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chapter 20 這麽便宜的戒指……
第20章 chapter 20 這麽便宜的戒指……
那天以後, 傅修辭有好長時間沒出現,寧書禾覺得他許是明白了寧家的想法,但她的直覺又告訴她,傅修辭即便知道, 真正的原因可能也是真的生氣了。
她挺內疚的。
但這種情緒也沒持續太久。
一直到端午節後, 寧書禾又和周頌宜見了一面,約在了周頌宜家裏, 點了幾份外賣, 實打實做好徹夜長談的打算。
寧書禾說出了唯一的擔心:“這粉涼了不能再加熱了。”
周頌宜思考:“那就先吃這個, 剩下的放保溫盒吃的時候再拿。”
當晚,寧書禾把自己和傅祈年之間的問題從頭捋順,怕說不清楚, 還拿出平板電腦一邊寫一邊說, 順帶着明裏暗裏穿插了幾條傅修辭的表現,她挺想聽聽周頌宜會怎麽評價他的。
周頌宜握着燒烤簽,啃了兩只雞翅, 許久沒說話。
寧書禾轉着手裏的筆, 同樣靜了好一會兒才說:“反正挺難, 現在和傅祈年已經鬧僵,但是和傅家又不能鬧得太僵,不管怎樣三叔對我挺好的,我不想駁他的面子。”
“三叔?傅修辭嗎?”
“嗯。”
“喔。”
“我後來還讓人去查了。”寧書禾低頭戳了戳碗裏的東西,“拍走那套首飾的代拍委托人和三叔好像确實沒什麽關系,他當天的排期是另一位。”
“那你把錢轉給傅修辭豈不是虧了?”
“還好, 也不是什麽太大的錢,我付得起。”
Advertisement
錢她不缺,也給得起, 她怕的是傅修辭真正想要的是她拿不出來的。
寧書禾看她一眼:“別吃了,快給我想想辦法。”
周頌宜笑了下,半開玩笑:“你們家高門大戶的,這種事肯定有一萬個人替你想法子,還用得着聽我的呀?”
寧書禾抿一口酒,沒說話,總感覺她陰陽怪氣的。
周頌宜又點了支煙,意有所指,幽幽道:“我腦子沒那麽好使,也就能憑着經驗從男女關系上給你點意見了。”
這下寧書禾坐不住了,直接抄起枕頭往她背上一扔。
周頌宜笑得肩膀直顫:“诶!湯要灑了!”
笑過以後,周頌宜也稍稍正色:“但你肯定不是問傅祈年,對不對?”
一時沉默,意為默認。
“你覺得傅修辭的行為不合邏輯?”周頌宜選了個折中的形容,她不想一開始就說得太過直白。
寧書禾糾結一下措辭:“與其說是不合邏輯,不如說是……Ambiguo?”
她下意識地選了意語,周頌宜挑了下眉,打開手機搜了下這單詞的意思,直接念出來:“有歧義的、模棱兩可的……暧昧不清的。”
寧書禾又給了她一個肘擊。
周頌宜故作深沉,露出一副大哲學家的表情:“男人都這樣,剛認識的時候和你聊黑塞,聊弗洛伊德,聊精神和思想,聊靈魂與自由,再過一段時間就開始聊腿和胸了。”
“……”
“先別說話,讓我猜猜你想說什麽。你肯定想說,他對你很好,也很正經,有禮貌有分寸,分明就是長輩,怎麽能用龌龊的想法揣度長輩呢?”
周頌宜直截了當地說:“可他除了長輩的身份,還是個男人,更何況他并不比你大很多吧?抛去傅祈年這一層關系,你不知道他是‘三叔’,你的感覺也會這麽遲鈍嗎?”
寧書禾心裏悶得慌,從周頌宜的煙盒裏抽出一支煙,點燃,銜在嘴裏。
周頌宜坐在地毯上,往沙發邊一靠:“如果他真的只是長輩,還是你未婚夫的長輩,更應該和你保持距離,而不是當什麽朋友。不存在意識不意識到的問題,做到他這種地位的男人,個個都是人精,他肯定非常清楚自己在幹什麽。”
周頌宜又問:“那你是怎麽想的呢?”
寧書禾的聲音空茫:“我和小姑談過。”
“談了傅修辭?”
“差不多,但我只和她提了傅修辭主動接觸我的事兒。”寧書禾抽一口煙,“我之前一直覺得,傅修辭是想傅祈年孤立無援。”
“所以就要不擇手段讓你們的婚約作廢?”
“嗯。”
“現在呢。”
“現在……”寧書禾搖搖頭,“我不知道了,可能他是覺得白紙黑字沒寫清楚會有變數,所以不放心?”
周頌宜沒回答,笑着說:“人讀了太多書就會被書裏構建的烏托邦困住,可現實完全不是這樣,你呀,多留個心眼吧。”
寧書禾不明所以。
周頌宜說,且再看看呗。
/
八月份時,天氣正熱,寧書禾又去了趟西城,為西博的聯宣活動正式結尾,只待了兩天,又趕回北城,華尚有場發布會,寧钰實在替她推脫不開,需要她和傅祈年一同出席。
傅修辭也會去,寧書禾在家裏想了很久,最終還是把收起來的訂婚戒指翻了出來,套在手指上。
車上。
“書禾。”傅祈年叫她,“我爸媽和三叔也會出席,但他們都還不知道咱們兩個的事,所以你能不能……”
寧書禾轉頭看他:“我不會表現出來,你放心。”
傅祈年苦笑:“嗯。”
一路無言,沉默許久。
傅祈年頻頻用餘光打量身邊的人,她穿了條白色的過膝長裙,很簡單的款式,最純粹的白,不摻雜一絲雜質,從發梢到指尖都打理得一絲不茍。
她始終淡然地盯着車窗外快速後退的景色,讓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時至今日,傅祈年仍然沒接受那天寧書禾表現出的攻擊性。
因為和印象不符,才會覺得意外,他總以為她是溫和的,可仔細想,卻能從從前的種種中自洽。或許自己從來沒了解過她,只是自以為了解罷了。
他看得出神,寧書禾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視線,倏然轉過頭來,困惑地看他,好像在問:可有什麽事?
猝不及防地對視,傅祈年的心髒驟然一緊,下意識地想問她什麽,卻沒能說出半個字,只默默錯開了視線。
/
北城的夏天,難得瑰麗的傍晚。
發布會自然一步步按着流程走,寧書禾不過是陪同出席,只需露個面即可,傅祈年負責主産品的介紹和答疑,在此之前,需要傅修辭出面簡單引題。
他穿一身黑色,比墨色更濃重,寸寸裁剪得恰到好處。
發言完畢,于臺上微微颌首,體面退場。
風雪霁月,受人尊重的君子。
寧書禾對他的第一印象,也是她面向別人時對他的形容。
可只是下一秒,她看見傅修辭拾階而下,徑直朝自己所在的第二排走來。
他的位置本不在這兒。
寧書禾心中铮然,下意識地往離他更遠的方向退了幾分,卻無處遁形。
并沒有忽略她的動作,傅修辭還是笑了,于她身邊的空位坐下,那椅子上還貼着傅祈年的名字。
自知昭彰,又生怕她被吓着,傅修辭并沒立即開門見山,不同她搭話,只盯着臺上的人看,似乎只是在監工。
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終于聽見寧書禾主動開口:“三叔,您的位置在前面。”
傅修辭只微微笑說:“是嗎?”
寧書禾确認:“是的。”
“t已經坐下了,不好再換。”
“……”
餘光頻頻打量她,只覺好久沒見,她瘦了一點。
他問:“不好奇我最近在忙什麽?”
“三叔日理萬機,即便問了我應該也聽不懂。”寧書禾微微捏緊手指,嘴角微抿。
她承認,自己無法再以平常心面對他,便幹脆不去看。
安靜片刻,傅修辭的目光始終定在臺上,卻能聽清身旁的人緊湊的呼吸,他低聲說:“今天這場發布會的主推人原本定的不是祈年。”
寧書禾與他的視線落在一處,沒有說話,只斂下目光等他繼續說。
“但我想,等東城的子公司籌建完畢,他過去負責總要有些東西傍身,現在的項目他到底也不是主負責人,思來想去,要是想充實簡歷,還是這個最合适,書禾可有什麽更好的想法?”
寧書禾的指尖驟然鎖緊,她愕然地看向他:“傅祈年要去東城?”
她竟對此全然不知。
“嗯。”傅修辭應了聲,側目對上她的視線,與她對視片刻。
她下意識的反應:“我怎麽不知道?”
“是我的打算,他也不知道。”他的表情漠然,語氣卻十分坦誠。
寧書禾喉嚨一緊,思索着:“三叔不怕我告訴傅祈年?”
“你會嗎?”
“我會不會重要嗎?”
“當然重要。”
沉默片刻,寧書禾垂眸:“想必不論他是否能知道,這件事都無力回天了。”
傅修辭沒回答,只輕笑一聲。
寧書禾深吸一口氣:“何必做到這種地步……”
傅修辭笑說:“我們書禾這麽聰明,肯定知道為什麽。”
她定是知道,不然方才躲他做什麽。
他說的每個字都清晰入耳,寧書禾的确沒聽錯,她回答說:“我不知道。”
“真不知道?”傅修辭漫不經心地反問一句。
寧書禾再說不出來:“……”
她怕傅修辭把話說得太明白。
她不作聲,傅修辭也就看着臺上的人。
片刻後他才說:“這麽看,我侄兒似乎不是寧小姐喜歡的類型。”
寧書禾眉心微蹙,下意識地反問:“三叔說笑,我如果不喜歡他為什麽還要和他結婚?”
“以我對你的了解,如果真的喜歡,在我問出這個問題時,你會說‘我喜歡的類型是什麽三叔怎麽會知道’,而不是氣急敗壞地反問。”
“那你可能還不夠了解我。”
“是麽?”傅修辭的視線垂落在她的左手,方才就看見,她中指上的那枚戒指,刺得他難受。
良久後,他的笑意微斂:“這麽便宜的戒指,好像配不上寧小姐。”
寧書禾看他一眼,話題轉得未免太快了。
“我可以給你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