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chapter 18 那就搶過來……
第18章 chapter 18 那就搶過來……
和傅祈年分手的事, 除了寧钰和周洪國外,寧書禾沒告訴任何人,瞧着動靜,傅祈年應當也沒外傳, 所以她這段時間也樂得清閑。
有心推掉了可能碰到傅家人的筵席, 包括傅修辭,除了上回給他牽線搭橋的後續外, 寧書禾盡量和他拉開距離, 他的主動聯系也盡可能婉拒。
最後再給工作室的幾個孩子放了假, 寧書禾總算能抽出時間來靜心畫畫。
畫室門口挂了閑人免進的牌子,工作室也只留了早十天預約參觀的流量,幾天過去, 徹底靜下來。
下雨天, 太陽早早打了烊,光線沉暗。
久坐,肩膀和手腕微微發酸。
寧書禾發了會兒呆, 神思渙散地把筆扔進桶裏, 伸了個懶腰, 起身走到吧臺,将玻璃杯裏将見底的冰水倒進水槽,下意識地接半杯直飲水後突然想到什麽,又盡數倒掉,改去冰箱旁拿瓶氣泡酒,加幾塊新冰。
吧臺旁的杉木置物架的最頂層有個鐵藝收納盒, 她踮起腳,摸索着掰開卡扣,從裏頭拿出僅剩的一支煙, 躍動的火光夾在食指與中指間,同一只手,再去握杯,杯壁冰涼的觸感激得她清醒幾分。
周頌t宜總說,外頭那些媒體把寧老師寫得好像不食人間煙火,整天喝露水吃花瓣似的,其實不然,她私底下分明是個酒鬼畫家。
外頭的雨聲大了起來,寧書禾走到窗前,将紗簾掖至窗後。
有風吹過,聽見雨滴被斜拍在屋檐上,噼裏啪啦響,好似乎天然的白噪音,每每在這種環境裏,寧書禾都感到十分安心。
好像世界末日來臨,秩序崩塌,人類滅亡,只剩自己待在安全屋。
手上這支煙只剩離濾嘴很近的小小一截,寧書禾把煙摁滅,扔進垃圾桶裏,蹲身将垃圾袋系好,套上外套出門。
雨幕重重,寧書禾推門的一瞬間便被風裹着雨水澆濕了裙擺,所幸出門時換了雙防水的鞋子,她站在屋檐下,撐起傘。
寒風中,她穿過馬路,沿街走了兩百米左右,把黑色垃圾袋扔進街角的垃圾桶裏,又轉身走向另一個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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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24小時便利店,因為下雨,店裏只有一位值守的店員,看見有客人過來才匆匆從躺椅上起身營業,寧書禾朝着收銀臺的方向笑了笑,一邊在店門口的地毯上搓搓腳,一邊收起雨傘放倒在地上。
拿了兩瓶罐裝啤酒,兩盒女士煙,還有一個新的點火器。
刷臉結帳,重新撐傘往回走,雨下得更大,能見度極低,等回到畫室,她注意到有車擋在門前,是輛庫裏南,正規律而有序地打着雙閃。
寧書禾眯了眯雙眼,視線重新聚焦,本想去敲窗提醒,卻驀然注意到它的車牌號。
腳步一頓,再朝那車過去,她走近了才看見有人站在門口,背影清介孤拔,提着個雜志大小的箱子。
男人沒有撐傘,未能被屋檐遮擋的一半身體直接淋在雨裏,卻好像渾然不知地擡手重新摁下可視鈴,屏幕亮起,光線十分微弱。
他沒有得到回應。
傅修辭眉心蹙起,低頭看眼手機,同樣沒有任何消息,已然擡手,本想再摁下可視,卻隐約聽見有誰的聲音。
“三叔。”
傅修辭呼吸微滞,轉身,如雨夜般陰郁潮濕的情緒一掃而空。
寧書禾正站在階下,将傘面費力舉高,替他擋住了雨,可她自己分明也被澆了滿身。
傅修辭伸手握緊她的手腕,不由分說地直接将人拽到廊檐下,注意到她的外套和裙擺正緩緩往下淌水,他伸手替她拍下。
隔着輕薄的布料,寧書禾感受到他掌心冰涼的溫度,再看清他飽經風霜的倦色,她微微張了張口,卻沒能出聲,只默默将傘收起放進門口的濾水兜籃裏。
開門,再伸手将他手臂一捉,拉他進去。
“不知道三叔要過來,剛剛去便利店買了點東西。”寧書禾解釋。
傅修辭垂眸,看眼她提着的透明袋子裏的東西,既她不問他為什麽過來,他也不想主動提。
她總躲着他,他要是再不來一趟,恐怕日後再見她比登天還難。
他的語氣很淡:“給你發了微信。”
寧書禾愣了下:“什麽時候發的,我好像沒收到。”
“兩分鐘前。”
“……”
“出去沒帶手機?” 看她愣住,傅修辭不禁笑道。
“沒有,外面下着雨,還要提袋子,沒有多餘的手可以拿。”
說罷,寧書禾停在走廊盡頭,轉過身看着他,忽然張開雙臂。
傅修辭微微一怔。
寧書禾沒有錯過他的反應,不由得笑了,才說:“只有這一件外套,沒有口袋。”
說罷後,就帶着他徑直穿過花房,去了後頭她自己住的地方。
花房的玻璃上印着線條狀的水漬,導致視線模糊,卻隐隐能瞧見遠處的大片梧桐林泛起薄濛的霧。
好似天地糾纏,以細而綿的雨絲為介,藕斷絲連,不死不休。
寧書禾随手揿下主燈開關,再從櫃子裏取出一雙新的一次性拖鞋放他腳下,笑說:“前幾天剛買的。”
“經常有人過來住麽?”
寧書禾起身,看他随口一問的表情,于是回答說:“嗯,朋友經常過來。”
傅修辭面無表情:“祈年?”
寧書禾愣了下,才回答:“不是,先進來坐吧。”
外頭暴雨如注,屋內燈火融融,關上房門,窗外的一切聲響盡被隔絕。
傅修辭沒再追問,把手裏的東西放在桌子上,轉而打量起她這住處,地方不大,能看出來只是個臨時住所,卻很有生活氣息,被她收拾得很幹淨,窗臺上放着幾瓶鮮花,傅修辭不懂,但也能看出和花房裏的是同個品種。
這地方被她拾掇得真像個……
家。
不知道該用什麽詞來形容,他能想到的只有這個字。
寧書禾去拿了條剛開封的新毛巾遞給他:“三叔,你先拿這個擦擦。”
傅修辭接過毛巾,動作一頓,提醒:“你的裙子也濕透了。”
寧書禾低頭看一眼,倒不在意,笑說:“我一會兒去換。”
“現在去吧,小心感冒。”
“你的外套要脫下來嗎?這兒有烘幹機。”
“嗯。”
傅修辭把風衣褪下,她自然而然地接過,轉身往陽臺上走。
隔斷是玻璃的,傅修辭的目光停落,看着她忙前忙後的的身影,霎那沒作聲。
一瞬間覺得心癢,只因眼下的場景太過家常。
傅修辭神色稍黯,問她:“能參觀麽?”
“随意。”寧書禾抱着兩件外套,空出一只手來指了指角落的那扇門,“那邊是畫室,想的話直接進去就行。”
傅修辭随意逛了逛,發現了幾樣用心點綴的小物件,比如沙發後放了兩只搖粒絨小熊,一棕一白,再比如占地面積本就不大的吧臺旁還放了個杯架,各種材質各種風格的杯子都有。
把烘幹機定時,寧書禾進卧室裏換了套衣服,回到客廳,傅修辭還在吧臺停留,他看見自己上回送她的木雕被放在置物架上,旁邊有支織布的向日葵。
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傅修辭方回頭。
她換了件休閑T恤,極為寬松的一條黑色牛仔短褲,覺得新鮮極了,從沒見過她這般打扮。
寧書禾迎着他的目光走到他身邊,兩個人并排坐着,拿兩個杯子,倒上熱水。這才想起來問,外面下那麽大雨,他怎麽會突然過來。
“剛應酬完沒地方去,路過你這兒,本想叫你去吃晚餐。”
寧書禾自然不信這說法,擡頭看着他:“出什麽事了嗎?”
傅修辭打量她片刻,只說:“下午談了個棘手的生意。”
這樣啊,那她實在愛莫能助。
傅修辭的神色諱莫如深,沒有因為她的沉默放棄話題:“對方似乎不太瞧得上我。”
寧書禾一愣:“是有更合适的人選嗎?”
傅修辭回答:“嗯。”
實在覺得新奇,寧書禾忍不住感嘆:“華尚竟也會處在競争劣勢……”
傅修辭輕笑着糾正她:“不是華尚,是我。”
她的表情看起來更吃驚了。
“華尚給的方案無可挑剔。”傅修辭意有所指,“但對方還是不願意合作,主觀意願更偏向我的對手。”
“為什麽?”
“他們有私交,不想和熟人鬧得不愉快。”
寧書禾皺了皺眉:“那這種合作不要也罷。”
沒聽過這種道理,飯喂到嘴邊都不知道張嘴。
瞧她憤憤不平的樣子,傅修辭卻是笑了:“可我很需要。”
“或許還有更好的。”
“沒有比她更好的。”
“……”不知是什麽說不清道不明的理由,寧書禾心頭一凜。
傅修辭笑着看她:“可能這生意本就不該我做。”
“那……既然合同還沒簽,項目也沒開始動工,就說明什麽變數都有可能。”
傅修辭笑說:“以為你會問,怎麽會沒有更好的。”
“真有人這樣問嗎?”
“嗯。”
寧書禾笑着:“可我信三叔,三叔覺得它最好,那一定是沒有更好的了。”
這話聽得他高興,傅修辭不禁笑問:“可有什麽意見?”
“嗯……三叔比我聰明多了,我猜你心裏已經有了決斷。”避重就輕的回答,寧書禾向來擅長,“反正,我覺得三叔想要的東西一定能争取到。”
“如果想要的已經屬意別人而完全不考慮我呢?”
“那就搶過來。”
傅修辭沒回答,看着她笑了。
沉默片刻。
寧書禾才倏然反應過來,怔仲之後,她問得很直接:“三叔,你确定你說的是生意上的事嗎?”
傅修辭當然不沒有接話,就那麽意味深長地看着她。
沒聽到回複,寧書禾疑惑地側身看他,一轉身直接對上他的目光。
那麽幽邃而灼熱的視線,她不由心頭一驚。
心裏顯化一個模糊的輪廓,可她不敢确認,下意識地伸手拿起水杯往自己嘴邊送,竟被t燙到了。
“書禾。”他輕聲喚她。
微澀的雨夜,她聽到有水潺潺淌過屋檐。
“不論是為的什麽,別躲着我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