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令牌再次現世 會是她嗎?
第76章 令牌再次現世 會是她嗎?
氣氛滞緩沉寂了一會兒, 昊林看着娘親為難糾結的神情,縱使心裏很想出去玩,但為了不讓娘親傷心, 他乖巧地點了點頭:“好, 昊林會乖乖等着娘親回來的。”
蔣南絮看着聽話懂事的兒子, 擡頭摸了摸他的小臉蛋, 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兒,這一年來陪在他身邊的日子少了許多,她總覺得愧對于兒子……
“真聽話, 今天娘親會早點回來的。”她揚了揚唇, 遂抓起放置在一旁的面具, 回了屋子熟練給左半張臉做了燒傷掩飾, 就出了門。
書鋪離她租住的宅子隔了兩條街,生意不好,葉老板就讓她和另一個掌櫃輪流當值, 一個管上午,一個管下午, 差事還算清閑。
按理來說她會有更多的時間陪伴兒子, 偏偏有個地痞流氓纏上了她, 每隔幾日就會在她當值的時間來鬧事, 說的話污言穢語,難以入耳。
之前有一次, 她帶着昊林上前買東西, 就不小心遇見了那個流氓,若不是路人幫了她,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呢,為了避免意外, 她沒事的時候就一直待在家裏。
這段時間倒是沒瞧見他的人了,但她清楚,對方必定不會善罷甘休。
還沒走到書鋪,隔老遠就看到了書鋪外面圍了幾個人,對着鋪子裏面指指點點,蔣南絮立馬就意識到出了事,果不其然,剛靠近就聽到了裏面的争執。
“我們這間鋪子又不賺錢,就算你們收購了也沒什麽用。”
“葉老板,瞧你這話說的,書鋪當然不賺錢,那改開別的鋪子就賺錢了啊,你這地段好店面又大,就連做掌櫃的都那麽好看,交到我手裏,那還不得賺大錢?”
聽着張餘元的話,葉老板的臉當即黑了兩分,他當然看得出來對方是沖着誰來的,但他不可能做出讓步,嗤笑譏諷道:“當了北戎商會的狗,狗叫都比平日裏更大聲了,真是鬧耳朵。”
“我不會把店鋪轉出去的,滾吧。”
他的話太過不留情面,張餘元惱羞成怒地罵道:“老子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叫你一聲葉老板,你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
“那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麽能耐。”葉老板對他的威脅不屑一顧,幽深的眼神叫人望之生畏。
張餘元氣得嘴唇發顫,卻顧及着葉老板的人脈和威望,最後只能強撐着面子連聲道:“好好好,你給我跟着,看我回去後不找人弄死你!”
說着,他就帶着身後的幾個同夥離開了店鋪。
蔣南絮躲進了側面的巷子,沒有傻到和他們正面碰上,等周圍的人散的差不多了,才進入了書鋪。
店鋪裏剛進門的地方有些許的淩亂,幾卷書淩亂地被扔在地上,掌櫃臉上挂了彩,通過詢問才知道是張餘元“不小心”拿書砸的。
蔣南絮抿了抿唇,明明北戎商會之前都是以“錢”服人,開大價錢來拿下鋪子,就算拿不下,也不會動用武力,怎麽會幹出這種事?
“北戎商會最近正在擴招人手,就有像張餘元這樣的混混靠關系混了進去,他們這種人可不是靠講道理就能趕走的。”掌櫃解釋道。
蔣南絮看着他臉上的傷,皺眉問一旁的葉老板:“那現在怎麽辦?”
“我不願意讓出鋪子,他還能真的強搶不成?”葉老板時年三十,正值盛年,經歷過的風雨不少,雖然近兩年官府打擊黑市的力道加重,他不能出風頭,但是絕不可能因為這麽點事就屈服低頭。
葉老板思忖片刻,說:“我會把鋪子關幾天,等風頭過去了,你們再回來做工。”
除了這樣做,似乎也沒有其他的辦法,蔣南絮幫着大家夥一起把店鋪收拾幹淨,之後就關了店,掉頭往家的方向走。
途中她去了一趟糕點鋪,買了兩樣昊林和她都喜歡的點心,還買了一個新的風筝線,之前的線斷了還沒來得及換新的,趁着這段空閑,她可以好好陪陪昊林。
回到家後,昊林一聽到開門聲,立馬就沖了出來,抱住她的小腿嘤嘤撒嬌:“娘親,我好想你。”
蔣南絮摸了摸他的腦袋,把他抱了起來,貼着他的額頭蹭了蹭:“娘親也很想你。”
昊林順勢摟住娘親的脖子,被逗得咯咯笑,他年紀雖小,但是也察覺到了異樣,歪着頭疑惑地問:“娘親,你今天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蔣南絮愣了愣,解釋道:“因為一些原因,你葉叔叔給我們全部人都放假了,接下來的幾天娘親都會在家陪着你一起玩,開不開心?”
“開心,昊林好開心。”昊林高興地眼睛都亮了起來,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蔣南絮也被小孩子童真的笑容感染,臉上也不禁露出歡悅的笑容,一邊往家裏面走,一邊舉了舉另一只手裏的牛皮紙裝着的點心:“娘親買了馬蹄糕和綠豆糕,一起吃好不好?”
“嗯。”昊林将頭全部埋進娘親的懷抱裏,親昵地蹭了蹭:“娘親你真好,昊林想一直一直跟娘親在一起。”
試問哪一個當娘的能忍受得了自家孩子這樣的表白,蔣南絮心都快融化成了一團,若不是手裏還有東西,她肯定要對着他的小臉蛋狠狠來上兩口。
蔣南絮走到屋子裏後,就搬了兩個椅子擺在屋檐下,又搬了個桌子用來放吃的,點心和果子分別用盤子裝好後,她就拿出一本故事集,邊吃邊念給昊林聽。
尋常時候,都是昊林自己一個人在看書,偶爾她也會念幾個故事給他聽,一是覺得有趣,二是昊林喜歡,但是他喜歡看的都是些民間怪談或者鬼故事,和蔣南絮喜歡的游記之類的不一樣。
為了迎合他的口味,久而久之,她也喜歡上了這類的短篇小說,裏面的愛恨情仇倒是挺值得反複品味的。
一口氣念了兩個故事,蔣南絮就停了下來,打算喝口水潤潤嗓子,擡眸卻看見院子裏的風景,端起茶杯的動作頓了頓,莫名有些感慨。
這個宅子租期結束後,因為太喜歡這裏,她心一狠,就花了幾乎全部的積蓄,把這裏給買了下來,事後她不止後悔了五次,但現在看着眼前的一切,那時的沖動似乎很值得。
有孩子,有錢有閑,舒适自得,這樣的生活簡直就是她夢寐以求的。
她這才發現她以前一味攀高枝的思想大錯特錯,那時的她過的并不開心,就算沒有周沅白這個變故,她也不可能會過上如現在這般滿意的日子。
寄人籬下,嫡庶之分,正妻與妾,處處都是身份和等級的壓制,人與人之間天壤之別,金銀加身的前提是讓你放棄自由,放棄随心所欲,時刻要擔心上位者一個不高興,你會不會因此遭殃。
跟周沅白在一起的那段日子,她雖然過得不錯,但是本質又有何不同?周沅白永遠處在她的上位,她與他從來就是不平等的,只要在他的身邊,她就得時刻提醒自己保持卑微的姿态,若是得罪他,她就沒了庇護,生活就會因此變得一團糟。
因為蠱蟲,他願意将就她,包容她偶爾的小脾氣,那之後呢?或許他對她有好感,但時間總會沖淡一切,誰又能保證他的真心會不會變?
不确定的因素太多,她是個自私敏感的人,她不想将未來全都托付在他身上。
她阿娘曾說過她這種人,不配有喜歡的東西,因為注定得不到,也注定會失去,就算再喜歡也沒用。
也确實如她所言,她沒得到過什麽喜歡的東西,她的兒子算一個,眼前這個宅子算一個。
這個宅子和她的兒子,都是她一點點呵護出來的,都屬于她。
喝完水,她往旁邊一瞧,竟發現昊林不知何時已經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難怪這麽安靜。
蔣南絮失笑兩聲,她不忍叫醒他,可這麽睡着對脖子不好,為了避免他睡着睡着不小心從椅子上摔下來,她輕手輕腳地把他抱起來,放到了床上。
見他額頭上起了細微的汗珠,便拿着放置在一旁的蒲扇給他扇了會兒風。
夕陽西下,沒多久太陽就落下了山頭。
蔣南絮收拾妥當後,就打算上床睡覺了,可這時院外的大門卻被人咚咚咚敲響。
這是之前從未有過的,蔣南絮內心的警鐘立馬就敲響了,她當即去把蠟燭給吹熄了,不打算作聲也不打算去開門。
可那陣敲門聲還在繼續,床上的昊林也被這動靜吵醒了,迷迷糊糊揉着眼睛:“娘親,發生什麽事了?”
蔣南絮袖子裏藏着剛拿起的匕首,聞言柔聲安撫道:“可能是有人走錯了,沒事的,你繼續睡吧。”
随着她的話音落下,外面的人也開了腔:“蔣掌櫃,是我,葉老板出事了!”
聲音不清不楚,但是隐隐約約能聽出來是書譜的另一個掌櫃。
蔣南絮眉頭緊皺,這會兒天剛黑不久,宵禁都還沒有開始,左思右想,她最終還是因為擔憂葉老板,穿上衣服出門察看了。
不過她沒有貿然打開院門,而是隔着木門問:“發生什麽事了?”
“我聽說是張餘元帶人把書鋪給砸了,葉老板得知消息後趕了過去,雙方就打了起來,據說還挺慘烈的,之後官府的人來了,就把葉老板抓走了。”
“那張餘元呢?他沒被抓起來嗎?”
“沒呢,就是張餘元報的官,舉報了葉老板以前混跡黑市的事,不知道他用了什麽手段,之前與葉老板交好的那些個官都放話不管這件事,就算花錢也保不出來。”
“什麽!”聽到這,蔣南絮的臉色變了變。
可還沒等她緩口氣,外面突然傳來掌櫃的哀嚎聲,沒多久就傳來踹門的聲音,在巨大的撞擊之下,木門哐哐作響,搖搖欲墜,吓得蔣南絮連連後退,同時握緊了手中匕首。
沒多久,木門就被從外面打開了。
蔣南絮還沒來得及沖進房門,就聽到後面傳來三四個男人的聲音,其中一人的聲音很是熟悉,就是張餘元!
張餘元不緊不慢地走進院門,掃了一眼周圍的環境,确定只有院門這一個出口後,嗤笑道:“啧,蔣掌櫃,你跑什麽啊?就算你跑進去又有什麽用?我可不想傷害你兒子。”
他身邊的同伴是來尋求快活的,可沒有張餘元這般有耐心調情,早就聽他說這蔣掌櫃是個絕色美人,便迫不及待地想要沖上前去。
“站住!你們這是私闖民宅!”蔣南絮聽到他提及昊林,就再也無法逃進屋子裏了,而且也如他所說,她就算跑進去也沒有用,根本就攔不住這群虎狼豺豹。
“喲,小美人兒,你還懂律法呢?我身邊這位就是蘇州通判的兒子,你要不問問他,咱們這麽做犯法不?”
此話一出,蔣南絮才知道他最近這麽嚣張的原因,原來是找了一座大靠山。
而那名過去抓她的男人已經慢慢朝着她靠近,她不由往後退了半步,快速飛舞手中的匕首,趁其不備,一刀劃傷了對方的胳膊。
随着她的動作,她的臉也暴露在衆人面前。
被稱作通判兒子的那個男人當即就失去了一半的興趣,一腳踹向張餘元:“這就是你口中的美人啊?半張臉都燒毀了,還是個有兒子的寡婦,真沒意思。”
“寡婦才夠味兒夠騷呢,再說了天黑了還不是一樣。”張餘元捂着小腿不敢吭聲,趕忙找補道:“何況,您瞧她另一半張臉,是不是美若天仙?”
聞言,那人的怒火消失了些許,凝神去瞧,确實如他所說,若是把另一半張臉遮住,就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再者就是他來都來了,總不可能什麽便宜都不占到就走了吧?
在他的眼神示意下,張餘元立馬會意,朝着蔣南絮走過去幾步,壓根就沒把她手裏的匕首放在眼裏,而且她現在已經暴露了自己唯一的武器,他們這幾個人一起上,她還能掙脫開嗎?
想到等會兒的快活場景,他不禁露出猥瑣的笑容來:“那麽些年沒開葷,小美人兒寂寞慘了吧?”
“啪!”
蔣南絮直接一巴掌扇過去,用盡全身力氣,扇得毫無防備的張餘元眼冒金星。
“他娘的,你別給臉不要臉!”
而就在這時,院門外忽地傳來一陣不小的動靜。
伴随着一個火把在前面開路,幾個身着粗布的大男人突然出現在院門口,後面還跟着好些個手持農具的大娘,偌大的陣仗引得衆人紛紛朝外面看過去。
“蔣娘子,你別怕,我們來救你來了。”
“你們這些混蛋玩意兒,不想吃老娘一刀的,立馬從這裏滾出去!”
“你們這些禍害人的畜.生!”
蔣南絮這才認出來這是她的街坊鄰居,而其中她最熟悉的那個大娘懷裏,還抱着她家昊林,她這才後知後覺明白過來,應當是昊林從後面的那個隐秘的小門跑出去找的幫手。
“你知道老子是誰嗎?居然敢拿着菜刀對着老子?”
“老娘管你是誰,你都欺負到老娘家門口了,老娘要是能讓你禍害了蔣娘子,老娘還做不做人了?給老娘滾!”
眼見大娘氣勢十足,手裏的菜刀還差點揮到自己的臉上,本來還在逞威風表明自己身份的男人再也開不了口了,灰溜溜地帶着手下的人逃了。
大娘不忘對着他們的背影啐了一口,随即趕緊走到蔣南絮身邊:“蔣娘子你沒事吧?”
“我沒事。”蔣南絮驚魂未定,緩了一會兒,對着街坊鄰居鞠了一躬:“今天謝謝大家了。”
“多大個事,那個畜.生仗着自己的老爹是通判,禍害了不知道多少良家婦女,現在居然敢欺負到我們這一片來,都是鄰居,咱們還能眼睜睜看你落了難不成。”
蔣南絮性格好出手也大方,各家有什麽事都會幫襯一把,周圍的鄰居基本就沒有和她不交好的,就比如去年大娘丈夫得了病需要看醫,還是她出錢出力,幫忙聯系葉老板找的大夫。
聽着大娘的話,蔣南絮的眼眶不禁紅了一圈,幸好,周圍的人都是頂頂好的人,沒有袖手旁觀。
“娘親。”
蔣南絮循着聲音看向大娘懷裏的昊林,這才注意到他的眼睛也紅彤彤的,她摸了摸他的腦袋:“娘親沒事,別哭。”
大娘見狀,嘆了口氣:“為了防止他們再找上門來,你今天晚上就別在家裏睡了,帶着昊林去我那睡一晚吧,就算在我那住着也行。”
蔣南絮點了點頭,知道眼下也沒了別的法子,只能麻煩大娘一晚了,随即拜托大娘在照顧一會兒昊林,她進去收拾幾件東西。
她走向衣櫃,收拾了兩套衣物,又把藏着的錢全部塞進荷包裏。
她深知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依照那些個畜.生的報複心理,還不知道之後會做出什麽事來呢,她不可能一直住在大娘那裏,今晚過後,她就帶着昊林離開蘇州。
可是收着收着,她卻動作一頓,腦子裏亂作一團,她倒是可以一走了之,讓他們無法找到她,可是好心幫助她的鄰居們呢?還在牢裏的葉老板呢?
以前她或許會狠心不管不顧,可是……
思忖片刻,她掏出了脖子上藏在衣服裏的挂墜,白玉質地閃爍着比月光還耀眼的光澤。
難道,只能這樣做嗎?
*
青州。
城西別院經過修繕,已經恢複了火災之前的模樣,甚至比以前看上去更加恢宏大氣。
書房裏,周沅白閉着眼将頭靠在椅背上,眼底一片青灰,腦海裏不時地閃現三年前的那一幕。
三年前他費盡心思帶人趕到苗疆後,卻從溫祁月的口中得知了蔣南絮難産而死的消息,一屍兩命,孩子在母體內就已經窒息而亡。
屍體按照苗疆的習俗正在進行火葬,他想阻止,卻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毫無生氣的女子一襲白衣,消失在熊熊烈火之中……
忽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陡然響起。
周沅白恍然回神,眼底萦繞的水霧散去,他擰緊眉頭,迅速收斂起痛楚的神情,開口讓門外的人進來。
來人是影召,面色是少有的的着急和凝重,似是有什麽大事發生。
影召抱拳施禮,随後沉聲道:“主子,象征您身份的那枚令牌前兩日在江南蘇州現世了。”
當初他們翻遍了整座別院都沒有發現那枚令牌,所以他們一致認為是蔣娘子帶走了,後來蔣娘子死後,那枚令牌也随之銷聲匿跡,可是好端端的,怎麽會突然出現在蘇州?
周沅白的目光寒涼,猛地擡頭看過去:“你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