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江起見狀,一把将宿缜推了出去:“掃他。”
宿缜:“……”
他又不是冥府外交大使!
“哎,好嘞好嘞!”
周道長跟宿缜加了好友,滿心歡喜。
他啧啧兩聲,轉身跟陳道長贊嘆道:“你看現在的孩子,多有能力有想法,咱們道觀是不是也得跟上時代的潮流……”
然而他話音未落,就被陳道長生硬打斷:“知道了。”
他說着便一甩袖子,黑着臉出了屋門:“這件事交給你了,我還有事。”
周道長一臉懵,不知道出了什麽事:“他咋的了?咋就不高興了?”
思融趴在他耳邊說了幾句,周道長這才恍然大悟:“這倒也不能怪他。陳道長畢竟年紀大了,接受不了新事物也是很正常的。”
他說着便把法衣一脫,露出裏面的二次元聯名T恤來,扇了扇風:
“熱死我了……哎你們別跟他說哦,我不是不想穿褂子,實在是洗了沒幹!”
衆:“……”
題|外|話不多說,宗豪的吃土謎團亟待解決,衆人只得下了纖雲山,驅車前往卧虎山公墓。
“哎,韶姑娘呢?卞節怎麽也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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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缜在車裏掃視一圈,發現統共才三個人:“他們不會上錯車了吧?”
由于宗家的車只有5座,所以思融和周道長跟他們同坐。
佟茂由于身份特殊,被一堆保镖押在另一輛車裏。
剩下的宿缜一行人則乘的自家伊蘭特,依舊是江起掌舵。
孟婆在後排說道:“卞節那邊還有一些紙紮沒燒完,後續還有工作,就不來了。韶姑娘說想先回去聽專輯,就先走了……”
她說着,神情有幾分古怪,被江起從後視鏡中瞄見,問道:“怎麽回事?”
“……沒什麽。”孟婆咂摸咂摸嘴:“但總感覺韶姑娘今天怪怪的。”
江起眉頭一皺:“怎麽?”
孟婆用餘光瞟了眼宿缜,不知道想了些什麽,拍了拍他的胳膊:“多小心,公墓那邊鬼多眼雜。萬一遇到不懷好意的,立刻找我們。”
宿缜不是很理解,但還是哦了一聲:“這跟韶姑娘有什麽關系?”
孟婆猶豫半晌,這才嘆了口氣道:“占她魂魄的那個髒東西,還記得嗎?我之前在它身上做了标記,可前兩日追查的時候,發現标記被它擺脫了。”
宿缜疑惑道:“這說明……那東西武功高強?”
孟婆點點頭:“對。而且我懷疑,韶姑娘之所以出現情緒不穩定,并不全是後遺症。”
宿缜突然想到韶姑娘今天的奇怪表現,不由得一驚:“莫非是……那髒東西沒除幹淨?”
“現在也只是懷疑。因為當時的分離确實沒有出差錯,從她身上也檢測不出來外物存在的痕跡。”
車窗外飛馳的街道在孟婆瞳孔中一閃而過。
她的手指在膝蓋上交錯着,反複地打轉:“總之,對她,你們還是多小心。”
宿缜嘆了口氣,正巧宗家的車開到他們隔壁車道,駕駛室的窗子開着,車內傳出王秀的哀嚎:“小豪你醒醒啊——!醒醒看看媽媽……!”
轉眼間,又叮叮當當地開始摔鍋砸碗:“那個傻|逼!他竟敢碰咱兒子!回頭我就去警察局告他!”
宿缜越聽越覺得有意思,不禁撇撇嘴,揶揄起錯過好戲的卞節來:“帶薪看戲都不來,太實在了。”
江起白了他一眼:“今天是周六。”
宿缜:“……卧|槽!”
他捂着頭驚呼一聲:“天天住在單位,我都失去周末的概念了!”
孟婆呵呵地笑了兩聲:“下周末讓小江帶你出去玩。”
宿缜一愣:“啊?”
孟婆解釋道:“你們都是年輕人,有共同話題,我們這幫老頭老嬷嬷,實在是不知道跟你們聊些什麽。”
“這……”
宿缜瞟了一眼江起,心說其實他倆也沒什麽共同話題……
江起的手指在方向盤上點了點,踟躇半晌:“我周末有事。你要是想跟同學出去,我開車送你們。”
宿缜嘴角抽了抽:“這那能行……”
江起倒是自顧自地下結論了:“那就說好了。”
宿缜:“……”
他對自己察言觀色的能力還是比較自信的,可眼前這人的心思,有些過于捉摸不透。
最開始的時候,總是費盡心機想要接近自己。
可最近看來,似乎又自作主張地,在兩人中間畫了一條泾渭分明的界限,不越雷池一步。
宿缜撓撓頭,心中劃過很多種可能性,比如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什麽事啊,是不是最近工作太多累了,還是這一陣子事件頻出,人際關系不知道怎麽處理雲雲。
但最後綜合考慮下來,大概還是江起本性內斂,不習慣集體生活。
而這會又突然冒出來個陌生同事,讓他有點不知所措了。
卧虎山不在稼城市區,三輛車從高架駛入繞城高速,開了将近一個小時,才終于在一個不起眼的出口下來東郊。
一下車,卧虎山公墓幾個大字就映入眼簾。
滿山的青石墓碑排列得整整齊齊,縱橫交錯向遠處延伸,一眼望不到頭。
又是正逢中元,四處皆是袅袅的青煙和祭典的民衆,将公墓上方的藍天都覆上了一層薄灰。
“我再說一遍!把我放開!”
佟茂在一旁掙紮着,壓低了聲音朝那幫保镖罵道:“我弟弟就在這埋着,要是讓他看到了,晚上站你們床頭!”
“……”幾個保镖面面相觑,齊齊朝宗大壯望去。
“不行!他跑了咋辦?!”
宗大壯哼了一聲,卻見周道長披上褂子過來,拉着他說了幾句悄悄話,這才白了他一眼:“行,看在道長面子上。”
佟茂終于拜托了手铐的束縛,手腕卻已經被壓出了血痕。
他瞪着眼睛揉了揉手腕,跟身邊的保镖一人飛了一個惡狠狠的眼神。
他先是掏出手機撥了個號,操着一口方言說道:
“喂媽,我剛才有點事情耽擱了,恁去食堂先對活兩口,我等一霎再給恁送去。哎呀恁別嫌貴,不差這幾個錢……”
他挂了電話,見宿缜在身邊看了他一眼,便尴尬地笑笑:“我媽心髒出了點問題,來稼城看病。家裏經濟條件不好,見笑了。”
“哎,沒有的事!”
宿缜擺擺手,關心問道:“阿姨情況怎麽樣?有醫保吧?”
“都四個多月了,老人嘛,就那樣呗。”
佟茂嘆口氣:“醫保有是有,但剩下的還是得我們出。之前是我弟弟做直播幫襯,後來我升職漲了工資,想給他減輕點壓力,可誰能想到……”
他苦笑着搖搖頭,這才深一腳淺一腳地,轉身往公墓深處走去。
一行人跟在他身後,一路爬到了半山腰,這才見佟茂神情凝重地停在一通石碑前:“我弟弟。”
宿缜越過幾個頭,看到那亮黑色的碑上刻着兩個金色的大字“佟曜”。
“榮曜秋菊,華茂春松。”周道長在身後感嘆道:“好名字,好名字啊……”
看到這名字,宿缜終于想起來了那段新聞。
大約一個月前,一名男大學生在登山時失足墜崖,搶救無效死亡。
其家屬一口咬定是謀殺,甚至還信誓旦旦地列出了嫌疑人。
可經警方周密調查,确認是意外事故,排除了謀殺的可能。
雖然新聞隐去了死者和嫌疑人的名字,但坊間早就有了猜測。
而後來,據說那家屬因不滿警方調查結果,私下尋仇。
這事雖然沒鬧到警局,但由于影響惡劣,那位家屬雖然剛升了職,但還是被工作單位找借口開除了。
“哎!這裏被人刨開了。”
思融對着墓碑作了個揖,這才繞着轉了一圈,驚呼道:“看上去像是手抓的,令郎是不是來過這裏?”
宗大壯臉色一沉,吼道:“他怎麽可能來這!”
王秀也抱緊了兒子,跟着附和:“就是!他腦子壞了嗎?來這裏幹什麽?!”
佟茂的手在身邊靠着,氣得直打哆嗦:“你們……行,咱們找警察,調監控!我倒要看看你們的寶貝兒子,對我弟弟的墓幹了什麽好事!”
雖然宗家兩口對佟茂的說法很是不滿,但他們倒也有調監控的需求。
畢竟兒子吃土這事板上釘釘,現在急需确認他到底是出于什麽目的,才能幹出這種怪事。
但說歸說,調監控可不是說幹就幹的。這片的監控都不是民用的,覆蓋面積也小。
就算是真能調出來,能不能拍到宗豪本人,也很難說。
衆人一籌莫展,只好把期望寄托在周道長身上。
“你們別看我啊!我又不是攝像頭!”
周道長苦笑着聳肩:“要說是半天以內的靈氣變動,我倒是能看出來一點。可距令郎出事,已經兩三周了,我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說罷,他反倒朝宿缜望了過來:“你們有啥小道具能幹這個不?”
宿缜:“……”
江起:“沒有。”
周道長嘆口氣,遺憾道:“唉,那還是報警吧。”
擺擺手,又話鋒一轉:“話說宗信士,你們既然覺得是這位小兄弟做的不對,怎麽一開始就沒報警呢?”
宗家夫婦臉色皆是一僵。
雖然沒有證據,但單看他們的人品,就算是沒違章違|紀,恐怕也沒少做不合禮法的事。
“他們倒是敢報警!”
佟茂冷笑道:“之前被我的弟弟的事情拖進去,讓警察好一通查,估計已經是怕了吧!自己做了多少虧心事,自己知道……”
他話音未落,就被宗大壯朗聲打斷,吼道:“你|他|媽才做虧心事!小豪就是你害的,你和你弟弟聯手害的!”
佟茂上下牙咬得咯咯直響:“不許你說佟曜!”
他指着宗豪的鼻子罵道:“欺男霸女的是他!我弟弟根本就是被他PUA得承受不了,才失足墜崖!”
王秀哼了一聲:“你也說了,他根本就是失足!小年輕談戀愛,不都是拉拉扯扯的,憑什麽他心情不好,就要怪到我家小豪頭上?!”
佟茂氣得渾身發抖:“心情不好……心情不好個屁!”
他沉聲罵道:“我告訴你們,他倆的聊天記錄我已經交給律師了,現在警方沒給他定罪,等到時候上了法庭,你們看法官怎麽說!”
“各位消消氣,消消氣……”
思融連忙當和事佬,畢竟墓地是公共場所,這樣罵來罵去的,實在是不大文明。
宿缜聽他們這一通對吼,倒是也了解了來龍去脈。
雖然事情他也管不着,但對宗豪的印象卻是又掉了一截。
“誰呀誰呀,吵吵什麽呢?”
“就是就是,還讓不讓人好好玩耍了?!”
就在這時,兩個孩童稚嫩的聲音,一左一右從宿缜背後傳來。
他猛地一轉頭,看到一男一女兩個小孩,正一人拿着一根小棍,蹲在身後的墓碑旁。
地上還爬着兩只黑色的蟲子,被小棍一撥就肚皮朝天,掙紮着想要翻過身來。
宿缜定睛一瞧,發現那蟲子正是宗豪吐出來的那種。
于是他湊上前打了個招呼,指着宗豪問答:“你們好。你們有見過那個哥哥嗎?”
“見過呀。”
小女孩見到宿缜,一點也沒害怕,咯咯笑道:“他前一陣子經常來嘛。我們幾個都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