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決一死戰 千裏迢迢送人頭

第24章 決一死戰 千裏迢迢送人頭。

沒等周梨回過神, 發現剛踏出小賣部門檻的腳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收回來,整個人又在小賣部的空間裏,她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啊?你剛剛說什麽?”周梨回頭, 險些撞到齊言的肩膀上。

一開始聽見了齊言在門口說的話,但是莫名的,一進到腦子裏便處理不出來有用的信息,像是突然間得了閱讀理解障礙。只好本能的問一遍。

然而齊言此時卻沒有那麽多的耐心, 繼續沉默着做手上的活。

初冬的京南省夜晚格外寒冷,從玻璃門縫隙中溜進來的風吹到周梨臉上,今天降溫她穿的單薄, 臉頰上凍的粉粉的,雙手摩擦散發着熱量取暖。

沒有人搭理周梨。

這讓她倒是感到莫名。

“那好吧, 我接着在店裏待一會,那等會你下班了我是不是就可以走了?”周梨見齊言臉色不對, 再次試探的問了句。

齊言終于幹完手裏的活, 用圓珠筆重重圈住了“鍋巴”這個詞彙, “難說。”

結合着他的行為來看,周梨還是沒太能理解。

“那我什麽時候才能走?”總不能住在你這裏吧?

周梨愣是沒把卡在喉嚨中的話說出來。

“女生一個人回家本就危險,你沒聽見大半夜你來我這裏時, 開門的瞬間我聽見匆忙的腳步聲,關門的一刻又不見了。”齊言見周梨在門口冷得瑟瑟發抖,給她一個暖手寶。

周梨接過, “謝謝啊,不過你的意思是說——”

有人尾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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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可能吧。附中那些人可能今晚就過來把守地點, 但一個人行走的路上除了耳邊吹拂樹葉的響聲,完全沒有任何動靜。

齊言該不會是破死破活熬夜打工壓力太大,導致幻聽了?

周梨抱着暖手寶, 腦子裏充滿奇奇怪怪的想法。

“還沒走遠,在斜前方一百米處,那個紅綠燈拐角口那蹲着。”齊言輕飄飄瞄了一眼。

周梨聽聞也往那個方向看去。

樹影綽綽,地面上各種建築投下來的影子交錯縱橫,重重疊疊的影子飄上一層淡淡的、如絲綢般的月光,可仍舊什麽也看不見。或許是視線死角的原因,尤其是周梨輕微近視又不成天戴眼鏡的人更不容易被發現。簡直是各種buff加成,今晚要不是齊言在關鍵時刻攔下她別走,估計走到半路就小命不保。

周梨不好意思再去問齊言有幾個人。她眼珠子轉了轉,從帆布包裏拿出手機,點開相機對準那個拐角處,右手二指不斷在屏幕上張開,對焦。終于在梧桐樹的右側一點發現了奇怪之處。

——像是反光,還在輕輕的移動。

周梨頓時放下手機,“……”

爹的,服了。

什麽天降倒黴運啊!

“我看見了,那好像是個……哦對了,之前看到過附中的校服,他們褲子邊緣縫制了那種反光條,遇到光就會反射。據說年級主任在學校巡邏時通過褲子的反光條,發現操場有一對情侶準備翻牆……”周梨說着說着聲音變弱了下去,原先還和白蔚棠在校門口吐槽隔壁學校的離譜設計服裝審美有多逆天,是個學生都看不上,結果好景不長,還是這種土鼈的設計幫了周梨一把。

“對。”齊言簡單回應了一句。

“那如果他們沒有得逞,是不是天天都會跟蹤我?”周梨一想到逃不過被打的命運,整個人都頹廢了下來,好端端上個學,怎麽上出了這一破檔子事?

不過凡事周梨下定決心做的事情,就再也沒有反悔的可能。從小到大,倔強過,流血過,但不服輸的脾氣是生來具有牢牢刻在骨子裏的,連李慧紅也說過這丫頭的脾氣是遺傳了誰。

同時也造就了周梨義無反顧的性格。

“那我現在怎麽辦?就一直待在你店裏嗎?”周梨不安地站起來,表情疑惑,“那我會不會影響你工作啊?”

“不會,就在這裏吧。”

“你在這看着,我要不要沖出去和他們決一死戰?”

“……你今天是不是吃錯藥了?”

“誰吃錯藥了齊言?那我們一直處于被動狀态嗎?”周梨不服氣地回了一句,腦子裏頓時有個驚悚的念頭,她驚恐的擡起眼說道,“那萬一這些人等不及了,沖進來把我們一網打盡怎麽辦?”

“而且我的作戰工具只有一瓶辣椒水,你瘦胳膊細腿的,怎麽可能會打得過?”局勢未變,周梨已經在設想接下來面對的緊急情況,“完蛋了完蛋了,我可不想死在青春年少的年紀!我的高中苦日子還沒有到頭呢,才熬下去一半……”

一片鬼哭狼嚎傳入齊言耳畔,他依然面容平靜無波,好似這種情況對他來說不是什麽難事,眼眸中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嗯,別急,誰一網打盡誰還說不定呢。”

“你以一打十?”周梨驚呼。

“……”齊言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周梨知道又沒戲。

“我爸媽還在醫院,總不能叫他們出來接我回家,報警的話,說不定這些人會變本加厲。”周梨小聲嘀咕,“但是我真的該回家了,睡覺太晚明天起不來,上課會打瞌睡。”

“那你回去吧,走快點,別回頭。”

剛剛讓她在這裏待着的齊言恍若變了個人,散漫地斜靠在小賣部的牆上,白光輕輕落在他挺拔的鼻梁上,周t梨仰頭看他,甚至連臉頰上的細小絨毛都一覽無餘。

淺灰色棒球帽被齊言拿起來随意蓋在頭上,額前漆黑碎發與白皮形成鮮明對比,從氣質青澀但行為舉止成熟的高中生一眨眼變成低調沉斂的少年,少了幾分稚嫩。

“……好。”周梨也清楚不能在這裏待下去,終究不是長久之計,于是拿出噴壺裹好小書包就沿着回家的路一路小跑,時不時偏頭看看周圍有沒有人。等到了小區,樓下有保安值班,這些人就算再怎麽猖狂,周梨打賭也不敢翻進社區鬧事。最保險的就是回家後把窗戶關上,放門鎖好。

耳邊不斷有冰涼刺骨的風,時時刻刻在刺痛耳朵的神經,周梨喘了幾口氣接着跑,離開小賣部之前齊言還在店裏守着,看樣子是真喜歡加班。也可能是……齊言幫忙盯着那些人不敢輕舉妄動,雖然這個可能性不大。

大冬天夜跑無疑快要了周梨的小命,有概率沒被人打死,卻被寒風吹着向前跑喘不上來氣給凍死。

夜風鑽過巷子,盡頭是湛藍泛着紫色的天。

遠處的梧桐樹枝繁盛,虬枝紮着地,樹冠連着天,僅有的幾片葉子捧明月。

周梨不停地向前跑,向前跑。

後面追逐的風聲告訴她

——別回頭,別回頭。

就像你曾經七八歲時,

告訴過那個男孩一樣。

破碎的時空巧妙重合,地下暗湧的記憶從落日盡頭僅留給白日最後的光芒中漫天飛舞。藏在日記本中被塵封已久的、泛黃發皺的那幾頁被一陣風吹開,小周梨的字跡笨拙有力,多年不見陽光的回憶重見天日,漸漸在周梨的心底又零零散散的片段組成流暢的電影膠卷。

同樣也是晚霞淋了墨汁的天色,同樣也是初冬。

坐在長椅上吹風的小周梨,晃着腦袋哼小曲,直至無聊時才問身邊的小男孩,“你怎麽又坐在這裏?”

“等人。”小男孩臉上有着超脫于同齡人的成熟,“你呢?”

“我跟我媽吵架了,她不給我買小面包,但是今天是我生日。”小周梨振振有詞,邊說邊咬着唇,一副氣鼓鼓的樣子。

“正常,我從七歲開始,過生日就不買小蛋糕小面包了,什麽也沒有。”小男孩別過頭去,望向停留在電線杆上的鳥雀,他補充道,“像平常日子。”

平靜敘事的口吻将出來的事情令小周梨震驚不已,她睜着大大的眼睛說:“你爸爸媽媽好壞。”

小男孩卻低下了頭,唇角似乎揚起來些,但是如深海般深邃的眼眸似乎在訴說着無聲的苦難,面部表情看起來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這是我該得的。”

小周梨沒聽明白,皺着好看的細眉想了半天,“為什麽這麽說?唉不提了不提了,這是從我家裏拿出來的小餅幹,給你一塊。”

小男孩淡淡的瞟了一眼,“你吃吧。”

“你吃!”小周梨将雜糧餅幹塞進對方手裏,“答應我,吃完了就不許不開心啦!”

小男孩拿着雜糧餅幹,欲言又止,僅僅愣愣的看着她。

“有什麽事就向前看嘛,我偶爾也會和我爸爸媽媽吵架,但是過一晚上就全好起來了,我想想我老師是怎麽說的——”小周梨話到嘴邊,腦子突然卡殼,額了好幾聲才出下言,“我們老師說人生就像是布滿荊棘的路,這句話運用了比喻的修辭手法……不對不對,又扯到語文上去了……”

小男孩勾起唇笑了笑,盡管眼神還是沒有任何情緒,“不要低下頭,要向前跑才能抓到終點的太陽。”

小周梨原地愣住,如果情緒是以各種實在形式存在,那麽行人都能看到她腦袋上冒出了各種問號,“你怎麽知道?”

見小男孩跟啞巴似的沒有反應,小周梨又接着開導演講,“向前跑,別回頭。”

——你會遇到人生中的烈陽。

——從此無畏無懼,所向披靡。

“果真是沒有回頭。”留在原地的齊言實際上工作在昨天就大功告成,今晚卻留在小賣部。他歪着頭盯着不遠處的路上盡頭越變越小的縮影,棒球帽壓低了眼睫,好不容易把壓在心裏的石頭放下,轉眼看到拐角處蹲守的那幾個人蠢蠢欲動,有個性子急的一見周梨跑了就急忙去追。

可好巧不巧,急性子跑時有意無意和人對視了一眼。

更完蛋的是,齊言對上了他的目光。

急性子在昏黃的燈光下準備去追,或許跑得太快把鞋子甩飛,只剩下穿着襪子的他尴尬的站在原地,更準确的來說是站在齊言的小賣部的正前方,眼神有意無意的躲避。

急性子男的瞳孔中倒映出齊言不急不慢的身影,越來越近,他開始不停地吞唾沫,“呃呃……這個……”

齊言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他,只是趁着月光望了一眼剛剛的垃圾堆,似乎沒看到想要的東西,不禁蹙起眉,“來的不只有你一個人,你們老大呢?”

“老大為了剩下的尾款到賬,怕今晚的計劃不成功……去另一個路口追那女的了……”急性子男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齊言:“你們的金/主是誰?”

急性子男:“一個女的,不認識……但你肯定認識。”

齊言:“廢話少講。”

急性子男:“不是我廢話少講,哎呀!我之前連那個女的見都沒見過,老大看起來很喜歡她的樣子……”

不過話說到這個地步,齊言十有八/九能猜到誰是主謀。他舔了一下幹澀的唇,望向周梨回家的方向。

“秦婉曦是吧?我真服了,怎麽又是她啊!”

周梨在路上吐槽道。

靠近真相的答案起先還需要一點證據才能推測出。但周梨經過快速奔跑導致的血液流動加速,大腦還持續在緊張狀态,瘋狂運轉使她搶先一步知道了主謀是誰。

不得不說,怪不得白蔚棠和戚辛每次和她講秦婉曦的戀愛戰績時,每次都是她先提出的分手,對象那邊就突然詭異地少了很多愛慕者。換個角度來想,無疑是秦婉曦還用這一招幹掉了情敵。

可、可是——

周梨在心裏無助大喊,她壓根不是秦婉曦的情敵啊!

事情的走向怎麽越來越詭異了?

只有一個人單槍匹馬回家,只有一個簡陋的裝備,混子幹掉她也不會爆金幣啊!

迎着風向前跑,這句話在周梨的記憶深處十分熟悉。熟悉的幾乎是刻在腦子裏,甚至每個神經每一處骨髓。幾分鐘前齊言對她說這句話,真就成了效應。

——她周圍是看不見的荊棘叢。

——但有人在身後伫立着、等着。

莫名一股暖流從內心經過,抛開隐藏的危險,好像這次回家并不是只有她一個人,也會有一個人在背後等着,一直等着。

很快到了一片建築前,就差最後一條路,勝利就在眼前!

加油,你可以的,周梨!

她對自己暗暗打氣。

一口氣跑了這麽久,周梨扶着路燈杆喘口氣,地面上鋪撒的月光在這時卻感覺毛骨悚然,似乎不像是碎銀子投在地上,而是有毒的汞金屬。

她擡起眼準備拐彎走進,卻意外對上了一雙意味深長、透漏出狠戾的雙眼,煙味彌漫。身後幾個躺在牆角休息的小弟們也紛紛站起來,活動手腳。

周梨:“……”

我。

服。

了。

千裏迢迢送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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