一晚上。

第二日天還沒亮,一抹嬌小的身影抱着個木盆,鬼鬼祟祟從河邊漿洗衣物的地方,往蔣家的方向小跑着回去。

木盆裏,裝着兩三件輕薄的衣物,不知道是在掩耳盜鈴什麽。

*

蔣家離村裏的主路有些距離,行李都得靠人力搬過去,但是除了衣物,蔣南絮也沒什麽貴重的東西,就連出門在外用來傍身的銀子,劉曉雲也沒舍得給她多少,零零碎碎一些銀錢,也才五兩不到。

借着送蔣南絮離家的由頭,蔣泊宇終于能夠從學堂解脫一天,從昨個兒開始就表現得異常歡喜雀躍,全然沒有半分即将離別的傷感。

也正因心情不錯,他主動承擔起搬行李的重任,只是這活是個香饽饽,尚未走出家門多遠,就差點被人給截了胡。

張帆和孫立威并肩站在田埂上,大眼瞪小眼,直到看見蔣家三口的身影出現在視野範圍,方才停止了無聲的争鬥。

孫立威素來會說話,率先上前兩步,笑着問好:“雲姨好,這不巧了嗎?昨日剛确定要去信陽辦點事,就聽說你們家也有人要去信陽,所以我就順路過來看看有什麽我能幫上忙的。”

說話間,他的眼睛時不時往後面的蔣南絮瞧上一眼,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圖再明顯不過,劉曉雲看破不說破,給面子地勾了勾唇:“你倒是有心了。”

但很快,她話鋒一轉:“只不過一路上有褚家的人照應,就不勞煩你了。”

話裏隐隐透露出的優越感,明顯是在勸退他打消不該有的念頭。

孫立威聽出了劉曉雲的意思,褚家他自然是比不過的,這是事實無可厚非,只不過在心愛的人跟前被如此變相數落,面子上多少有些挂不住。

用力抿了抿唇,終是低了頭:“是我考慮不周,冒犯了。”

等這頭說完話,才有了張帆開口的契機,“雲姨,我有些話想跟阿絮妹妹說,順道送送她。”

他沒那麽多心思,說話不屑于彎彎繞繞,向來直來直往,但也因如此,反而叫人不好拒絕了,尤其兩家還是鄰居,擡頭不見低頭見,劉曉雲這點面子還是要給。

“既是來找絮姐兒的,有什麽話就去後頭跟她說罷,只不過別說太久,免得耽誤時辰。”劉曉雲擡了擡下巴,示意他往後走。

張帆忙道了聲感謝,遂側身讓路給劉曉雲母子,然後來到蔣南絮的身邊。

至于沒讨到好的孫立威,眼巴巴地看着幾人離他遠去,但還是不死心,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頭,但凡張帆有往旁邊靠近半分的趨勢,他便會鬧出點動靜,以此提醒對方保持适當的距離。

蔣南絮察覺到不對勁,往後撇去一眼,恰巧就撞進對方一直注視着她的眼睛,深情款款,滿臉的依依不舍隐藏不住。

蔣南絮微微蹙眉,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耳畔随之傳來張帆類似于表白的話語,不用仔細聽,她都能猜出來,無非就是些:

“阿絮妹妹,我會等你回來的。”

“出門在外,要注意安全。”

枯燥無趣,激不起她半分的心動。

類似的關心她在許多自稱喜歡她的男人的口中已經聽過無數遍,動動嘴皮子,她也會,然而有什麽用?是能保她下半輩子榮華富貴?還是能讓她盡快脫離蔣家這座牢籠?

若是說這些話的,是如同沈淮書那般有真才實幹,并且長了一張能讓人原諒一切的俊臉的男人,哪怕他沒有半分錢,她也願意聽一聽。

可惜了,眼前的人,注定無法讓她為之停留。

大約半盞茶的功夫,蔣南絮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了,終于見到了那輛停靠在路邊的青布馬車。

雖然沒有料想中華麗,但比較村裏多用牛車羊車出行的人家,還是要奢侈寬敞得多。

聽到動靜,等候在車旁的丫鬟敲了敲車窗,裏頭的人掀開簾子,露出半截素白的下巴,再往上,小巧精致的鼻梁,一雙溫柔妩媚的眉眼。

兩撥人互相見禮,蔣雯翠自稱身子不适,就不下車迎接長輩了,劉曉雲雖然心中不高興,但面上也不好多說什麽,開口指揮蔣泊宇去馬車後面放行李,就算把這段小插曲給揭過去了。

丫鬟冷眼看着,不屑地翻了個白眼,這位小主哪裏是身子不适,分明是不想下腳踩到稀泥巴路,弄髒她的繡花鞋和裙擺,明明自個就是農家女出身,飛上枝頭後,反倒嫌棄起生她養她的地方來了,真是好笑極了。

衆人心思各異,忙忙碌碌,總算是到了分別的時候。

劉曉雲卻拉着蔣南絮不走了,你一言我一句,好一通不舍。末了,蔣南絮踏上馬車,擦了擦眼尾根本就沒有的眼淚,擡眸看向遠處的村莊。

每一磚每一瓦,都無比的熟悉,馬車緩緩向前行駛,搖搖晃晃,竟開始變得模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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