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救美 兄弟間的對峙
第15章 救美 兄弟間的對峙
哪怕成功抵達了畫舫,危機也沒有完全解除,刺客本就是奔着信陽候府的這幾位大人物而來,哪會輕易就放棄,只不過苦于有主船上的護衛拼死攔截,一時半會兒無法近身。
不知何時,船上好幾處地方都起了火,一股股濃煙騰空而起,烈焰閃爍,肆無忌憚地吞噬着一切,人們驚恐的呼救聲此起彼伏。
兩名船夫全力劃着槳,湖水激蕩,逐漸遠離混亂的中心。
又一次劫後餘生,心情不可謂不複雜,蔣南絮緊緊捂着胸口,雙腿發軟的癱坐在船艙內,兩步之隔,帶着她逃離的那個男人站在船尾,靜靜望向主船的方向,面色稍顯凝重,不知道在思索着什麽。
鎮定過後,她很快認出他就是那天昏迷在雪地裏的那個少年,清醒狀态下的他在一雙漂亮眼睛的加持下,看上去成熟許多,沒了稚嫩的少年氣,徒增了幾分上位者的壓迫感。
她記得,當時他似乎短暫的清醒了片刻,不僅抓住了她的腳踝,還弄髒了她的鞋襪,也不知道他有沒有看到她的臉,認不認識她。
背後的視線太過熱烈,周玉珩想忽視都難,緩步走過去在她身邊蹲下,溫聲詢問:“姑娘,你還好嗎?”
精神脆弱的人經不起關心,蔣南絮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終是鼻腔一酸,眼眶裏的淚水好似決堤的洪水,從她無神發灰的眼睛裏湧出,順着臉頰嘩嘩地淌落下來。
本着安慰的意圖開口,沒想到卻刺激得她哭了出來,周玉珩打好的腹稿一時沒法施展,沉靜的眸子閃過一絲無措,他不知道該如何哄女孩子。
沉默片刻,等她自己緩過來以後,方才重新開腔:“不知道姑娘你可還記得我?約莫一個月之前,清源山上,是你救了我。”
什麽叫她救了他?她分明,是打算棄他于不顧。
可瞧着他認真又篤定的神情,蔣南絮懵懵懂懂地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試探着開口:“那天昏倒在雪地裏的男人,是你?”
因為心虛,她的聲音像是梗在喉嚨裏,透着股恰到好處的驚訝和不确定,酸澀又難聽,不過周玉珩并未發現異樣,聽到這話甚至有些高興。
如此,他便确定了她就是自己夢裏的那個女人,記憶回溯到二月初的那場蓄謀已久的刺殺,毫無征兆,讓人防不勝防,縱使他被心腹護送着成功逃脫,但是身受重傷已然瀕死。
獨自一人藏匿于荒郊野嶺,不知道何時會有救援,何時會被敵人發現,身與心的雙重折磨之下,讓他萌生了放棄的念頭,直到她的出現,讓他看到了一絲生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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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後派人找尋過你的下落,可惜沒有人見過你,我還以為是我看錯了……”說到這,周玉珩頓了頓,繼續說:“總之,當時多虧了你,不然我可能已經死在那兒了。”
“……”蔣南絮愣住了,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她明明什麽都沒做,他卻莫名給她安了一頂“信陽候世子救命恩人”的帽子,這天大的餡餅掉進碗裏,屬實讓她有些受寵若驚。
可是無論怎麽看,她都找不到一個拒絕這頂帽子的理由,畢竟香噴噴的飯都喂到嘴邊了,哪有不吃的份兒?至于如何利用這份“救命”的恩情……
蔣南絮緩緩擡起頭,露出一張梨花帶雨的臉,潤澤的眼珠微微一轉,顯得遲疑又天真,“殿下言重了,我并未幫到你什麽……反倒是你,方才救了我。”
她的聲音柔柔糯糯,如黃莺出谷,喊得這一聲“殿下”格外嬌嗔動聽。
周玉珩斂眸不語,與她視線交彙的一瞬間,他能夠清晰感知到裏面純粹的謝意,不摻雜一絲虛假。其實若真要論起來,是他連累了無辜的她,救她是應該的。
這時,船艙外傳來護衛的聲音:“殿下,要靠岸了。”
“嗯,知道了。”周玉珩輕聲回應,遂對着眼前之人說:“走吧,已經安全了。”
說罷,他剛想要起身,一只白皙的手突然拉住了他的衣擺,微弱的力道讓他湊近低下頭:“怎麽了?”
“殿下能不能扶我一把?”蔣南絮咬着下唇,眼梢泛着薄紅,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輕喃道:“……腿軟了,站不起來。”
周玉珩眸光閃了閃,微微傾身,在她跟前攤開手掌,下一秒,她将手搭在了上面。
她的手明明十分的纖細修長,可落在他的掌心,卻又顯得那般的小巧,只有他的一半大,若是用些力氣,怕是能輕而易舉将其折斷。
周玉珩牽着她走出船艙,待她站穩後,便客氣疏離地松開了手,幾個大男人輪番上岸,小巧的船身止不住的颠簸。
落在後面的蔣南絮本就腿軟發虛,一只腳踩在濕滑的岸上,另一只腳就開始發抖,剛勉強擡起來,身子瞬間就失去重心,朝着一側徑直倒下去。
所幸前方的周玉珩餘光一直注意着她,眼疾手快地伸手拉住了她,才避免她摔下臺階,掉進湖水的慘劇。
“冒犯了。”
清冷的三個字落下,周玉珩展臂攬過她的腰肢和腿彎,不顧她下意識的驚呼和反抗,将人輕輕松松打橫抱起,一套動作行雲流水,抱着她快步上了臺階。
湖岸邊已經等候了一排前來支援的護衛,分開站成兩派,訓練有素地跪地請罪:“屬下救駕來遲,還望殿下恕罪。”
周玉珩開口免了他們的罪,随即從領頭人的口中得知叛亂已經平息,周沅白帶着周妤歆剛剛從另一個方向上了岸,均平安無事。
蔣南絮窩在男人的懷裏,雙手撐在他的胸膛,神情有些不自在,這是她沒預料到的走向,卻也是意外之喜。
她方才本就存了利用他對她的好感,有意無意進行勾引的心思,不然也不會主動開口讓他扶,只是進展未免太快,大庭廣衆之下就這麽把她抱起來了?
不管是噴灑在脖頸的香甜氣息,還是無意放在他胸口的手,哪怕隔着厚厚的衣物,周玉珩都覺得過分燙了,沉了沉眸子,呼吸有一瞬間的紊亂。
這才意識到自己竟一直抱着她沒松手,剛想把人放下來,遠處就傳來陣陣腳步聲。
一隊護衛從遠處小跑而至,為首之人正是匆匆趕至的周沅白和褚滿清。
周沅白站在遠處,冷峻的臉上不見一絲情緒,精致漂亮的鳳眸看着周玉珩懷裏的女人,很小一團,身段玲珑,紅彤彤的臉蛋格外刺目,不知是因為羞赧還是害怕,睫羽止不住的發顫。
“兄長傷勢未愈,何必為了一個陌生女子冒險?”周沅白微微眯起眼角,雲淡風輕的面容上隐隐浮現一抹愠色,出口的語氣冷厲,像出鞘的刀鋒般尖銳。
聞言,蔣南絮抿了抿唇,他的話實在難聽,什麽叫為了她冒險?她向他求救,他狠心放任她不管,旁人好心救了她,還有錯了?雖然從身份來看,侯府世子舍命救一個平民女子,确實是不值得,但是作為被救的人,聽着這話實在是不爽。
而且,她之前的判斷果真沒有錯,這個男人還真是侯府的公子,可是單從穿衣打扮和氣質上分辨,看上去沉郁暗黑的周沅白明明更像是哥哥。
以至于第一次見面之時,她一度以為他要比周玉珩大,沒想到他竟是弟弟。
周玉珩臉色變了變,一言不發地将蔣南絮先放下來,嘴上小聲追了一句:“冒犯了。”
蔣南絮站穩後,緩緩從思緒回過神,小幅度搖了搖頭,回了句:“無礙。”
兩人旁若無人的說着悄悄話,周沅白默默注視着這一幕,下颌線條緊繃,瞳仁中翻滾着一絲意味不明的荒唐之色。
周玉珩扭頭回望過去,看着周沅白朝着他們的方向大步而來,解釋了一番緣由,補充道:“當初在清源山救了我的那名女子,就是這位。”
周沅白走到兩人近前,目光桀骜,沒有落在周玉珩的身上,反而看向他旁邊心虛到縮着脖子的女人,良久,冷嗤一聲,言語間多了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呵,是嗎?那日我可沒見過什麽額外的人,兄長怕不是被騙了。”
此時站在她面前,蔣南絮纖瘦的身子被他遮得嚴嚴實實,若從周沅白的身後看,她的一片衣角也露不出來。被完全籠罩在男人陰影之下,背脊發涼,蔣南絮下意識後撤一步,轉過臉不敢看眼前之人。
得意忘形之下,她竟差點忘了曾經答應過他,不會将那日的事情說出去,雖然說是周玉珩自己想起來并提起的,但是她也算是變相違背了誓言。
垂在身側的手不禁蜷縮成拳,木讷着不敢開口說話。
周玉珩掃過跟前的兩人,雖覺有些許的不對勁,但還是出口為蔣南絮辯駁道:“許是你們剛好錯過了。”
話音剛落,周沅白突兀地笑出了聲,俊朗的臉舒展開,明媚張揚,叫人無法從他的臉上移開。
他自顧自笑了會兒,狹長的眼眸漆黑深邃,卻不染一絲笑意,只聽他一字一頓道:“岸邊那麽多雙眼睛看着,怕是等風波過去,兄長英雄救美的故事就會傳遍大街小巷,兄長打算如何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