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chapter 37 煙火閃爍

第37章 chapter 37 煙火閃爍

寧書禾問他:[你在房間嗎?]

那頭沉默着, 沒過多久便有了回複:[頂層。]

她沒再回複,把手裏放進口袋裏,随便拿了件外套披在身上,取下房卡, 碰上門, 去了電梯間。

沒有給傅修辭發消息,等電梯到達頂層, 她自己過去找他。

深夜的酒吧總是不缺人, 各種膚色和語言都有, 寧書禾左右巡視了一圈,最終視線定格在靠落地窗的一角。

窗外是沉重粘稠的夜色,室內卻光影濃酽。

今夜是平安夜, 酒吧裏也合時宜地換上了聖誕節裝扮, 壁爐旁放着棵聖誕樹,裝飾得極為繁雜,各式各樣的彩球、星星和雪花形狀的燈, 還有幾個手工編織的槲寄生環, 樹下堆疊着許多五顏六色的禮物盒。

傅修辭正神色懶淡地坐在那兒, 穿了件黑色的高領毛衣,身後的靠背上搭着件灰色的羊毛外套,質感溫和,卻襯得他整個人都有種群山覆雪的清冷感,仿佛周遭攢三聚五的熱鬧與他沒半點關系。

傅修辭翻着手裏的酒單,冷調的光自側方打過去, 于他鼻側映出一小片陰影,襯得他的輪廓更為清晰鋒利。

他似乎沒注意到門口這邊,寧書禾看着他, 沉默一會兒,擡腳準備朝他走過去,身旁有應侍生過來,以流暢的英文詢問她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她禮貌性地笑着回答,自己來找朋友,對方便不再多打擾,給了她一份手掌大小的禮物盒便離開了。

再往靠窗的位置看,卻發現方才似乎還在吧臺那兒的一位陌生女人眼下正款款站在他旁邊。

深棕色卷發,小煙熏妝,身形很高挑,說話時神情風情萬種,像Eva Green的法國女郎形象。

寧書禾腳步一頓,沒再往前走,就站在玻璃隔斷後,隐隐聽清這位女士說得似乎是法語,但內容她聽不懂。

傅修辭靜靜聽着她說話,臉上神色疏離,最後禮貌性地微微颌首,語氣十分客氣卻冷淡地說一句:“Désolé, je suis venu avec ma femme.”*

聽此,女人表情有些尴尬,但還是體面地笑着說句什麽,而後稍顯受挫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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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書禾掏出手機想搜搜這句話是什麽意思,但又不知道怎麽拼,下一秒手機屏幕上方出現了一條短信彈窗:[還準備在那兒站多久?]

寧書禾:“……”

她清了清嗓子,握緊手機,又在原地呆了約莫一分鐘才往外走,她剛越過隔斷,視線往上擡,正巧撞進傅修辭調笑的視線裏。

寧書禾神色如常,不動聲色地解釋:“在後面接了個電話。”

說罷又補充:“急電。”

“是嗎?”傅修辭的尾音微揚,垂眸看眼腕表上的時間說:“我看寧小姐才是日理萬機,将近淩晨還不得不接電話。”

寧書禾沉默一瞬,正要開口。

傅修辭向上推了推眼鏡,再糾正自己的話:“哦,急電。”

“……”

看她吃癟,傅修辭臉上的笑意更甚,把手邊的另一份酒單遞給她,寧書禾低頭翻閱,中途擡眼瞧他,又好似不經意地随口一提:“剛剛有人和你講話,我怕是正事,就沒有過來打擾你。”

傅修辭看她片刻,但什麽也沒說,只“嗯”了一聲,再叫來應侍,各點各的酒。

“那個女生很漂亮。”寧書禾先拿起玻璃杯,喝了口水,“法國人?聽起來說得像是法語。”

傅修辭擡眸看她一眼。

寧書禾也看他,兩人視線交彙:“看我幹什麽?”

傅修辭笑了聲,才回答她剛剛的問題:“是法語。”

她故作驚訝:“沒想到傅總還會法語。”

傅修辭很想忽略她刻意的表情,但做不到,只能順着她的話茬說:“會的也不多,恰巧能聽懂她方才說的。”

“那位美女是你的朋友?”

“不認t識。”

“和你搭讪的。”

“差不多。”

寧書禾瞥他一眼,臉上沒什麽情緒,語氣也很平淡,好像真的只是對法語方面有求知欲:“那句話是邀請你一起喝酒的意思?”

傅修辭若有所思:“大概是吧。”

寧書禾問:“可以教我嗎?”

傅修辭挑了下眉:“教你什麽?”

“法語,‘能請你喝杯酒嗎’,這句。”

傅修辭笑着,思考片刻:“Je t'aimais.(我愛你)”

“Je——”寧書禾正想照着念,突然感覺不對:“你确定有這麽短嗎?”

“哦,那我應該是記錯了。”

“……”

傅修辭再說一句:“Puis-je vous offrir un verre ”

“Puis-je vous……”

“嗯。”

她重複一遍,然後再漫不經心地問一句:“那……剛剛那句又是什麽意思?”

“哪句?”

“就你回答她的那句,Désolé我知道,是抱歉的意思。”她只會幾句日常問候,“剩下的呢,後面還有一長串。”

傅修辭想了想,故意要賣關子:“忘了,我想想。”

寧書禾愣住,大受震撼。

好吧,其實她也沒那麽想知道,他真的很奇怪。

恰時,酒調好了,應侍生還端了一個小盤子,上面放了兩只草莓和香蕉做的聖誕老人,頂上還戴了個滑稽的紅白小帽子。

寧書禾忍不住拍了張照片,随後拿起酒杯小抿一口,等冰塊和酒精入口,舌尖發麻,順着喉嚨向下,漸漸就沒那麽涼,她稍稍清醒,便沒再打算這個話題,轉而問他:“三叔什麽時候回國?”

傅修辭挑了下眉:“怎麽,急着讓我回去?”

寧書禾的表情可堪無辜:“哪有,我只是想問一下你的安排。”

“還沒定。”傅修辭的語氣柔和,“本來就打算陪你過完年的。”

“什麽時候打算的?我怎麽不知道。”

“剛剛吧。”

“……”

遙遠的某處有厚重鐘聲響起,不遠處的廣場上燃起煙花,宣告着聖誕節的到來。

聲聲煙火炸鳴,寧書禾的目光越過落地窗,往下看,涅瓦大道上那棵巨大的聖誕樹下有幾個穿着繁複的海藍色衣裝的嚴冬老人,他們正在向往來的人群裏發禮物。

她笑着指給傅修辭看。

傅修辭那裏正好是視線死角,找了半天也只看到了一個聖誕老人的頭頂,寧書禾直接走過去把他拉到自己身邊,兩個人坐到了桌子的同一側。

她依舊拉着他的手,樂此不疲地跟他描述自己之前沒來聖彼得堡的時候聽說的一些關于東正教聖誕節的傳聞,傅修辭卻沒順着她的示意看樓下,他的目光忍不住落在身旁的人身上。

她的嘴唇一張一合的,傅修辭聽不到她在說什麽。

他只看到煙火閃爍在她眼睛裏。

傍晚和承辦方用晚餐時寧書禾是盤發,傅修辭雖然懂得不多,但也能看出來不是從前和他出去吃飯時的随手一挽,而是要花時間花精力,很精致,如今她把頭發洗過拆開,耳後的位置微微卷起,随着她的動作堆積在肩膀上。

傅修辭下意識朝她伸出手,将她領口的那一縷頭發捧起,捋到她身後。

“我查過資料,有人說是因為信仰不同,所以才這樣。”

感受到他的動作,寧書禾沒什麽特別的反應,等把話說完,她才收回目光,轉頭看向一直沉默着的傅修辭。

對上他的目光時,她倏然愣住。

那麽溫柔而近乎縱溺的眼神。

她幾乎只用了一瞬間就察覺出其中的複雜意味,不敢再仔細琢磨深層的東西。

寧書禾心底有根弦,從前從未在意,但此時此刻卻因為這個意味深長的眼神驟然拉緊,她憑着本能立刻伸手,手掌擋在他的鏡片前,隔絕了這道視線。

傅修辭擡手,捏住她指尖,他沉沉地笑了一聲,沒有第一時間把她的手放下,只問:“怎麽了?”

聽見他的聲音,寧書禾沒說話,将他的眼睛捂得更緊,傅修辭的鼻梁被眼鏡的鼻托壓得微微發痛,他幹脆直接傾身往前,低頭吻她。

綿長的一個吻。

寧書禾垂手在他的胸前,準備推,身前的人卻紋絲不動。

察覺到她掙紮的動作,傅修辭睜開眼,視線沒了遮擋,總算看見她分明尚還迷離的視線,淺笑着碰碰她的鼻尖,提醒她:“*Vischio.”

寧書禾餘光瞥見壁爐前的那棵裝飾繁瑣的聖誕樹,微微一怔,便極為守規矩地不再反抗。

傅修辭順勢擡手拊在她腦後,迫使她貼近自己。

這吻過後,傅修辭在松開她前,蜻蜓點水般輕輕吻幾下她的唇角。

“嗯……”寧書禾終于淺淺地笑了下,這才覺得方才的酒勁漸漸上頭,“聖誕快樂?”

傅修辭撫着她微微發燙的臉,也笑着:“聖誕快樂。”

喝完兩三杯酒,已是深夜,人們漸漸地都散了。

寧書禾喝得有些微醺,她拉着傅修辭腳步一深一淺地離開酒吧,進了電梯按下樓層按鈕,好像有點站不穩,整個人靠在他身上。

傅修辭倒是清醒,摟着她的腰,生怕她踩不穩摔跤,電梯穩穩下落,她身上有股淡淡的酒氣,不難聞,倒像是浸上去的一抹香。

寧書禾突然開口叫他,聲音清甜:“三叔。”

這種情況,傅修辭有些不耐受她這麽叫他,嗓音低啞地回應一聲:“嗯?”

“所以那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呢?”寧書禾仰頭看向他。

傅修辭下巴碰碰她的額頭,這次倒不吝解答:“我說,我是和我的妻子一起來的。”

寧書禾忍俊不禁,揶揄地指責他:“怎麽還撒謊。”

傅修辭眸色漸沉,将她抱得更緊,半開玩笑的語氣:管他的,在這裏沒人認識他們,什麽身份都是自己說了算。

寧書禾神色微怔,仿佛陷入沉思,一直沒作聲。

等電梯到了他們住的那層樓,傅修辭扶着她到她的房間門口,叫她:“書禾,到房間了,你把房卡刷一下。”

寧書禾站直了身子,默不作聲地張開雙臂。

傅修辭挑了下眉,總覺得眼下的情況過于眼熟。

寧書禾看着他,眨眨眼:“……房卡在口袋裏。”

傅修辭伸手去掏她口袋,拿出房卡,把門打開,再轉身,卻倏然被溫香玉軟撲了個滿懷,她的外套是敞開式的,他動作稍頓,下意識地接住她,再低頭看。

他比她高許多,垂眸時便能清晰看到、且能清楚感受到緊貼在他胸口處的那片溫度,還有随着她酒後滾燙呼吸而微微起伏的……

傅修辭一瞬間覺得先前不值一提的酒勁一瞬間湧上頭頂。

酒意順着中樞神經運送到身體各處,暗火早已燃起,只稍稍添一把柴,加熱升溫,催促烈焰轉明,燒得他又渴又燥,緊扣在她腰間的手也驟然收緊。

而懷裏的人正傻傻地對他笑,語氣裏也有幾分天真,眼底卻是清水洗淨的透亮,讓人懷疑她是否真的喝醉了。

她說:“三叔要去我房間裏坐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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