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陳道長深吸一口氣,有幾分不耐煩:“貧道上周就跟二位說了,這位小信士的情況,貧道無能為力,你們還是另尋高明吧。”

他說着就要轉身,可那對男女卻像是釘在了石磚地上一樣:“陳老爺!我們已經沒人可找了!求您再看一眼,就一眼……”

兩人哭天喊地,聲勢浩大,沒多久便把整個纖雲觀的人都引來了,全聚在附近叽叽喳喳。

“這是幹什麽呢?弄陣大陣仗……”

“我聽說這幫人之前就來找過好幾次,都被道長拒之門外的。”

“啊?為啥子不幫忙噻?有啥子隐情噻?……”

陳道長見事态一發不可收拾,只得嘆了口氣,喚一旁的思融:“思融!你來。”

思融連忙跑了過來:“弟子在。”

陳道長揮袖指了一下那邊幾位:“把幾位信士帶到會客室,科儀結束後我立馬過去。”

思融白了一眼,很是不情願:“可是……”

“沒有可是!”

陳道長厲聲道:“去!”

“弟子這就去!”

思融連忙哎了一聲,壓住那股別扭情緒:“二位信士請起。”

那對男女這才爬起身來,有幾分得意地對視了一眼,随即便昂首挺胸地跟了上去,帶着一衆人馬浩浩蕩蕩地離開會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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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人啊……”

宿缜嘆了口氣,撇撇嘴:“真煩人。”

“看起來就不是什麽好人。”

孟婆朝他們揮揮手:“走,瞧瞧去。”

宿缜愣了一下:“這瓜哪能說吃就吃?”

“這不是有人嗎!”

孟婆朝思融道士撇了一眼,飄上前去美言幾句,對方立刻跟抓住救命稻草一樣,強烈要求孟婆一行人同去。

宿缜思索半晌,終于明白過來。

這是把他們當撐場子的了!

雖然他并不喜好多管閑事,可看在思融的面子上,還是別別扭扭地跟着大部隊,一起進了纖雲觀的會客室。

“徐道士,這仨人是誰?”

那個穿金戴銀的女人進了門,轉頭一瞧,登時臉色一變:“怎麽把不相幹的人領來了?”

思融急忙回道:“王信士,這幾位是來幫忙的,有他們在,您兒子的病肯定能治好。”

宿缜沒注意到思融吹出來的牛皮有多大,兀自糾結着另一個問題:“她剛才說我們……有幾個人?”

卞節也懵了:“三、三個?”

他還轉過頭去,伸着指頭挨個點了點:“可我們不是有五個人嗎?”

宿缜這才想起來:“他們看不見韶姑娘和孟婆!”

他說着,又悄悄往江起那邊瞥了一眼,眼神滿是疑惑。

江起無奈道:“別人要是看不見我,我能給你們開車嗎?”

宿缜小聲道:“自動駕駛不也沒司機嗎。”

江起:“……”

女人見這幾人自顧自說小話,又不高興了,眉毛快要翹到天靈蓋上了:“小徐啊,這仨人到底靠不靠譜?”

他丈夫也跟着附和:“從哪找來的?不是狗仔隊的吧?知道我們是誰嗎?!”

宿缜心說這邏輯,他要是狗仔,能不知道他們是誰?

不過他确實不知道他們是誰。

思融腦袋都快炸了,費了好大勁才把兩人的毛捋順了。

他東竄西跑地給各位“活人”安排好座位,這才開始互相介紹:“這是宗先生一家,他們在稼城做地産生意。”

宿缜覺得這名字有些耳熟,還是孟婆從身後提示他:

“去年中了五千萬彩票那個,宗大壯!那個小的是他兒子宗豪。一家子可能炫耀了,官方保密工作白做了。”

宿缜哦了一聲,心領神會:“莫非是讓人給……盯上了?”

孟婆沒否認,也沒肯定:“先聽聽他們怎麽說。”

“陳道長不來,我們說了又有什麽用?”

宗大壯往木椅上一靠,很是不舒服地扭了扭身子,把一看就價值不菲的風衣往身後攮了攮,權當靠墊:

“小豪這個病,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稼城的醫院道觀佛寺我們都跑了個遍,誰都沒辦法,只能找陳道長……”

他話音未落,就聽有人說道:“先把人放了。”

宗大壯愣了一下,轉身看向聲源方向的江起,狠狠地給了他一眼:“放誰?”

江起面不改色:“戴着手铐的。你們又不是警察,沒有權利給他定罪。”

王秀一聽,當即站了起來,指着江起的鼻子罵道:“嘿你這人,我們不是警察,壞事就不是他幹的了?就是他害了小豪!”

聽了這話,那年輕男子也奮力掙紮起來,朗聲道:“聽見了沒有?把我放開!”

大概是一路上費了不少體力,他這番話說得格外費力:“我跟我媽說了,要去給她送飯。她一會要是聯系不到我,會犯心髒病的!”

額頭上還淌着豆大的汗珠,跟一旁氣定神閑的宗家三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佟茂!你家裏有媽,我家就沒有兒子?!你看看我兒子現在這個樣,你還好意思說這個?!”

王秀一把拉過昏迷中的兒子,抱着他的肩膀哽咽起來:

“我那麽好的兒子,成了這幅樣子都是你害的……你是不是給他下了毒?啊?!”

大概是她的力氣有些大,宗豪的身子突然顫抖了一下,兩只眼睛猛地睜了開來。

一雙黑油油的瞳仁晦暗至極,看上去像是散了一樣,無神地望着虛空,随即又狠狠地咳了兩聲。

“兒子!兒子你醒了!”

王秀喜上眉梢,急忙別過宗豪的臉蛋來,卻被他的臉色吓了一跳:“兒子你怎麽……”

宗豪卻仿佛是在夢游,眼睛一閉,又昏了過去。

王秀登時就受不了了,哀嚎了兩聲就站起身來,揚手往佟茂臉上扇去:

“你這個賤|人!這個殺人犯!你怎麽還不說!說啊!”

然而,她的手臂剛擡到一半,突然就動不了了。

就仿佛被什麽人箍住了一般,牢牢地被釘在半空中,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去。

她當即綠了臉,眼淚都被吓得回流:“怎、怎、怎麽回事?!”

“咋地了?”

宗大壯眉頭一皺,湊上前去扳她的手:“要打就打,誰不讓你打了?”

“我我我……”

王秀喉頭一哽,又要哭出聲來,就發現那股力量突然消失了,手臂又活動自如了:“……?”

“你是抽筋了吧!還以為鬧鬼呢!”

宗大壯往她胳膊上吹了口氣,順着筋脈揉了揉,柔聲道:

“叫你多運動運動,你還不聽,成天打麻将,胳膊都給打胡了!”

“不是,剛才就是……”

王秀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怒從心來卻有了忌諱,收起胳膊往後退了兩步。

宿缜看着得勝歸來的孟婆,在桌子下面給她比了個大拇指,對口型道:“幹得漂亮!”

“嘿嘿,太舒服了!”

孟婆笑了兩聲,趴到韶曉倩肩頭:“下次你來試試!有趣得很!”

韶曉倩:“……”

她沒答話,下意識朝宿缜那邊望去。

“你別教壞小孩子!”

宿缜剛說完,就對上韶姑娘的眼神,疑道:“什麽事?”

韶曉倩又把頭轉過去了。

“……”

宿缜納罕,心說這孩子今天咋的了,怎麽老往自己這邊瞟。

另一邊,佟茂也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事,但見王秀的氣勢被狠挫了一下,立馬乘勝反擊:

“好,你們既然說是我|幹的,有本事拿出證據來!監控,指紋,DNA,作案工具,能給我定罪的,全都拿出來!”

他說完這些,往椅背上一靠,長舒了一口氣:“沒有吧?拿不出來吧?給我把手铐松開!”

“還、這、這還用得着證據嗎?!”

王秀定了定神,又道:“你弟弟分明就是自|殺的,你卻一口咬定是我兒子幹的。在這個節骨眼上,不是你還能是誰!”

佟茂聽罷,臉色一沉:“我弟弟是誰害死的,我一定會查清楚。但我不是你們這幫渣滓,不會無視國家的法律!”

“佟茂!”

宗大壯喝了一聲,從口袋裏掏出來了一張白紙,捋平了往桌子上一拍:“你看這是什麽!”

“我管他是什麽!”

佟茂向前探了探身,可因為離得太遠看不清楚,便哼了一聲:“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你有本事念出來!”

宗大壯:“行!我這就念!”

他把那皺皺巴巴的紙拾起來,清了清嗓子:“佟茂,近三個月內接連在xx網上購買五把菜刀!”

他說着,把那張紙一扔,哂笑道:“我記得警察當時搜查你家的時候,可是一把菜刀都沒有發現。”

佟茂聞言,臉色一僵。

“我就說!我就說是他幹的!”

王秀注意到他表情的細微變化,當即抓住不放:“你買那麽多菜刀幹嘛?說!肯定不是切菜吧!”

“我……你們管得倒寬,我買的又不是什麽違禁品。”

佟茂深吸一口氣,冷笑道:“再說,你們的寶貝兒子是昏厥,可不是被菜刀剁成這樣的吧?”

王秀又要發作,剛伸出手來指着他的鼻子,大門外就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怎麽回事?”

衆人停下手頭動作,皆是回頭一瞧

陳道長正步履匆匆地埋過門檻,拂塵都還抓在手裏:“有話好好說,怎麽還打起來了?”

“道長!陳道長!”

王秀拉着宗大壯,兩人膝蓋一彎就又跪在了陳道長面前。

他們咚咚地磕了好幾個響頭,帶着哭腔道:“你一定要替我們讨個公道啊!”

陳道長面色一凝,連忙扶兩人起來:“不是要給令郎看病嗎?讨公道又是怎麽一回事?”

王秀抽抽搭搭地,把剛才的事情說了:“就是他!就是他幹的!”

陳道長似是有幾分無奈,剛想發話,突然看到宿缜幾人:“這五個人是幹嘛的?”

思融連忙解釋:“他們是我朋友,也是會點東西的,見我一個人顧不過來,就說來幫個忙……”

他話音未落,宗大壯便打斷道:“五個人?哪有五個人?”

陳道長聞言一愣,又在宿缜幾人中掃了幾眼,神情頓時複雜起來:“不好意思,剛才看走眼了,是三位……”

他說罷,又朝思融低聲吩咐:“把那兩個鬼領出去!不是說了嗎,參加超度法|會的一律不許進內院!”

“還有,你這幾個朋友也都領出去,看着就不像什麽靠譜的。還嫌這裏不夠亂嗎?!”

宿缜聽了,嘴角一拉:“誰說我們不靠……”

思融那邊也還沒來得及辯解,宗大壯就插話道:“陳道長!您說得對,先別管那些人了,先看看小豪吧!”

陳道長只得跟了過去,上下打量了昏迷中的少年一會,又上手把了把脈,最後在他胃部摁了幾下:“可能是吃了什麽髒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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