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李秋嶼不覺得意外,……
第47章 第 47 章 李秋嶼不覺得意外,……
李秋嶼不覺得意外, 像是一片葉子,終究要落到臉上來。
“我們認識,大學校友, 我比他大一屆。”
明月這下倒意外了, 問道:“熟嗎?”她一個高二的也認識,将來自己念高二了, 還是不見得認識高一的、高三的, 大學那樣大,他竟然和趙斯同認得。
李秋嶼說:“算不上,怎麽會找你說話?”
明月複述一遍當天情形,不忘強調:“我記着呢, 你不讓我随便跟人搭話。”
李秋嶼道:“你搭話了嗎?”
明月狡黠一笑:“還是搭了,我說你剛抓過蒼蠅, 別摸書呀,回頭人家還買不買了。”
李秋嶼失笑, 最終笑出聲來,明月第一次見他這樣笑, 好像聽了個大笑話。
“怎麽想起來這麽說的?”
“想到就說了。”
“還聊什麽了嗎?”李秋嶼漫不經心問着, 明月搖頭,“他跟喬老師說了會話, 喬老師還提我作文發表的事,弄得我不好意思。”
李秋嶼眉頭蹙着, 像是太陽照的自然反應,對明月笑道:
“沒關系,這本來就是榮譽。”
“他非要送我《鬼》,喬老師先替我收着了,建議我高考完看, 這本書到底說什麽的呀?”
李秋嶼笑笑:“也沒什麽,作者拿一樁政治事件當原型寫的小說,篇幅比較長,這個作者的書都不是太好懂。”
“你喜歡他嗎?我看你書架有他好幾本書。”
“以前喜歡,現在工作忙不怎麽看了,明月,以後萬一再見着他,別搭腔,你現在是大姑娘了,懂嗎?咱們不随便跟外人尤其男性說話。”
明月停下來,瞅瞅他:“那個人看着可像你了,真奇怪,他連說話的語氣神情都好像你,你倆不是一家的吧?”
李秋嶼嘴角一彎:“當然不是,可能我們身形看起來比較像。”趙斯同是把他複制下來了,他淡漠地想,沒什麽強烈的感覺,明月說,“我不喜歡他,他捐了錢我也不喜歡他,反正第一眼看見他,我就不喜歡。”
李秋嶼瞧着她:“你喜歡我嗎?”
明月立馬道:“喜歡,我第一眼就喜歡你了。”
李秋嶼頻頻點頭:“你不是說,他像我嗎?怎麽第一眼會不喜歡他呢?”
明月稍微呆了一呆:“不知道,我還讨厭他像你,不想有人像你,我敢肯定,他跟你不是一樣的人,他一看就是故意讓人喜歡他,你不是,你天生叫人喜歡。”
李秋嶼笑看着她,手指打她唇上一抹,輕輕錯指腹。
“還以為你來時嘴上蘸了蜜,也沒有。”
他好像一點不覺得這個動作暧昧,非常坦蕩,明月倒有點害羞了:“我說真話你又不信。”
“我信,你說什麽我都信,你還不會騙人。”
“你會騙人啊?”
李秋嶼手指停嘴唇上,半真半假笑:“會,我很會騙人。”
“才不信呢。”明月下巴一擡,她睨他,“你說,這個趙斯同看着很年輕,為什麽那麽有錢?”
“他确實年輕,還不到三十歲。”
“他是不是很有本事,掙這麽多錢?”明月本來覺得李秋嶼的錢就很多了,趙斯同更年輕,更有錢,為什麽有的人錢就掙得那麽容易呢?
李秋嶼又變成了淺的笑意,他上次偶遇向蕊,她拿着卡在商場裏肆意消費,李秋嶼如常招呼,她冷眼看他,說了好些氣話。趙斯同在追求她,她本以為李秋嶼已經是大方男人了,跟趙斯同一比,便再也不算什麽了。他這麽年輕,誰也不知道他有多少財富,他又會說情話,甜言蜜語,誰不愛聽?他對女人的功夫,跟大姑娘繡花一樣,特別柔情,特別細膩,向蕊又掉進了戀愛的罐子裏。可一見着李秋嶼,她的心痛起來,他是她的心病,她卻不是他的心病,她要讓他難受,她偏要跟有婦之夫一塊兒,看他生氣不生氣,她把堕落視為對他的懲罰,即使人往下墜也有見不得光的快感。可她一點也不了解他,沒人懲罰得了李秋嶼,他只接受自我的審判和定罪,李秋嶼不難受,他就像路上見着一個認識的人,打招呼是義務,是人情世故,完成走人。
趙斯同的錢,當然是他自己靠本事賺的,他确實有本事,臉皮夠厚,心夠黑,這通常是成功人士們必需的個人素質。他同時又陽春白雪,愛好藝術,這裏有真愛,卻未必不是洗錢的好門路,他愛藝術,但需要藝術為他謀利時,藝術就成了他的狗,和娼妓無異。李秋嶼洞若觀火,趙斯同能把一切利用上,是個天才,心地邪惡的天才。李秋嶼後期和他相處發現這點後,有種如臨深淵之感,又誘惑又危險,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放縱對方跟自己親近,一度如密友。趙斯同大學裏所作所為,扪心自問,他李秋嶼并不是都反感,他旁觀着,有時竟也會興致盎然,願意一探究竟。
他再次出現在自己生活裏,絕對不是巧合,李秋嶼警覺,他知道他想做出些什麽,并會堅定不移付出實踐。确實如此,趙斯同上次見過明月後,找到那文章,這是個農民家庭的孩子,他莞爾着對雜志自語:師哥啊師哥,你什麽時候跟勞動人民走這麽近了?
這是個謊言。
李秋嶼想着趙斯同時,他在子虛莊。
人正收麥子,一望無際的平原上收割機運作着,非常壯觀的農忙,趙斯同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場景,無盡的麥田,一塊連一塊,沒有邊界,他是個感覺特別發達的人,他要為農民的土地落淚了,完全是因為壯觀,一種大的景象,這讓他心潮澎湃。視線毫無阻隔,極限在天邊,天的盡頭。
金色的海洋,金色的世界。
這一刻,最偉大的畫作也只是對這自然癡心妄想的模仿了,趙斯同非常喜歡眼前的景象,他用一種審美的,不事生産的目光去欣賞着,要擊節贊嘆,多麽偉大的色彩!
色彩裏頭的農民,一個陌生的群體,他們是點綴,趙斯同微笑看着一切,他很快嫌收割機破壞了這種美,太機械了,機器不該争奪自然的本真,應該讓農民靠手靠腳勞作,來維護這種美,必須有農民,才能叫美延續下去。
他們還必須有刀刻一樣的皺紋,古銅一樣的皮膚,健碩的大腿,呈虎踞龍盤之勢,穿梭在色彩裏,才能和這樣完美的大地匹配,吻合,是美必不可少的因素。該死的收割機,工業化真是敗壞,趙斯同深深遺憾。
他用幾根煙,立馬和勞動人民打成一片了。幾個老漢,争先恐後問他想打聽什麽,非常熱情。趙斯同帶着和氣的笑,他跟這些人閑說幾句,便明白為什麽這個群體是社會的最底層,他們本質愚蠢,短視,有點小聰明,興許能在實際生活中搞到點小便宜。土地是美的,但土地上的人,只是一根煙的價值。
明月的家庭情況,他摸查清楚了,非常适合當新聞的主角,糟糕的出身,勵志的經歷,是當代農村學子的最佳成長模板,太正面了。
“李萬年沒福氣,他家要出人才,看不到啦。”
“楊金鳳有福,賣豆腐将來供出個大學生。”
“那可不是她供的,這是命裏的事,哎嗨,有貴人緣,啥事不成?”
趙斯同微笑不止,他聽農民說話,想象李秋嶼當初如何在茫茫土地裏找到李明月的,他又是怎麽聽下去的?聽這些農民說話。
老農們身上的酸汗味兒像腌透的魚,那樣硬,濃烈,趙斯同忍受着,他是個有潔癖的人,他不得不繼續忍受,鄉村的人對每家每戶的事情了解的那麽詳細,明月的爸爸,是個搞傳銷的騙子,騙村裏人的錢,騙他老娘的錢,被鄉民們鄙視,但李明月就是命好,有貴人相助。
“她家沒親戚嗎?”
“都不來往了,楊金鳳跟親閨女都不來往,哪有啥親戚?”
“怎麽和女兒也不來往?”
“還能為啥,為錢的事,楊金鳳賣個豆腐不易啊,她家原先還有個小子,喂火腿腸噎死了,小孫女也送人養了,家裏攏共她一個人出力,沒旁人啦,明月那小妮兒能念出來真是老陵的事。”老頭子一副勘透此間真相的樣子,帶點得意,趙斯同為他再點一只煙,他便誠惶誠恐,“有勞,有勞。”
趙斯同始終是笑臉,他聽到任何人間慘事都絕不動容,這樣的事,刺激不了他的情感,他把剩的煙留下,老漢們受寵若驚,目送他老遠。
明月的家,叫兩扇舊黑木板門擋着,自然無人,土牆上爬滿絲瓜,頂着黃花,也有梅豆,牆叫這兩樣覆蓋住了。塵土弄髒了趙斯同的鞋,他跺垛腳,走了一段小路,轉到大路上,出了莊子,眼界再次陡然一寬,遠遠見所謂的東湖地裏站着人,據說裏面有明月的奶奶,哪裏有湖呢?趙斯同對這些稱謂,感到莫名,他辨認片刻,一個瘦的、黧黑臉面的老年婦人,跟在人後頭,像在商量什麽,她跟得緊,前頭那人叼着煙,一直在擺手。
趙斯同冒着烈日,眯眼看了會兒,風是熱的,卷起路旁樹枝掃到臉上,他退幾步避開,塵土飛揚,這兒真夠髒的。
回城後,有段路非常堵,全是學生,趙斯同才發覺是高考時間。趙斯同請書記的一號大秘吃飯,還有陪同的幾人,氣氛很融洽,但事情卻還沒落實,這秘書非常雞賊,一直跟趙斯同打太極,此人看着是銅牆鐵壁,他當然不信。
大約九點回酒店時,碰上李秋嶼,趙斯同笑着攔他:“師哥看樣子要回家了?什麽時候,請我到家裏坐坐?”
李秋嶼說:“家裏條件比不上這兒,怕寒酸到趙總。”
趙斯同道:“不是這個原因吧,這兩天高考,你得忙着照顧小侄女。”
李秋嶼說:“不如你慷慨,我只照顧一個孩子,你都捐大樓了。”
趙斯同十分贊同:“我一直都關心祖國的教育事業,關心祖國的花朵。”
李秋嶼走下臺階:“斯同樓不錯。”他沒打算跟趙斯同鬼扯,他要回家。
趙斯同對着他背影說道:“師哥,人生的新樂趣是小姑娘吧?”
風吹得李秋嶼頭發亂了,紮進眼睛,他回頭,看看趙斯同,兩人隔着點距離,趙斯同笑着,李秋嶼又退了回來,他走近趙斯同,一伸手,慢慢從他領口那拈住根什麽東西,趙斯同不知道。
他都取下了,趙斯同還是不認識。
一根短短的麥稭,又亮又滑,是跟着收割機飛出來的。
李秋嶼已經預料到他會去調查明月,這根麥稭,不過是證據。
“認得這什麽嗎?”李秋嶼含笑。
趙斯同說:“什麽玩意兒?”
李秋嶼輕描淡寫:“麥稭,小麥的杆,能聽懂嗎?”
兩人目光對上,趙斯同知道他知道了,他也知道自己知道他知道了。
“師哥,我這麽煞費苦心,改天記得請我吃飯。”趙斯同笑眼閃動,在嶙嶙夜幕下像吐信子的蛇頭。
李秋嶼淡淡瞥他:“一定。”
趙斯同目光追着他:“我一直懷疑,你念法學,就是為了學會怎麽完美犯罪的,現在看,是不是驗證了?”
大學的時候,李秋嶼是法學院最優秀的學生,他偶爾也去數學系物理系旁聽,據說,他曾經理科成績比文科成績還要好。
他獨來獨往,神秘孤僻,趙斯同非常願意跟他共享什麽秘事,但很明顯,李秋嶼不願意,他像個孤兒,從不談及自身家庭、過去,像是沒存在過,他這麽個人憑空而來。
他沉默時,恰如他喜歡的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筆下的主人公,神經正像纖細的蝴蝶振翅。趙斯同是他身邊唯一熟讀各類人文作品的人,兩人交流過,甚至算得上愉快,他為能探究到李秋嶼的心靈一角感到振奮。他頻繁去法學院旁聽,為的是觀察李秋嶼,他靠着驚人的觀察力,還是看出些東西。比如,他經常跟李秋嶼說些自己有悖常情的大膽想法,一些說出來,會吓到別人的東西,李秋嶼都很淡然,他一點不驚訝,也不會批判,他似乎什麽都能接受,這讓趙斯同天然親近他。
他發現李秋嶼喜歡研究犯罪,尤其是些模棱兩可,難說是非,很複雜的案件。李秋嶼設計過一場辯論,主題是假設有個實驗場,完全沒有道德和法律的約束,人類最基本的生存法則将會是什麽。
設計者沒有參與發言,只是看着同窗唇舌激戰。善惡的争論,無始無終,趙斯同意猶未盡聽完,問李秋嶼的觀點,他自然是沒有的,看起來百無聊賴,像一個人,随便往被網住的獸群裏丢了肉,猛獸們亂起來,争奪,撕咬,而這個人已經走開了。他有種直覺,李秋嶼這人一定藏着某種壞心思,只是不露痕跡。
趙斯同覺得自己這次命中,他期待李秋嶼的反應,李秋嶼沒反應,他的面具跟臉不分彼此。
“你放心,我絕不會在小姑娘面前說你壞話,除非你允許,只要你吩咐,我對你言聽計從。”
李秋嶼輕輕拍拂他肩膀,像是提醒他,在子虛莊落了灰塵:“你是我的狗嗎?”他笑得有點輕浮,似真似假,趙斯同是不會生氣的,李秋嶼很久沒流露這樣的惡毒了,只會叫他興奮。
趙斯同抓住他手,眼睛閃亮:“師哥這麽陰暗,小心被人聽到。”
李秋嶼笑着奪回手,又快又重。
“你想什麽,做什麽,都無所謂,但不要妨礙到我,我不喜歡被打擾。”
趙斯同道:“這麽說,是真的了?”
李秋嶼似乎無所謂真假,他往車裏走。
“你聽我說,如果你真的對小女孩感興趣,我可以幫你,我知道你不需要,你自己就能搞得定。但你如果想要源源不斷的,”他壓低聲音,突然不說了,李秋嶼笑道,“怎麽,你是那種擔心隔牆有耳的人嗎?說啊,繼續說。”
趙斯同問道:“真有興趣聽我說?”
李秋嶼掏出車鑰匙:“到我車裏來。”
趙斯同立馬跟他上了車,車裏燈光幽暗,兩人都像鬼影一樣坐着,趙斯同繼續剛才的話:“你不會真打算在酒店呆着吧?”
“不行嗎?”
“當然不行,你是在蹉跎自己,浪費自己。”
“你跟我說個不蹉跎的。”
李秋嶼但凡表現出一點點興趣,趙斯同便倍受鼓舞,他要抓住他情緒的微弱苗頭,來之不易。
“跟我回上海,你有沒有注意到網上有那麽一批人,意見領袖,經常可以影響輿論,這正是你的長處,那些人算個屁啊,跟你比起來,給你提鞋都不配。”
李秋嶼靠在駕駛座上,非常松垮,他懶洋洋的:“然後呢?”
趙斯同說:“你來當意見領袖,這不是你最擅長的嗎?大學的時候,你只要願意動一動嘴,你的那幫同學就對你頂禮膜拜。我知道你不稀罕錢,不稀罕跟着我做生意,可以,但你可以發揮你的特長,去搞輿論,替某個集團說話,你明白的,無論什麽時候,世界都離不開輿論。民衆其實就是幫蠢貨,”他頗為得意地說起過去,“知道我第一次意識到民衆是蠢貨,是什麽時候嗎?”
李秋嶼看着他。
“是中學,我的那幫老師哪個不是受過高等教育的?可他們放學後,一起練輪子,當然,那時他們根本不知道這是邪教,他們跟風,竟然那麽輕易上當,深信不疑。我就知道,大部分人都是蠢貨,只有少數人清醒,知道世界是怎麽運行的。這群蠢貨本質上根本沒有立場,立場可以随時換,既能落井下石,也能沖鋒陷陣。誰說的好聽,喊得響,他們就支持誰,信服誰,他們天生需要聽別人的,自己沒法産生思考,尤其是你告訴他們一樣東西可能危害到他時,他會更信服你。”
李秋嶼說:“我怎麽不知道我還能做這個?”
趙斯同有種壓抑的熱情:“你不知道自己的魅力,這一點,恰恰是你最大的魅力,你有高學歷,有出色的外表,有最能蠱惑人的言談舉止,網絡上那些醜八怪都能興風作浪,你比他們條件好一萬倍。你可以去大學裏講座,那幫人最容易被煽動,我還可以幫你策劃出書,書裏只要在假話裏頭摻些真的,民衆就會覺得全是真的,還有什麽比影響一個人的腦子更有意義的事嗎?”
“我為什麽要做這個?”
趙斯同笑了:“你可以永遠做偶像,為所欲為,當然,你要跟我合作,我們是共生體,我需要你為我說話時,為一個群體說話時,你要做到讓人信服,我們是對的。到時,別說一個李明月,一千個一萬個,都手到擒來,可在外頭,你還是公衆心裏的偶像,知識分子,說的話都是金科玉律,開啓民智的。”
李秋嶼微笑看他:“這麽說,你是想讓我當你的代言人?”
趙斯同一點也不否認:“不止為我,這世上不止一個我,你有最聰明的腦子,不該這麽平平淡淡過一輩子,多無聊。更何況,你是有報酬的,報酬就是真正的自由,你想找什麽刺激,找什麽樂子,都可以,誰也沒你快活。”
李秋嶼說:“說完了?”
“你如果還想做律師,我也可以給你打造一條更好的出路,同樣可以影響很多人,想要日子有樂趣,總得想個辦法不是?”他并不死心,纏着李秋嶼繼續說。
李秋嶼發動了車子:“我想死,你不想死的話可以下車了。”他對趙斯同笑了一下,非常溫和。
趙斯同咬牙打開車門,重重關上,趴窗戶那笑道:“這也不想,那也不想,是不是現在只想引誘個小姑娘?還是已經做了?師哥,你能不能不要這麽短視?一個李明月就夠了嗎?”
李秋嶼看也不看他,猛得加了油門,差點把趙斯同帶倒,車子和人一同往夜色裏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