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chapter 34 區區請柬上的名……
第34章 chapter 34 區區請柬上的名……
良久的沉默, 直至包間外有腳步聲踏踏而過。
她再次試探性地問:“發生什麽事?”
并不意外,他依舊不願回答,耳邊是均勻沉緩的呼吸。他的擁抱比窗外的月色更沉默,寧書禾的聲音很輕, 說出自己的推斷:“是和我有關的事麽?”
話音還未落下, 他按在她脊骨上的手指微微收緊,寧書禾這才了然。
她确定了那天的結論。
他們的确不是可以分享情緒的關系。
誰也沒想敞開。
過了好久, 傅修辭終于松開她, 手指輕輕碰碰她的臉:“我去趟洗手間。”
寧書禾笑了下:“去吧, 我讓人上餐。”
恰兩人份的餐品,搭配着有紅果和焦糖氣息的香槟,兩個人喝到微醺都推了杯, 點到為止。晚飯時聊的話題都很淺, 放松不沉重的話題,關于她的畫展,關于她之後三個月在俄羅斯的旅行計劃, 關于偶爾會在鄰居家牆邊歇腳的貓。
她希望他心情能夠好些。
吃完飯以後, 傅修辭早早送她回家。
天色已暗, 路燈亮起,明亮的車流極速穿梭、彙聚成線。
車裏開了熱風,寧書禾看見他的眼鏡上慢慢騰起一層濛濛的霧,傅修辭眉心蹙起,有些不耐地把眼鏡摘掉,拿在手裏。
寧書禾的視線定在他臉上, 而傅修辭顯然是察覺到了,轉過頭來看她:“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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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叔。”
傅修辭有些看不清她,微微眯起眼睛, 讓視線聚焦,嗓音沉悶:“嗯?”
寧書禾伸手,輕輕碰碰他鼻梁上因為戴眼鏡而留下的淺淺凹痕:“你近視多少度?”
傅修辭沒回答,只朝她微微傾身,在離她将近半臂的距離停下:“這裏。”
寧書禾看着他的臉:“什麽?”
傅修辭的目光向下落,掠過她的眼睛、鼻尖,最後停在她的唇上:“在這裏就能完全看清你。”
寧書禾一怔,然後笑了。
傅修辭從儲物格裏拿出一塊布,仔細擦幹淨眼鏡,重新t戴起。寧書禾餘光瞥見他食指上的銀圈戒指,還有被覆蓋在戒面下的骨節。
有風呼嘯而過。
車內嗡鳴。
“明天幾點的航班?”傅修辭突然問。
“八點半登記,八點到機場吧。”
“我去送你。”
寧書禾頓了頓,沒第一時間應下。
傅修辭當即明白了,朝她看過來,問道:“有人送?”
寧書禾看他一眼,手機突然響了兩聲,她一邊低頭看手機上誰發來的消息,一邊解釋:“嗯,畢竟是工作行程,小姑和周叔送我。”
意識到一時間的沉默,寧書禾擡頭看他,感覺到他似乎有話要說:“怎麽了?”
傅修辭搖搖頭,伸手摸一把她的頭發,啞聲落下句:“知道了,一路平安。”
/
次日清晨。
周洪國過來接寧書禾出發去機場。
她天不亮就起來檢查行李了,北邊天氣冷,念着可能不只待在莫斯科,若臨時起意打算再往西北方向走,就得多帶些厚實的衣物,但加上她的日常用品,東西太多,又想着到了當地缺什麽買什麽。
最後挑挑揀揀,還是把兩個又重又大的箱子放得滿滿當當,她自個兒光是把這兩個大箱子推出門就費了好大功夫,出了一腦門的汗。
寧钰也過來給她送行,看見她累得不行,笑着遞給她一杯熱咖啡,寧書禾先小嘬幾口,放到了一旁的置杯架裏,寧钰問她:“吃點東西沒?”
寧書禾幾分憊懶地斜靠在椅背,搖了搖頭:“沒有。”
寧钰從袋子裏拿了包東西給她:“咖啡店賣的面包,先吃點吧,到了機場讓他們送餐。”
吃了幾口面包墊了墊肚子,寧書禾突然察覺寧钰一直看着自己,不由地問:“怎麽了?”
寧钰笑了笑:“等你回北城,恐怕我們得上趟傅家的門。”
寧書禾的動作稍頓。
寧钰随即解釋:“周穎和傅雲霆那邊……很堅持,甚至傅老爺子前些日子也……”話卻不說完。
“場面也不能鬧得太難堪。”
寧書禾看她一眼,才直接問:“那小姑的想法是什麽?”
“我是想,到時候你得讓傅祈年回來一趟,最好讓傅祈年再去和他父母交涉一下。”寧钰神色平靜,“合作歸合作,婚姻歸婚姻,雙贏的事他們不會不樂意。”
寧書禾向來一點即通:“我上回說過,傅祈年毫無勝算。”
“但現在形勢變了,既然老爺子也站在傅雲霆這邊,我總得為寧家多謀一條路,況且,形婚你難道不是也能接受?”
寧書禾的聲線很冷:“小姑不是說,只要我不願意,誰也不能勉強我?”
既已經決定要借着傅修辭的手脫身,為這一點時事變幻就左右搖擺并不是她的處事風格。
寧钰沒回答。
寧書禾淡淡地扯了下嘴角:“而且你說過你不是我的敵人。”
“嗯,我說過。”寧钰說,“可是你好像也并沒完全信我,我總得顧全大局。”
寧書禾的視線落在她眼裏:“那也得小姑的所作所為能讓我信任才行。”
寧钰沒說話。
寧書禾笑了下,不想再廢話:“既然你還是覺得和傅祈年結婚就算是顧全大局,那幹脆小姑來嫁給他好了,我記得……小姑連遺囑上的名字都敢改,雖然因為我沒改成,但區區一個婚禮請柬上的名字,想必也是改得了的。”
寧钰的臉一下黑了下來。
“你對我有恩,我記着念着,所以別再消磨我的良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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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機場,只有周洪國陪寧書禾進去值機、托運行李,寧書禾背了一個随身的托特包登機。
從北城飛到莫斯科大概七小時四十分鐘,寧書禾卸了背包,脫下羽絨服蓋在自己腿上坐下,空乘遞來兩塊灰色的毛毯,但她并沒有用。
有空調,且座位靠窗,陽光透過窗戶照射在她身上,還算暖和。
連上飛機上的wifi,寧書禾突然想起什麽,在和傅修辭的聊天框裏編輯條微信,她猶豫一下,才發出去:[已經登機了。]
對方沒回。
飛機起飛後,微微颠簸,她實在撐不住,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因為睡得太沉錯過了中午統一供餐的時間,兩點多的時候,寧書禾迷迷糊糊醒過來,才叫人送來提前預定的食物,勉強吃了一餐。
吃飯時,微信語音電話提示音響起,她接通後,手機裏傳來傅修辭溫和的聲音:“喂?”
寧書禾正喝着橙汁,含糊不清地“嗯”了一聲。
傅修辭笑說:“上午開了兩場例會,也沒看手機,抱歉,沒來得及回複你。”
“沒事,我也是睡到現在。”
“覺得無聊?”
“感覺天氣一冷,腦子就變成死機狀态了,肚子也好容易餓……”
聽他這麽說,傅修辭放松地笑着。
然後聽見她“嘔”的一聲。
傅修辭:“……?”
寧書禾拿着叉子皺眉:“這蛋糕好難吃……”
傅修辭一下笑出聲:“別勉強自己。”
她沒說話,又趕緊仰頭喝了兩口橙汁。
“幾點落地?”
“晚上六點左右。”
“安全落地了記得給我發個消息。”
“嗯,知道啦。”
沒有聊太多,傅修辭那邊就來了通工作電話,便匆匆挂斷,再次奔赴文山會海。
寧書禾這邊,挂斷電話後,也是苦熬的一程,覺已經睡足,從托特包裏拿出ipad掃了部電影,九十年代輕松的愛情電影,輕喜劇內容,沒什麽劇情,所以可以放空腦子不用思考。
也不會讓她對一些事胡思亂想。
直到傍晚時。
飛機落地謝列梅捷沃機場,取了行李,早幾天已經過來的沈菲給她發了張照片,标記自己的位置,又過了約莫二十分鐘,兩人會面。
出了機場,寒風呼嘯,冷得像冰窖一樣。
寧書禾的腿忍不住打擺子,只能拉緊羽絨服的拉鏈,再從口袋裏拿出口罩戴上,把臉捂得嚴嚴實實。
沈菲和另一個男人一同過來的,不到三十歲的年紀,綠眼睛、深棕發色,典型的斯拉夫民族長相,他是莫斯科和聖彼得堡兩地承辦館的非營業美術館的主負責人,只會幾句簡單的日常中文,但負責開車的司機,也就是他的助手,曾在中國留學,中文十分流利,充當了翻譯的角色。
之前在線上交流過,雙方自我介紹後,寧書禾同他握了握手,通過繁複的翻譯流程寒暄兩句,一行人就先上了商務車。
車裏頭提前開啓暖氣,狀态轉好。
從機場到市中心,大約一小時的車程。
途中雙方談了談關于展覽的具體情況。
承辦方很貼心,和沈菲提前對接過,了解了寧書禾的需求以後,給她訂了心髒地帶的一家五星酒店,離紅場和克裏姆林宮都不過幾步之遙,交通、用餐和逛街都方便,套房的條件也相對更好,重點是,這家酒店有家非常漂亮的頂層酒吧,也提供客房服務。
沈菲幫她把行李放下,了解了周邊的情況後,寧書禾笑了笑:“還是你了解我。”
沈菲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我也是第一次碰到這麽細心又好說話的承辦方。”
寧書禾又問:“那你呢?你住哪兒?”
“就在寧老師這間的樓下。”沈菲腼腆笑着,“您有什麽需要及時打給我,我很快就能上來。”
沈菲突然反應過來,從包裏取出一張臨時電話卡給她:“寧老師,這個給你。”
寧書禾接過。
兩個人沒在酒店待太久,寧書禾覺得自己的毅力不足以讓她在極度疲累後只休息一小時還能有毅力重新振作起來,她也深知一整天過去,自己該吃點正經東西了。
去了家有當地特色的連鎖餐廳,因為只有兩個人,點不了太多菜,就挑着最經典的來,薄煎餅和俄式烤肉,戈魯布齊,配兩塊酸奶油,最後再按店員推薦在當地最熱銷的菜品點了兩份。
寧書禾實在吃不慣,甚至有要把這些東西全部寫進人生黑名單的沖動,但也總算是填飽了肚子,身體也暖和多了,兩人再步行回酒店。
寧書禾累了一整天,洗過澡,往床上一躺,直接睡了過去,再醒來時,已是一個小時以後,因為頭發沒吹幹,腦後隐隐發痛。
她爬起來吹幹頭發,覺得臉頰緊繃,于是敷了張面膜重新躺回被子裏,戳亮手機屏幕看了眼時間,已經十點多了,才發現有誰早早發了幾條微信過來,是傅修辭。
17:40
傅修辭:[下飛機了麽?]
18:35
傅修辭:[……?]
19:49
傅修辭:[——對方已取消通話]
寧書禾這才反應過來好像忘記給他報平安,眸色稍黯,開始猶豫。
想起寧钰的态度,她意識到現t在似乎只有傅修辭和自己利益一致,但她現在其實也不能确定傅修辭是否真的肯拉她一把。
她總覺得傅修辭在這件事上的态度很怪。
可最終還是打電話過去:“睡了嗎?”
傅修辭剛洗完澡就過來接電話了:“還沒有,某人不回消息,我擔心。”
寧書禾笑着:“擔心什麽?”
“擔心她不能全須全尾地回來。”
寧書禾哪裏聽不出來他語氣裏的揶揄,笑過以後,還是誠意十足地道歉,傅修辭倒沒真的怪她,不過是想确認她的安全罷了,他問她,安排的住處如何?是否方便?
“我挺滿意的,除了這兒的食物吃不慣……不過這次的承辦方做事很周到,之前線上溝通的時候他就很細心。”寧書禾躺到床上說,“從展館到招待都挑不出什麽錯,我已經預感到這次來俄羅斯應該會很愉快了。”
傅修辭低聲笑着,不插話,安靜聽她分享。
寧書禾把手機放在一旁,開了免提,閉上眼睛,試圖多說些廢話調整自己的狀态:“你都不知道,之前在華盛頓和沈菲對接的那個大叔有多固執,我覺得還是和年輕的負責人共事比較舒服,年齡差不多,相處起來沒什麽負擔,有些話能直接說,說不明白也能懂個大概,對方年紀太大的話,我會覺得壓力很大,溝通起來也很麻煩。”
她自顧自地說了一大堆,突然頓住了。
傅修辭那頭一直沒動靜,方才還說說笑笑的,眼下連個喘氣的聲音都沒有。
以為他睡着了,寧書禾把聲音放輕:“三叔?你還在聽嗎?”
“嗯。”
那頭傳來悶悶的一聲,寧書禾莫名覺得他好像不是很高興。
“在聽,你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