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心上人(三)

第41章 第 41 章 心上人(三)

第四十一章:心上人(三)

修煉“長亭怨”數月, 徐讓歡內力大增,且再無絲毫走火入魔的跡象。

密室內,日日相伴的鶴丹迎着笑臉, 前來恭賀,“太子殿下神功即成指日可待, 鶴丹在此提前恭喜太子殿下了。”

女人畢恭畢敬的行禮, 徐讓歡卻沒說話, 自顧自走到鳥籠前,伸手去逗那只黑尾蝶。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她自然了解到徐讓歡只是表面上裝作溫文爾雅, 其實他并不溫柔, 甚至可以說是陰狠薄情。

說到底, 她也只是一枚棋子而已。

鶴丹默默起身, 看着徐讓歡的背影, 嘴角不經意間露出詭谲的笑容。

她知道他把她當作棋子,一直知道。

可是……她心甘情願啊。

她心甘情願做他的棋子, 任他利用,待他大業集成,她有的是手段逼他娶她。

她想要他,

想要他的眼神游走在自己身上的每一寸肌膚。

當然, 若是他的大手能和眼神一般落在她身上,她都不敢想象自己會有多快活。

急迫的想得到徐讓歡的注意, 鶴丹又說,“恕我直言,太子殿下現在,還差一樣關鍵性的寶物。”

語畢,徐讓歡果真轉眼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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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的眸子裏倒映出她的身影, 鶴丹得意的笑。

“太子殿下的初衷莫不是叫這混沌的世界破碎嗎?”

“若是僅僅将人間收入囊中又有何樂趣?”

他似乎來了點興致,薄唇輕啓,“說下去。”

鶴丹繼續說,“若能尋到傳說中名為‘赤霞卷’的神器,相信太子殿下的能力大可媲美天界。”

“太子殿下若是想要,屬下立即派人去找。”鶴丹野心勃勃。

徐讓歡随即轉過頭,不再說話。

鶴丹一愣,神情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她不知道徐讓歡到底是不甚在意,還是将她的話暗記于心。

下一秒,男人緩步朝門外走,“到時辰了。”

“什麽時辰?”鶴丹問。

徐讓歡笑着回頭,“自然是去探望父皇的時辰。”

*

暗無天日的地牢已經好幾日無人打掃。

描述它,亂、髒、差三字齊用都不甚為過。

倒不是下人們有意偷懶,而是聽從了太子殿下的吩咐。

徐讓歡故意讓人別打掃,為的就是想要徐勝也體驗一下,階下囚是如何生存的。

腥臭的氣息撲面而來,男人斯文的走到岸邊,居高臨下俯看徐勝的慘狀。

“父皇近日過得可好?”

“兒臣來看您了。”他笑。

徐勝此刻正低着頭,像是死了一般一動不動。

蓬亂肮髒的發絲垂在臉邊,比那監獄裏的死囚還要臭上三分。

徐讓歡見他無力回話,冷笑着搖頭,“別裝死了,兒臣今日可是給您帶了吃的呢。”

話音落下,徐勝果真如将死的魚般,在空中動彈幾下。

滑稽可笑。

徐讓歡面無表情看着他表演。

幾秒後,手指緩慢叩動機關,将徐勝拉回岸邊。

男人蓬頭垢面,雙腿張開,狼狽的跪在地上。

徐讓歡居高臨下看着他這副落魄的模樣,如喂狗般,随手丢了一塊被人踢到發黑的饅頭。

那饅頭也是聽話,自覺滾到徐勝雙腿之間。

徐勝垂着腦袋,見狀,先是一頓。

耳邊随即響起徐讓歡的譏笑,“賞你的。”

若是以往,他定是要與徐讓歡大動幹戈。

可事到如今,他真的被吊的太久,餓的頭暈眼花不說,就連手都不會用了,男人兩手并用,不顧面子對着那一團糟粕,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徐勝的吃相素來難看。

徐讓歡有些鄙夷,緘默一瞬,用腳踩在徐勝手上,一字一頓,“好吃嗎?父皇。”

“這可是兒臣在冷宮中,最常吃的東西。”

手背被踩得通紅,徐勝不予理會,狼吞虎咽趴在地上,将饅頭視若珍寶。

見他這副沒臉沒皮的樣子,徐讓歡便也不再自讨沒趣。

恍然間,似是想到什麽,徐讓歡垂眼,“父皇,您可有……”

“愛過我母妃呢?”

提到傅幼珍,徐勝的眸光一下子黯淡幾分,他沒說話,可手中動作卻随之一停。

徐讓歡的母妃?

哦,他想起來了。

就是那個被他親手殺死的女人?

出身卑賤的庶民罷了。

他出自帝王之家,和那下等賤民談何情愛?

徐勝嗤之以鼻,繼續狼吞虎咽。

徐讓歡輕飄飄說,“您很快便能見到她了。”

尾音落下,徐勝以為徐讓歡很快就要送他去死。

他可不想在陰曹地府裏與傅幼珍那女鬼相聚,擡起頭,瞪大眼睛,“殺了我,你也別想好過!”

“哦?父皇這是何意?”徐讓歡緩慢的挑了下眉。

擦去粘在胡須上的饅頭屑,露出幾顆黃黑色的牙齒,徐勝顫顫巍巍的站起來,“我早已做好萬全打算,你且瞧好吧徐讓歡!”

“就算是殺了我,你也不可能是下一任皇帝!”

說完,徐勝放肆的大笑起來。

徐讓歡就這麽靜靜看着他,看了好一會兒後也跟着微笑。

啧。

将死之人的瘋言瘋語,不足以記挂于心。

靠近些,徐讓歡一腳将瘋掉的男人踹下血海。

“噗通”一聲。

新獵物落入池中。

餓極了的小蛇們一躍而上,紛紛朝徐勝撲過來。

肆意的大笑至此轉變為慘烈的痛哭。

徐勝哀嚎着向徐讓歡求救。

可徐讓歡又怎會救他呢?

世上最動聽的聲音是什麽?

是絲竹的繞梁之音?

還是琵琶的婉轉悠揚?

抑或是女子軟語的娓娓動聽?

不,

都不是。

這世上,唯有活人的慘叫聲最是唯美動人,讓人心曠神怡。

無視徐勝慘絕人寰的求救,徐讓歡慢條斯理走到水池前,俯身清洗自己的手指。

一根一根,直到骨節白到泛紅,這才離開地牢。

路過軍機處,阿淮又在看大人們舞劍,手中端着一碗晶瑩剔透的荔枝,活似小神仙。

緘默一瞬,徐讓歡走上前。

荔枝。

他記得夫人最是喜歡吃t這玩意兒。

“阿淮。”

于是,他喚徐淮的名字。

徐淮聞聲回頭。

徐讓歡微微笑着摸摸他的頭,“你手中的荔枝可甜?”

阿淮木讷了幾秒,點點頭。

“誰給你的?”徐讓歡問。

*

區別于密室中無人問津的舊貨色,徐讓歡取了些新鮮荔枝。

移步東宮前,陡然間又想起什麽,他特意去浴池中将臉擦得幹幹淨淨,這才踏入東宮。

夫人既然喜歡他的臉,他定要好好呵護才是。

踏入房門,薛均安和傅幼珍正在聊天。

徐讓歡假裝漠不關心的将荔枝放在薛均安眼前,眼神落在別處。

薛均安一頓,看他,“給我的?”

徐讓歡沒說話,表示默認。

傅幼珍在一邊捂嘴笑,“安安,你別放在心上,這孩子從小就嘴笨,不懂怎麽讨女孩子歡心的。”

徐讓歡?

嘴笨?

薛均安接過荔枝,笑笑沒說話。

老天都不敢将這兩個詞聯系在一起。

徐讓歡可精明着呢,和“嘴笨”那可是八竿子打不着。

這般想着,薛均安剝開一顆荔枝丢進嘴巴裏。

皇後周婵、五公主、還有那個東淵國師鶴丹……她們可是個個都被徐讓歡迷得鬼迷心竅,為了徐讓歡,命都能豁出去。

這段心理活動傅幼珍不得而知,女人欣慰的看着二人,“如今看見你們如此恩愛,我這做母親的便也放心了。”

她看着薛均安,“安安啊。小歡他雖然看着冷淡,可若是真對一人心動,只怕是一顆真心全部奉上,任人魚肉。”

“我還從未見他對哪個女子如此上心過,安安你是第一個。”傅幼珍說。

她這麽說了,薛均安也不好反駁,順從的點點頭。

心中卻只把傅幼珍的話當作信口雌黃。

薛均安想,傅氏大抵是太久沒見兒子了,這才被徐讓歡的假象迷惑不淺。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薛均安不曾動搖,相反,徐讓歡有些動搖。

心動?

他擰了下眉。

心動是何種滋味呢?

他不懂情愛,特意去禦書房裏聽了許多關于愛情的書。

聚精會神一下午,直到母親來找,“看什麽呢?”

他才将書藏起,“沒什麽。”

傅幼珍瞄了一眼他身後,嘆息,“國家大事固然重要,也要當心自己的身子。”

“是。母親。”徐讓歡回答,“母親特來此處,可有何事想吩咐兒臣去辦?”

“還是逃不過你的眼睛。”傅幼珍沉默了一會兒,笑,“為娘想去看看喜年。你可知她的墳墓在何處?”

不知。

傅喜年被殺那年,年紀尚淺,兇殘的侍衛将她剁成碎片,丢進山谷喂養豺狼野豹,至今下落不明。

可是,他又怎會掃母親的興,叫母親傷心難過呢?

思慮良久,徐讓歡淡淡開口,“自然。”

他帶傅氏來到一處墓地,不過祭拜的不是傅喜年,而是多年前一直在冷宮中護着徐讓歡的老宮女。

她是母親離世後,唯一一個站在他這邊的人。

老宮女死後,徐讓歡将她屍身完好保存,埋入地下。每年都會來祭拜。

二人就這樣站在墓碑前,什麽話都沒有說。

很久之後,傅幼珍抹去臉頰上不自覺流下的兩行淚,幽幽說,“為娘如今,是真的沒什麽好留戀了。”

初聽時,徐讓歡只當她是在和過去告別。

誰知,下一秒,傅幼珍口中突然冒出一句叫人匪夷所思的話,“小歡,皇宮之中最大的水池在何處?”

“可是在那疊古橋下面?”傅幼珍問。

徐讓歡一頓,“正是。”

*

疊古橋又叫美人橋。

薛均安不喜美人橋。

因為那裏亡靈怨氣最深,曾有女鬼想拖她下去做陪葬。

不過,傅幼珍倒是對那地方喜歡的緊,隔三岔五便會去那兒觀景談天。

她是憑空出現在太子殿下身邊的年輕女子,沒人敢制止她的一舉一動,甚至各自暗自揣測她是否會威脅太子妃的地位,成為太子殿下的新寵。

這想法倒是不難理解,傅幼珍的容貌确實稱得上是花容月貌,比平平無奇的薛家三小姐好看得多。

可惜這位女子雖然容貌美麗,但言行舉止卻不如太子妃那樣能拉攏人心。

她有點瘋,最愛做的事便是在美人橋下的水裏,照耀自己的絕色容顏。

有人說,曾看見她和水中倒映聊天,笑容花枝亂顫,令人惡寒。

他們懷疑她是瘋子。

不過她毫不在乎,反而像是完成一項大事般,來到徐讓歡身邊,“小歡。”

她溫溫柔柔喚他姓名。

“母親。”徐讓歡回答。

傅幼珍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你可記得曾經說過,要讓為娘看看徐勝的慘狀?”

徐讓歡一頓,點頭,“記得。”

她笑得更歡,一字一頓,“今日陽光明媚,正是見他的好日子。”

可是,順着女人視線望去。

窗戶外面分明是雷電交加,大雨傾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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