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作壁上觀 他輸了嗎

第53章 作壁上觀 他輸了嗎

之前, 江霁明聽002提到，人設扮演度裏有10%，需要靠日積月累地維持人設。在他完成最終任務之前，是無法查看的。

因此, 接下來的日子裏, 江霁明每天都兢兢業業地扮演着他孤僻的“背景板”。即使下課了, 他也很少離開座位, 像是将自己裝進了一個透明的罩子裏。

外面的人進不來，而裏面的人也自得其樂。

原本, 作為江霁明的同桌，汪洋有時候也會主動地跟他搭話。

但是自從盛晴宣布半個月後，就會進行廣城職中的第一次月考, 他便立刻加入了課間埋頭學習的大隊，不再打擾他的同桌。

而有一次，因為江霁明看書過于投入，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 放學鈴聲早已響過, 教室裏的人卻還剩了大半。

這個學校的高一是沒有晚自習的制度的，所以晚上五點半，通校生基本就可以回家了。

然而, 他随意地掃了掃四周, 高一（1）班幾乎大部分人, 仍然留在自己的座位上, 埋頭刷題。

江霁明整理好東西，便推開椅子大步離開了教室。

若是他回頭看一眼，就會發現這一刻，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擡起頭, 注視着他漸漸走遠的背影。

“姜神今天還是好認真啊！”

“本來我以為自己已經夠卷了，沒想到，人家既有天賦又努力。”

“行了，別冠冕堂皇了！不是你說，只要看着姜神專注的側臉，你還能再刷十張試卷嗎？”

“別胡說，我這是陪伴，陪伴式學習好嗎？”

教室裏剩下的人，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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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回目光，謝知韞低頭摩挲了幾下手邊的試卷，視線再次游移到江霁明空出的座位上。

他發現最近姜明有點奇怪。

本來，對方經常會在一本黑色的皮質筆記本上寫東西，這已經成了姜明的一個習慣。

然而，這幾天，姜明已經很久沒有打開那個筆記本了。而是經常拿着一支紅色的秀麗筆，批改着什麽東西。

難道他最近接了家教輔導的兼職嗎？

到底是多高的工資，才能讓姜明這樣嫌麻煩的人都如此上心地備課？

畢竟，作為班長的謝知韞，已經将姜明這個副班長所要負責的大部分事務，全部攬了下來。

當時，姜明發現謝知韞的做法，還暗暗給予了肯定，并将剩下的事務也交給了他。

謝知韞還暗自欣喜，覺得這是姜明對自己能力的認同和信任。

結果，謝知韞發現姜明不僅沒有清閑下來，反而連午休的時候，都不見人影。

除了在“物理杯”培訓班的時候，他幾乎找不到任何時機，可以和姜明搭上超過兩句的對話。

順便一提，上次那個礙眼的雙标海藻男，居然只是來代了一次課。後來的老師，變成了一個頭發花白的老爺爺。

所以，那家夥來這兒的目的就很明确了。

他就是沖着姜明來的。

那次課後，謝知韞便從物理老師那裏旁敲側擊，得知安述卿也是從京市來的，甚至還是一所國家研究所的主要負責人。

這樣的大忙人，若不是別有目的，又怎麽會千裏迢迢來這麽一個偏遠小鎮的普通高中，當什麽培訓班的老師呢？

摘下眼鏡，謝知韞用眼鏡布緩緩地擦拭着鏡片。高度近視的他，此刻看到的一切，都模糊成了色塊。

而這些色塊，卻悄然變換着位置，組合形成了一張朦胧的側臉。

恍惚間，謝知韞又想起那雙冷淡的眼，就那樣沉默了然地看着他，仿佛自己的一切情緒和心思都被刀從胸腔內剖了開來，赤/裸地癱在二人面前。

“謝謝。”

“抱歉。”

那四個簡單的字，再次萦繞在謝知韞的耳邊，像是鋪天蓋地的魔咒，要侵蝕他的身體，企圖讓他引以為傲的自尊心徹底坍塌。

捏緊了手中的鏡腿，謝知韞感受着指腹傳來的些微痛感，慢慢地冷靜下來。

他這是怎麽了，自己不是一直很期待解開這道難題嗎？難道就因為發現姜明身邊的人越來越多，而感到退縮了嗎？

“退縮”這兩個字，根本不在他謝知韞的字典上。

不過是一次脫離掌控的情況出現，危機感就已經擊碎了謝知韞故作冷靜的外殼。

完全是因為，最近他和姜明之間的關系，毫無進展。

而姜明近期的動向，謝知韞又一無所知。他感覺事情在漸漸脫離他的控制。

到底是誰，使了什麽手段，吸引了姜明這些天的注意力？

謝知韞整理好自己袖口的紐扣後，便伸出手，将桌面上的試卷一張一張塞進書包。

他決定要搞清楚這件事。不過目前，他暫時沒有什麽方向，只能先跟過去看看了。

等謝知韞離開後，教室裏原本突然安靜下來的學生，又開始肆無忌憚起來。

“吓死我了，你們有沒有發現，剛才班長大人身上散發的低氣壓，都已經具象化了？”

“你是說剛剛那團黑氣是嗎？原來是從班長那裏飄過來的。”

“我還以為是因為他嫌我們吵，搞得我剛才都屏住呼吸了，差點憋死。”

“班長這樣的學神，難道也會有煩心事嗎？”

“我覺得不可能吧，沒看見他之前幫姜神幹活的時候，嘴角的笑容比對我們真心多了嗎？”

“原來你也發現班長他對姜神很不一樣嗎？”

“你也是...”

聽着耳邊此起彼伏的讨論聲，喬文茵撐着臉頰，涼涼地扯起嘴角。

果然，學業壓力再大，八卦也是人類的天性。

謝知韞是學神又能如何呢？現在應該沒有人比他更煩心的了吧。

真想看看，如果他發現，将自己壓了一頭的人，正是他最瞧不起的高一（10）班的蠢貨，他臉上的表情會有多麽精彩呢？

輕咳了一聲，喬文茵抑制住從喉間湧上的笑意。她可真是，光一想象，就忍不住要笑出聲來了。

那可不行，這樣她就要崩人設了呢。她拍了拍胸口，重新接上蘇歆的話頭，露出個脆弱恬靜的笑來：

“是啊。我也發現班長他對姜明同學很特別？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呢...”

因為一直注視着姜明的緣故，有一次放學，喬文茵剛走到樓梯口，便發現姜明被一個高大的男生攔住了去路。

怕被發現，她很快便将身子藏到了牆後。

待喬文茵細看，發現竟然是那個小賣部老板的孫子，也就是高一（10）班的楚翎川。

當時看見那人眉尾的疤痕，她就猜測這個人肯定打過不少架。而喬文茵最讨厭的，就是擁有健康的身體，卻肆意妄為，不好好愛惜的人了。

這導致她對楚翎川的第一印象就很差。

沒想到，他居然也認識姜明。

看他好像在這兒是特意堵人的，樣子，難道，他這是想要欺負姜明嗎？

将耷拉在胸前的麻花辮盤起來，喬文茵深呼吸了幾下，繃緊臉頰，就準備上前阻攔。

但沒等她踏出第一步，就看見那個紅毛微微俯下身，遞給姜明一個本子，又抓抓腦袋，目光緊緊地盯着對方，像是不想錯過他的任何表情。

而姜明沒有後退，他冷淡地接過本子，看了幾眼，便用手指了指教學樓背面的花壇，轉身離開。

後面的人，見狀立刻乖巧地跟了上去，如同一只緊緊尾随主人的小狼，收起了所有的牙齒和爪子，呈現出人畜無害的模樣。

但若是有任何生人靠近，他就會露出利爪，展現自己真實的兇狠模樣。

楚翎川用手背抵着唇，揚起的那抹燦爛張揚的笑意，像是一把滾燙的針，紮得喬文茵眼眶有點刺痛。

這一幕，是如此得和諧。對姜明來說，這已經是足夠親近的表現了。

因為在自己面前，姜明永遠是一副紳士的樣子。喬文茵問的話，出于禮貌，他都會回複，但卻時時刻刻與自己保持着距離。

尤其是喬文茵還暴露了自己的心思，讓姜明和她之間，幾乎沒有任何近距離的接觸和交流，像是在避諱着什麽。

而軍訓那天，站在她身後，默默地為自己遮擋炙熱陽光的溫柔少年，仿佛只是喬文茵中暑後出現的幻覺，是她短暫青春裏最美麗的一顆泡泡，輕輕一戳，就破了。

她已經付出了自己所能擁有的一切勇氣了，卻始終無法真正觸摸到那份溫柔。

想起書包裏躺着的那張畫紙，上面的少年金發藍眼，如太陽神阿波羅般聖潔，耀眼。

喬文茵覺得自己此生，應該都無法靠近姜明了吧。

她并不願意給對方留下一個糾纏的印象，這會讓姜明徹底對她生厭。

希望姜明之後回想起來，或許會說，有個叫喬文茵的女生，是他的同學，性格還不錯。

因此，從那之後，她就已經徹底地調整了心态。

喬文茵将自己放在了一個旁觀者的位置，在角落裏，默默地注視着姜明。

她苦笑地想：

自己本就身體不好，還是不要成為對方的累贅了。

她只需要能夠看着他，就好了。

無論姜明最後決定和誰在一起，只要他幸福，喬文茵覺得自己，應該也是幸福的吧。

但是，這不代表她會為那些觊觎姜明的人提供什麽幫助。

可笑，既然妄想觸碰太陽，就要有被灼傷的勇氣才行。

尤其是謝知韞這樣眼高于頂的人，喬文茵打心底厭惡這樣的人。

因為，他和她，從本質上來說，其實是一類人啊。

明明心底看不起一切，厭惡着一切，卻用笑容當作面具，化身所有人面前的好班長，好學生。

人，總是和讨厭和自己過分相像的另一個人的。

如果那個人不小心露出了真面目，被衆人綁在太陽下面暴曬。作為相似的那個人，就算只是站在旁邊圍觀，也會感覺皮膚隐隐傳來灼熱的疼痛。

若是讓謝知韞成功了，那喬文茵更會感到不甘心。明明他們是一類人，憑什麽對方能夠做到呢？

所以，她真的很期待，謝知韞發現這件事的表情，一定很“好看”吧。

而另一頭，謝知韞剛看見姜明的身影，就頓住了腳步。

姜明正背對着他，坐在花壇邊上。

身旁的紅發男生突然側過頭，靠近了他的臉。

這一幕，令謝知韞的瞳孔驟縮。

而下一刻，姜明恰好擡起了頭。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仿佛是在親吻。

眼皮顫動，謝知韞聽到自己的心頭，傳來淅淅瀝瀝的雨聲，頃刻間，他全身的骨縫，都像是被寒氣入侵的崖壁，結起寸寸冰霜。

難道，他已經輸了嗎？

謝知韞難得覺得有點彷徨和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