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血色沉淪 萬聖特輯(二)

第48章 血色沉淪 萬聖特輯(二)

靠坐在柔軟的沙發裏, Adiya用手支着腦袋,掃了眼不遠處跪着的騎士,漫不經心地開口:

“過來。”

聞言,葉立刻起身, 利落地摘下自己的頭盔, 快步走到Adiya的身邊。

他單手環抱着頭盔, 雙膝跪地, 趴伏在公爵大人的膝蓋上,柔順地露出自己的脖頸。

來之前, 葉已經進行過了全身沐浴,沒有使用任何香精和油膏,因為大人十分厭惡人工制成的香味, 這些氣味會嚴重影響他的胃口。

沐浴完畢,他又重新換上了一套嶄新的铠甲。在葉的眼裏,這就是大人賦予自己的價值。

不論是吃飯,還是睡覺, 他随時随地都穿着這身甲胄, 時刻提醒着自己,他是大人的劍,大人是他此生唯一要守護的人。

盡管公爵大人手下的騎士衆多, 他不過是其中之一。

垂下頭, Adiya伸出右手, 抓住葉後腦勺上淩亂的栗色卷發, 便将人提到他的面前。

視線裏,溫順忠誠的騎士緊閉雙眼,卷翹的睫毛微微顫抖着,像是撲火的飛蛾, 最後的振翅。

露出的脖頸呈現健康的小麥色,充滿生機與活力,仿佛能看見新鮮滾燙的血液,在皮膚下汩汩流動。

公爵輕笑一聲,溫柔地安撫着面前的人:

“別怕。”

但下一秒,他便毫不留情地張開嘴,用鋒利的牙齒,刺破了騎士頸間的皮膚。

一陣熟悉的刺痛從葉的脖子上傳來,他能夠清晰地感覺到血液從自己的身體裏緩緩流出,如同一根無形的絲線,将他和大人緊緊地纏繞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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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任身體不停地顫抖着,葉睜開眼,貪婪地注視着身前的人,以及他随意披散在肩頭的墨色長發。

大人的頭發變長了,還是那樣好看。

他的雙手無力地垂在身側,完全沒有一絲抵抗。只有葉自己知道,此刻,他是多麽想将雙臂環上大人的脖頸啊!

但是,他不能,也不配。

他的手沾滿狼人惡臭的血,就算是用清水洗了百次,也無法除去那些痕跡,又怎能令其弄髒大人的皮膚呢?

而埋首在騎士頸側的人,敏銳地察覺到對方大膽窺伺自己的視線,以及蠢蠢欲動的手臂。

像是想要懲戒信徒的冒犯,公爵伸出另一只手,輕柔地觸碰着手下跳動的脈搏。又收起牙齒,用鮮紅的舌尖掃過對方的傷口。

他眼睑低垂,蓋住眸中的冷漠,同時,藍色的瞳孔被大片血色籠罩,如同最精明的獵手,游刃有餘地操控着獵物的欲/望,等待其自投羅網。

察覺到身前人突然變得急促的呼吸,以及肉眼可見的,從脖頸緩慢爬升到臉頰的殷紅,Adiya猛得将人踹倒在地。

沒等他開口,葉便霎時間蒼白了臉色,顧不得還未止血的脖頸和柔軟腹部傳來的劇烈疼痛,慌張地爬起身。

華麗的城堡大廳中,騎士筆直地單膝跪地,銀質铠甲在水晶吊燈的光線下,閃爍着冷峻的光芒。

然而,穿着這身铠甲的人,卻不再如之前那般意氣風發。葉垂下頭,額前栗色的卷發,遮住了他黯淡的眼眸。

“公爵大人,我犯下大錯,冒犯了您的威嚴,”

葉的聲音顫抖,滿含懊悔,

“是我的無禮,讓您不悅。我願接受任何懲罰,只求您能原諒我的罪過。”

他放在腿上的手,微微蜷縮,掌心布滿汗水。

那曾經在戰場上英勇無畏的騎士,此刻在自己的主人面前,不過是一個等待審判的罪人。

大廳裏寂靜無聲,只有葉吞咽口水的聲音清晰可聞。

他不敢擡頭看,生怕那雙他愛極了的藍色眼睛裏,露出失望的神色。

葉根本不敢想,被公爵大人抛棄的自己,還有什麽活下去的必要。

這曾經令他欣喜萬分的漫長壽命,這份來自神明的饋贈,将會成為一把生鏽的鈍刀,不斷地磨着他的神志。

若是失去待在大人身邊的資格,每多活一天,對葉來說,都是酷刑。

沙發上的Adiya,倒是沒如葉所想的那樣,露出什麽憤怒失望的表情來,畢竟這個結果是他刻意誘導的。

但是,如果對方的心底沒有存着這些念頭,也不會如此輕易地就被他引了出來。

幾百年沒見,這個小家夥別的沒長進。膽子,倒是變大了。

自從醒來之後,Adiya就感到萬分無趣。

此刻,他津津有味地欣賞着葉的懊惱與自責,對方因為自己的故意沉默,逐漸散發出絕望的氣息,像是恨不得下一秒就要拔劍自戕。

倒是怪可憐的。

公爵大人舔了舔唇邊粘到的血,悠閑地想。

就在他搭起腿,準備再逗逗這只栗色的小狗時,廳外快速跑進了一個仆人。

在Adiya冰冷的視線裏,仆人跪倒在地,顫抖地通報:

“公爵大人,有客來訪,是萊因哈特親王。”

雷蒙·萊因哈特,不知道這個老東西又來做什麽。

雷蒙比Adiya大了整整一千歲,和他的父親又同為血族親王,不是老東西,是什麽?

在他沉睡之前,這家夥就天天來串門,跟沒事人似的,能不能對自己的領地多上點心,不要再跑他這兒來蹭酒喝了。

心裏腹诽,Adiya面上淡淡,吩咐身後的安端來兩個高腳杯,放到茶幾上。

剛才在騎士進來的時候,安就自覺地退到廳外。

聽着裏面傳來的聲音,他倚靠在角落,自虐般地想象着那些畫面,似是搖搖欲墜,指尖微顫,一不小心便掐出了血痕。

看着對方從膝蓋般高,逐漸長成高挑的青年模樣,從小少爺,變成現在的主人,安付出了自己全部的心力,感情也日漸變質。

然而,主人從沒吸過他的血。

他只是一個仆人而已,不要妄想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安不斷提醒自己,并将手放在胸前,感受着胸骨下的心髒,傳來針紮的刺痛感。

血族明明沒有心跳,他為什麽會覺得這麽疼呢?

他是如此得嫉妒着那個人,被主人賜予初擁,獲得了新生,這是何等無上的榮光啊!

當安回到主人身邊時,臉上的表情又恢複了平靜,他再次感到安心。

只要能夠陪在他身邊就好了。

放下托盤,沒等安起身,他的手腕就猛得被攥住了。

攥着他的手,修長白皙,食指戴着蔚藍寶石戒指,力道極大,在自己的皮膚上甚至留下一道凹陷的印記。

“擦擦你的血,以為別人聞不見嗎?”

很快松開安的手腕,Adiya原本已經恢複成藍色的瞳孔,又隐隐泛着紅光,嗓音微澀。

“對不起,主人,是我的錯。”

剛才在廳外的時候,安不小心掐破了自己的掌心,指甲深深地陷進肉裏,淌出許多血。

鮮血本就對血族有着不小的吸引力,更何況,安還是個純種血族。

幸好公爵大人剛剛才飽餐過一頓,此時對血的欲/望不是很深。

擦淨掌心的血漬,安指尖燃起火焰,将其快速焚燒,便安靜地站到Adiya身後。

他的旁邊,正是剛才還跪在地上的葉,對方的脖子上,早已纏上厚厚的繃帶。

仆人通報後,在Adiya的允許下,葉快速地戴上頭盔,整理好自己的铠甲,便站在公爵身側,目光銳利地射向門外進來的身影。

那雙圓潤的淺褐色眼睛,唯有與另一雙眼眸對視時,才會泛起璀璨又柔軟的光。

葉警惕地盯着邁步走來的男人,右手緊緊地握着劍柄。

男人有着一頭暗金的短發和深邃的綠色眼睛。剪裁得體的深灰色西裝領口,別着一朵優雅高貴的藍玫瑰。

雷蒙瞥見騎士眼裏毫不掩飾的敵意,眉毛微不可察地皺了皺。

區區一個卑賤的人類,不過是走運得了神明的垂憐,就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當然,在Adiya的地盤上,他是不敢發作的。

作為血族唯二的親王之一,雷蒙不是因為顧慮對方背後的勢力,而是害怕自己在Adiya那裏的好感度繼續下跌。

自從那件事起,Adiya對自己就從沒有過好臉色。

那次雷蒙上門,帶了一瓶從別人那兒得(搶)來的美酒,迫不及待就想和自己的甜心分享。

結果,一杯下去,Adiya喝醉了。

不僅把他打個半死,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公爵大人的城堡只剩一個殘骸。

這一切,都被對方算到了自己頭上。

望着高腳杯裏澄澈的礦泉水,雷蒙苦澀地扯了個笑,按捺住百年未見的思念,壓低嗓音,寒暄道:

“好久不見,我的甜心。

一收到你醒來的消息,我就立刻抛下了所有公務,飛到你的身邊。”

你之前天天都在抛下公務吧,而且你的翅膀是裝了我家的定位水晶嗎?

“啊,多謝,看你嗓子不舒服,喝點水。”

覺得這樣聲音很磁性的雷蒙:……

“甜心,有時候,挑食也是個好習慣。”

和Adiya相處了幾百年,雷蒙早已學會如何自行緩解尴尬,畢竟他家寶貝的嘴怼他從不留情。

他很快意有所指道,掃到Adiya仍然泛着血色的唇瓣,眼底湧起晦澀的潮水。

聽明白雷蒙話中的含義,Adiya将喝空的杯子随手置于桌上,勾起嘴角,不冷不熱地說:

“萊因哈特,有時候,管閑事可不是個好習慣。”

看着對面的人懶洋洋地窩進沙發裏,伸舌随意地舔去唇邊沾到的水漬,雷蒙撚了撚指尖,一些粘稠的想法從他的心間蔓延而上。

他笑容不變,緩步靠近沙發,嘴上帶着點讨好地說:

“甜心,叫我雷蒙,好嗎?”

“好啊,萊因哈特。”

沒在意雷蒙的小動作,Adiya垂首盯着自己手上的戒指,挑眉應道。

但是,沒等他擡起頭,一道身影快速移動到他的面前,俯下身,像是想要壓向自己。

這突如其來的動作,令Adiya有些許措手不及,身體朝沙發裏又陷了幾分。

但他很快反應過來,冷下眉眼,擡手掐住面前人的手腕,同時冷笑道:

“怎麽,親王大人惱羞成怒了?”

“不是的,甜心,”

被制止後,雷蒙神志清醒了些,語帶痛苦地說,

“我已經很久沒吸過血了。自從聞過你的,其他人的血光是聞到,就令我作嘔。

求你,讓我嘗嘗你的血,就一點。”

聽到這句話,Adiya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他動了動手指,輕而易舉地就掐斷了掌中的腕骨。

同時,他彎眉一笑,利牙随之露了出來,傾身向前,在即将貼近對方的時候倏然停下。

雷蒙幾乎可以感覺到,有冰冷的氣息拂過他的臉龐。血族的鮮血明明沒有溫度,他卻覺得自己的身體在逐漸沸騰。

公爵輕佻一笑,空出的手指緩緩在雷蒙的頸間滑動,聲音戲谑:

“萊因哈特,不如,讓我嘗嘗你的血吧。”

細長的鳳眼挑起,露出無辜,卻又殘忍的神态。

雷蒙不知道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他趴在沙發上,背後的人用膝蓋壓着他的腿,腦袋埋在他的頸後,肆意地品嘗着自己的鮮血。

但是雷蒙卻知道,自己無法拒絕對方,并從中嘗到了歡/愉的滋味。

Adiya就像是美麗卻帶着毒刺的玫瑰,在靠近之前,就要有所覺悟。

雷蒙作為企圖摘花後失敗的人,被毒液深深地侵入心脈,就似是被蠱惑的迷途者,忘了歸處,也不記去處,不願掙紮。

或許,在見到玫瑰的第一眼,他就已經身中劇毒。

他感覺全身上下的骨頭都軟了,暗金色的發被汗水打濕。

等Adiya收起牙齒,身下的人早已失去意識。

糟糕,第一次喝如此美味的血,興致上來了,就沒收住,差點把對方喝/幹。

啧,還是太過脆弱了。

Adiya舔了舔唇,漫不經心地評價道。

應該還活着吧,好歹是個親王。

叫來對方的手下,Adiya敷衍地囑咐了幾句,順便說明他家主人的情況自己也不清楚,就将這個昏迷的親王送了回去。

在城堡裏無聊了一段時間,公爵大人決定扮成人類,到自家領地裏逛逛。

暮色降臨,路旁的灌木叢裏,閃爍着點點熒光,螢火蟲如墜落凡間的星辰,為郊外的黑夜增添了一抹靈動。

“砰”——

寂靜的森林被一聲槍響打破。

沒有被月色籠罩的角落裏,一個人影慢條斯理地走了出來,将銀質的手槍收進懷裏。

男人身着黑色的神父長袍,莊重而肅穆。可那原本象征着聖潔的服飾,此刻卻濺滿了鮮紅的痕跡。

金棕色的發絲整齊地梳向腦後,他用幹淨的指尖扶了扶銀色的鏡邊,琥珀色的眸底,難以掩藏的興奮與瘋狂交織,流動。

銀色的十字架在他胸前閃爍着微弱的光芒。

身為聖所的神父,白天,謝就是舉起雙手,為信徒們祈禱,引領人們走向光明彼岸的使者。

夜晚,他便主動踏入黑暗。

起初,為了守護心中所謂的“神聖”,他不擇手段,哪怕雙手沾滿鮮血也在所不惜。

然而現在,謝漸漸從這份殺/戮中獲得了奇異的快/感。他如同一個被黑暗吞噬的靈魂,卻又固執地披着聖潔的外衣,在自我的世界裏獨自沉淪。

地上吸血/鬼的屍/身早已化為灰燼,抹去臉頰濺到的紅,謝轉身準備離開。

“唰唰”——

灌木叢外發出了窸窣聲,很快又安靜下來。

耳朵格外靈敏的謝,并不覺得這是幻覺。他重新握住懷中的槍,手指在槍身刻着的複雜符文上摩挲。

就這樣,他對上了一雙赤紅的眼。

如同煉獄之火中盛開的曼珠沙華,燃起的火舌與他胸前的十字架交織,纏繞。

謝只覺得滾燙的血,在單薄的胸腔間奔騰,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無處安放的靈魂在此刻,尋到了他的歸處。

夜色太深,那人被陰影裹挾在叢林中,看不清表情。無數熒光環繞在他的身邊,一對尖銳的牙齒在黑夜裏格外醒目。

他是血族。

不知緣由,謝快速地握住銀色的槍柄,擡手朝着那邊開了一槍。

那人側過頭,輕易便躲開了那發子彈,眨眼間,消失在樹影編織的夜色之中。

謝擡腳就追了上去。

二人對立的身份,不過是謝靠近對方的借口罷了。

而另一頭的公爵大人,只是出來散個步,就碰見“殺鬼”現場。濃郁的血腥味,一下子就激起了他的欲/望。

所幸只是下等吸血/鬼的氣味,很快,Adiya就恢複了理智。下一秒,他側過頭,一顆銀色的子彈擦過他的耳際。

見鬼,他只是路過而已。

要不要這麽敬業,追他十幾公裏,這還是個人類嗎?

風在耳邊呼嘯,黑藍相間的發在月色的照耀下,似是披上了一層銀紗,劃出一道道優美的弧線後,又溫順地落在背上。

不耐煩再跑的公爵大人,停下腳步,躲在樹影裏,在那個人類靠近的時候,猛地将其壓在了樹幹上。

單手握住對方的兩只手腕,置于頭頂,Adiya眼眸微眯,視線從上到下,粗魯地打量着面前的神父,勾唇道:

“這位...神父先生,這麽锲而不舍,是做什麽?”

就算是保持着如此弱勢的姿勢,謝的臉上依舊從容。發絲因為跑動的緣故,從他的額上落了下來,挂在他的鏡框上。

他仰着頭,虔誠地凝望着那抹透徹的藍。

“先生,初次見面,我是謝,”

頓了頓,他又溫和地揚起嘴角,

“之前是場誤會,我以為是那只狡猾吸血/鬼的同夥。沒想到,是您這樣一位優雅的紳士。

不知道,我是否有這個榮幸,知曉您的名字?”

“優雅紳士”此刻壓着對方的手,遲疑地松了片刻。

沒想到自己睡了五百年,醒來世界就變成了這副模樣,人類在夜晚已經開始失明了嗎?

本來就已經夠弱了,現在連眼睛也瞎了。

公爵大人眉眼低壓,指尖拂過謝腕間的脈搏,輕聲在他耳邊呢喃:

“閉上眼,我告訴你。”

如同惡魔的低語,卻令人甘願沉淪。

像是知道後面會發生什麽,謝沉默地抿着唇,盯着那張俊美迤逦的臉,聽話地合上眼皮,心底卻有絲期盼在隐隐鼓動。

黑暗中,他感覺自己懷裏有只手在摸索,似是蛇信從他的皮膚滑過,留下冰涼滑膩的觸感,讓他不禁顫了顫身子。

下一刻,放在自己懷裏的槍,被對方奪了去,手腕上的力度也倏地消失,只落下一句尾音:

“沒收了,再見,神父先生。”

徒留他靠坐在樹邊,摸着自己衣領大開的胸口,沉默地注視着森林的最深處。

任憑滾燙的紅,如侵蝕的病毒一般,染上他的耳垂和脖頸。

街道邊,Adiya插着口袋,手指靈活地轉動着一把銀色的手槍。金屬的質感在昏黃的路燈下,閃爍着冷冽的光。

他漫不經心地掃視周圍,錯落有致的尖頂房屋,在夜色中勾勒出起伏的輪廓。

這時,他的腳尖踢到了一坨柔軟的物體。低頭一瞧,是只赤紅色的大狗。

它的毛發黯淡淩亂,沾滿了泥土和血跡。赤色的皮毛上,有着幾處明顯的傷口,血漬已經凝固成暗紅色的斑塊。

大狗有着一雙細長的漆黑眼瞳,半睜半閉,從中洩露出濃濃的痛苦與疲憊。猛不丁又被踢了一腳,傷上加傷,它的身體劇烈發顫。

然而,Adiya清楚地知道,地上躺着的,根本不是什麽大狗,而是一只剛剛成年的紅毛狼。

這讓他想起那群,老是和血族不對付的狼人。

不過,這個小家夥倒是特別,身上沒有那種難聞的土狼味。

自己不小心給對方又添了傷口,公爵大人覺得有一絲絲愧疚。

當然,他不會承認,如果地上的小狼沒有這一身盡管沾了血跡和泥沙,仍然看起來很好摸的皮毛,他可能就不會感到任何愧疚。

蹲下身,Adiya随意在指尖劃了道口子,掰開小狼的嘴,将流血的手指塞了進去。

“舔。”

他的血能夠治愈傷口。

紅毛狼痛苦眯着的眼,在來人靠近的時候,就微微睜了開來。

一看見那張矜貴美麗的臉,它的眼珠便一動不動地黏在了對方身上。

感覺自己的嘴被強行掰開,塞進了一根手指,它呆愣地照做,将嘴張得更開,生怕牙齒磕碰到那只白皙完美的手。

原本這一切,不過是善良的公爵大人将自己的血,施舍給一只路邊的受傷小狼。

然而,令人猝不及防的是,那只紅毛狼的身體開始發生奇異的變化,四肢慢慢拉長,露出了人類的皮膚。

就這樣,在Adiya的視線中,這只小狼變成了人。

一個有着狼耳和狼尾,還赤/裸着身體的男人。

而他的手指,仍然塞在對方的嘴裏。

畫面就變得奇怪起來。

指尖傳來濕濡的感覺,這個小家夥倒是聽話,一直乖乖地舔着。

但是,公爵大人此刻很不爽,毛絨絨變成了硬邦邦。

他面色不變,手指卻開始胡亂地攪/動,讓對方來不及反應,透明的涎水從嘴角流了下來。

收回手,Adiya嫌棄地掏出手帕,擦幹淨手指,沒關心那人的表情,扭頭就走。

走了好久,他停住腳步,轉過身,就看見不遠處,沉默地跟着一道高大的身影。

男人身上的傷口全部恢複了,一頭紅毛鮮豔如火,細長的黑色眼睛,就那樣固執地看着自己。

似是突然注意到Adiya的視線,他猛得擺動身後蓬松的赤紅色尾巴,擋在下身。

紅發男人的表情依舊冷硬,配上眉尾的疤痕,顯得異常冷酷兇狠,蜜色的臉頰卻悄然浮起紅雲。

“不要跟着我。”

公爵大人冷淡命令,眼睛瞥見毛絨的尾巴,手指撚了撚。

似是有所察覺,男人快步上前,俯下身,将腦袋伸到Adiya的面前,一雙赤紅色的毛絨耳朵在空中輕輕顫動。

“美人,給你摸。”

那耳朵呈三角形,邊緣帶着自然的弧度,外面覆蓋着一層細膩的絨毛,如絲般柔軟,在燈光下閃爍着若有若無的光澤。

送上門來,Adiya自然不會客氣。

他毫不留情地蹂躏着那對耳朵,像是不悅“美人”這個稱呼,另一只手快速抓住了那條不斷在他眼前晃悠的大尾巴。

面前高大的身子猛得一震,一雙耳朵不自覺地向後貼去,像是想要躲避這突如其來的窘迫。

紅發男人的眼神也變得閃爍不定,他側開腦袋,不敢與Adiya對視,臉上的紅暈更明顯了。

享受夠了一番毛絨絨,Adiya甩開手,無情地轉身就走。

“你,叫什麽?我叫羽。”

“要不要,跟我回家?”

就這樣,一路上,羽仍然跟在公爵的身後,像是不習慣搭讪,語氣和用詞都很生硬。

“哦,知道了。”

“不要。”

這是不耐煩的公爵大人。

好不容易甩掉這只狗皮膏藥,Adiya回到房間,躺回棺材裏,安詳地合上眼。

他覺得,自己應該再睡五百年。

而另一頭如山的公務裏,探出一個腦袋,黑色的長發和白色的文件混在一塊。

“你們都給我滾,我要去找Adiya了。”

男人從椅子上站起來,沒有找到拐杖,被地上同樣如山的文件絆了一腳。

“親王大人,您不能走啊!”

沒了您,我們活不了,公爵大人的領地事務,也是靠您管的啊!

直到最後,我們可憐的親王,也沒有見到他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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