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肌膚 夜訪閨房,所謂情蠱
第34章 肌膚 夜訪閨房,所謂情蠱
待看清來人的面孔, 蔣南絮的瞳孔驟縮,心也在撲通撲通狂跳着,張了張嘴巴, 卻始終沒能發出聲來, 那口還沒來得及咽下去的水堵在嗓子眼, 逼得她趴在床邊幹嘔起來。
一陣陣說不上來的惡心, 從她的胃裏翻滾、洶湧地沖到了咽喉處,最終什麽也吐不出來。
蔣南絮難受得眼淚都冒了出來,腦子一片空白, 嗡嗡作響, 緩了好半響, 才再次擡頭看向一旁氣定神閑的男人:“你給我喂了什麽?”
周沅白坐在床邊, 掃視一圈屋內寒酸簡單的陳設和布局,平和的眉峰微不可察地向上挑了挑,聽到她的聲音, 目光沖着她不冷不熱地看過去。
他的視力在夜間也算得上優越,入目便是女人難受到佝偻着的背, 秀發因為大幅度的動作有些淩亂地散在兩側, 月白的裏衣也不太規整, 領口微微敞開, 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頸。
看上去可憐且無助,令人不由心生憐惜之情。
周沅白眼底淡漠的沒有多餘的情愫, 漫不經心地開腔:“你覺得是什麽?”
一聽這話, 蔣南絮便知道他是在故意逗弄她,心下惱怒,眼眸化作一把尖銳的刀子狠狠瞪向他,這人, 能不能好好說話。
然而她的怒火卻沒能換來他一絲一毫的反應,只見他忽地起身,邁步走向放置燭火的燭臺,靜默片刻,一道昏黃的光在黑暗中亮起,映照出男人鋒利的半張臉。
他端着那盞燈緩緩朝她走近,唇邊的弧度似有若無,化作一抹淡淡的嗤笑:“你慌什麽?迷煙的解藥罷了。”
其實從他堂而皇之點亮燈火的那一刻起,蔣南絮就隐隐猜到了答案,她想起了睡前聞到的那抹異常的香味,再加上他們鬧出的動靜不算小,煙雲和夢月不可能沒有察覺,肯定是他用了某種手段。
不過能從他口中得到确切的答案,對她也算是一種安慰,至少不是什麽滅口的毒藥……
一會兒,口腔裏的異味消散了不少,蔣南絮深深吐息幾下,做好心理鬥争,随後套上鞋子,坐直身子,一字一句溫吞問:“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周沅白将燈盞放在床邊的木凳上,朦胧的光線瞬間照亮女人白皙的小臉,他居高臨下望着,一眼就注意到了她白日裏被油紙傘撞得發紅的額頭,此刻泛着青紫,周圍一片肌膚都腫了起來,平白破壞了整張臉的美感。
停了幾秒,他眼睫低垂,視線睥睨道:“沒塗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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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蔣南絮好看的眉眼劃過一絲疑惑,沒頭沒尾的,他在說什麽?
瞧着她愚蠢至極的表情,周沅白眉頭緊蹙,擡手便摁在了她的眉心中央,“難看死了,藥不塗就算了,不知道遮掩遮掩嗎?”
他的指腹雖然避開了傷口,但肌膚相連,仍然疼得蔣南絮下意識揮開了他的手,這下,她算是明白他指的是什麽了,狠狠從牙縫中擠出一句:“難看與否,關你何事?”
她這麽愛美的一個人怎麽可能會對其放任不管,本來那一撞就不輕,她的肌膚又薄,很快就紅腫了起來,白日裏折返回來以後,她就讓煙雲給她塗了一層藥膏,可是耐不住傷口愈合過程,就是會變得青紫難看。
方才洗漱過後,為防止睡覺途中藥膏不慎蹭在被褥上,她特意沒有上藥,再說了,大半夜在自己的屋子睡覺,有什麽遮掩的必要嗎?他倒是嫌棄上了?
手背傳來一陣刺痛,可見她是下了重手,周沅白輕“啧”一聲,敢這麽在他面前說話的,也就只有她了。
蔣南絮抿了抿唇,瞧着他不悅的神色,心底不可避免地浮現出心虛和害怕,但是二人獨處一室,她急需虛張聲勢來給自己壯膽,若是因為害怕就落在下風,就徹底沒有了翻身談判的餘地。
于是,她下意識擡高聲量,學着他擺出一副不耐煩的表情,冷聲道:“所以,你來做什麽?總不至于是來看我額頭的傷吧?”
可是周沅白明顯不吃她這一套,又或許是看出了她的強裝淡定,微微一笑,慢條斯理地開口:“不行嗎?”
他拖腔帶調,慢悠悠的模樣就像是置身于自家的地盤,絲毫沒有要速戰速決的意思。
蔣南絮一時語噎,說難聽點,他們現在的境況無異于私下幽會,大半夜點着燈亮堂堂就算了,還若無其事地聊上了?蔣南絮真不知道是他瘋了,還是她也瘋了,竟放任事情發展成了這樣。
早知道,她還不如把門窗封死了,讓他一個人發瘋呢。
目光不自覺落在隔壁的耳房,靜悄悄的,那裏躺着守夜的夢月,不知道他的迷藥效果如何,若是夢月中途醒過來了怎麽辦?
思及此,蔣南絮的視線轉向泰然自若打量着四周的某人,心中的無名火越來越升騰,憑什麽就只有她一個人提心吊膽?
她忍不住從床上站起來,擡手指向她為他留的那扇窗,面無表情地說:“你說不說?不說就走。”
周沅白盯着她氣急敗壞的臉,默了幾息,忽地眼眸一彎,語氣欠欠地:“我想說……”
說到此處,他頓了頓,像是要故意賣關子一般,在蔣南絮臉色一變、徹底生氣之前,方才勾唇繼續說:“你還記得溫祁月嗎?就是你口中的那個苗疆奴隸。”
蔣南絮一怔,猶豫了幾秒沒有開腔,雖然她那天沒有承認,但是她很清楚周沅白肯定知道她見過了那個什麽溫祁月的臉,他這是想找她秋後算賬不成?
不過他接下來的話,卻證明是她想多了,他壓根沒有那個意思。
“他作為苗疆少主,用蠱一絕,我也不慎中了他的招。”
周沅白說這話時語調平淡,仿佛在說別人的事,蔣南絮聽着聽着卻忍不住在心底偷笑,這意思是他中了苗疆少主的蠱?呵,真是活該。
不過,笑話過後,蔣南絮後知後覺有些不對勁,他跟她說這個做什麽?與她何幹?
然而就在她走神的這段時間,周沅白忽地俯身朝她湊近了幾分,眼前被陰影籠罩,她甫一擡眼,就看見那張近在咫尺的俊俏臉龐。
呼吸一滞,蔣南絮的目光瞬間定住,看着他細長的睫毛下映着一排密密的暗影,深邃的眼眸裏湧動着她看不懂的情緒。
要是他再靠近一點,她就能觸碰到他的鼻尖,這樣的距離太過危險,對視兩秒,氣氛逐漸變得微妙。
他卻像是對此毫不知情,自顧自地說着:“子蠱會随着男女身體交纏而轉移,也就是說,現在你的體內也有那個蠱蟲的存在……我來找你,就是為了确認此事。”
說話間,他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臉上,卻讓她頭皮發麻,不寒而栗。她自認理解能力不錯,此刻居然無法将他的話串聯進腦子裏,眼眸裏劃過驚愕,滿臉疑雲地看着他。
下一秒,他不再廢話,擒住她的手腕,拉着她靠近屋內唯一的火源,貼身的裏衣衣袖被向上卷起,露出半截細嫩白皙的肌膚。
蔣南絮呆滞地任由他動作,直至他也露出手腕的一截肌膚,一齊向着火源靠近。
燭火的火焰翻騰跳躍,灼熱的溫度有些滾燙,蔣南絮回過神,下意識想要從他的手中掙脫開,然而視線卻不自覺被手腕皮膚下滾來滾去的凸起給吸引。
她用力眨了眨眼睛,一度以為是自己看花了眼,然而當她再凝神去看時,手腕處滾動的異樣依舊存在,恐怖陰森,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她下意識驚呼出聲。
一雙手反應極快地捂住了她的唇,強硬的力道就像是在逼着她認清眼前的現實。
蔣南絮嗚咽幾聲,難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腕與他的手腕,燈光之下,兩條手腕一粗一細,兩廂對比十分刺目,唯一相同之處,便是裏面因為火焰的照射躁動不已的蠱蟲。
“信了?”他低聲說。
他的話音未落,蔣南絮便張口咬在了他手掌處的虎口位置,發了狠,直至他主動撒開手,身後的禁锢沒了,她趕忙掀開衣袖去看自己的手腕。
然而一遠離了火源,蠱蟲立馬就安靜了下來,那處肌膚變得光滑平整,就像從來沒有存在過……
周沅白的目光從虎口處的兩排染了血的牙印上移,落在蔣南絮稍顯懵楞的臉龐上,她像是無法接受這個殘忍的現實,心情難以平複。
說實話,他也不想如此,如果早知道蠱蟲會轉移,那天他就不會……可是世事難料,他不是個喜歡追究過去的人,事情已經發生,只能另想辦法解決。
按照顏北陌從溫祁月嘴裏套出來的話來看,母蠱與子蠱休戚相關,子蠱屬陰,需要吸取母蠱的陽氣,母蠱屬陽,則需吸取子蠱的陰氣。種蠱之人将子母蠱悉數種于一人身上,子母蠱相互依存,則不會有事,只需承受情蠱發作時的燥熱難耐。
可一旦子蠱離身,往後的日子裏,便需要擁有子蠱和母蠱的兩人在情蠱發作時一起度過,按照之前情蠱發作的規律,基本是半個月一次。
若想解除蠱毒,要麽使用苗疆聖物可解百毒的玉環,這是最穩妥的方法;要麽就由中蠱之人親手把蠱蟲同時從子蠱和母蠱擁有者的體內引出來,若有絲毫差錯,其中一人就會當場死亡。同理,若是子蠱和母蠱的擁有者之一死亡,另一方也會立即毒發身亡。
蔣南絮是解除蠱毒的一顆關鍵棋子,只不過她沒必要知曉這麽多,她唯一的作用,就只有幫他穩住情蠱,待他找到玉環,一切就都會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