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帶球跑 他會瘋的
第74章 帶球跑 他會瘋的
傍晚的陽光透過樹葉, 光影灑落,閑适地順着大敞的窗扇爬進屋內。
一只纖細的玉手擡起,輕輕地關上窗戶, 把陽光隔絕在外, 室內頓時變得一片清幽。
“我與影召之中留下一個總行吧?全都出去怎麽能行?”
蔣南絮一轉身, 就聽到海棠據理力争的聲音, 也不怪她激動,溫祁月解蠱時要将全部人都趕出去,就連神醫也不例外。
溫祁月忍受不了她的聒噪, 皺眉道:“這是我們苗疆秘法, 不能允許外人在場, 怎麽?你想偷師學藝啊?”
“誰稀罕……”海棠才不在意什麽秘法不秘法的, 而是明知其中有詐,又怎能任他而為?趁着主子還沒來,她當然得争取一下。
溫祁月兩手一攤:“那我不解了。”
“你!”海棠氣急敗壞。
蔣南絮環胸站在窗邊, 面無表情地看他們争執,海棠擔心溫祁月心懷不軌周沅白會有危險, 所以執意要留下來, 溫祁月則不想海棠留下來礙事, 兩邊互不相讓。
無論他們怎麽吵, 最後都只有一個結果,果然如她所料……
“吵什麽?”
她順着這道低沉的嗓音往外看去, 就瞧見那抹熟悉的身影姍姍來遲, 身後還跟着蕭神醫。
匆匆撇了一眼,她就收回了視線,周沅白來了之後,各自退一步, 海棠離開,蕭神醫留下來,畢竟總不能真的不解蠱了。
轉眼間屋內只剩下四個人了。
“喝下這個,等你們再次醒來的時候,就會沒事了。”
說罷,溫祁月給他們一人遞來一杯黑乎乎的藥汁,周沅白給蕭神醫遞了個眼神,後者立馬上去檢查了一番,确認無毒後,方才讓他們服下。
溫祁月啧了一下,卻也沒說什麽,對方不信任他也無可厚非。
蔣南絮忍着苦意一飲而盡,随後忽略掉一旁周沅白炙熱的目光,按照溫祁月所說,在中央的那張冰床上躺下,刺骨的寒意隔着布料席卷她的全身,凍得她不自覺打了個哆嗦。
不過沒多久,她就在藥效下陷入了昏迷,沒了知覺。
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周沅白還在昏迷之中,眼眸緊閉,俊美的臉龐安靜祥和,一點都看不出平素裏的淩厲壓迫。
視線轉移,她又看到了倒在地上的蕭神醫,一動不動,像是沒了生機,眼神一滞,不禁猜測他是不是已經死了。
溫祁月扭頭就看見她正在出神,好心解釋道:“放心,他們兩個都沒死,蕭神醫醫術天下無敵,可惜不會武,輕松就能制服,可比那個什麽海棠好對付的多。”
說罷,他挑了挑眉,示意她過來:“先把這個吃下去,然後幫我把這些東西灑在這個屋子裏的每個角落。”
蔣南絮聞言稍微放下了心,随後下了冰床,接過他遞來的藥丸直接吞了下去,随後就開始按照他所說的,把一盆不知名的藥水沿着屋子灑了一遍。
溫祁月挑了挑眉,忍不住調侃道:“你就不怕我喂給你毒藥啊?這麽聽話?”
“那我也認了。”蔣南絮看都沒看他一眼,語調分外平穩。
這個回答倒是新奇,溫祁月失笑一聲,但很快就恢複了冷靜,現如今每一分每一秒都極為珍貴,可容不得他們浪費。
屋外,北戎商會的一衆高手都聚集在此,容不得裏面有絲毫的閃失。
大家心裏都清楚,溫祁月肯定不會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逃跑,但是卻不知道他會如何做,只能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來應對,四周都已經被他們的人圍住了,他逃不掉的。
“起火了。”站在長廊之下的影召,立馬就察覺到了裏面的異常。
聞言,海棠當即就要帶着人闖進去,可是卻被影召攔了下來:“等一下。”
“這還等什麽?這一看就是溫祁月搞的鬼。”海棠性子急,她可等不了一點兒。
可是還沒等她擡腳踹門,大門自己就從裏面被打開了。
溫祁月灰頭土臉地走了出來,一言不合就罵道:“你們幹什麽吃的?看不出來起火了嗎?還不快來救火!簡直是一群廢物!咳咳咳,嗆死我了。”
随着大門打開,滾滾濃煙大肆朝着四周擴散,幾乎在眨眼間就覆蓋了整個院子。
“哎喲喂,你們愣着幹嗎?倒是動一下啊,難不成是想要你們主子死在裏面不成?我可不會跑進去救他。”
“宸風,你去找人來救火,我進去看看。”海棠看着越來越大的火勢,再也按捺不住,落下這一句話就直接沖了進去。
屋內的冰床之上躺着兩個人,蔣南絮像是剛剛醒來,捂着嘴難受得咳嗽,而她旁邊的周沅白仍然昏迷着,似乎藥效還沒有過。
她似是有所察覺,扭過頭來看她,輕輕喚了一聲:“海棠。”
海棠不疑有他,趕忙叫人把她帶了出去,另外再叫了兩個人去救周沅白,而她的視線則在四周尋找,卻沒有找到神醫的身影。
她立馬就意識到了不對勁,揚聲問:“溫祁月,蕭神醫呢?”
然而話剛說出口,她就覺得整個人的力氣瞬間被抽走,不受控制地向下倒去,哪怕及時用劍柄撐地,仍然無法阻撓她慢慢失去了意識。
徹底閉上眼睛之前,她發現先前進入屋子的所有人都倒了下去,除了蔣南絮。
蔣南絮壓下心頭的躁動,她跌跌撞撞跑出屋門,目光逡巡片刻,立即鎖定在了影召身上:“海棠和那些人都暈過去了……”
尚未把話說完全,她就暈了過去,影召上前接住她,看着四下彌漫開來的濃煙,立馬就意識到問題所在,割下一塊布快速圍住口鼻,目光銳利地轉向一旁的溫祁月。
溫祁月舉起雙手,一臉無辜地表示:“我不知道啊,我什麽都沒做。”
火勢越來越大,眼見就要将整個屋子吞噬,甚至還有向別的屋子蔓延的趨勢,這火蔓延的太快,肯定是有人做了手腳。
當下,影召也顧不得追究是不是溫祁月幹的了,只讓人把他扣押下去,至于暈過去的蔣南絮,他也只能讓人暫時把她轉移到別的房間。
救人要緊,尤其是主子還在裏面。
此時,出去找人來救火的宸風也趕到了,和護送蔣南絮離開的兩個人擦肩而過,掃了眼陷入昏迷的蔣南絮,眉頭不由自主地皺了皺,敏銳察覺到了一絲不對的地方。
往前走了幾步,他忽地停了下來。
下人們提着一桶接一桶的冷水,澆築在大火之上,可那火焰就像是着了魔一般,無論如何都澆不滅,甚至煙霧越來越濃,嗆得人頭腦發昏。
幾乎沒有多久,凡是聞到濃煙的人都暈了過去。
*
蔣南絮側耳聽着,确認送她來此的人離開後,立馬就睜開了眼睛。
她不敢走正門,只能從側面的窗戶跳了出去,遠處的火光沖破天際,叫人不自覺心生敬畏,此時別院的下人幾乎都被叫去滅火了,但他們并不知那濃煙有致人昏迷的功效。
也不知道海棠他們有沒有被人救出去,還有那個人……
她不敢深想下去,反正濃煙不會立即生效,應該會救出來的。
回頭看了眼屋子,她沉思兩秒,從袖子裏将火折子拿出來,扔到了不遠處的床鋪,确認火焰開始焚燒之後,她才轉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火勢太大,黑夜之中,吸引了不少周邊的百姓前來圍觀,而随着聞到濃煙的人一個個倒下,人群瞬間陷入了恐慌之中,有人報了官,有人說這是不祥之兆,吵鬧聲不絕于耳。
蔣南絮遠遠看了眼,戴上遮臉的帷帽,悄無聲息地混入了逃離的人群之中。
她買通了路上一個要出城的菜販子,僞裝成他的女兒,趕在城門關閉之前順利出了城。
夜晚的冷風陣陣,聞着不知何處飄來的野花香味,她懸着的心仍舊沒有松懈下來,仔細環顧着四周,生怕會有人跳出來把她抓回去。
多虧了有溫祁月主動替她掩護,讓所有人的注意力幾乎都放在了他和那場大火身上,沒人會注意到她,也沒人會想到她會趁此機會逃跑,畢竟在他們看來,她沒有離開的理由。
“也不知道他逃出來了沒。”蔣南絮捏緊了掌心,忍不住喃喃出聲。
這時,菜販子說:“姑娘,送到這就行了嗎?”
“就到這。”蔣南絮将說好的酬勞給了他,就跳下牛車,離開大道潛入了路邊的小道。
路邊雜草衆多,又是夜晚,隐蔽性很強,她找了處地方蹲下去,朝大道上望去。
她與溫祁月約定好了在城西十裏外彙合,她走的是西門,要比溫祁月快,如若一刻鐘之內沒有見到溫祁月的身影,她就得離開了。
有了溫祁月的幫助,她能逃得更遠,如果只有她一個人,很難躲過周沅白的追捕。
郊外寂靜得很,除了風吹動的聲音,就只有她瘋狂跳動的心跳聲。
忽地,她聽到了一陣細碎的嘎吱聲。
她猛地轉頭,就瞧見一只手撥開雜草,随後一個黑影鑽了出來。
“這确實是個藏身的好地方,可惜,蔣娘子你沒有發現自己被跟蹤了呢。”宸風嫌棄地拍了拍身上的雜草碎,凝眸看向蹲在地上的小可憐。
不過他的話還沒說完,就注意到了她藏于袖中露出半邊的匕首,淺淺勾了勾唇:“我的好妹妹,你可別弄傷了自己,不然我可不好跟主子交差。”
這一刻,蔣南絮心如死灰,她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對手,只能緩緩從地上站直了身體,抽出匕首放在胸前,顫抖着聲音商量:“宸風,你放我走吧。”
宸風嘆了口氣:“我也想放你走,畢竟主子确實很可怕,但是我可不能違背主子的意思,不然你以後就看不見我了。”
說着,他無奈地聳聳肩,往前走了兩步。
“你別過來。”蔣南絮咽了咽口水,将刀口對準了自己:“那你就帶着我的屍體回去吧。”
宸風頓住腳步,秀氣的眉毛皺成一團,好言相勸道:“你這純粹是浪費時間,就算你現在不跟我走,等主子蘇醒過來後,你也逃不掉的。”
“就他那個瘋狂勁兒,哪怕你逃到天涯海角,他也會把你找出來的,所以何必做無謂的掙紮呢?”
蔣南絮抿了抿唇,這個道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可試都沒試過,又怎麽知道結果呢。
她一言不發,無聲和宸風僵持着,她只能期盼溫祁月會遵守約定和她彙合,不要丢下她。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聽到了她的祈禱,有人朝着這邊急速靠近。
不過來人并不是溫祁月,可那異域的長相也說明了他的身份,他先是看了眼蔣南絮,冷聲交代了一下自己的身份:“少主讓我來接你。”
随後便拿出一個青玉瓶子扔向宸風:“你是想死在這,還是拿着解藥回去救你主子?”
聽着他嚣張的話語,宸風眼神一凜,握緊了手中瓶子,單挑他自然不怕,可是對方卻不是一個人來的,聽着逐漸向此處逼近的腳步聲,他失笑地勾了勾唇。
俗話說的好識時務為俊傑,打不過他當然就得走。
“行吧,那下次見咯,蔣娘子。”宸風向蔣南絮揮了揮手,轉身朝着來時的方向離去,雜草很快就遮住了他的身影。
蔣南絮松了口氣,如釋重負地收起了匕首,無意間一擡眸,就看見了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邊的一個女孩子。
她笑眯眯地打了個招呼:“你好啊,東方的美人,我叫木幸,這個大塊頭是西蒙。”
“接下來你可能會有點想吐,忍一下哦。”沒等蔣南絮反應過來,她就朝一旁的西蒙使了個眼色:“她懷有身孕,別太粗魯了。”
西蒙冷漠地點了點頭,随後二話不說地把她抱了起來,就快速奔跑起來。
蔣南絮只覺得天旋地轉,她只能抓緊西蒙的胳膊,才能勉強穩住身形,不讓自己被他甩出去。
不過所幸很快眼前就出現了兩匹駿馬,有了接應,趕路也變得更加快捷。
他們走的都是山林小道,不知過去了多久,天色由黑轉亮,直至與溫祁月成功彙合。
蔣南絮這才知道他們已經抵達了西域邊境,青州本就與西域接壤,只要翻過前面那座山,就能走密道徹底離開燕國的領土。
這個小山村裏雖然地處燕國,但是村民大多都是西域人和燕國人的混血,對西域人也比較友好,所以他們的出現并沒有引起多大的騷動。
可他們內部卻出現了分歧。
“帶着她一個燕國人回苗疆?少主你怕是瘋了?”
“而且她肚子裏還懷着周沅白的孩子,我沒把她一刀殺死就算仁至義盡了……”
“你這意思是要殺了少主的救命恩人嗎?再說了,孩子是無辜的。”
木幸不贊同地瞪向同伴,在她看來,蔣南絮又沒有錯,不能因為周沅白就遷怒別人。
“你要和我們走嗎?”溫祁月打斷争吵的幾人,擡眸看向身旁的蔣南絮,補充道:“周沅白這個時候應該已經醒了,你跟着我們離開最為安全。”
蔣南絮是燕國人,因為兩國的矛盾,彼此水火不容,大多都抱有敵意,離開故土前往敵國,許多人都做不到,除此之外,到了西域之後,她也可能會受到來自身份和樣貌上的歧視和傷害。
出于多方考慮,他必須問過她的意思。
蔣南絮看了眼他受傷的胳膊,又看了眼周圍幾個意見不合的西域人,沉聲說出了她的想法。
溫祁月在聽完她的話之後,震驚地挑了挑眉:“什麽?你确定?”
蔣南絮堅定地點了點頭。
兵行險招,方能出奇制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