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小季:娘子不會忘了我的…………

第59章 第59章 小季:娘子不會忘了我的…………

因宣娘之事順利, 大夫人就連見到徐绮夫婦,都能從心底往外地笑了。

其實她素日待人接物已無可挑剔,不過宗婦的位子坐久了, 處在當家第一線,若總是滿臉含笑的菩薩樣子是震不住人的,有慈眉善目, 也許有雷霆金剛相。

故而今日見她滿面春風意氣風發的模樣,衆人都只當她疼極了問圓這個侄女, 再見徐缜特意留在家中參加滿月宴,看重的态度分明。

八夫人與徐家一位妯娌嘀咕道:“瞧瞧人家, 父親和大郎君是同父所出, 就是命好, 嫁到罪臣之家也沒受牽連, 孩子也風風光光地做了徐家人。”

坐在一旁的常夫人淡淡看了她一眼, “叫金桃子入徐氏族譜, 是老國公的意思, 八弟婦難道有異議嗎?”

八夫人臉色漲紅, 但徐維在文壇地位頗高,常夫人又一向與大夫人交好, 她也不敢言語太過分, 只能僵着道:“我也沒說什麽, 只是感慨兩句罷了。”

“出口的話到當事人耳中若會叫人心裏不舒坦, 就是不當說的。”常夫人似笑非笑看着她,“大長公主對四娘子可也疼愛非常, 你方才的話,敢叫她老人家知道?”

八夫人很想有些骨氣,頂撞這位六嫂一番, 但她就常夫人的問題扪心自問——自然是不敢!

八夫人敢指天發誓自己對徐問圓和她的女兒絕無惡意,只是随口說點酸話,但她的保證到了大長公主面前算什麽?

徐氏阖族,誰不知道佑寧大長公主年輕時雷厲風行的脾氣。

她說的話若真傳到大長公主耳中……八夫人瑟縮一下,不敢想象會有什麽結果。

常夫人見她面露尴尬之色,不再言聲,才輕哼一聲徐徐回過頭。

有些話,聽着是沒有太尖銳的惡意,說者或許也無心,但人家的大日子,你不想方設法說些吉祥話,在這扯什麽心直口快?

一日宴飲歡愉,戲酒皆美,主角金桃子只在正宴開始前被抱出來轉了一圈,收獲了數不清的镯鎖項圈等金器,圓嘟嘟的小胳膊上尚經不住兩只金镯的重量,卻已滿身放着金光了。

端莊得體一整日的宣娘唯有對着金桃子,終于露出一點輕松的笑,她點點金桃的額頭,從荷包中取出一只做工精美的祥雲如意金鎖,金鎖錾刻着吉祥圖紋,邊緣鑲嵌着顆顆小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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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珠原本是賤物,只因其多是未長好就離開珠蚌,樣子奇形怪狀,不夠圓潤,世人又一向以珠大為貴,所以不堪登大雅之堂。

這只金鎖上鑲嵌的小米珠,卻顆顆圓潤飽滿,珠光瑩潤,還都是一模一樣的大小。

要湊齊這樣一手米珠,絕非易事。

小珍珠點綴在金鎖上,給圓滾滾的小娃娃戴也正相宜。

宣娘笑盈盈将金鎖系在金桃衣襟上,她與問圓熟識,說話便也不客氣,打趣道t:“這是我特地畫圖樣為小金桃打造的,圓阿姊可不要昧下。”

問圓聞言一揚眉,“你不提倒罷,你這麽一說,我還偏要欺負欺負孩子。”

她如此說着,目光一落到女兒身上,卻立刻變得柔軟起來,宣娘見狀,稍有些疑惑,又滿心感慨。

她走了,宣娘才對問真道:“做娘對人真有如此大的改變?我從前可萬萬想不到,她還有如此柔軟的一日。”

“圓娘脾氣其實一貫蠻好的。”徐問真對上宣娘瞪過來的目光,立刻又道:“自然,你的脾氣更好。”

宣娘輕哼一聲,戳戳問真的手臂,“多虧你不是男人,你若是個男人,內宅裏沒個安穩。”

問真嘆了口氣,“你們兩個,見了面要吵、不見面又惦記彼此,就不能和和氣氣地相處?總拿我在裏頭受夾板氣。”

宣娘白她,美人就是美人,嗔怪人也美得能入畫,叫人生不起氣來,“還不是你,從小這邊說‘宣娘是天下第一等可愛’,那邊說‘圓娘就是最好的妹妹’,兩邊哄人。”

問真理直氣壯地道:“我幼時從不騙人,說的都是真心話!”

宣娘呵呵一笑,示意女婢斟酒,問真度了一個空檔,低聲問她:“對與見明的婚事,你究竟是怎樣想的?”

宣娘抿抿唇,态度如常,沖她揚眉而笑,“你徐家的郎君,才學、樣貌都沒得挑,我還能怎麽想?好容易有這麽一個兩邊都滿意的合适人選,我不幹脆些,豈不便宜了別人?”

問真眉心微蹙,“你知道我想聽的不是這些。”

宣娘笑容一僵,才不故作灑脫。

她低聲道:“他确實是個合适的人選,我如今也只需要一個合适的夫婿——但成了婚,我自然會真心真意地待他,盡我職責,你也不必怕你家郎君受我欺負。”

“若說欺負,見明正需要有個你這樣性子的人來‘欺負’他。”問真仍定定看着宣娘,宣娘卻不再深說了,只笑吟吟來看問真,“那你是擔心我受欺負?更不必了,我就嫁到你家屋檐下,怎麽,大姊姊還不能護着我?”

問真便知道宣娘的意思了。

她沉默一瞬,道:“也好。”

這門婚事确實方方面面都合适,短期之內,無論趙家還是徐家,都找不到更加合适的人選了。

婚事落成,于兩家都有益處,是難得的共贏局面。

問真不再執着她心裏那點怪異的感覺——她只是憑借對宣娘的了解,覺得宣娘今日回來入席後的神情表現有些不大對,但要深究,宣娘不配合,她也沒有辦法。

總歸日子是慢慢過下去的,無論有什麽事,再看吧。

問真鄭重地對宣娘道:“見明确實是我的弟弟,但堂弟我有許多,你卻是我唯一的表妹。”她很認真地望着宣娘,“于我而言,這門婚事裏你最重要。”

宣娘身子微微一僵,眼圈倏地紅了,半晌捂住眼用力點點頭,好一會才緩過來,小心擦拭一下眼角,嗔她:“總說這些叫人感動的話——我是不會原諒你在我和徐問圓中間左右逢源的!”

問真看出她故作堅強,拍了拍她的手。

正逢大夫人那邊來喚她過去見人,她徐徐起身,留給宣娘一句:“我叫品栀留下,她是個伶俐的,你有什麽事只管吩咐她就是。”

品栀連忙上前,沖着宣娘笑盈盈一禮,宣娘沖她微微點頭,對問真卻道:“我就那麽叫姊姊不放心?”

“怕有人欺負你。”問真笑道:“她能立刻跑去找我,我好來給你撐腰。”

宣娘哼道:“她們可沒那個膽子,再多的閑話,我聽不到也罷了,說到我面前,我可不是好性子。”

“是是是,趙家大娘子最厲害了。”問真眼神示意品栀留心,宣娘氣她敷衍,又哼了一聲。

幸而還沒人敢在徐家的場面上生亂,這一日滿月宴平平順順地過去,徐家開始緊鑼密鼓地籌備見明的婚事,大長公主親自請出黃歷本子,要挑選出最近的吉日,行納采之禮。

宣娘被前未婚夫家耽誤了幾年,年歲已經不小了,見明也正值婚齡,見通明年就要成婚,原本他這裏遲遲沒有進展也就罷了,如今既然有了進展,不如快快操辦,屆時好雙喜臨門。

大夫人處處力求盡善盡美,七夫人月份愈高,她年齡高,懷這一胎也不如問顯的時候輕松,并不能幫上什麽忙,這反而合了大夫人的心。

她這裏熱火朝天地忙着,問真幹脆利落地在內宅做了最後的收尾,在總管房大管事秦管事的沉默下,內院儲藏金銀陶瓷器皿的廚茶庫房總管被革,數位管事家中抄檢,賬目與庫藏核對整齊後,人通通送到莊子上——當然不是京郊附近環境好的。

原本只管茶房下所轄藥材賬目的洛錦走馬上任,成了廚茶庫房大總管。

雖然早知道跟着大娘子必會有好處,沒想到這好處來得這樣快,洛錦也是徐府中的老人,從紮小發鬏就開始學規矩,再到內院侍候、成婚管事,她沒被天上掉下的大餅砸昏頭腦,走馬上任後,仍然兢兢業業,保持謹慎細致的态度對待庫房總管一職。

查辦最嚴重的是買辦與賬房,此二處內中數名管事私下聯絡有親,同氣連枝,共同謀劃,一個負責采買、一個管錢,勾結到一起,自然是油水最豐厚的組合。

大夫人原本心裏有些預料,真見到賬目的時候還是不禁冷笑。

最終抄檢查辦,人擰送官府,以奴欺主,按律法辦的下場已經足夠嚴峻。

至于剩下,到都是小處,自檢成功的廚房、茶房等相安無事,一點不合規的作為,各人領了懲罰便算了結。

問真格外關注的田莊收租沒叫人失望,他剛剛上任不到一年,竟然就敢倚仗徐府的勢力要強買良田,幸而還沒做成,大夫人與徐缜聽了,都又氣又慶幸。

他被發落得比貪錢厲害的那幾個還狠,狠到足夠震懾徐府乃至族中所有人,想要倚仗公府勢力,貪贓枉法、欺壓良民時,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幾條腿、幾條命夠用。

收地租子的差事暫時交給錢媽媽之夫總領,他原本就管着一部分,此次一查,賬目清楚明晰,在莊子上口碑也不錯,倒叫大夫人稍感欣慰。

但這種事交給同一個人總領不好,沒有比對,不能更加清楚地了解下面的情況,也容易養大了人心,如今錢翁或許忠心盡事,但財權獨攬一年、十年過去,他對着每年經手的沉甸甸的銅板,還能一直無動于衷嗎?

大夫人不喜歡用那種方法考驗人心,錢媽媽自幼服侍在她身邊,陪她出嫁,到如今也是做姑姑的人,她希望錢媽媽能有個好結果。

合适的人選還在斟酌當中,問真如今要做的還有施恩衆人,安撫人心。

棍子打了下去,甜棗總是要給的。

儲藏絲緞皮毛的庫房管事是服侍大夫人出身,辦差十來年确實老實穩重,賬目清楚幹淨,沒有貪渎之舉。

徐府至今業經四世,甚至已有了第五代明瑞、明苓和金桃,庫房裏不少許多年前的老東西。

皮毛絲綢這些東西,哪怕保存再好,也難免會受到歲月的侵蝕。

問真幹脆帶人開箱檢閱了一遍,大夫人挑出一些适合下聘用的,又選出一部分給江州許家送去,珍奇的老料子大家分分,至于品質一般也不值得繼續存放下去的,幹脆全拿出來,按着府內的下人名冊。

有功勞、做事勤謹的自然多得,這些東西只是對問真等人而言沒有繼續存放的價值,品質一般也是相對而言。

時下一衣傳三代,只要沒有腐爛,哪有不好的料子呢?何況還有皮毛這種金貴貨。

一時府內遍地歡慶聲,問真兩日聽到的吉祥話比當年要做太子妃聽到的都多,且看着人人是真心實意地歡喜,她也比當年要高興些。

當時還有對未來的茫然與隐隐的不安,如今心中一片安穩泰然,只有被她們感染到的歡喜。

既有威服衆,又有恩施予,如今府內各處再不敢只将問真看做嬌娘子,待她格外尊敬信服。

至于府內管事們,見識了同僚下場的幸存者對問真是心悅誠服,在清洗活動之後走馬上任的新官們更明白該如何拜山頭,對明德堂的态度與對大夫人那邊幾乎是一樣的,做事更是格外恭謹認真。

然而就在府裏管事們都以為借着這三把火,t大娘子要在府裏大顯身手的時候,問真卻潇灑地松手了——她又不傻,她娘如今還在壯年!她沖上去找什麽活幹?

她要的是威望與服從,方便她在家中行事,可不是要大權獨攬,從此兢兢業業拉磨。

族學那邊暫時還沒有動靜,她相信以見舒的心計,八叔父玩不過他,便幹脆地不操閑心。

至于見舒做事是否會盡心……如今是見舒要掌管族學這個位子,他有求于她也是為自己辦事,見舒必然比她上心多了。

湯泉是早早答應給問星和季芷的,明瑞明苓偶然聽了一嘴,就記到心裏了,一開始兩日還能耐心等待,如今恨不得一日問三次“何時去泡湯泉”。

他們自幼在雲溪山長大,對他們來說,山裏也是家。

再有一個從萬壽山回來,她給了個香囊暗示一把就被瑣事纏身,一直被冷落着的季蘅……

問真稍有一瞬間的心虛,又很快理直氣壯起來——沒辦法,她從小就是心态好。

她這辦的都是正經事,兒女私情當然要為正經事讓路!

近日飽受季蘅騷擾的季芷對她的心路歷程渾然不知,當然,哪怕知道,她也不會發表什麽意見。

季芷已有一段時日未曾回家,季蘅出來找她,二人約在茶坊裏吃茶。

季蘅從前對茶坊裏茶博士做的百戲樣子十分感興趣,每次來都專心致志地觀看,這一回卻興致寥寥,一雙眼含幽帶怨地看着季芷,季芷被他看出一身雞皮疙瘩。

茶博士更是老練,對這一男一女的事情雖然好奇,但他們這行裏做久了,自然知道對客人的事情好奇就是最危險的。

不定碰上哪位王公貴胄,你喟嘆人家的隐私事,是嫌腦袋多嗎?

他利落地做好了茶,“郎君、娘子請。”

季芷沖他微微颔首,将一串錢放在桌角,茶博士連忙稱謝,收入袖中快速離開。

季芷看季蘅那幽怨的模樣實在傷眼得很,寧願側頭去看窗外的市場人馬也不看他。

季蘅被她的冷漠傷到,幽幽喚:“阿姊……”

季芷無奈地看向他,“娘子近來忙得很,沒心情想這些男女私情的小事,你等娘子忙完了,應該就會找你了。”

“娘子忙得很嗎?”季蘅顧不上傷心,連忙道:“我是聽說府裏出了不少事,想來娘子必為此勞心費神——阿姊你在娘子身邊,可千萬要好生為娘子保養身體啊!”

他臉變得比翻書都快,季芷沉默一會,在他真摯請求的目光中慢慢點頭。

季蘅這才松了口氣,但還不是十分放心,又道:“阿姊你前陣子說娘子打算帶你們到京郊泡湯泉去,可是覺着京裏冷了?我近來畫出一副圖紙,按照此法修床蓋屋,則可使暖意從下而上,且能免去燒炭的煙氣和毒性,請阿姊你代我轉奉給娘子吧。”

他說完,輕輕抿着唇,“我原本想有機會親自奉與娘子,但娘子既然如此忙,我還是不打擾娘子了。”

季芷思緒複雜,簡直不知道說什麽好。

季蘅揣着手絮絮叨叨,“這圖紙是可用的,姊姊你就放心吧。我在家裏都試驗過了,你一向畏寒,我在你屋裏先試着盤了炕床,在黃泥上加木板,打做木炕,果然溫暖舒适,溫度既宜人,也不會露煙;地暖的工程大了些,我還沒開動,但原理相差不多,應該沒有問題,我也請好了匠人,先在娘的屋子盤上地暖試試。”

季芷聽着他絮叨,滿是對自己身體的關心,心裏又一軟,方才的嫌棄稍微散去一點,将圖紙收好,道:“你就沒什麽話想對娘子說?”

絮絮叨叨的季蘅住了嘴,許久才道:“你也說娘子很忙,我就不用這些兒女私情打攪她了,若叫她分了心,豈不更加勞神費力?等娘子閑下來——會想起我吧?”

他摸摸腰上裝着百合香囊的小荷包,為自己鼓勁。

季芷目光複雜地看着他,半晌道:“我覺得你能成。”

她從前雖然知道季蘅用情真,但只認為是少年人的一時熱情。

試想,身處在絕境中時,忽然一位如神仙娘子般的貴人從天而降,對你伸出援手,這位娘子又恰好并無鴛旅,動心也是正常的。

只年少慕艾,來的時候如烈火席卷,少年人總認為自己最重要,哪怕在感情中也只憑借自己的喜惡心情行事,這樣的做法之下,最終能有幾個有好結果的?

她原本只打算提醒季蘅,屆時行事要知分寸,懂進退。

但如今,季蘅不需要她的提醒,就本能地為問真好,克制自己,這顯然不是一時熱情那樣簡單的了。

季芷心裏百感交集,好一會才道:“放心吧,娘子近來确實家事纏身,無心于外物。她素日接觸的外男并無幾個,你還是唯一特殊的那個。”

季蘅理所當然地道:“娘子行事作風何其端正,當然不是那種玩弄人感情的人。”

看前未婚夫哥死了這麽多年,娘子一直孤單一人,直到今年才看上他,就可知娘子并非好色之人。

季蘅一邊想着,心裏又如遭受一擊。

季芷不知他信中想法,只是目光複雜地看着他,“你心裏這樣明白,還隔三差五地就問我,圖什麽?”

“我只是怕娘子忘了我而已。”季蘅看起來很坦然,盯着季芷如死魚般的目光,沒有半點不好意思。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一點也不坦然!

他不僅怕娘子忘了他,還怕娘子後悔了,又想起前未婚夫哥,不打算給他機會了……

季蘅到底經了一番歷練,如今進步飛速,無論心裏怎麽想,面上四平八穩,一派沉靜和氣的斯文模樣,哪怕就在生意場中,也不見精明,倒像個斯文的書生。

他這樣的外表,在生意場上更容易獲得人的信賴。

但他的做派騙得了別人,騙不了對他肚子裏的墨水清清楚楚的季芷。

季蘅裝模作樣的這點時間裏,季芷已理好心神,發誓以後無論季蘅做出多麽無理、荒謬的事,她都不會感到震驚了!

然後再看到季蘅這副模樣,倒是隐隐感到有一點熟悉。

她想了想,問:“你在學娘子?”

季蘅不意竟被她看穿,略有些不好意思,又忍不住問:“學得像嗎?”

他雖然活了兩次,其實歲數也不算大,從前又是和平社會的溫室小樹苗,雖有幾分急智,也常常有些靈活主意,但心機城府和平日打交道的那些“同齡人”實在沒法比。

何況經營生意,免不了與人打交道,蘭苑中的管事雇員也未必人人都服他。

他在歷練中,下意識地模仿起他認為能游刃有餘處理這些局面的人。

他應對各種機鋒陰謀的水平突飛猛進,已經能游刃有餘地處理各種算計和突發事件,蘭苑上下對他愈發心腹,生意場上也有了能談天說地合作的朋友。

但模仿的水平,他自己實在說不準。

季芷認為自己與這個弟弟就是話不投機半句多,但看着季蘅滿含期待的樣子,還是想了一會,道:“有兩分形似——倒也夠用了。”

季蘅稍有些失望,但很快滿足地道:“我還怕自己學個四不像。”

他知道自己和問真最大的差別在哪裏,經歷、底蘊、涵養……能學到兩分,也說明他有進步了。

他不等季芷勸學,“我回去會好生讀書的,阿姊你放心吧!娘子信任我,交予我蘭苑這樣大的産業,我又怎能辜負了娘子的信任?”

季芷灌了一肚子茶,“你明白就好。”

與弟弟別過,季芷匆匆往府裏走,她原本還想到幾家藥鋪逛逛,看能不能收到一些從前接觸得不多的藥材研究——南北兩地的藥材多少還是稍微有些不同的。

有些本地特有的野菜草根,可能都是藥材,只有當地人才會運用,出了這地界就無人知曉了。

季芷對這些東西很感興趣,她并不滿足于自己如今的醫術,一刻不願停下學習。

但現在,為了她的木炕和方才季蘅搶着付的茶錢,她還是先替人跑腿送圖紙吧。

想到二人臨別前,季蘅悄悄對她說:“娘最近總是魂不守舍的,忍不住與于媽媽念叨你。”

季芷抿抿唇,目光卻從始至終都很鑒定。

她絕不再做被人操縱的掌中雀了。

季芷對季蘅一直說問真很忙,其實問真還t真沒那麽忙,至少如今家務事是無需她操心的。

季芷回到府中時,她正在問星房裏陪問星說話。

問星的咳嗽一直沒好,因為明瑞明苓總在問真屋裏玩,她便不到問真屋裏去了。

問真被小娘子的周全細致戳得心窩子軟軟的,問星既然去不了,她便時常過來探望陪伴。

問星雖然咳嗽,精神頭倒是還好,季芷這數月的調理還是見了效果的,只是冬日天寒,肺疾怕冷,屋子就要暖和,可取暖無非燒炭,炭盆一多,哪怕是再好的銀霜炭,世人公認的無煙,問星嬌弱的肺髒還是會受到刺激,咳嗽不停。

一入冬,明德堂潤肺的百合梨湯就沒斷過,早起天涼,炭盆一多,問星便咳嗽個不停。

問真聽着咳嗽聲便忍不住皺眉,“不然我叫秋露陪着你先到雲溪山湯泉那邊住去?那裏的暖塢避風而建,比別處地勢低,周遭建築環繞,雖然是在山坡上,可比在城裏還暖和呢。那裏湯泉又舒服,臨着住更溫暖。”

那兩處暖塢,原本就是合着湯泉而建,供冬日小住,泡湯休養用的。

她用得不多,只有大夫人早幾年過去看她時會用到,左右是別院,倒也不必講究很多,問星過去住也使得。

問星一個勁搖頭,用梨湯壓下咳嗽,半晌道:“明日不就是宣縣主家的滿月宴了嗎?咱們說好的,滿月宴後一起出城,姊姊不許撇下我。”

她哪裏是撇下問星?

問真一時無奈,知道問星是故意纏磨,只得放棄這個想法,“你呀,總是自誇乖巧聽話,我看你最不聽話!”

問星癟癟嘴,拿腦袋蹭她,“我最乖了,姊姊!”

剛稍微發揮一點功力,又被忽然湧上的咳嗽打斷了。

好容易等到外頭出太陽,太陽光透過明亮防風的玻璃窗照射進來,屋子裏也暖和不少,秋露忙歡喜地吩咐人撤下一點炭盆。

她如今所求真是不多,只求天氣暖和,屋裏舒适,小娘子能少咳嗽兩聲。

問星趴在問真懷裏,她咳得也累得狠,原本不想問真擔心還在強撐,如今也撐不住了,瞧着蔫噠噠的。

她感受着姊姊溫暖的手撫摸脊背,舒服得像被揉的小貓,微微眯着眼,心中高喊:暖氣!空調!雖是寡人從前辜負爾等,不将你們放在心上疼愛,爾等獨忍棄寡人乎?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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