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什麽?!”
王秀驚叫一聲,連忙飛過身來:“我們沒,沒給他吃什麽髒東西啊,都是廚師親自做的……”
宗大壯有點害怕,一時間連怎麽稱呼都忘了,忙追問道:“大師,他到底吃的什麽?您能看見嗎?”
陳道長搖搖頭:“這個可看不見,人眼又不是X光。”
王秀也急道:“那、那我們直接催吐?”
“不可不可。”
陳道長一口否定:“催吐是吐不出來的,得想辦法把東西逼出來。”
宗大壯湊上來:“那您有辦法嗎?”
陳道士嗯嗯幾聲,但轉口又道:“我确實知道一個辦法,能跟他胃裏的髒東西建立一點聯系,不過……需要一點時間。”
宗大壯一聽,慌忙掏出錢包,直接拍在桌子上:“大師,錢不是問題!您還需要誰來幫忙,我們都給!只要能把小豪救回來,多少錢我們都出!”
“把錢收回去!”
思融板着臉責備道:“你把陳道長當什麽人了?我們是持證上崗的正經道士,不是江湖騙子!”
“思融,不得無禮。”
陳道士廣袖一揮,朝宗大壯拱了拱手:“貧道很感謝兩位信士的慷慨懈囊。不過,貧道說的需要時間,确實不是錢能解決的。”
宗大壯臉色一僵,陪笑道:“哎哎,不好意思,是我們太世俗了……那這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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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道士嘆了一口氣:“我慣用的一把師公刀,前幾日出行時不小心損毀,如今正在請高人修複,至少也要兩三周的時間才能修好。”
宗大壯不解,支吾兩聲:“那,那非得用那一把嗎?不就是把刀麽,換一把不行嗎?我們給您買也可以……”
思融切了一聲,沒好氣道:“你當法器都是拼夕夕九塊九包郵來的嗎?!”
宗大壯氣得頭發都翹起來了,可現在畢竟是他求別人,只好深吸幾口氣平息情緒:“那……那您還知道誰能解決嗎?我們去找他!您要是需要中介費……”
好巧不巧,宗豪又夢游般地醒了過來,開始瘋狂地咳嗽幹嘔,肺都要被他咳出來了一樣。
宿缜嗅了嗅鼻子,隐約聞到空氣中有一股臭味,轉頭跟江起悄聲說道:“我怎麽聞着一股土味呢?”
江起也眉頭一皺,伸手從包裏拿出來了一個東西,對準了宗豪的方向。
宿缜順着他的手往下一瞧,發現正是那個靈譜分析儀!
只見江起揪出天線,摁下開關,小屏幕頓時亮了起來,顯示出一道道雜亂的波形。
宿缜實在是看不懂那波紋,問道:“這是什麽意思?”
“靈氣。”
江起簡短地應了一聲,又低頭把筆記本摸了出來,用數據線連上了分析儀。
宿缜:“……”這麽高科技?!
“是,是我們不懂了……”
另一邊,宗大壯見兒子的情況急轉直下,也一把捉住陳道長的衣袖,哭訴道:
“可兩三周也太長了,就沒有別的辦法……”
陳道長面露嫌棄之色,一把将袖子拽了出來:“沒有。要是你們等不了,就另請高明吧。”
說着便轉身向外走去,臨出門又白了宿缜幾人一眼,低聲嘀咕起來:“什麽野路子都往內院帶,還有沒有規矩了!……”
“哇!”
就在這時,宿缜突然驚叫一聲:“真的看見了!”
“什麽?”
宗大壯一聽,猛虎一般撲了過來:“看見什麽了?!”
宿缜見他過來,下意識後退兩步,指着江起的筆記本屏幕給他看:“這是你兒子肚子裏的東西。”
宗大壯一驚,伸手就想搶那筆記本電腦,卻被江起皺着眉推開:“別動。你幹擾到信號了。”
宗大壯:“……?”
他被江起掃到身後,一時間忘了反駁,指着屏幕上那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問道:
“這是小豪肚子裏的東西?你們怎麽看到的?大師不是說得做法才能……”
江起瞥了他一眼:“X光片知道嗎?”
宗大壯點點頭:“啊,知道啊。”
江起:“和那個差不多。但這個是給靈氣拍的片,靈片。”
宗大壯:“……”
不過從那屏幕上,确實能看出身體的輪廓,有點像是海關測體溫的那種熱力圖。
他們能看到,胃所在的地方有一個很大的棕黑色囊腫,裏面似乎還有東西在緩緩蠕動。
另一邊,陳道長見狀,也扭身折返回來。
他看到這幫人左一臺電腦,右一臺大哥大,眉毛登時擰成了麻花:
“你們亂搞些什麽東西?快點收了!這裏是纖雲觀,不是電子廠!”
宿缜心說電子廠才搞不起這些東西呢:“道長您別生氣,我們可以給您解釋……”
陳道長一甩袖子,回頭一喊:“思融!送客!”
思融連忙跑了過來,也語重心長勸道:“你們先走吧,這邊還是我來……”
江起整個人向後一靠,翹起二郎腿,聲音像是淬了冰:“再拖下去,這位的胃就該沒了。”
說着,又揮手招呼宿缜:“往他肚子上打一拳,東西就出來了。”
王秀一聽,立馬就不樂意了,将宗豪死死地護在懷裏,吼道:
“你們敢碰他一個指頭!我就去警察局告你們尋釁滋事!”
“太亂來了!”
陳道長急忙上前一步,黑着臉攔住宿缜:“我作為高功,做法事都是小心翼翼,經文一個字都不敢念錯。你們倒好,連他肚子裏是什麽都不知道,就敢擅自妄為?胡鬧!”
宗大壯這時也緩過神來。
他們這種大老粗,本來就對新興事物格外排斥,這會又聽了這番暴論,不禁覺得離譜:
“你們是哪裏來的野路子?陳道長都做不來的事,你們能行?真把自己當人物了!”
王秀也哼了一聲,沖上來就要搶他們的東西:“別拿這鬼玩意兒對着小豪!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江湖騙子,看着有錢人就想咬一口!”
“你們別不講理!”
宿缜的火氣也被激起來了,怒氣沖沖地跟他們吵了起來:“捉鬼除妖我們是專業的!誰是江湖騙子?!”
就連一向內斂的卞節都看不下去了,站起身來把江起和設備護在身後,惡狠狠地盯着宗家三口。
幾人越吵越兇,會客室的屋頂眼看都要被聲浪掀個底朝天。
思融更是左支右绌,捉襟見肘。
他眼看就要哭出聲來,捉住孟婆就不放了:“求求你們趕緊走吧,多一事不如省一事……”
“夠了!”
此刻,突然有人大喊一聲:“不就是揍一拳嗎?我他媽的早就想揍了!”
宿缜一轉頭,只見佟茂趁保镖不注意,一把掙脫了束縛,直奔宗豪而去。
他的雙手還被铐在身後,但這并不妨礙他“公報私仇”,眨眼間便飛起一腳,對準宗豪的肚子就踹了過去!
王秀驚叫一聲,連帶着宗豪一起,人仰馬翻地摔在了地上。
宗大壯也一陣驚呼,狠狠地罵了佟茂一句髒的,三步并兩步沖上前去,扶起母子倆:“沒受傷吧?哪裏疼?沒事吧?!”
王秀哭着掰過宗豪的臉,倏然尖叫起來,連滾帶爬地向後退去。
只見宗豪渾身顫抖,“哇”地噴出來一團棕黑色的泥漿!
空氣中頓時彌漫起一陣惡臭,衆人全都捂住鼻子,有的承受能力差的,還跟着幹嘔起來。
“卧|槽!這裏面有東西!”
思融第一個反應過來,哆哆嗦嗦地指着那團泥漿:“蟲子!有蟲子在爬!”
宿缜也順着他的手指往那邊一瞧,果然看見兩只黑黢黢的蟲子拱出了頭。
雖然看不清楚是什麽東西,但肯定是一種常年在地下活動的生物。
因為它們方一出頭,就一閃身縮了回去,似乎是被刺眼的陽光吓到了一般。
王秀一個大喘氣,嘎嘣一下撅了過去。
宗大壯剛嘔了半天,這會見了這東西,也是臉色一片五彩斑斓。
他一歪身子抱住了陳道長的胳膊,這才沒摔在地上:“這、這是什麽東西?!”
而陳道長這時也臉色鐵青,看着宿缜他們的眼睛都紅得發紫,已然完全顧不上宗大壯這號人物。
“這蟲子有點眼熟,我好像在哪見到過。”
混亂中,思融突然咦了一聲:“你們稍等一下,別動那蟲子!我去叫周道長來,他喜歡研究這個。”
他踉踉跄跄地跑出廟門,不一會便領來了一個戴眼鏡的道士。
這人相貌堂堂,看上去三十歲出頭,正是方才在中元法|會上,同陳道長一起做法事的提科。
這麽算來,倒也算是年輕有為。
只見周道長進門後,先是微笑着跟陳道長打了個招呼,這才急慌慌上前一瞧,驚道:
“哎呦,這蟲子可不常見。稼城的話……我記得只有卧虎山那片有。”
“卧虎山?”佟茂突然發問:“卧虎山的哪裏?”
“呃,這就有點太具體了,應該哪裏都有吧……”
周道長推了推眼鏡:“我也只是前一陣子,跟幾位道兄去過山上的公墓。那裏倒是有不少。”
佟茂一聽,臉色當即就黑了下來,起身就要往宗豪那邊沖去,被兩個保镖死死地攔住。
他費勁力氣想要掙脫,上下牙咬得咯咯響,沖着昏厥的宗豪就罵了起來:“你|他|媽的還是不是人!活着你糾纏他,死了還不放手,你到底去那幹了什麽?!”
“這位道友莫急。”
周道長雲淡風輕:“他應該沒幹什麽別的,只是吃了點土。”
佟茂:“……啊?”
他的火氣登時就滅了:“吃土?”
周道長點點頭,回憶道:“大概二十多年前吧,跟我同村的一位長輩,也出現了類似的症狀。當時他們家從京城請來了高僧做法,整整搞了三天三夜,才把那髒東西逼出來。”
他說着,便朝陳道長拱了拱手,眼神裏滿是崇拜之色:“沒想到陳道長修為如此之高,才花了不到一個時辰,晚輩實在是佩服。”
陳道長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思融把自己賣了:“陳道長這次沒出手,是那邊幾位幫的忙!”
周道長愣了一下,這才看到宿缜一行人,還有那一套奇怪的儀器:“這個是……你們的法器?”
宿缜點點頭:“這是靈譜檢測儀和靈氣全息成像技術。”
江起也附和道:“主要是利用了靈氣的逆散射原理,通過靈體外部散射場的測量值來重構物體的形狀,繼而進行成像。”[1]
周道長:“……啊?”
他撓了撓頭,雖然沒聽懂,但大受震撼:“要不咱們加個微信?等事情辦完了,貧道再向你們請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