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親愛的宿敵 将宿敵反壓在身下
第3章 親愛的宿敵 将宿敵反壓在身下。……
“唰啦”一聲,刀尖撞上了某個東西,猛地一個急剎車,再不能向前移動分毫。
一本厚厚的《局部解剖學》掉落在地上,封面破開了一道口子,不知一直延伸到哪一頁。
原本粘在床上的紙紮新娘腦袋一歪,蓋頭一甩,身體撕裂開來,露出了藏身在後面的人。
那人左右甩動肢體抖落了身上的破碎的紙片,不再僞裝,跟着他後退的動作跳下了床。
左手抓着東西礙事,駱沉漁幹脆把手裏的光源丢了出去,晃了來人的眼,也短暫地照亮了“新娘”。
紙紮只是那人僞裝的幌子,紅紙蓋頭被那人甩落,露出了一張面具。
面具表情喜悲難辨,而這人穿的衣裳上也沒有任何标識,看不出身份,只能從身形上勉強看出是個男性。
小小的光照不亮整間屋子,光源也被對方擡手擊落,骨碌滾去了桌子下面,駱沉漁的視野再一次浸入黑暗之中。
不知那人帶了什麽暗器,在黑暗中閃着寒光,唰唰地就飛了過來。
駱沉漁暗罵了一句,疾步後退。
原主雖然有肢體記憶在身,然而畢竟此時這具軀體的主人在上學期間被各種校規拴得老老實實,根本沒怎麽打過架,對上訓練有素的人根本沒有勝算。
黑暗裏根本看不清對面,他模仿着看過的古裝電視劇,虛張聲勢地揮了幾下劍,狼狽地躲閃着。
暗器刀片雨一般刮在他的身上,與劍刃碰撞發出脆響,唰啦一聲劃破了衣袖,殘破的布條垂落了下來。
求生欲讓駱沉漁爆發出了同期末周一樣的學習效率,跟着原主的肢體記憶迅速揮舞起長劍。
各種招數仿佛早就爛熟于心一般一套接一套的使出,乍一看竟然像個真正的修仙人。
然而這終究不是期末周,對方沒給他足夠的學習時間。
還沒等駱沉漁徹底研究明白劍法,那人矮身閃避過劍尖,旋即起身擡腿,一腳踹在了他的胸口!
這一串動作一氣呵成,巨大的力量撞得駱沉漁一時沒站穩,連人帶劍一起向後摔去。
對方欺身而上,沒費多少力氣就成功鎖住了駱沉漁的身子。
寒光簌簌落下,方才捅了局部解剖學的刀再一次出現在他的掌心,他一手鉗制着身下人的下颌,另一手握着刀直砍向脆弱的脖頸!
駱沉漁下半身被那人用腿絆住,壓得他動彈不得。
眼看着刀尖就要親吻上氣管,他奮力一掙,擡掌一把抓住對方的手腕,用力一掰的同時迅速側身躲開——
但是對方反應速度比他快,幾乎在駱沉漁出手的瞬間便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朝地上狠命一掼。
肩胛骨透過皮膚與地面狠/狠碰撞,後腦勺也磕在了粗糙不平的地上,鑽心的疼痛瞬間蔓延了全身。
距離過近,長劍只能是累贅,被砸得眼冒金星的駱沉漁不得已放棄了自己的武器,摸了把備用短刀揮向對方。
他這一刀使了全力,只不過備用刀不夠鋒利,沒能紮太深。
那人前臂被刺了個正着,血頓時汩汩湧了出來,滴落在駱沉漁裸/露的脖頸上。
這一下只傷了皮肉,那人忍痛能力極佳,連哼都沒哼一聲,手上力度絲毫不減,刀尖在空中改了個方向再次劈了下來。
距離過近,單純靠閃躲肯定無解。駱沉漁心一橫,放棄硬碰硬,側頭的同時猛地翻身,瞅了個空子一把抱住了對方的腰身。
那人原本騎在他腰胯處,被他這麽一掀有些失去平衡,兩個人抱着就地滾在了一起。
渾身上下都被粗糙的地面硌了個遍,衣裳拖把一樣将塵土擦了個幹淨,兩人誰都沒能幸免,疼得駱沉漁在心裏暗罵一聲,差點龇牙咧嘴破功。
“嘶……”
頸側皮膚一痛,緊接着一股血腥味鑽進了鼻腔,是刀割破了皮膚。
好在翻滾的動作讓對方失了準頭,刀尖偏了一寸,他好險沒有當場血濺三尺。
腎上腺素爆發,非致命傷變得無關痛癢,滑落的血滴沒有影響他行動的速度。
駱沉漁趁着對方收刀再刺的間隙瞬間發力,把那人反壓在了身下,虎口卡在那人喉結上方,一把掀開了對方的面具——
就算要死,也得讓他看看是什麽人要殺自己!
兩個人在地上一通翻滾後正好摔在了光源旁邊,被駱沉漁丢掉的那個小玩意照亮了對方的臉。
只一看,他便一怔,手上的動作不由得停了下來。
這人有一張極為好看的臉,眼尾的淺紅色小疤使這張臉極具辨識度,遠看像一顆紅痣。
微彎的眼型讓他看起來始終帶着一絲笑意,天然便眉目含情。
只不過此時他的瞳孔中仿佛燒着一叢火苗,因而笑意未達眼底,倒顯得有些深不可測。
那人的頰側被面具邊緣壓出來一道泛紅的痕跡,眉心處的紅色紋路像某種古老的圖騰,在昏暗的燈光下有種詭谲的氛圍感,捉摸不透。
這張臉無疑是極為出彩的,因此駱沉漁即使身為直男也免不了分神欣賞片刻,只一眼就難以忘懷——
只不過,他從沒見過這個人。
難道是尋仇殺錯了人?
對方掙紮了起來,刀子在翻滾間不知丢去了哪裏,兩個人此時都變成了赤手空拳。
乍然的面具脫落顯然超出了他的預料,那人愣了愣,手上的反抗動作一停,就被駱沉漁揪到了破綻,一把按在地上。
他反客為主地跨坐在不速之客的腰間,随手抓了把刀片過來,手腳并用地鎖住了對方的肢體,一只手拿着刀片貼在了那人的頸側。
刀片薄而利,駱沉漁只是略微施加了一點壓力,它就割破了對方的皮膚,一抹殷紅的血液順着皮膚紋理滑落下來。
冰涼的刀片夾在他指間,緊貼着頸總動脈的位置,血管的跳動清晰可見,稍有不慎就會血濺三尺。
要害被他人拿捏,這位“紙紮新娘”扮演者終于老實下來。
駱沉漁雖然拿着刀片威脅對方,但他本質上還是一位新時代遵紀守法的好公民,根本沒打算殺人,只想借此機會盤問一下對方。
為了制造出一種壓迫感,他用手腕抵住了對方的下颌,逼迫那人擡起頭,與自己對視。
他低頭去看對方的眼睛,一方淺色的瞳孔中倒映着駱沉漁自己的身影,像一汪深不見底的池塘,被攝入眼眸的人都會溺死其中。
“是誰要殺我?”
那人一時失手被他壓在身下,原本就怒不可遏,而被挑落的面具更是給他火上澆了油,眼裏的怒火幾乎要燒到駱沉漁垂下的劉海。
聞此一言,他卻猛然一愣,怒意倏地退去,改換成了滿腔難以置信。
情緒變化只洩露了短短一瞬,那人很快垂了垂眼,掩去了眼底的種種思緒,表情重歸于平靜,一副“要殺要剮随你便”的死樣子。
不過即便如此,這一瞬間的變化還是被駱沉漁捕捉在了眼中。
難不成我認識他?駱沉漁有些莫名其妙地想。難不成我該知道他想殺我?
見對方擺爛不願回答,他手上略微加了幾分力,刀片深陷對方頸間,痛得那人猛一皺眉,偏開頭去。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這個問題不難回答,對方沒必要冒着生病危險保持閉嘴。
果然地上的少年聞言撩起了眼皮,目光在他臉上逡巡一陣後,對上了他的視線,忽然咧嘴一笑。
駱沉漁本能地感覺不對,下意識眨了下眼,躲開了他的目光。
只見那少年笑着張了口,卻吐出一句讓人不寒而栗的話——
“我上碧落,下黃泉,”笑意蔓延在他的眼尾,連帶着疤痕也一起上揚着,帶着說不清的詭谲和瘋癫,“只為了找到你。”
粘在他身上的蓋頭碎片并沒有完全被抖落,有一張紅色的碎紙片仍然藏在他的發間,看起來竟帶着一絲俏皮。
駱沉漁一個恍神,聽那少年喊出了他的名字:“駱沉漁,你沒必要裝傻。”
“你逃不掉的。”
許是對方的語氣過分篤定,像是穩操勝券了一般,讓駱沉漁不由得心生無限懷疑,下意識走了神,手上的刀片輕輕一擡。
那少年猛地擡起上半身,将他掀翻在地,刀片打落在了地上。
駱沉漁在他動作的瞬間就已經回過神來,下意識探手一抓,碰到了一根柔軟的條狀物。
對方束發的發帶被駱沉漁一把揪了下來,黑色的長發頓時沒了束縛,毫無顧忌地傾瀉了下來,像一尾拂塵一般掃亂了他的道心。
那人動作十分幹脆利落,脫身之後立即撤開了二裏地,像是擔心再被他手腳并用地纏住一般,沒空管被扯散的長發。
駱沉漁迅速拾起了刀片跳了起來,對方卻沒有戀戰,撿起掉落在一旁的面具後就閃身出了門。
駱沉漁心裏的重重疑惑并未得解,手裏抓着發帶就追了出去。
那人卻在門外的黑暗中停住了腳步,回身面對他五指張開,随後做了一個駱沉漁看不懂的手勢。
空氣無風自瀾,倏地漾起漣漪,自他指尖輻射狀綻開。
駱沉漁見狀覺出不對,連忙想後退避開,卻見對方食指指腹不知何時破了個口子,血珠滾落了下來。
血掉入空氣後就像墨汁滴進了大海,霎時間沒了影。
然而起了漣漪的空氣卻像被上色了一般,眨眼間便通體泛起氤氲的紅,連黑暗都掩不住它血亮的光。
這一切變故只在一瞬間,在駱沉漁眼中卻仿佛看了場大戲般綿長。
堆滿紙紮物的新房變作口袋,他身無可避之處,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對方沖自己一揮手,血紅色的網鋪天蓋地地落了下來,糊了他滿眼。
視野被喜慶的紅色侵占了個完全,駱沉漁的意識不由自主地向下沉淪,昏沉間隐約聽見對方說了句話。那人的聲音像大幕落下時的旁白,冷靜且不帶半分情緒。
“後會有期。”
“啪”的一聲,大幕合上。駱沉漁的身影消失在了黑暗中,無影無蹤,而門外也沒了聲響。
新房內的兩根紅燭無人點火,卻在此時幽幽亮了起來,燭焰依舊像方才一般歡快跳動着,照亮了滿地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