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你等等我吧
第16章 16.你等等我吧
實驗高中每年臨近高考時,都會有組織高二學生去研學的傳統。他們這次去的是郊區的山裏,美名其曰是避暑,但光是在路上耗費的時間車上的人就已經熱暈了一大半。
蔣濟維咬着薄荷糖給自己降溫:“我覺得我有些呼吸困難了。”
明楠趕忙拿出扇子給他輕輕扇着風:“你這暈大巴車的毛病還能不能好了。”她順便給蔣濟維舉了一個正面教材,“你看梁颀,坐在最後一排還八風不動。”
這輛大巴車充斥着一股暑天的汽油味,在颠簸難行的山路上不斷搖搖晃晃,其他同學雖然沒有抱怨,但是看表情都各有各的痛苦,能不暈的都是奇人。
蔣濟維不信,邊說着“不能吧”邊往後面看去。
這對同桌自以為小聲的嘀嘀咕咕被梁颀盡收耳裏,他有所預料地擡眼,正好接住了蔣濟維的目光。梁颀面無表情地舉起手機,将蔣濟維的視線隔絕在外。
真小氣,不看就不看。蔣濟維回頭,将嘴裏那顆已經涼到發澀的薄荷糖咬碎,這時一個叫“eli”的用戶申請給他隔空投送一張照片,蔣濟維以為是同學的惡作劇便點了接受,看清圖片的內容後愣了愣。
明楠好奇地圍過來,“看什麽呢這麽入迷?”
照片裏的蔣濟維頭發亂糟糟地翹起來,眼裏有驟然對視的茫然,腮幫因為糖果鼓起一邊,嘴邊的面包屑像是一顆火氣旺盛的青春痘。雖然這張照片形象不太得體,好在有臉撐着,有一種滑稽的可愛。
明楠沒有顧及蔣濟維的面子,毫不留情地嘲笑道:“你這看上去也太蠢了吧,誰拍的?”
邊說,明楠邊往這個機位會出現的方向看過去,蔣濟維不動聲色地擋住了她的探究,“不許看。”
明楠才不管他,從他的肩膀上望過去,不期然地對上了一雙泠泠的眼睛,吓得立馬縮了回來,“我靠,梁颀怎麽在看着我們。”
因為照片是他發的,蔣濟維在心裏解釋。同時,他對明楠這副樣子感到不解:“看就看了嘛。”
人的悲歡并不相通,明楠心有餘悸地說:“很吓人啊。我是不是被奪舍了,怎麽會這麽怕他,我好像也沒這麽怕老何過吧?”
怕老何的淵源由來已久。高二剛開學的時候明楠迷戀上了一些花花綠綠的青春雜志,偏偏她的座位被安排在了窗戶邊,老何每次來抓上課開小差的刺頭總是能夠百分百抓住偷偷把雜志藏在桌肚子裏看的明楠。與其說明楠是在怕老何,不如說是怕還沒捂熱的雜志被老何給毫不留情地給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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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記得明楠第一次被收走雜志在班上大哭,雖然這樣很丢臉,但是明楠真的為此傷心,那個故事她還沒有看到結尾。後來蔣濟維重新買了一本給她,那個沒看完的故事有着一個非常爛俗的結局,可明楠還是非常喜歡這個失而複得地故事,特意将它剪下來貼在專門買來的本子上。即便如此,明楠見到老何就想到自己被剝奪的樂趣的驚懼并沒有因此而削減半分。現在她說梁颀比老何還要可怕,哪怕其中有誇張的成分,但蔣濟維依然并不能十分理解這個程度,梁颀明明什麽也沒幹,哪有這麽吓人。
有了剛剛那一出,明楠把轉過頭的目的也忘記了,又欣賞了會蔣濟維手機裏的照片,看順眼之後開始覺得可愛起來,沒忍住揪了揪蔣濟維的臉,想還原照片中的樣子。蔣濟維不輕不重地将她那雙作惡的手給拍了下來。
下車後明楠去洗手間,蔣濟維在原地百無聊賴地等着她,看見了因為坐在最後一排的緣故,最後一個下車的梁颀。相比于其他同學大到誇張的登山包,梁颀居然什麽也沒帶,兩手空空地從蔣濟維身邊走過。
明楠走過來,覺得她的好同桌看向梁颀的眼神透露着古怪,忍不住問道:“你一定要用這麽肉麻的眼神看他嗎?”咂摸了半天,又恍然大悟道,“剛剛那張照片是梁颀拍的?!”
一向遲鈍的女生終于意識到蔣濟維和轉校生關系的不同尋常,記憶回溯到之前在教室的那次碰面,她走後也沒有仔細盤問他們到底聊了什麽,但是印象梁颀什麽時候主動和班上的同學搭過話。
明楠對好友有事瞞着自己感到非常不滿,她拷問:“你們認識?什麽時候認識的?”
遠處的帶隊老師已經在吹着口哨催了,蔣濟維拉着她走快了些,“先走啦,待會和你說。”
周末來爬山的人非常多,光是舉着旗幟的旅游團就堆在售票口五顏六色地排成了長龍,他們無可避免地跟随着人流開始排隊。即使還沒有真正步入酷暑,但是現在的太陽已經非常毒辣,蔣濟維皮膚很敏感,被太陽曬的兩頰紅紅的,此時和明楠撒嬌就有了楚楚可憐的意味。
明楠看他這副樣子,拿他沒辦法:“要實在不方便說就算了。”
确實不方便,蔣濟維并沒有把對方家裏的事随便拿出來說的打算,但是如果不透露這個前情,他和梁颀怎麽認識就無從說起了。
于是蔣濟維只簡單解釋了句:“他現在借住在我家。”
明楠以為他們充其量只是認識,沒想到還有這一層關系在,立馬覺得遭受到了背叛:“這你都能忍住不說啊蔣濟維。”
蔣濟維顧左右而言他:“再不快點走老何就要來興師問罪了。”
兩個人的姍姍來遲遭到了老何的制裁,他抱着手臂打量着眼前班上最讓他頭痛的兩個學生,做出裁決道:“蔣濟維來這隊,明楠去那一隊。”
他們這次來爬的山海拔不高,但是為了便于管理,老何還是把班上三十個同學分成了兩隊,分批上山。
蔣濟維擡頭看了一眼他即将要融入的和明楠分道揚镳的隊伍,越過一衆幸災樂禍的人群,看到了在最裏面仰頭喝水的梁颀。
即使蔣濟維人緣再好,在場的人都找好了自己的登山夥伴,都同情地拍了拍蔣濟維的肩膀讓他自求多福。最後,蔣濟維和落單的梁颀組成了一隊。
梁颀顯然沒準備管他,他把喝完的水瓶丢進了垃圾桶就走開了。蔣濟維缺少競技意識,慢吞吞地跟着人流走,等他反應過來時,梁颀已經遠遠甩開了他一大截。
蔣濟維撇撇嘴,也學着他們撿起一根樹枝,在原地跳了兩下,氣喘籲籲地追上老何,在老何旁邊裝模做樣地彎下腰扶住膝蓋。
老何見他一個人便問道:“你搭檔呢?”
蔣濟維還在喘氣,為了避免老何察覺出他表情有異,埋着頭指了指前方,斷斷續續地說:“我跟不上他。”
老何雖然不想管,但是學校對每年的研學活動都非常重視,一路上都有學校新媒體部的人在随行拍照,要是被人拍到了這麽不友愛的一幕,那他的活動總結還怎麽寫?
于是他借來導游的喇叭,在一百米開外的地方喊他:“那個轉校生……”老何遲疑地看了蔣濟維一眼,他不常叫梁颀的名字,以至于有些卡殼。蔣濟維在一旁貼心地給他提示:“梁颀。”
“哦對對對,梁颀!”
最後這一聲老何喊得中氣十足,前方的同學紛紛回頭,梁颀聽到有人喊自己,認出了那是班主任的聲音,猜到了緣由,表情帶了些許無奈地回頭,果然看見蔣濟維站在班主任身邊有些得意地沖着他笑。
蔣濟維見梁颀回頭了,小聲對老何說了句抱歉,還不等老何反應過來,便從他手中将喇叭接過來。蔣濟維深吸一口氣,對準喇叭的收音器,不錯眼地看着面色不虞的梁颀揚聲說:“梁颀,你等等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