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隐瞞 嬌媚的容顏上滿是淚痕

第30章 隐瞞 嬌媚的容顏上滿是淚痕

少頃, 影召轉頭朝矮榻上的周沅白抱拳行禮,無聲退至他該站着的位置。

影召是信陽候府專門為兩位公子培養的死士之一,生下來便是孤兒, 無情無愛, 武藝高超, 自小陪護左右, 必要時候是用來擋刀的存在,只聽命于周沅白,就連信陽候都無法調動。

相識也有五六年了, 顏北陌鮮少與之打過交道, 僅有的幾次就是被他當成沙包來揍, 這小子下手極重, 卻将分寸把握得極好,次次都能避開致命位置,就只是疼。

顏北陌捂着疼痛不已的腹部, 吞了吞嘴裏的血腥,從地上爬起來跪倒在周沅白的腳邊, 為自己求情道:“多謝主子賜罰, 屬下絕不再犯。”

周沅白聞言輕哂, 表情明顯不信他的說辭, 交疊着的修長雙腿悠然換了個姿勢,随後似有若無的笑了一下, 像是主動給他臺階下, 但語氣又像是在給他警告:“別再自作聰明。”

“是。”顏北陌連連點頭。

駭人的氣氛散去了些,顏北陌這才有膽子重新在周沅白旁邊的位置坐下,擅長察言觀色的他很快便注意到後者的視線一直落在地牢裏昏迷過去的溫祁月身上。

自戰敗過後,西域的苗疆人就此隐居避世, 而溫祁月作為苗疆少主,蹤跡更是難尋,抓他時可廢了好一番功夫,折損了一大批高手不說,就連周沅白本人都不慎中了他的蠱毒。

幾個月過去,刑罰用盡,時至今日都沒從溫祁月的口中探聽到蠱毒的種類和解藥。

蠱毒每半個月發作一次,發作時會逐漸失去理智,體熱難耐,會激發對性的渴望,像是情蠱的一種,卻又與普通的情蠱不同。

普通的情蠱無法壓制,若無法與人結合就會被蠱蟲吞噬而死,然而據主子描述,此蠱不僅可以強行壓制,而且就算不與人結合也并無大礙,可時間一長,難保不會出現問題。

他也曾向主子提議找個女人放在身邊,等到蠱毒發作時能夠随時待命,以解燃眉之急,這是最穩妥也是最有效的方法,偏偏主子一口回絕。他猜,大概是一般的胭脂俗粉入不了主子的眼睛。

思忖間,顏北陌不由想起了下屬傳給他的那條消息,主子似乎與周玉珩的小妾有些貓膩……

還未等他深想,就聽周沅白沉聲吩咐:“北戎新到的那批藥,給他用了吧。”

既然用武力撬不動溫祁月的嘴,那麽就另辟蹊徑用點別的法子。周沅白眼底一片冷色,薄唇抿出一個鋒利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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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北陌自是知道那批藥是什麽意思,心下詫異卻沒有太大的波動,一般是用在敵國死刑犯身上的“迷魂藥”,可以制造出虛幻的夢境,在此期間,犯人會失去自我意識,從而套出有用的情報。

藥雖然很有用,但是一旦沒有控制好用量,後果就會很嚴重,要麽陷入幻境被折磨至死,要麽就此精神失常,成為一個瘋子。

“限你三日內,從溫祁月的嘴裏問出玉環的下落,以及蠱毒的解藥。”說罷,周沅白驀然站起身,離開了暗室。

玉環乃苗疆至寶,可解百毒,亦能解百蠱,自古以來就由苗疆少主守護,可惜,他們未能從溫祁月的身上找到此物。

顏北陌單膝跪地恭送周沅白的背影遠去,待對方消失在視線範圍內,遂緩緩站起身,從喉嚨間噴出一大口淤血,然而也因為最後一點力氣用盡,強撐的身體無力地朝地上摔去。

所幸他眼疾手快,用手掌觸地勉強穩住了身軀。

一旁的守衛趕忙上前來扶他,顏北陌被人架着胳膊扶了起來,深深吐息幾口濁氣,突地,他像是察覺到什麽,餘光落在地牢裏的那道不知何時醒來的身影上。

一雙狹長深邃的眼睛,平淡幽冷,且溢滿了嘲諷。

顏北陌微微眯眼,看來他還是對此人太過仁慈,竟敢對他露出這樣的神情,純屬找死。

*

夜晚的凝香院,蔣南絮屏退了旁人,坐在浴桶裏閉着眼睛假寐養神。

搭在木桶邊緣的兩條纖細手腕上,一圈刺目的紫色痕跡,不僅如此,借着微弱的燈光,她看見雪白大腿上突兀的青紫,一路延伸至柔軟的深處。

只需低頭瞧上一眼,就能看出異樣……一副被欺負狠了的樣子。

蔣南絮的嘴唇微微顫抖了一下,難怪坐車回來的路上身體就不舒服得很,周沅白那個混蛋如此不知收斂,叫她如何瞞得過去?

單單就他留下的痕跡而言,就夠消弭好幾日的。蔣南絮心不在焉地拿着巾帕來回擦拭着脖頸,若是這期間世子殿下要她侍寝,豈不是不打自招?

別的她都能忍過去,但一想到會面臨死亡,淚水無聲無息地從臉上滑落,就猶如斷了線的珍珠,一顆接着一顆往下落,往日嬌媚的容顏上滿是交錯的淚痕,眸光死寂一片。

她怪遞給她那兩杯酒的世子,又怪毫無防備将酒喝了下去的自己,也怪美名其曰為她解藥的周沅白,更怪準備這壺酒的罪魁禍首顏北陌。

可怪來怪去,她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洩憤,這些人一個比一個有權勢,她只是無辜被卷進去的一顆邊緣人物,無人在意,也無人發覺。

正如周沅白所言,想要活下去,她就得死守住這個秘密。換一個角度想,若不是恰巧遇見周沅白,她還不知道會遭遇什麽……

可是憑什麽是她遭遇這一切?她又做錯了什麽?她從未像此刻這般恨,恨得想要殺人,恨自己的軟弱,恨自己的無能無力,恨自己只能被逼無奈接受事實什麽也做不了。

強烈的悲觀和波濤在胸腔裏橫沖直撞,她悲怆地閉上眼睛,終是忍不住将臉埋進胳膊裏哭了出來,在肩膀的陣陣顫抖中發出呻.吟般的哭聲。

克制着,壓抑着,生怕一不小心哭出了聲被外面的人聽到,戳穿她此刻的難堪。

然而現實總不讓她如願,就連躲起來哭的機會也不給她,夢月在外面等了片刻,忍不住開口:“娘子,水怕是要涼了,要不要奴婢進去添些熱水?”

聞言,蔣南絮艱難地擡起頭,用手指抹去眼角的淚水,吸了吸鼻子,揚聲道:“不必了。”

張嘴卻是暗啞的氣聲,艱澀難聽,差一點點就快要藏不住語氣裏的哽咽,她趕忙閉上了嘴,咬了咬下唇,緩了一會兒才道:“我馬上就好。”

“娘子有什麽需要的喊一聲就行,奴婢就在外面候着。”夢月蹙了蹙眉,察覺出些許異樣,但是娘子回來時都還好好的,讓她一時間摸不着頭腦。

想不明白,她偏頭去問腦子比她好使的煙雲:“喂,你說,娘子是不是有些不對勁?從前雖然也不習慣我們近身伺候,但是像今日這般在裏面消磨了這麽多時間,還是頭一回。”

煙雲規規矩矩站着,聞言漫不經心睨了她一眼,不耐煩地說:“主子讓你如何做你就如何做,揣測太多作甚?”

“我這不是擔心娘子嘛。”夢月沒得到想要的回複,還被教訓了一通,氣得哼了一聲,幹脆也轉過身背對着她不去理會她了,心裏忍不住想這個煙雲還比不過夢瑤呢。

夢瑤性子雖然也悶悶的,但至少不會和她唱反調,哪裏像這個煙雲,動不動就擺出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态教訓人。

安靜不到兩秒,夢月就閑不住地将耳朵湊到門前,不知為何,她總覺得娘子的狀态不對,可還沒等她偷聽到什麽,面前的門忽地被人從裏面打開。

蔣南絮穿着輕薄的月牙色裏衣,烏黑的秀發垂直落在胸前,纖細的脖頸上挂着還未擦拭幹淨的水珠,冷白的膚色在黑夜的襯托下顯得愈發膚若凝脂,清新脫俗。

她看見踉跄的夢月,眉梢微擰,但很快垂眸掩去了眼底的一抹不悅,她知曉夢月是好心,是在擔憂她,可這種隐私被窺探的不适感還是令她感到心情不佳。

默了幾息,蔣南絮朝着一旁恭敬候着的煙雲說:“我許是來了月事,暫時叫人把我的名字撤下來吧。”

因着是第一次,與周沅白做完那事後,裘褲上不可避免地沾染了些許的血跡,清洗裘褲這樣的活計她肯定不能自己來做,不然必定會引起懷疑,就得尋個合适的由頭。

幸運的是這幾日恰好是她來月事的日子,先拿這個理由蒙混過去,就算沒來,也能說成是身子出了問題,畢竟女子的月事又不是次次規律,量的多少也不是自己能夠決定的。

女子的月事極為隐秘,有不少迂腐之人認為是不詳晦物,若能借此避免侍寝也是極好的,現在她已經不再奢望世子的寵愛了,能多避開幾日就多避開幾日。

煙雲了然點點頭:“娘子身子不适,可要奴婢去備個湯婆子給你捂捂肚子?”

蔣南絮擺了擺手,面露疲憊道:“不必麻煩了,我有些累了。”頓了頓,她遂補充道:“我方才換衣時,不慎打翻了衣架,你待會兒收拾時,記得仔細些。”

說罷,蔣南絮提步朝着主屋的方向走去,今夜輪到煙雲守夜,她朝夢月使了個眼色,遂跟了上去。

夢月會意,目送二人離開後,留下來收拾殘局,走進屋內,白色的霧氣彌漫,甫一靠近,她就看見了被打翻的衣架,衣裙散落在地上的木盆,浸濕了一大半。

她一件件撿起來,沾了水的衣裙有些沉重,她只能暫時分幾件放在一邊,很快,她就撿到了那件沾了血跡的裘褲,一片白皙裏的紅色格外引人注目,但因為被水浸泡過,血跡暈染開來,不太好看。

夢月沒多想,将那件裘褲單獨放好,打算等會兒就把它洗了。

這一夜,蔣南絮睡得并不安穩,睜眼閉眼,全是周沅白那張冷漠至極的臉龐。

惹人生厭,揮散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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