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在意(二)
第37章 第 37 章 在意(二)
第三十七章:在意(二)
從涼亭出來, 薛均安沾沾自喜,暗暗盤算着自己的任務或許還有挽回的餘地。
經過監欄院時,隐在暗處的徐驚冬突然現身, 出現在她面前,直白的話語打斷她的幻想。
“其實你并不愛徐讓歡, 對嗎?”男人一字一頓, 眼神犀利, 似乎要看穿她的心。
确實不愛。
薛均安擡起頭,微笑看着他,“二弟說笑了, 妾身既為太子妃, 又怎有不愛夫君的道理?”
四目相對, 徐驚冬撇開視線, 淡淡說, “太子妃您誤會了,我來不是想與皇兄争搶一個女人。”
誠然, 自從薛均安大婚後,徐驚冬就斷了那份心思。
“我來,是有要事想同你商議。”他繼續說。
“哦?要事?”薛均安依舊在笑, “國事自然與太子殿下商讨, 二弟口中到底所謂何事,妾身還當真是有些好奇。”
老實說, 她不覺得徐驚冬是反面人物,相反,他之前幫過自己。只是行為舉止有幾分出乎意料的怪異。
徐驚冬斂了斂眉,一臉正色,“太子妃娘娘要不要和我聯手, 扳倒一方霸主,也就是太子殿下。”
此話一出,薛均安怔住。
她透過男人的眸,企圖在其中尋到一絲游戲。
可惜沒有,徐驚冬看起來不像是在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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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真心想讓徐讓歡重新淪為人人唾棄的喪家犬。
緘默一瞬,薛均安看着他的眼睛,笑,“我只當二弟是在同我說笑了,太子殿下澤深恩重,更何況他還是我的丈夫,至此,恕我實在是找不到任何一個來幫二弟的理由。”
擦身而過之時,薛均安目不斜視,輕聲細語警告,“念及舊情,今日之事我全當未曾聽見,還望二弟別再起這歪心思。”
說完,薛均安頭也不回,大步離開。
只留徐驚冬一人站在原地,嘴角無奈的扯出一抹笑。
春日裏,難得一見的凄涼。
“二弟。”
走到一半,薛均安似乎想到什麽,半路又折了回來,擡眼看着徐驚冬,一字一頓,“你和我……之前認識嗎?”
看着薛均安的眼睛,徐驚冬一愣,低下頭,“太子妃說笑了,我與薛家三小姐不曾相識。”
*
就在徐驚冬拉攏薛均安失敗的後一秒。
段堯已将此事悉數禀告到徐讓歡耳中,“太子殿下,此事事關重大。屬下斷然不敢說謊。”
“太子妃娘娘确實對太子殿下忠心耿耿,義正言辭拒絕了二皇子的請求。”
段堯跪在地上,俯首稱臣。
站在他身前的徐讓歡,正一手背于身後,百無聊賴逗着籠中黑尾蝶作樂,“哦?我倒是很好奇,二弟膽敢對我夫人提了什麽過分的要求?”
話音落下,段堯動了動嘴唇,沒說話。
好幾秒後,他擡頭,瞄了一眼徐讓歡的表情,見男人心情不錯,才繼續說,“二皇子請求與太子妃聯手……将太子殿下扳倒。”
修長食指停在籠中,徐讓歡頓了頓,而後肆意大笑起來。
他仿佛是真的覺得好笑,胸腔起伏不止。
笑夠了,才漫不經心抹去眼尾淚花,冷冷說,“可笑。竟聯合我的枕邊人共欺我。”
思索一陣,段堯又說一遍,“太子妃娘娘拒絕了二皇子的請求。”
“知道了,你不必一直在我耳邊說她的好話。”徐讓歡緩慢蹲下/身,單膝跪地,手肘撐在膝蓋上,另一只手挑起段堯的下巴,将他的臉擡起來,與自己對視。
徐讓歡笑着問,“段堯。”
“你到底是效忠于她,還是效忠于我?”
故意放慢的語速讓人心裏發毛,段堯瞬間臉色大變,只可惜還未來得及說什麽,徐讓歡便松開他的下巴,無事發生似的,重新起身去逗蝶,“逗你玩的。下去吧。”
太子殿下還是一如既往的陰晴不定。
“是。”段堯松了一口氣,“屬下告退。”
空蕩蕩的房間再次剩下徐讓歡一人。
此刻,他腦海中不斷回蕩着鶴丹的話。
“太子殿下大可不必将這些雜碎放在眼裏,‘長亭怨’一旦練成,統一天下,指日可待。”
*
也不知這話到底對徐讓歡有多致命的吸引力。
哪怕是冒着再度走火入魔的風險,他也在所不辭,再次一頭埋進去,苦練起‘長亭怨’來。
為此,他甚至沒能現身第二次招魂儀式。
這次請來的道士,時隔十年才出山,經驗豐富,道法了得。
但誰人也沒想到,就是這樣一個令人信服的道士t,竟無意間給薛均安帶來毀滅性的打擊。
“裝魂魄的容器确實是有了,只不過還差些火候。”
夜半,後花園內騰空出現一個巨大的爐子,四野貼着黃符,點着蠟燭。
老道士看着棺材裏的女子,一手把玩着佛珠,一手捋捋胡須,幾十秒後,他算到什麽,轉身看段堯。
“這位公子。敢問這些天,可是有人日日以自己的鮮血喂養這副容器啊?”
容器應該是指棺材中的女子,那以鮮血喂養她的便是……
想到什麽,段堯回答,“是。”
“這就說得通了。”老道士喃喃道,“叫那女子過來,這招魂術還需她大量鮮血做引。”
未等段堯回複,老道士又說,“或者說,是需要那女子全身的血液。”
抽幹她的血液?
“那她可還能保住性命?”段堯皺了下眉。
老道士搖搖頭,“怕是兇多吉少。”
“不過……這棺材裏的女子定是能複活。”
*
一命換一命。
段堯将老道士的話一字不落傳到薛均安耳中。
薛均安擰了擰眉,自言自語道,“需要我的血?”
“是。”段堯嘆了口氣,“那老道士說……可能需要你放幹全身的血做引,才能将魂魄召回屍首。”
薛均安沒說話。
段堯繼續說,“這儀式太子殿下很是看重,你的命怕是……”
段堯沒再說下去。
不過,就算他不說,她也明白。
和複活自己的摯愛比起來,只要犧牲薛均安一條命。
想都不必想,徐讓歡定會舉雙手叫好,親自将她送上那斷頭臺。
那她還如何完成複仇的任務呢?
這般想着,薛均安陷入沉思。
段堯以為她是害怕死亡,這也難怪,怕死是人之常情。
摸索着從腰間拿出一塊東西,段堯将東西放在桌上,“這是令牌,有了它你可随意出入皇宮。”
“如果你想的話,喬裝打扮一下離開吧。總不能白白在此喪命。”
薛均安木讷的看着令牌,抿唇,沉默好一會兒後,只是說了兩個字,“謝謝。”
伴随這二字而來的,還有她止不住往下掉的淚珠。
她就像覺察不到似的,失魂落魄坐在一處。
段堯見她梨花帶雨,直接愣住,“不是,妖女,你不用感動成這樣吧?你怎麽哭了?”
是啊,我怎麽哭了?
薛均安抹了抹淚。
因為我以為刺殺徐讓歡之事終于有了進展,最終卻難逃失敗的命運?
這話豈能放在臺面上說,薛均安迅速低下頭,順着段堯的話說,“我哭是因為感動啊!我還以為你讨厭我呢……沒想到你會幫我逃跑。”
像是有百萬只蠕蟲在身上爬,段堯突然感覺渾身不自在,“喂!我可沒說我不讨厭你啊。只是賤命也是命,你還是快些走吧。我會和太子殿下說我看守不利,将你看丢了。”
薛均安搖搖頭,将令牌還到段堯手中,“不必了。”
“我去。”
段堯一愣,“啊?”
薛均安看着他,堅定不移,“如果能複活太子殿下的摯愛,妾身哪怕是死了,也算是死而無怨了。”
“只要能為太子殿下做些什麽,我死了,又有什麽所謂呢?”
*
拗不過她的一片真心,最終,段堯将她帶到招魂儀式上。
昏暗的陰森環境中,薛均安順從的躺進另外一個棺材裏,任由老道士用刀割開她的手腕,放血飼養她人。
沒人知道,她雙眼緊閉,腦海中卻在回味剛剛的精彩發言。
“只要能為太子殿下做些什麽,我死了,又有什麽所謂呢?”
唇角不易察覺的勾起一抹笑,薛均安忍不住稱贊自己。
啧。我的演技可真是越來越好了。
手腕上的傷痕觸目驚心,薛均安視死如歸般靜候陰曹使者下凡捉她。
血液一點一點被抽離,麻木到最後,硬是連痛都覺察不到了。
女人的唇色愈發蒼白。
與之相比,另一個棺材中的女人顯得容光煥發,栩栩如生。
血液引的差不多了,老道士口中開始念念有詞。
也是,容器準備好了,就差魂魄了。
老道士一躍而上屋頂,對着漆黑的夜空念着什麽。
一陣陰風吹過,魂魄招來之前,一個熟悉的聲音先出現在耳畔。
“誰讓你放她上去的?”徐讓歡沉着臉,面無表情闖入招魂儀式。
段堯回過頭來,見到徐讓歡先是一頓,而後解釋道,“回禀太子殿下,道士說需要太子妃娘娘的鮮血做引才能……”
還沒等他說完,徐讓歡不耐煩的拽起他的衣領,“你覺得,區區一個招魂儀式比得上太子妃的性命是嗎?”
難道不是嗎?
段堯一愣,忙不疊搖頭,“屬、屬下不敢。”
他還是第一次看太子殿下在衆目睽睽之下發這麽大的脾氣。
男人強忍住胸中怒火,眼尾猩紅的不像話,“你跟我這麽多年應該最是清楚,我生平最讨厭別人自作主張。”
徐讓歡咬牙切齒,像是連後槽牙都要咬碎似的。
一時間,段堯被吓得不輕,趕忙低下頭,“屬下知錯,還、還請太子殿下責罰。”
徐讓歡松開他,三步并作兩步走上臺,輕輕将薛均安從棺材中抱出來,臨走之時,還踹了身邊的老道士一腳。
氣壓低的不像話。
衆人實在猜不透徐讓歡心中所想。
男人只是溫柔的看着懷中之人,待到經過段堯身邊時,冷冷丢下一句,“責罰談不上。”
“若是太子妃死了,我要整個禦林軍做你的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