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沒必要 “你的危險意識到底是有多低?……
第23章 沒必要 “你的危險意識到底是有多低?……
一中放學時間随着季節變換而調整。初冬天黑的快, 放學時間随之提前了一個小時。黑壓壓的一片人頭湧動出校門口,頭頂是淡紫色如玉般光潔清爽的天際,身旁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人聲鼎沸,花叢絢麗。
“終于放學了哈哈哈哈!”
“走一起去買澱粉腸!”
“……”
三兩成群的高中生聚在一起說說笑笑,絲毫不在意沉重如山的書包,反正放學了先休息一下, 盡快回到家裏寫作業。校門口攤販不斷,各種小吃的香味混合到空氣不斷刺激着人們的味蕾,熱鬧非凡, 驚動了梧桐樹上的麻雀。
而有一個女學生卻與衆不同,依然待在教室裏面, 搗鼓着什麽東西。教室裏面除了她,其他學生走得都沒有影了, 白蔚棠臨走前還在疑惑周梨到底在幹什麽, 最後懶得問直接回家。
窗外晚霞好似流動的撒了顏料的水流, 裹挾着雲層不停地奔湧,擴散,終于天使往畫卷上噴灑墨汁, 暈染開來,周梨放眼望去幾乎是淡淡的黑,按照冬季天氣的轉變速度, 沒過多久,黑幕将白天吞噬。
為了自身安全起見, 周梨在中午吃飯時間在學校食堂後方的小賣部裏買了一小瓶噴壺,又在後廚搞了半手掌的辣椒。
趁着放學人群走光,周梨趕緊将包在演草紙上的辣椒粉一口氣全部倒進噴壺中, 擰上蓋子上下搖晃,确保辣椒粉混合均勻。
用辣椒水對付這些人,就算有人貼臉上去直接拿噴壺一噴,也足夠争取時間溜之大吉。
之前想了想還是沒有和老師說這件事,因為她也不清楚肇事者是誰,只知道是附中的,而且缺乏有說服力的證據。還是靠自己為好。
白嫩的手掌緊緊握住噴壺,隔着塑料的溫度隐隐約約傳到皮膚,周梨勾起唇角欣賞作戰工具,臨走前又不放心,往帆布包裏塞了點別的。能不能用得上沒人知道,但總比什麽都不帶強,随機概率出現真的惹人心煩,每天提心吊膽回家,堪比恐怖片。
浸滿夜晚低溫的冷風吹起周梨臉頰邊的發絲,那雙明亮堅韌的眸子透露出來自心裏的自信。依認識她好幾年的白蔚棠來看,保準又會罵一頓,這種莫名其妙的安全感到底是誰給她的,但奇怪的是,每一次周梨遇到危險都會化險為夷。
踏出校門不到五分鐘的時間,天際已經徹底黑了下來,周梨保持警惕心時時刻刻拿着辣椒水噴壺,走過十字路口時又遇到了小橘貓。貓貓依舊低下頭蹭蹭她的褲腿,小聲叫了幾下,趁着附近居民樓的室內燈光,周梨蹲下/身子,注視小橘背上油光發亮的毛發,忍不住又多撸了幾下。
看這樣子,小橘被齊言養的不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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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養。”
曾經的回答再度響起于周梨耳畔。
真搞笑,口是心非,裝高冷給誰看呢。
男人都是這樣。
周梨給齊言又貼了個“口是心非”的标簽,這個同學太奇怪了,比她之前認識的男同學還要奇怪。先是莫名其妙從大城市的好學校轉到十八線小縣城的破爛高中,從神壇一衆跌落到灰撲撲的地面,接着又是上課偶爾打瞌睡,可成績照樣好。某一次的課間操聽他同桌說,和齊言做同桌憋屈的要死,像個書呆子和小白臉的合體,半天一句話也不說。
當時周梨聽完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周圍人都蒙圈,周梨回答齊言這人多逗逗他,有意想不到的結果。
翌日齊言的同桌就根據周梨的方法惡搞,結果齊言根本沒按照周梨設想的劇本走,眼神都沒給同桌一個。
真讓人摸不着頭腦。所有參與的人都是這麽想的。
後來聯考成績一出來驚為天人,長期穩居全校前幾的那幾個人還在偷偷打聽齊言是什麽來路,作弊都不敢這麽作的。一舉成名,一向獨來獨往,沒有朋友但是并不缺朋友。
“喵嗚——”小橘伸出舌頭輕輕往周梨的手背上舔了一下,随後沒等周梨開口說話,它便轉身向前跑去。
目光盯着小橘前進的路徑,周梨想起來前方不遠處就是齊言的小賣部,也不知道為什麽,就順便跟了過去。慘白的燈光在一衆漆黑的環境中格外明顯,這個時間點周圍的店鋪都已下班關店,唯有齊言還在統計今天的商品售賣情況。
之前第一次相遇就聽小賣部的老板晚上要去接孩子,就先讓齊言看店,幾個月後依然如此。敬業守崗的齊言一向負責。破舊裂縫的玻璃推拉門遠遠映出齊言單薄瘦削的身影,右手圓珠筆一直在寫着賬單,眼神平靜無波,好似一個……熱愛加班的工作狂。
小橘四肢不停地向前跑,周梨緊随其後也跑了兩步。
玻璃門隔音效果差勁,周梨在小賣部旁邊時齊言連看她一眼都沒有,不受一點外界環境的幹擾,有自己的一套準則。抱着“既然來都來了不妨進去看看有什麽可買的”的心态,周梨推開門進去,玻璃門和水泥地摩擦後發出極為刺耳的聲音,周梨不禁皺了皺眉,随後看向齊言,說道:“門下面的漆都掉了,還有碎了一點玻璃,放學後人群擁擠,可能會挂着腿。”
“好。”齊言邊寫邊說,湛藍的字跡一筆一劃出現在草稿紙上,随後變淺,他只好停下手中的工作替換筆芯。
“對了,我想起來書包裏還有點貓條忘記給你了,我拿出來放到前臺牆上挂着的布兜裏了啊。”周梨單手從帆布包裏來回摸摸,終于在各種書籍下面掏出來幾根貓條。
齊言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等等,布兜的位置太低,小橘一跳起來就能夠着。”
“那我還是放前臺桌子上吧。”
齊言默認。
小賣部的窗戶上有幾塊粘的報紙碎片,估計是曾經的老房子糊的t報紙,轉變成小賣部有裝修了一下。通過狹小的窗戶能看到綿延萬裏的天,純黑之中又帶着幾顆閃閃發亮的星星,好似為周梨點亮回家的路。巷子附近種的香樟樹葉子掉落,滿地枯葉和土地融為一體,偶爾有風來時,這些毫無生命跡象的、焦黃的葉子菜像是被喚醒般,有意識的随風飄着,往另外一個地方栖息。
氣氛實在是沉默。
周梨先是開了口:“齊言,你一般幾點下班回家?”
如果半路上真的遇到那些人,撒丫子快跑沒準能躲到小賣部。
但是周梨沒告訴齊言這個躲避方案。
“随時都可以。”齊言不緊不慢答道。
“那就是看工作量喽?”
“嗯。”
此時此刻周梨無比希望齊言能加上一個徹夜天亮的班,盡管對于齊言一個高中生來說無疑是當牛馬,但為了周梨的安全,她還是希望願望成真。有點缺德是有點缺德,但一想至今還未回到懷抱的五十塊錢大洋,一想齊言幹過的缺德事,這些好像也不算什麽。
五十塊錢!該你的價值實現了!
周梨心裏默默打了個賭,人在緊張時刻下腦子不受控制,她也無法說清楚為什麽會這樣想。如果齊言加班給她一個避難所,這五十塊錢就當保命費用,不再追究。
奇奇怪怪的想法,奇奇怪怪的邏輯。
但周梨這會沒辦法細想了,她一個女孩子家就算再厚臉皮,也不能住到小賣部。
“你這裏有賣什麽……嗯……”周梨正在思考如何形容這些作戰工具。
“什麽?”齊言停下手中的活,漆黑的眼睛看着她。
“能夠打人的……?”周梨試探的問了句。
齊言:“……”
“啊我知道我知道!你們這邊是正經商店,煙酒這些都不賣,你就當我胡亂說說嘛!”周梨一見齊言無語的樣子就慌了,這人可不能提前下班!
提不提前下班講真和周梨并沒有多大關系。
無非是在回家路上想起來身後還有個認識的、熟悉的人,給心理上提供足夠的安全感,并不是她一個人在和恐懼鬥智鬥勇。
還是會怕的。
周梨心想,踏入小賣部門檻時腦子裏便誕生了這樣一個想法——給齊言點錢,給她當保镖。随後深想又實在是可笑至極,齊言這種人首先和她有仇,不會願意合作。其次每天打工,忙着賺錢,雖然好幾個月還是沒搞清楚為什麽這麽缺錢,上次班裏統計低保人數,齊言沒有舉手。這也就默認了齊言在經濟上是個正常家庭。估計不會接可能會涉及生命危險的活。
畢竟受傷了,往後幾日的工作都不能幹。
沒必要,沒必要。
周梨默默搖頭。最後深吸一口氣,“齊言同學?”
齊言沒吭聲,然而擡起如深海般琢磨不透的眼睛。
“那我走啦。”周梨話音剛落便推開門,喘息的瞬間又聽見按動筆的聲響,以及它的主人斜靠在前臺桌子上,慢慢開口——
“你不覺得你走後,半路上會出事麽?”
身後人的吐息漸漸落在肩上,纖細白皙的手指接過周梨剛剛扶過的玻璃扶手,沉穩的嗓音在耳畔響起,似乎是教訓又如提醒的口吻,“你的危險意識到底是有多底?周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