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有孕 如果不要孩子呢?
第72章 有孕 如果不要孩子呢?
蔣南絮神情一滞, 忍不住反駁:“可是殺了我,他也會死。”
周沅白曾跟她說過,子蠱與母蠱同為一體, 他殺了她又怎麽可能活下去?況且他答應過她的, 不會殺她的。
溫祁月不緊不慢地繼續道:“所以這就是他來青州的原因啊, 來請蕭神醫幫忙殺蠱。”
蕭神醫?殺蠱?蔣南絮捏緊手心, 她從未聽周沅白提起過。
溫祁月接下來的話,更是一寸寸瓦解她的屏障:“明知另外兩種解蠱的方法行不通,以周沅白的性子絕對不可能坐以待斃, 肯定會尋求第三種法子。”
“殺子蠱, 滅母蠱, 方能置死地而後生, 雖然比較極端,但效果極佳。”
“到那時,你我都會死的, 何不聯手逃出去呢?”
他的話音落下,氣氛再次陷入沉默。
“說到底你不過是想讓我幫你逃出去而已。”忽地, 蔣南絮嗤笑一聲, 自嘲般垂下眼睫, “可惜你算盤打錯了, 我沒那個本事幫你。”
如果他說的都是真的,從這出去後, 她自己都在劫難逃, 怎麽可能還有餘力去幫他?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溫祁月環臂靠在牆上,玩味地睨了她一眼:“你能再次見到我,就說明你有那個本事。”
蔣南絮眯了眯眼:“我憑什麽信你?”
溫祁月笑得邪魅:“憑我有本事解蠱啊。”
就當蔣南絮還想說什麽的時候,溫祁月突然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噓,有人來喽。”
什麽動靜都沒聽到的蔣南絮一愣,旋即扭頭朝着入口的方向看過去,沒多久,黑暗之中,就疾步走出來一個高大的身影,而他的後面還跟着去而複返的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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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沅白下颌線繃緊,眉頭也皺着,掃了一眼牢房之內的溫祁月,一言不發地直奔她走過來,眼底沉黑晦澀,帶着說不出的意味。
蔣南絮從未見過他這樣的眼神,慌亂垂下頭去,壓根就不敢與之對視。
下一秒,她的手腕被他大力擒住,他不由分說地直接拉着她往外走,強硬的力道仿佛要将她的腕骨捏碎。
走出一段距離,蔣南絮無法忍受這樣的疼痛,使出全身力氣試圖甩開他的手:“你放開我,我的手要斷了。”
聞言,周沅白總算是停了下來,轉過身直逼她壓過來,寬闊的身軀擋住身後的火把光,神色隐匿在昏暗中看不清,但總歸是充滿着怒火和壓抑。
他抓住她的肩膀壓在牆壁上,沉寂的眸子如同嗜血的老虎,死死盯着她,啞聲開口:“誰讓你去見他的?我不是讓你不要亂跑嗎?”
他的力氣很大,蔣南絮被壓得肩膀生疼,淚花一下子就冒了出來,她厲聲反駁:“那你也說過不會限制我的自由,可現在呢?”
“又是讓我不要亂跑,又是讓海棠監視我,你自己都沒做到,為何要我遵守?”
見她還敢狡辯,周沅白咬牙切齒道:“蔣南絮!”
蔣南絮強忍着眼淚,略帶諷刺地發洩道:“我來見他你不知道理由嗎?你明明瞞了我那麽多,卻還要我對你言聽計從?”
這話一出,周沅白像是被戳中了什麽,眼眸越發危險,聲線也變得越發低沉:“你寧願信他,也不信我?”
蔣南絮偏過腦袋,咬着下唇不說話,但态度俨然很明顯。
她不信他。
“呵。”周沅白眸底猩紅,肆意地笑了幾聲,驀然狠狠掐住她的脖子,薄唇似笑非笑地勾起,帶着幾分狂熱的瘋狂:“很好,很好。”
“咳咳,咳咳……”蔣南絮被他掐得快要喘不過氣來,不停拍打着他的手臂,想要為自己争取半分喘息的空擋。
就當她以為周沅白不會再放過她之時,唇瓣上忽地印上來一個柔軟。
他又急又兇地啃咬着,同時,摟住她的腰用盡全力把她往他懷裏靠,就像是要把她整個人融進他的身體裏一般,那股狠勁兒令人不寒而栗。
蔣南絮張口咬住他的舌頭,血腥味瞬間在兩人的口腔裏彌漫,血滴濺在男人清隽的面容上,可他的神情卻沒有絲毫的起伏,直到看見她滿臉的淚水,方才有所松動。
他的身體頓了頓,擡手想為她擦去,卻被她再次躲開。
理智逐漸回歸,他蹙緊了眉頭,對遠處的海棠道:“帶她回去。”
“我自己會走。”
蔣南絮避開海棠伸過來的手,越過周沅白,一邊用袖子擦着臉上的狼狽,一邊快步朝着來時的方向走去。
回到自己的屋子,蔣南絮徑直走到梳妝鏡面前,輕輕扯開一些領口,修長白皙的脖頸上,赫然出現了幾道鮮紅刺目的手指印。
慢她一步進屋的海棠,自然也看見了她脖子上猙獰的痕跡,眸色變了變,當即讓下人去請大夫,“我讓大夫過來一趟。”
蔣南絮煩躁地閉了閉眼睛,方才窒息的感覺還歷歷在目,她咬住下唇,暗罵周沅白就是個瘋子,明明她差點就被他掐死了,可她居然打心眼裏覺得他不會殺了她。
是啊,他要是真想殺了她,她現在怎麽可能還活着?
想到這,她自嘲地笑笑,又或許是還沒到殺她的時候。
大夫很快就來了,檢查過後并沒有什麽大礙,給她開了點塗抹的藥就走了,早晚各一次,過兩天就會自行消散。
蔣南絮收下藥後,就讓下人去送大夫離開,不經意間一擡眸,就看見屏風後面站着的一道熟悉身影,他沒有進來,也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
拿着藥瓶的指尖一頓,她緩緩收回視線,假裝沒發現他的存在,去收拾桌面上的東西。
僵持一會兒後,她最終還是沒忍住,擡眸朝那個方向再看去一眼,可那個位置卻空蕩蕩的,仿佛方才看到的那個身影只是她的幻覺,從來沒有人來過一樣。
“……”
蔣南絮心情愈發煩躁,恨不能把桌面上的東西全都丢出去洩憤,可是殘存的理智又讓她忍住了沖動,雙手死死抓着桌沿,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她低咒道:“混蛋。”
幾天過去,她脖子上的痕跡消了下去,除了些許淡淡的紅印,已經用不上塗藥了。
她本以為周沅白會将那塊令牌收回去,可是他不僅沒有,還解除了對她的監禁,同時,再也沒在她的面前出現過,只有源源不斷的奇珍異寶往她面前送。
她不清楚這算不算他道歉的方式,但是數不清的錢財容易蒙蔽人的心靈,心軟就變得理所當然。
這日,下人們照例端來十幾個裝滿珍寶的托盤,一一請她過目挑選。
蔣南絮随意瞥了幾眼,興趣不大地擺了擺手,沒有絲毫猶豫地照單全收,就當他們即将離開的時候,她佯裝不經意地問起:“你們主子呢?”
隊伍末尾的下人聞言停下腳步,如實回答:“主子這些天都歇在書房呢。”
想了想,他又補充道:“這會兒應該也在。”
蔣南絮輕輕“哦”一聲,難怪這些天隔壁沒有動靜,原來是搬去書房了。
這些天他都待在別院的話,官署那邊不打緊嗎?一連多日不露面的話,不會引起懷疑嗎?
窗外忽地響起一陣不小的動靜,蔣南絮恍然回神,懊惱地嘆了口氣,她竟又在關心對方,管他如何呢,與她何幹?
她斂起心思,循着聲音朝外面看過去,問身邊的丫鬟:“外面什麽動靜?”
“主子讓人收拾一間屋子出來。”
蔣南絮擰了擰眉:“是有誰要住進來嗎?”
“奴婢也不清楚。”
不過這個答案,第二天蔣南絮就知道了。
那個人正是溫祁月口中的蕭神醫,一個白發蒼蒼的老頭子,仙風道骨,與周沅白并肩而行,兩人談笑風生的樣子似乎很是熟絡。
蔣南絮站在屋檐下的角落,看着二人離開的背影,溫祁月的話再一次在腦海中回蕩,眼前一黑,她不由得抓住身旁的柱子穩住身形。
下一秒,胳膊被人扶住,耳邊緊跟着傳來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嗓音:“這位娘子可得小心些,別摔着了。”
蔣南絮認出這聲音出自上次在拍賣場時遇到的那個男扮女裝的變态,因為印象太過深刻,以至于到現在她還沒忘記。
她猛地扭頭看去,就對上一張笑意盈盈的臉,與初見時不一樣,他穿着一襲貼身男裝,五官英氣又秀美,男生女相,皮膚分外白皙,但此刻卻充滿了大大小小的青紫傷痕。
對視一眼,宸風眼睛忽地一亮,“是你啊。”
簡單的三個字,讓蔣南絮內心咯噔一下。
宸風嘴角的笑意則加深了兩分,輕輕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扶起來後就迫不及待地繼續道:“看來我的眼光沒錯,你果真長得很好看。”
那天過後他就遭了一頓毒打,雖然是因為他擅自主張使了小心思,挨收拾在意料之中,可現在他并不那麽想了,他嚴重懷疑主子是因為他調戲了眼前的小姑娘才大發雷霆的。
一想到那個冷面無私的男人會因為一個女人情緒波動,他就覺得好玩極了。
宸風眉眼彎彎,笑道:“許久未見,不知道妹妹可否想姐姐了?”
聞言,蔣南絮眼角抽了抽,不動聲色地掙開他的手,随口轉移了話題:“你怎麽會在這?”
“我來替主子送些東西。”宸風立馬接話,旋即像是想到了什麽,追問道:“咦?莫非是你生主子氣了?你為何要生主子的氣?你快原諒他好不好,不然我拍賣場裏的好東西都要被搬空了。”
忽略掉他極度好奇的表情,蔣南絮從他的這些話裏大概判斷出兩個信息,第一他是周沅白的人,第二他是那個拍賣場的主人。
又是北戎商會的人。
她不禁皺了皺眉,周沅白在北戎商會的話語權這麽大嗎?
就在她走神的這陣子,宸風的臉湊到她跟前:“嗯?你怎麽不說話了?”
距離猝不及防拉近,蔣南絮下意識往後退了退,面無表情表示:“他差點殺了我,賠我點東西怎麽了。”
“……”似是沒想到是這個理由,一向話多的宸風沉默了幾秒,方才繼續開腔道:“不如你去我拍賣場的倉庫裏自己挑吧?想要什麽有什麽,左右都是主子的東西,我也沒什麽好肉疼的。”
“算了,你不必日日來送東西了,那些東西我大概也用不着。”她命都要沒了,還要這些身外之物做什麽?搬來搬去的,除了養養眼以外,毫無作用。
宸風挑了挑眉,見她眉宇間盡是落寞和傷心,故而專門逗她:“那可不行,我來了這麽幾天,這才是第一次見着你,怎麽可能以後就不來了?自那天一別後,我可想你想得很呢。”
果不其然,一聽這話的蔣南絮情不自禁地笑出了聲:“你這話,怕是說給了不知多少小娘子聽了罷?”
宸風臉不紅心不跳,眼眸裏透露出幾分深情:“話是說了很多遍,但唯獨對你是真心的。”
然而還沒等蔣南絮回答,就有另一道聲音森冷插入:“哦?是嗎?”
二人齊刷刷看過去,就瞧見不遠處早已走遠的周沅白和蕭神醫不知何時竟又折返了回來。
周沅白盯着兩人近在咫尺的距離,下颌線條緊繃,漆黑的瞳仁中翻滾着鋪天蓋地的濃烈情緒,言語間多了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送完東西了,還不快滾?”
感受到對方駭人的氣場,宸風倒吸了一口涼氣,深覺自己馬上就要完蛋了。
“屬下這就滾,馬上滾。”宸風瞅了一眼身旁的蔣南絮,識時務地掉頭就走,走出幾步後,立馬就轉變成了跑,三步并作兩步,沒一會兒就消失在了衆人的視野範圍內。
蔣南絮看着對方的身影一點點消失在拐角處,方才收回視線,先是看了眼周沅白,又将視線在蕭神醫面前停留兩秒,少頃,她毫不猶豫地提步往另一個方向離開。
沒走出幾步,就被人揚聲呵斥:“站住。”
蔣南絮抿緊了唇線,腳步頓了一秒,接着頭也不回地繼續朝前方走去。
身後再也沒傳來周沅白的聲音,可沒多久,她的手腕就陡然被人從後面抓住,覆了薄繭的指腹用了些力道,上半身因為慣性下意識轉過頭。
看到來人的那一刻,她大力揮舞着手臂,生氣道:“放開我。”
他看到她這副厭棄的表情,眼底變得沉黯,聲音亦冷了下來:“你一定要這樣跟我說話嗎?”
蔣南絮繼續掙紮着,輕飄飄地怼了句:“我怎麽就不能這麽跟你說話了?”
周沅白氣得臉都綠了,嘴唇翕張片刻,無意間卻看見了她脖子上還未完全消退的紅印,眸色一頓,他擡手想要觸碰,停在半空,又突地沒了勇氣。
瞧着這一幕,蔣南絮諷刺地挑了挑眉:“怎麽?你還想掐我嗎?”
她沒想到,這話讓他沉默了半晌,擡頭一看,他下颌咬得緊緊的,就像是在費力隐忍着什麽,過了一會兒才沉聲開口:“對不起,我沒想那麽做的。”
蔣南絮更沒想到他會道歉,這句對不起就像是一把刀一樣,在她的心上密密麻麻地戳下針孔。
她很想問他到底是怎麽想的,可話到嘴邊她卻問不出來,她怕溫祁月說的都是真的,也怕答案她承受不起。
心情愈發浮躁,身體裏就像是有一團火在燃燒,燒得她無法保持冷靜思考,僵持片刻,她避開他的視線,重複了一遍:“放開我。”
這次,他沒再堅持,而是順從地松開了禁锢住她的手。
蔣南絮握住手腕,轉身就走,可是不知道為何,她覺得呼吸越來越困難,方才那股難受的燥熱一股一股地向上湧動,仿佛下一秒就會把她吞噬。
這樣的感覺她之前也經歷過一次,可這次明顯比上次來的要更為猛烈,她很快就支撐不住地向地上倒去,就在她快要失去意識的時候,一只溫暖的大手扶住了她的細腰。
情蠱發作起來,便會叫人失去理智,蔣南絮抓住他的胳膊,奮力地搖頭:“不、不要,我不想和你……”
聽懂了她的意思,周沅白攬着她的手逐漸收緊,一邊朝着卧房大步走去,一邊吩咐影召:“把蕭神醫還有……溫祁月帶過來。”
床榻之上,蔣南絮雙眼緊閉地昏睡過去,意識迷迷糊糊間,她聽到耳畔傳來一道蒼老的男聲:“蔣娘子有孕不過一月,以她的身體狀态,怕是撐不到殺蠱的那一天。”
過了許久,周沅白冰冷的嗓音響起:“那如果不要孩子呢?”
“不要孩子的話,或許還能一試。”
“……”
剩下的話她聽不清了,她已經到了極限,徹底昏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