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 第48.不可把生命看成只一百磅重

◇ 第49章 48.不可把生命看成只一百磅重

就如同梁颀預料的那樣,這一屆的競争對手強勁,最後斬獲最佳影片的是一個在別的獎項上獲得過終身榮譽的導演。即便如此,電影節的慶功宴還是邀請《日出在哪邊》的劇組參加。

就在劇組人員準備出發去慶功宴的當天,陳嘉杭皺着眉心事重重地逮住向致遠問道:“你知道蔣先生去哪裏了嗎?”

如果不是蔣濟維主動透露,向致遠很難知道蔣濟維的行蹤,向致遠搖頭:“他今天一大早就出門了。”蔣濟維很少出席這樣的宴會,所以對蔣濟維的無故缺席向致遠并不意外。

陳嘉杭有些無奈地說:“剛剛去梁導的房間看了,房間裏也沒有人,我猜他們是一起外出了。”

在心中愈發确認了這個事實,陳嘉杭皺着眉說:“這次好多制作人都提出想來見見梁導,他卻說走就走,這也太任性了。”

留下這句近乎于抱怨的話後,陳嘉杭便搖了搖頭走掉了,向致遠一頭霧水地問小舒:“陳助的意思是蔣哥是和梁導一起出門了?”

小舒也同樣不知情,他遲疑着說:“應該只是碰巧吧。”

很快這個問題就有了答案,當天晚上他們通過娛樂新聞得知了梁颀的去向。同時心裏咂舌,他們都知道頒獎季梁颀的一舉一動都很矚目,但也實在不知道狗仔還有遠渡重洋前來偷拍的興致。生怕大衆對一個導演的私生活提不起興致,标題起得很誇張:大導演痛失獎杯後回到故鄉尋求心靈慰藉,身邊還有戀人相伴,系前次粥店神秘女嘉賓。

向致遠定睛一看,照片上梁颀單手提着一籃矢車菊,另一只手和身邊的人十指相扣。媒體口中的美人戴着一副遮住了半張臉的墨鏡,手裏拿着一個甜筒在吃,頭朝着梁颀的方向偏了一點,應該是一心二用在聽梁颀講話。向致遠心裏輕嘆一聲,媒體這寫的是哪門子事,這個美人不是別人,正是他的蔣哥。蔣濟維常年穿着的那件藍色外套就算化成灰向致遠也認得。

就是因為那件外套,蔣濟維第一次對向致遠發了脾氣。起因是有一次向致遠在劇組認識的好朋友要去很遠的地方拍戲,向致遠說要請他吃飯為他踐行,蔣濟維和這位朋友的關系也不錯,便一起來了。中途蔣濟維接了通電話,有急事要先走,走了好一會後蔣濟維打來電話問向致遠他是不是落下了一件外套。

向致遠渾不在意地朝旁邊一看,是一件藍色的外套,領口的刺繡因為年份久遠開始走線,已經辨認不出原本的字樣。蔣濟維平時吃穿用度不是很講究,但是家底擺在那裏,像這樣穿着一件如此陳舊的外套實在非常罕見。

向致遠說:“在,藍色的對吧。”

蔣濟維明顯在電話那頭松了口氣:“你記得幫我帶回來,就放到工作室吧,我明天晚上來拿。”

向致遠一口答應,但是這頓飯局由他買單,買完單後向致遠出于慣性直接拐到門口,徹徹底底地把要幫蔣濟維帶外套的事情忘了個幹淨。

第二天晚上蔣濟維來向致遠的公寓找他,卧室門被蔣濟維風風火火地打開,向致遠正在補覺,被巨大的動靜弄醒,狀況外地問:“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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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濟維擰着眉質問他:“昨天我不是讓你把衣服送到工作室去嗎,衣服呢?”

向致遠大呼不妙:“我昨天買完單忘記拿了。”

一瞬間仿佛時間凝固,蔣濟維定定地看着他,向致遠被他看得很心虛,讪笑着說:“蔣哥,這件衣服還能買到嗎?我買件新的賠給你吧,反正也很舊了。”

對,還有一個第一次,聽完向致遠的話後。蔣濟維第一次對他爆了粗口。

“你懂個屁。”蔣濟維說起這句話來也并不歇斯底裏,相反,蔣濟維的語氣很平靜,反常之處在于還未等向致遠反應過來蔣濟維便撂下這句話走人了。

向致遠躺在床上越想越不安,一件陳舊的、無人認領的外套,餐廳極有可能已經将它處理掉了。然而這個點餐廳已經關門,打電話也沒人接,向致遠只能守着餐廳開門的時間再次打去電話。

對方前臺在向致遠說明來意後告訴他說:“今天一大早就有一位先生守在門外來領這件外套,我們同事已經給他了。”

似乎不太相信這個外套值得兩個人這麽興師動衆地蹲守開門時間,前臺又确認了一遍:“是一件領口有一圈刺繡的淺藍色夾克對嗎?”

饒是再遲鈍,經過這件事向致遠也知道這件外套對蔣濟維來說意義重大,因此只要有這件外套在的時候,向致遠都會給予高度關注,就怕哪一天這件外套再次遺失。

再看這張照片,蔣濟維穿着這件夾克,底下又是一條非常寬松的牛仔褲,将他的身形遮了個七七八八,再加上他現在頭發已經長到脖頸,遠遠一拍的确就和一個相當高挑的女生無異。

向致遠表情恍惚地将這條新聞向陳嘉杭分享:“陳哥,蔣哥和梁導在尼斯。”

陳嘉杭顯然也看到了那條新聞,無可奈何地說:“算算日子好像是快到梁導回尼斯的時候了。”

向致遠問:“梁導這個時候回尼斯幹嘛?”

梁颀沒有把這件事當作秘密,所以陳嘉杭解釋說:“明天就是梁導祖母祖父的忌日了,只不過以前梁導都是一個人回去的。”

從來只是一個人去祭拜的梁颀在被拍到照片的當天早上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将窗簾打開,外面陽光大好;随後他去喝水,喝完後把杯子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又用比尋常要大的音量感謝客房服務。這些動靜讓一向睡得很沉的蔣濟維睡眼惺忪地從床上坐起來,很不悅地質問:“你在幹嘛?”

梁颀回過頭,表情無辜地問:“吵醒你了?我要出遠門一趟,兩天後回來。”

蔣濟維睡意褪了大半:“你去哪裏?我也要去。”

梁颀嘆了口氣:“那好吧,你快起來,牛角包快冷了。”

因為去尼斯的火車班次很少,為了趕上最近的一班,蔣濟維匆匆吃完早餐後回自己的房間随便找了件外套便跟着梁颀出發了。

梁颀又看了眼蔣濟維的外套:“這裏怎麽有個洞?”

蔣濟維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哦,這裏,有一次穿着它抽煙,煙灰燙的。”

“我還以為你已經戒煙了。”畢竟上一次蔣濟維抽煙動作變得有些不太熟練。

蔣濟維說:“雖然談不上戒煙,但從那以後我就很少抽煙了。”

梁颀收回視線說:“我認識一個服裝設計師,她應該可以把這個洞填補上。”

聽了梁颀的話後,蔣濟維心情變得很輕松:“我還以為你也會讓我去買一件差不多的款式把這件換掉。”

梁颀笑了笑:“我說了你就會這樣做嗎?”

蔣濟維緩慢地眨了下眼睛,露出一個“你明知故問”的表情。

就這樣聊着天來到了墓園,這個地方梁颀來過很多次,他帶着蔣濟維七拐八拐,沒一會就找到了地方。

眼前的兩座墓碑上沒有貼照片,上面刻的也是蔣濟維看不懂的法文,他見梁颀蹲下,從口袋裏掏出兩包煙,一個墓碑前放一包,随後分別從中抽出一根又分別插在墓碑前的泥土裏點燃,順手将兩束矢車菊從籃子裏拿出來擺在上面。做完這些後,梁颀站起來和蔣濟維說:“這是他們生前最喜歡抽的煙。”

蔣濟維聽出梁颀還有話要講,便默不作聲地等待他的下文。

“可能就是太喜歡抽煙了,我祖父在我被梁舸帶走的前一年染上了肺癌,發現病情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後來他的身體一天比一天要差,也正是因為這一點,他們才會同意梁舸将我接回去。後來在我拍《霹靂》的時候,他的病情已經進入了最後的階段,這個病讓他喪失了所有體面,聽鄰居說每天晚上都能聽見他的痛呼聲。于是某一天清晨,我的祖母拿槍結束了他的痛苦,自己也吞槍自殺了。”

梁颀用很平常的語氣描述完這些,見蔣濟維表情比他要更難過時笑了笑說:“他們至少把死亡的權力掌握在自己手裏了,我覺得很好。”

蔣濟維開始背約法三章:“第一,不可以把真實想法藏起來。”

梁颀笑着制止他:“初聽到消息時肯定是很傷心的,但是現在逐漸接受了這是每一個人必經的過程,而且我覺得我的祖母很勇敢,我很為她驕傲,畢竟這樣做需要很多勇氣。”

梁颀不願再多提:“好了,你去和他們打個招呼吧。”

憋了半天,蔣濟維只憋出了一句冒着傻氣的話:“祖父祖母好,我會好好對他的。”

意料之中,蔣濟維聽見梁颀在身邊悶悶地笑了一聲,蔣濟維剛準備憤怒地回視,就感覺到梁颀用手将自己圈在懷裏,聽見梁颀用笑意還未消散的語氣用法語說了句什麽。

蔣濟維問:“什麽意思。”

梁颀附在蔣濟維的耳邊說:“我和他們說,聽見了嗎,這個人說會好好對我的。”

話明明是蔣濟維說的,此時此刻卻有些臉紅,手忙腳亂地将耳朵捂住,物理隔斷梁颀的話。

他們剛走出墓園,手機就一前一後地響了起來。

蔣濟維的電話是向致遠打的:“蔣哥,我好孤單,你不要把我一個人抛在這裏。”

梁颀的電話是陳嘉杭打的:“梁導,那些制作人都是從大老遠的地方過來見你的,再見不到你他們就要生氣了。”

這兩位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讓他們的祖宗盡快回去,但是祖宗本人則是不約而同地挂掉電話關機。

梁颀對剛剛的插曲避而不談:“快夏天了,這裏的海會很漂亮,我們待會吃完飯可以去看看。”

蔣濟維很有默契地說:“好啊,走吧。”

這條街沒什麽人,但馬路上停着幾輛車,蔣濟維疑神疑鬼地環視一圈,覺得那些車當中一定有一個黑黢黢的鏡頭正在對準他們,蔣濟維無意成為新聞中讓大導演魂不守舍做出缺席慶功宴此等離奇舉動的禍水,和梁颀走在一起的時候和他保持了點距離。

幾乎是一瞬間梁颀就明白了蔣濟維的意圖,他不由分說地把蔣濟維拉近了一些,甚至手指扣的力道要比之前的一次更重更深。

梁颀表情坦然地說:“我們難道要被白白被新聞這麽寫?不能吃虧啊,新聞寫我們行為親密,我們當然要越親密越好。”

蔣濟維和他的想法一致,眼睛亮起來:“那你不介意我做更親密的動作吧。”

梁颀直視着前方,用一貫勾人的平靜調調說:“我考慮一下啊——”

沒有等梁颀考慮完,蔣濟維率先吻了上去,帶着一股蠻力,将梁颀往後撞退了幾分。這個姿勢不太唯美,但是挑釁意味十足,車裏的媒體快門都要按累了,前方吻得難舍難分的兩人卻還沒有松開。

這麽公然挑釁的行為很快得到了媒體的大肆報道,同時附上慶功宴觥籌交錯的照片,衆人給梁颀安上了諸如“離經叛道”“乖張”的标簽,同時深挖梁颀身邊的神秘女子的身份,除了發現‘她’是與梁颀夜會粥店的神秘女子之外一無所獲。

對于這個結果,兩人誰都說不好誰才是罪魁禍首。

好在大衆對一個人的正常戀愛沒有興趣,梁颀也不是什麽流量明星,這條新聞帶來的讨論度遠遠被頒獎季的消息所蓋過,過了幾天他們身邊的狗仔都消失了。

也就是這個時候常遠給蔣濟維打來電話,電話甫一接通,常遠便壓低了聲音和蔣濟維說:“你和梁颀的那條新聞被你爸看見了。”

蔣濟維猛然坐起來,這個動作驚擾了正在一旁熟睡的梁颀,他皺了皺眉,伸出一只手放在蔣濟維的腰上,蔣濟維覺得他這樣有點妨礙自己動作便試圖将他的手扯開,又因為沒有扯動而作罷。

提前通好氣後,常遠清了清嗓子,嚴厲又大聲地說:“你現在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這周末回家一趟。”

末了,常遠補充道:“帶上梁颀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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