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藥品 “齊言你活着就是一個禍害!”……
第34章 藥品 “齊言你活着就是一個禍害!”……
一中的校區放眼望去, 建築物房頂和寝室樓頂鋪滿了一層雪白,冰霜結滿樓層,凋敝的爬山虎的枯枝紮根于樓牆磚瓦, 寒氣沿着窗棂爬進走廊。
好在教室內有足夠的暖氣,空調制熱開放。學生們叽叽喳喳談天說地。
“草!今天早上從被窩裏爬起來就跟送死一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在北極上學呢!”
“凍死我了,你的暖手袋讓我用用。”
“滾!你自己不會買一個嗎?”
“重生之我在學校當黑奴, 成天給學校當苦力打掃衛生交作業,哪有時間去買啊?”
“……”
還不到上課時間,紀律委員和班長沒有到校, 教室裏哄哄鬧鬧不成樣子,偶爾有幾個不怕死的往辦公室裏人格雪球。
然而, 教室只有中間一排的長發女生将腦袋埋在胳膊裏,趴在桌子上失神很久。周遭一片喧嚣仿佛是兩個世界發生的事。毫無關系。
胳膊枕到麻木, 睡也睡不着覺, 周梨終于坐起來, 深呼吸了一會,繼續趴在桌子上沉默不語。
這倒不像是她一貫的風格。
白蔚棠瞟了一眼她,今天見到周梨一臉茫然地進教室便心生不妙。
“梨子, 怎麽啦愁眉苦臉的?誰欺負你了?”白蔚棠塞給周梨一包薯片。
誰知道周梨只是擺擺手,“我沒有食欲,謝謝你棠棠。”
“發生什麽事了?是昨晚你救的小貓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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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不是, 跟這個沒關系,小橘到現在還好好的。”周梨說話悶悶的, 在外人聽起來像是感冒了一樣,“算了,沒什麽事, 可能是我昨晚沒睡好罷了。”
實際上,是告訴了白蔚棠真相也沒有用。
不想讓她擔心。
周梨默默嘆了一口氣。
上午第三節課是自習課,前兩節課老師布置的有各科作業。上課鈴打響時,大部分同學将作業拿出來開始埋頭t寫,周梨熬了二十分鐘寫得脖子酸痛。
挺起腰活動一下脖子時,目光不經意間瞥到齊言的位置。
空空如也。
他沒來。
他沒來?
瞳孔中倒映出齊言的桌凳,在白茫茫的天下顯得格外空茫。長期相處以來,似乎已經習慣他的存在。今天怎麽會沒有到校?
應該不是生病,昨天晚上他看着還好好的,按照上一次見到的流程,應該是加完班便進到小賣部後方的卧室裏睡覺。
“王夢洲,你同桌今天怎麽沒來?”周梨用筆帽的那頭戳了戳前桌。
王夢洲的同桌是齊言。她正好位于周梨的前方。
“不知道啊,可能是請假了吧,班裏發燒的多,請假很正常。”王夢洲往外瞟了一眼,走廊上空無一人,沒有巡查的校領導過來,偏頭對着周梨繼續說,“怎麽了你找他又有事?”
周梨放下手中的筆,“沒、沒什麽,你扭過去繼續寫吧。”
她在自己座位上獨自苦想,不是因為齊言沒來。
更重要的原因是父母目前不在縣城裏,明天下午的考後家長會父母可能來不了也就算了。
但現在唯一不清楚的就是——爸爸的病到底怎麽樣,是病重了嗎?
一問到這個媽媽就兜兜繞繞轉移話題,給爸爸發消息也是這樣。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偷偷背着她生二胎呢。
想到這裏周梨被這個想法樂了一瞬,但仔細想來,倒也沒有瞞着的必要。前幾年吃年夜飯時周梨還打趣要不要添個弟弟妹妹,媽媽還嫌棄地擺擺手說養你一個就夠了,在養一個小的太麻煩。
一轉眼到了中午,周梨赴白蔚棠的約去吃十字路口那家的米線。吃完後依舊是強勢的富豪大小姐争着結賬,周梨又被財大氣粗的架勢震得一愣又一愣。
後面白蔚棠中午作業沒寫完先回教室,只剩下周梨一個人在外面買零食。
齊言現在還在小賣部嗎?
他上午沒來學,難道一上午都在小賣部打工?
周梨越想越不對勁,打工賺錢和學習這兩樣起碼能分的清輕重。步伐輕急,路面上融化的半固态積雪被行人的鞋底踩得發黃,在嚴寒的天氣下,表面接了一層白霜。
路過一棟老式的筒子樓,眼前牆皮剝落露出水泥牆體,鮮少的白漆上塗鴉滿滿,不明黃漬帶着陳舊塵埃印在角落。
斜坡式的樓梯之上,刷滿深綠色油漆的鐵門镂空花紋,還有一層碎花遮簾布,脫線泛黃顯露出歲月的痕跡。
樓上傳來女人的狼哭鬼嚎的聲音,周梨在聽了渾身起雞皮疙瘩。
“乖,你去敲別人家的門幹什麽?你已經忘了真正的家在哪裏嗎?你給別人送吃的,不給我送,你對得起我嗎?對得起我生你受的苦嗎?啊?”
老房子隔音效果不好,女人的抽泣聲從樓上傳到樓下。周梨不禁擡頭往上看,無奈迂回的樓梯間這擋住了大部分視線,依稀瞄到髒兮兮的衣角,不知道是誰的。
女人像是捂着嘴在嗚咽,說話中帶了點顫音,“原來我辛辛苦苦生的孩子,我把你養這麽大,就是為了給別人送飯的!你要不要臉?!你一點也對不起我!”
“這些年你偷偷跑出去不知道在幹什麽,你說你去上班給老板開車,我信了,可是你為什麽隐瞞我……”
“記憶又混亂了。”不帶任何聲線起伏的男聲倏忽傳來,接着又說,“媽,你把我當成爸了。”
女人的抽泣聲越來越大,哭腔炸滿整個樓道,“你還有臉提你爸!你個賤種!一點也不懂得感恩!虧的我辛辛苦苦生下你,原來你就是這麽報答我的,啊,你就是這麽報答我的……”
女人踱步于樓道上,似乎還原地摔了一跤,撲通一聲,同時似乎有什麽東西從樓道縫隙間掉落下來,正好掉在周梨腳邊。她蹲下/身子一瞧,是各種各樣的……
藥品?
感冒靈顆粒,還有退燒藥,清熱解毒口服液,葡萄糖酸鈣顆粒……還有一個未經使用的幹淨針管。
周梨:“……?”
這都什麽跟什麽呀?針管是用來裝藥的嗎?
好奇怪。周梨想。
樓上的争吵還在繼續,男聲似乎是女人的孩子,他平靜的聲線像是預料到女人接下來一切的發瘋應激反應,“媽,今天房子……家裏還好麽?摔了多少東西?藥按時吃了沒?”
“滾!你滾!你給我滾!”女人氣急敗壞發瘋,而下一秒又像是換了個人似的,“沒摔東西,孩子,我一直在找你。”
“藥……對對,我按時吃藥了。肯定按時吃了,不然不會出來的。”女人自言自語,接着樓上發出窸窸窣窣的羽絨服的摩擦聲音,估計是在口袋裏找東西,“藥……藥,我的藥呢?我還想給你看來着,藥呢?誰把我的藥偷走了?”
周梨下意識看向握在掌心亂七八糟的藥品,從這大衆的藥品來看,根本看不出得了什麽嚴重的病,最多就是發燒和上火。
“媽,你看着我的眼睛。”熟悉的男聲再度響起,“今天吃藥了嗎?我今晚會回房子看看,上一次就騙我說吃過了,但是晚上我在花盆裏發現幾粒膠囊。”
“吃了吃了,我肯定吃了,吃了,吃了多少顆我忘了,但我吃了。我前天吃了,昨天也吃了,今天一定也吃了……”女人自顧自地說話,神神叨叨的讓周梨頭皮發麻。
還是不要在這裏逗留為好。
周梨将手上的藥放回原地,三步作兩步跑出筒子樓。外面水泥路上的積雪成冰,她跑得太急險些滑倒在地,筒子樓上的女人繼續說道:“吃了,醫生也沒有攔着我,你現在還在我面前……乖,我可是你媽,你怎麽能懷疑我?是我哪裏做錯了嗎?我都是為了你好啊,我都是為了你才變成這個樣子的!你居然反過來問我?你給別人送飯能賺幾個錢?你想要的媽都給你,都給你……錢,我的錢呢?誰偷走了我的錢?”
咄咄逼人的急切聲音随着風灌到周梨耳中時,情不自禁想到樓上的精神狀态不穩定的女人正在掏衣服口袋,神經質地重複這幾句話,令她毛骨悚然。
筒子樓對面就是齊言經常加班的小賣部,遙遠望去小賣部像是被均勻塗抹了一層白巧克力,只露出透向室內的窗戶和大門。冬季人們不經常出行,只有大部分學生願意出門買零食和學習用品,理所當然的,小賣部門口大多聚集的是附近高中的學生。
甚至還能看到幾個同班同學。
不過——
周梨踮起腳尖往裏面看,人群泱泱的室內,前臺處伫立一個人高馬大的身影,正在忙碌數錢,隔着百米都能聞到身上的銅臭味。
和腦海中再不能熟悉的身影大相徑庭。
這大概率是小賣部老板。
今天齊言也沒來小賣部上班。
這是周梨得出來的第一個結論。
正當往回返時,周梨轉身的那一剎那,筒子樓裏爆出一聲女人的尖利辱罵。
——“齊言你活着就是一個禍害!克死全家的賤種,你根本對不起我!”
周梨條件反射看向傳出辱罵聲的筒子樓三樓樓梯拐角處。
布滿蛛網的木質窗戶,碎了半塊的髒兮兮的玻璃。透露出年代久遠的布局,同時也将淩亂的現場看得一清二楚。
周梨的冷汗順着頭皮往下。瞳孔中倒映熟悉的、幾個小時前還和前桌讨論的人。
清瘦的齊言身上,被潑了一身的油漬。滾燙的湯汁從下颚線蜿蜒到脖頸,上半身污跡滿滿,暴露在空氣中手腕被熱氣騰騰的湯汁淹沒。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怒氣沖沖扔掉塑料盒并且剛剛稱他為禍害克死全家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