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再遇 惡劣地攥緊她的手腕

第8章 再遇 惡劣地攥緊她的手腕

馬車緩緩駛進信陽城的官道,道路逐漸平緩,蔣南絮暈車的症狀才減輕了不少。

二月已至初春,卻沒有趕跑冬日的寒冷,冷風順着縫隙鑽進馬車,一個激靈,将睡得迷迷糊糊的蔣南絮給驚醒了,只不過她沒有立刻睜開眼睛。

蔣南絮窩坐在馬車的角落裏,柔弱的脊背彎下去,肌膚白皙若冷瓷,細密纖長的羽睫輕顫,微微擰眉,眉宇間淡淡的痛苦盡顯,流露出幾分破碎和凄冷。

馬車內光線斑駁,她的臉色忽地慘淡了一瞬,紅唇翕張,聲音低得只剩氣音:“不要!”

下一秒,蔣南絮睜開眼睛,捂着胸口大口喘着粗氣,後怕不已。

她做了一個熟悉的噩夢。

夢裏,那支箭羽再次将她的腦袋貫穿。

蔣南絮至今還記得,那個男人站在高處、拈弓搭箭,意圖将她射殺當場的場景,那般怵目驚心,令人難以忘懷。

刺骨的寒風灌進狹窄的喉嚨,伴随着陣陣急促的敲窗聲,喚醒了她的意識。

蔣南絮支撐着麻木的胳膊起身,挪到另一頭去揭開窗帷,窗外一張素淨的小臉面無表情地看着她,說:“蔣姑娘,你若是醒了,就勞煩你移步至客棧用膳,省得我還要給你端過來。”

蔣南絮聽出了對方語氣裏的不耐煩,這一路因為她的暈車鬧了不少麻煩,心存不滿也實屬正常,為此她只是笑笑,沒有與之計較:“知道了,我這就下來。”

伸手不打笑臉人,丫鬟的火氣只能打碎了往肚子裏咽,這幾日相處下來,她就沒見過蔣南絮擺過除了笑以外的任何表情,就算是觀裏供的菩薩,都沒她會笑。

丫鬟走至馬車的側面,知道她病着沒力氣,故意站在遠處沒去扶她,等着她開口求饒。

然而對方似是看出了她的小伎倆,盯着她欲言又止,最後也沒能開口向她求饒,而是堅強又執拗地想要靠自己跳下馬車。

只見她先是扶着馬車緩緩蹲下,随後便尋了個邊緣處坐下,不知是不是沒找好位置,腰間襖子的布料頓時被壓制得緊緊的,勾勒出屁股渾圓的形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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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渾然不察,認真低着頭尋找合适的落腳點,就因為這個動作,胸前的兩團也跟着往下墜,搖搖晃晃動人心。

這令人□□膨脹的一幕落在丫鬟眼中,氣得她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蔣南絮這個小村婦的一身皮肉也不知怎麽養的,膚色好便罷了,身段還妙不可言,丫鬟時常懷疑,她那些多餘的肉怕不是都長到胸和屁股上去了!

四肢那般纖細,身前身後卻有兩大團鼓鼓囊囊的軟綿,真叫人的魂都要被勾走了。

清源村那個破村子,怎得就養出了兩個狐貍精呢?

正當她幽憤之際,原先還在馬車上磨磨蹭蹭的蔣南絮,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她的跟前,笑呵呵地讓她帶她去找她四姐姐。

丫鬟沒好氣地瞥她一眼,“跟我來吧。”

微寒的春風迎面而來,輕輕吹拂蔣南絮耳畔的發絲,她仰頭看着頭頂的木制招牌,清源村芝麻大點的地方,根本沒有供路人休息的客棧,所以這還是她第一次親眼見到客棧長什麽樣子。

在清源村,女子是沒資格讀書的,直到能記事之後好長一段時間,她都跟村裏別的女子一樣目不識丁,直到偶然的機會結識了沈淮書,她才開始偷偷摸摸的學習認字寫字。

可以說,她所有超脫清源村以外的見識,都是沈淮書教給她的。

蔣南絮對客棧裏的一切都感到好奇,眼珠子四處轉悠,吸收着離開清源村以後,見識到的第一個陌生事物。

“沒見識的土包子。”丫鬟低聲啐了聲,嫌棄她東張西望的樣子丢人,腳下不由加快步伐,直奔二樓的天字號客房而去。

客棧共兩層,分為前院、客堂、後堂三個部分,客堂一樓的客人形形色色,多是風塵仆仆吃頓飯就繼續趕路的人,頗為嘈雜,煙火氣十足。

相較之下,二樓的客房就顯得分外雅致安靜,走動的人也就少了不少。

蔣南絮隔着些距離,加快腳步跟在丫鬟身後穿堂而過,她沒有過多打扮,不施粉黛,素衣墨發,然出衆豔麗的皮相就像是自帶蠱惑力的罂粟花,勾得大堂裏的男人都朝着她的方向看過去。

燕國繁榮昌盛,民風淳樸,信陽城也不例外,對女子的出行不似以往朝代那般限制頗多,可是礙于風評,尋常大家閨秀是不樂意往外跑的,哪怕不得已要外出,也是有護院在旁相護。

瞧這女子樸素的穿着打扮,以及身旁無一人作伴的處境,有不少人起了旖旎的別樣心思,但光天化日之下,就算有賊心也沒賊膽,只能眼睜睜目送對方上了二樓的樓梯。

蔣南絮不算遲鈍,自然察覺到了那幾道不善的視線,男人的一貫惡性,她從小體會到大,只要對方不來越界招惹,尚且能夠忍受。況且如今出門在外,還是少招惹是非為好。

思及此,她不由挺直背脊,窄袖下的手往裏縮了縮,直到握住了匕首的末端,方才緩緩吐出口濁氣,但很快,手指又緊了幾分。

蔣南絮驀然摒住了呼吸,癡癡地望着前方。

視線正前方,帶路的丫鬟拐進了一處客房,寬敞的走廊空置了幾秒,少頃,離她幾步遠的一間客房被人從裏面打開,一個黑色的人影走了出來。

男人身形颀長,面若冠玉,身上披了件鴉青色的大氅,舒展衣袖,站在逆光處,眼睫漫不經心地低垂着,一股子硬朗淩厲之氣,矜貴得讓人不敢亵渎。

他像是察覺到四周有人,側眸清冷地朝蔣南絮望來。

瞳色偏淺棕,目光孤冷,帶着些許的壓迫感,十足冷漠,本就是徹骨寒月,霎時間讓蔣南絮的心冷到冰裏。

蔣南絮背脊僵硬,下意識後撤一步,卻在見到男人微微眯起眸子那一刻,徹底愣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她知道,對方認出了她。

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不過幾步之遙,周沅白低眉斂眸,牢牢鎖在她蒼白慌張的小臉上,如同鷹捕獵前的窺視。

看得出她很不安,純白細牙,死死咬住淡色如水的唇瓣,若再用些力氣,怕是要見血。

善心大發放跑的兔子,居然自己送上門來。

無聲對峙兩秒,蔣南絮率先受不住這樣詭異的氣氛,強迫自己淡定下來,上回他願意放過自己,就代表那件事已經翻篇了吧?那麽此時的再遇,只能算是一場意外,他……應當不會對她做什麽吧?

捉摸不透對方的心思,但眼下除了這樣說服自己,也沒有別的更好的解決方案。

蔣南絮抿了抿唇,低下頭盡量降低存在感,雙手緊緊攥在一起,提步朝着前方慢慢走去,就差一點,她就能越過他,離開這個令她倍感煎熬的地方。

可惜,下一秒,她的手臂就被人抓住,強勢的力道硬生生把她釘在了原地。

慣性使然,蔣南絮的身形不受控地晃蕩了兩下,烏黑的發絲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度,發尾輕輕掃過男人的手背,癢意蔓延,骨瘦的指節微動。

距離驟然拉近,蔣南絮腳下踉跄,神思陷入一瞬間的迷茫,仿佛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香氣,帶着股草木味,好聞到令人心顫。

不久,她聽到頭頂傳來一聲極低的笑,似是從胸腔內震出,悶悶的,不太真切。

陌生的男性氣息濃厚萦繞,蔣南絮下意識掙紮起來,可多日暈車造成的力氣疲軟,以及對周沅白的畏懼作祟,一番動作下來,無異于蚍蜉撼樹。

男人輕輕松松桎梏着她,偏鬧得她自己臉龐連帶着脖子、耳垂,整個人騰地全燒紅了,原本白皙清麗的面容染上霞紅,可憐可愛,意外令她生動靈活了兩分。

周沅白目光落在她烏發和衣領之間的那塊肌膚,不久,攥着她手臂的五指惡劣地收緊,讓其無法掙脫分毫,旋即眉峰上挑,眼底戾氣一閃而過,暗藏惡意:“這位姑娘,請問你來的路上,可否見過一只黑狗?”

蔣南絮吃痛皺眉,忍不住擡眸看向男人,入目的是極具男性标識的喉結,不時上下滾動,視線再往上,下颌線條如刀鋒一般流暢,鼻梁高聳,眼睑耷拉着俯視着她,沒什麽情緒,就像是随口一問。

狗?怎麽突然提到狗?蔣南絮一頭霧水,但對上男人催促的目光,只能硬着頭皮開腔:“我剛到此地,沒、沒見過。”

他聽罷,輕挑眼尾,腔調端得散漫,若有所思:“真是傷腦筋呢……姑娘你說,若是把它逮住了,要不要殺了炖湯喝?”

分明是在說狗,可是他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要把她給炖了……

蔣南絮被吓得頭皮發麻,長睫止不住顫抖兩下,蒼白的嘴唇張合:“這麽做是不是有些過于殘忍了?”

聞言,周沅白低低嗤笑了一聲,也沒有說是與不是,驀地松開了手,掉過身子走了。獨留蔣南絮呆呆站在原地,直至丫鬟遲遲見她沒跟上來,才把失了魂的她給喚醒。

不遠處的樓梯口,周沅白朝身後的侍衛吩咐:“查一下那女子的身份。”

侍衛垂首應是,心中卻錯愕方才有興致與人玩笑的男人,竟是眼前這位素來以不茍言笑著稱的閻羅王。

*

暮色四合,忽然狂風大作,刮得客房未關緊的窗棂呼哧呼哧作響。

沒過多久,暴雨來襲,裹挾着冰雹砸向大地。

坐在桌邊沉思的蔣南絮聽到動靜,忙從榻上跳下去,起身前去把被風吹開的木窗給關緊。

分給她的這間客房屬于地字號,靠近客棧的後堂,能夠清晰地看見草料間和馬房之類的地方,幹活搬東西的夥計們進進出出,好不熱鬧。

蔣南絮随意瞥了兩眼,剛要把木窗關上,一陣大風吹來,吹得她五官難受得皺起,強大的阻力竟讓她無法立馬關上窗。

受到大風的影響,後堂空地上的一個大型箱子晃蕩兩下,其上覆蓋的黑布被風拐走,在空中飛舞兩下,最終飄向遠方。

大箱子用精密的鐵打造,一根根黑色的鐵棍豎立圍成一個牢籠,壓抑、可怖。

等待這陣狂風過去,蔣南絮才勉強睜開了一條縫,視線被陡然出現的大箱子吸引,然而當她隔空望去,看清大箱子裏裝的東西後,登時瞪大了眼睛。

那裏面關押的,竟是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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