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舊情難斷(三)

舊情難斷(三)

這晚,作為助理的周舒妤,日常去李東城的房間收拾。

他的房間其實很幹淨,沒有什麽多餘的物品。但因為有出第8張專輯的計劃,在訓練之餘,他也會嘗試記錄一些靈感,所以茶幾上有很多充滿音符的草稿紙。

周舒妤看不懂上面在寫什麽,只會把它們整理好。

李東城則坐在落地窗前的藤椅上玩弄着杯子,他很喜歡看周舒妤幹活,或者說喜歡她出現在自己的視野裏。

“明天去哪玩?”他忽然說。

“什麽?”周舒妤一時沒有聽懂他話的意思。

“明天你不是放假嗎?準備幹點什麽?”

周舒妤猶豫了一會,“這個,不是一定要報告給你吧?”

這回答自然令李東城感覺不爽,眯起一雙有愠色的眸子,“萬一有緊急事務聯系你呢,不應該去那些我找不到你的地方,這也是你身為助理的義務。”

“……”周舒妤一時無語。她明明記得是李東城讓她別太代入助理的身份,結果天天把助理兩個字挂在嘴邊的就是他。

似乎察覺自己的話有些尖銳了,李東城轉過頭嘗試另起一個話題,“既然放假的話,好好休息一下。明天需要我開車送你嗎?”

周舒妤頓時覺得有些錯亂,她很想問李東城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麽,堂堂一個大明星給小助理開車是怎麽一回事?而且為什麽要你開車?

但是她慢條斯理說出來的話,依然客氣得要命:“明天我去找我的恩人償情,我自己打車去就可以了。”

聞言,李東城皺起眉頭,語氣不悅:“那個花店老板?為什麽要你親自去找他,他幫了你,你給他錢不就行了嗎。”

周舒妤耐着心解釋,“有些恩情,不是還點錢就能解決的。”她失魂落魄地站在大街上的時候,是宗佑遞過來一把傘,又借溫暖的房屋給她栖息疲倦的身體。最後,還是他。在她失去方向時給她指了一條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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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憶後的自己能遇到這樣一個善心人,真是太幸運了。

李東城卻只聽到最表層的意思,陰陽怪氣道:“不過就一面之緣,什麽時候有了這麽深的感情?”

這人什麽都好,就是長了一張破嘴。

周舒妤沒理會他要走的時候,他又急不可耐地喊出一句:“……你要還他的恩,這很好。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也幫了你,那你打算怎麽報答我呢?”

周舒妤的腳步果然挺了下來,微側過頭問:“你想要我怎麽換。”

“我們複合怎麽樣?”他的聲音輕佻得一如既往,但裏面有多少空虛脆弱和強裝鎮定只有他自己知道。

尤其是他看清楚周舒妤,完全轉過來的那張側臉,太平靜而沒有波瀾,外強中幹的李東城徹底散失信心,他幹笑了一聲,“開玩笑的,既然明天你要去見男人,那我就不送你了。”

難以鎮定的他不再看周舒妤。

周舒妤便沒說什麽,權當接受了所有,關上門出去了。

門合上的一瞬,後面有一句悶悶的“膽小鬼”,也不知道是在罵誰。

真正的休息日應該做什麽呢?

周舒妤自從失去記憶後,并沒有好好逛過城市,Echoes在C市的巡演不日将結束,她在此逗留的時間十分有限。

現在漫步在街頭,一點一滴地感受城市的繁華和時代變遷,感覺有些奇妙。

工作的時候,她好像是一個齒輪。也許做的事情微小有意義,但永遠無法跳到全局去看一看,這個世界究竟是怎麽運行的。所接觸的事和人,也常常有一種和游戲角色對話,完成任務的感覺。

抛開那一切,才知道這麽龐大的世界,太複雜也太精彩,遠非一個簡單的游戲能概括的。

周舒妤6點起床,7點出門,按照手機導航走了一會,在路邊的一個面攤坐下,湯粉五塊,油條和麻圓都是一塊五,除了蔥蒜,她還加了很多蘿蔔丁,海帶絲,豆角,滿滿一碗全是的。

其實她媽媽教育過她,吃東西不應該浪費,胡亂搭配糟蹋食物也是不可取。

但現在媽媽不在她身邊,在批評指責的視角之外,她就想嘗試一些以前沒做過的或者不敢做的事情。

完全沒把握要吃完,但就是想什麽都長一點,看到碗裏有各式各樣的顏色,就覺得食欲大開,心裏也很滿足。

最後果然也剩下許多,她有些不好意思,店老板卻沒有看她,只顧着招待其他客人。

就算她看了一下銀杏葉落下來,聽了幾句其他客人閑聊的話,她走到銀行的時候還是沒有開門。

戴上耳機聽歌,打發時間。

群裏潛水很久的“李東城十年老粉”不久之前冒了一個泡,解答了私信他很多的一個問題。

“東城參加比賽第一輪唱的是英國樂隊Clodplay的《Yellow》,是一首情歌哦。”

說着,他還放出了一張畫質模糊年代久遠的照片。

周舒妤點着手機屏幕,放大去看。

那個穿着黃色檸檬衣服,背着木吉他的17歲大男孩,的确是李東城。唱歌的樣子還是那麽自得其樂,沉浸其中。

看到照片的那一刻,周舒妤自己也沒有察覺笑了。

她自然也不會知道,有人跟了她一路,要了一碗她要過的粉,又因為她的微笑在車裏看愣了神,不知所以然,瞎着急得要命。

終于周舒妤不笑了,她放下手機,收起耳機,進銀行裏去了。

她并沒有完全跟上這個時代,有時候她的思維還停留在十年前,比如寶儀告訴她這幾年,人很少完全把錢存在銀行,拿去投資,或者放在利潤更高的社交軟件裏會更好。

但她依然收藏着銀行卡,把存折保管得像命根子一樣,這又是延承她媽媽的一個惡習,能這樣說嗎?

周舒妤也動過一分錢也不花,當一個固執己見的“高老頭”的想法。

然而跑了很多家知名的銀行,都沒有發現自己有開戶的記錄。如果她像傳說的巨龍,或者寓言故事裏的四十大盜一樣,把畢生積蓄都藏在某個芝麻開門的山洞裏。

現在誰去擁有那些金銀珠寶呢?

她是完全喪失了有關寶藏的所有記憶。

如今,還要重蹈覆轍嗎?

在她原先的那個年代,就有月光族這個詞了,簡直是不可原諒的存在。

時至今日呢,大家都習以為常了。

周舒妤忽然冒出了一個可怕的,沖動的念頭,把所有的錢都花掉吧。留着也沒有什麽用,至少一個月,先嘗試這個大膽的想法看看吧。

沒有母親的管教,她已經無法無天了。可她現在也28歲,用不着誰管了。要不是看到機器上冷冰冰的數字,她還意識不到自己真正賺錢了呢。

原來只要按照別人的吩咐做,就可以賺到錢,工作也似乎不是太難的事。

十點半,走出銀行時,她堅定了自己的信念。自己賺到的錢歸自己管,她要把那些錢都花光。

說不定哪天死掉了,或者像她一下子丢失了所有的記憶。被劫匪搶了也是空無一物,悔恨不已的命。

把錢花出去吧,周舒妤。

她給自己鼓勁。

中午吃飯,她拿着巨款,昂首挺胸走進了一家高檔的西餐廳。

本以為英語不差的自己能應付自如。

沒想到這是一家法國餐廳。

餐牌上的字她根本看不懂,亂點了一通。

上了一堆稀奇古怪的菜,但自己選的,也只好硬吃。

聽着其他客人的歡聲笑語,周舒妤拒絕了服務生加紅酒的提議,自己拿出手機,開始現學西方用餐禮儀,但大概是不合胃口,食物的滋味一言難盡。

她幹脆不吃了,坐着聽了會音樂,欣賞了餐廳的景色,就起身結賬。

竟就這樣燒掉了二分之一的工資。着實令她大吃一驚。但這家西餐廳的确沒什麽好逗留的,她逃似的離開了,來到大街上才松一口氣。

路邊的公園因為是午休時間,所以沒什麽人,她難得不用和人争搶就可以坐在秋千椅上。

秋日陽光正好,不猛烈而又有使萬物明亮的力量。

周舒妤買了沿街叫賣的糖葫蘆一串,看有幾個小孩一直偷瞄她,又多買了幾串分給他們。

她也不是多想吃冰糖葫蘆,只是從來沒有吃過,因而想表示一下。

但這種酸酸甜甜的食物,帶給孩子們的快樂是無窮無盡的。

周舒妤聽着孩子們的歡笑聲,看他們吹出的泡泡,在陽光的照射下有美麗的色彩。

心一時平靜而滿足。

虛度光陰到兩點,她跟着導航到出了名的笑口軒買海棠糕。寶儀跟她說去別人家前最好買點小禮物,她大概排了一個小時的隊伍買糕點,半個小時買茶飲。

其中,還碰上一件令她慌張的事情,有粉絲認出她是Echoes的助理,問她是不是替某位成員買的,周舒妤沒來得及說不是,聚集而來的粉絲們就很熱情地,針對不同成員,給她推薦了各種口味的糕點。

所以她又多提了四個小盒子。低頭看手機,自己果然上了超話和群聊的讨論名單。

周舒妤嘆了一口氣,往宗佑的花店走去。

她和宗佑約好的時間是四點,坐車趕到的時候幸好沒有遲到。

在門口等候她已久的宗佑還說:“比預計時間早了七分鐘呢。”

兩個人都是笑笑,進了花店。未注意到停在不遠處的一輛車,白天還開着遠光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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