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黑暗中升起的光(一)

黑暗中升起的光(一)

周舒妤在做漆。

她仍需要依靠這一種方式,讓自己安靜下來,每一個人都是不完美的器具,只有刷上一層又一層的漆,上百遍,上千遍,遮去那些瑕疵,她才能成為更好的自己,一個人也只有這樣,才能被愛上。

下一秒,手抖了一下,她這一個填補瑕疵的人,最先出現了瑕疵。

但,李東城愛上她的時候,她是完美的嗎?過去的自己真的完美嗎?一心只在學習上,背負着父母的期望前行,甚至沒有多少自己的意志。她沒有朋友,沒有興趣,或許也談不上有多少快樂。

直到一束光照進了她的生命中,她才明白何為陪伴,何為愛戀,何為快樂,何為失落……

李東城的每一句話都好像在說,他不會愛上周舒妤以外的人,那她呢?盡管對空白的十年心存疑惑,19、20歲的周舒妤,會愛上李東城以外的誰呢?會和什麽樣的一個人組建家庭呢?

這個人的想象是模糊的。

想到這裏電話鈴聲響了。起初看到是寶儀的時候,她并沒有太大的防備,直到聽到那邊驚慌不安的聲音:

“緊急情況,李東城出事了。”

聞言,周舒妤心尖一顫,“出什麽事了。”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公寓的吊燈砸下來,李東城和金真兒都進了醫院,聽說還要動手術。”末了,她問:“舒妤,你和東城關系還挺好的,要不要回來探望一下?”

周舒妤放下手頭的活,馬上向喬大師請了辭,打車前往醫院,一路上也是心急如焚。

腦海裏不斷想到在馬爾代夫時,醉酒的徐浩然訓斥她的話:“你知不知道李東城曾經為你自殺過?他發了那麽多條短信,打了那麽多通電話,你為什麽不回?是因為你對他毫無感情,就算看着他死也不在乎嗎?”

她不知道金真兒和李東城之間發生了什麽事,也不知道他傷勢如何。只知道自己很擔心,這個時候她問自己:

對李東城到底還有沒有感情,真的能放下他一走了之嗎?

Advertisement

發過來的地址在一家私人醫院,消息捂得很嚴實,媒體還沒有收到風。周舒妤見到寶儀第一句話就是,“他怎麽樣。”

寶儀倒沒有電話裏那麽緊張了:“聽說還好,只是皮外傷,縫了幾針出來了。楊哥他們都在裏面看他呢。”她問周舒妤,“你是從手工作坊趕過來的嗎?”

“嗯?”周舒妤留心聽寶儀前面一句話,竟然對後面一句話反應不過來。

寶儀拿鏡子給她看,照出她臉上一些的漆料痕跡,周舒妤這才想起剛才自己過來得匆忙,沒來得及做清理工作,她怕碰到寶儀讓她過敏,趕緊去衛生間洗手,但自己的臉上、脖子上、手上都有了明顯的小紅點,又打開包,塗了點藥。

完全冷靜下來,從衛生間回來,看到寶怡一個勁地在望風,又時不時往李東城的病房裏瞅,裏面人滿為患,自然沒有他們小助理的位置。

“怎麽了?”周舒妤問。

這時她走近,才聽到争吵聲。

“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沒有想到那個吊燈會掉下來。”“出去,我不想看見你。”

“對不起,李東城……”“別碰我。”

“你別這樣好嗎?”“我們兩個已經分手了,沒什麽好說的,我不想再看見你了。”

那是金真兒和李東城在說話。那冷酷得不可思議,幾乎是不近人情的聲音來自于後者。

寶儀拉着周舒妤小聲地八卦着,“我聽着、好像是金真兒不小心害李東城受傷的。但她也受傷了,而且一聽說李東城醒了,就穿着病服過來了,也是有點可憐。”

應該不止她一個人是這樣想的,病房裏的其他人也在為金真兒說話,勸李東城說話別太沖。

最為金真兒叫屈的當屬她的經紀人宜姐了,她本來就是個火爆脾氣,之前還能勉強粉飾太平,現在也不藏着掖着,把所有的話都倒了出來。

“你們男女朋友之間的事情,我不知道,也不想過問。但請問你現在是在幹什麽?”

“你吼這麽大聲做什麽?你受傷就了不起了嗎?真兒就沒有受傷嗎?你父母一通電話,她大清早地就跑過去看你,發生這種事情是她想的嗎?你對她不聞不問,就知道罵她。她也是病人,你沒看到嗎?容貌對于女明星有多麽重要,不用我講吧。你看看她的臉,她的脖,她的手臂,全都有傷口,她有為自己委屈過一個字嗎?沒有,她滿心滿眼都是你。”

“你現在能對她發脾氣,也不過是仗着她喜歡你,我真看不懂你這種男人有什麽好值得喜歡的,且不說你愛不愛她。你難道就沒有對人最基礎的尊重和禮貌嗎?和你這樣的人呆在一個圈子,我都感覺到丢臉,更為那些不知道真相還傻傻喜歡你的粉絲,感覺到可悲可憐。 ”

說完,宜姐又去拉哭得梨花帶雨,泣不成聲的金真兒:“傻女,為這種男人哭,有什麽值得?他都不要你了,你還為他作賤自己。走,別留在這裏被別人看衰。他是什麽王子我不知道,你就不是公主嗎?別低頭,keep住自己的皇冠別掉。”

金真兒仍是不願離去,一再反複地和李東城說:“我沒有資格要你原諒我,但我還是想說今天的事情,我很抱歉。希望你身體早日康複,到時候我們再好好談一談。”

她被經紀人拽走。

聽牆角的寶儀立馬拉着周舒妤閃開,幸好沒有被金真兒和宜姐看到。但從她們的角度仍可以看到,金真兒的經紀人在對她訓話,一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的樣子。

周舒妤聽寶儀說,事發時李東城被砸破了腦袋,流了很多血,被護在身下的金真兒看到都吓壞了,加上她自己基本沒受什麽傷,所以愧疚過頭了吧。

但是再怎麽細微的小傷口,在珍視你的人看來,都是比天還大的事情,值得心疼。金真兒她也是某人的寶貝,至少是宜姐的。

房間裏的争吵還在繼續。

相當于是Echoes的衆人對李東城的圍剿,他們都是看着金真兒和李東城是怎麽走到一起的:一直是金真兒單方面的付出,李東城大多時候都是愛搭不理的,但今天他表現得,實在太像翻臉無情的渣男了。

好兄弟徐浩然,也無法站他這一邊了:“東城,你這次做得有些過火了。”

景雲也問了一個直戳要害的問題:“如果你不喜歡她,那為什麽一開始要和她在一起呢?”

一直沉默不語的李東城,目光在其餘三人之間轉了個來回,“你們看不慣我,就走啊!留在這做什麽?”

小團體的氣氛一時降到冰點。

經紀人楊哥一直在當和事佬,“東城,你身體還沒好,情緒波動不要這麽大。這樣吧,你先休息,我們其他人都退出去,讓你一個人靜一靜。”說着給房間裏的其他三個人釋放眼神信號,但并沒有人接。

對于景雲剛剛的問題,作出反應的是徐浩然。他知道不管是參加綜藝,還是和金真兒炒CP,李東城都有點為他收拾爛攤子的嫌疑。

可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更為愧疚,更為擔心:“金真兒她是真的喜歡你的,相處時間這麽久了,你難道對她就沒有一點感情嗎?非要把所有對你好的人、都從你身邊趕走?”

李東城回複他的,還是那兩個沒有任何溫度的“出去”。

徐浩然還想再說什麽,被急于平息争端的楊哥往外推走。“和一個傷重未愈的人吵什麽,出去,出去,全都出去。”

羅思源後怕似的吐槽道:“完了那個暴君李東城又回來了,浮屍百萬,流血千裏。”他倒是一路看好戲,瞥到周舒妤的時候,還笑着揮手打了個招呼。

也就是門開的一瞬間,李東城看到外面的周舒妤,眼神一時極其複雜。

作為助理的寶儀,要跟着他們回公司。“本來我還想進去看看東城的。”她瑟瑟發抖地說:“但現在想想還是算了,他現在情緒這麽糟糕。”

她問周舒妤:“舒妤,平時他也就對你态度好一點,應該不會兇你,你敢去看他嗎?”

人生好像總是會面臨很多抉擇,有大的有小的,複雜的,清晰的。也許她不應該介入早就洶湧澎湃的海面,可十年前李東城出事的時候,她也并沒有到場,她應該一直缺席下去嗎?

“我進去跟他說幾句話。”

周舒妤敲了門,無人應答,也許李東城還在生她的氣,但她還是推門進來了。李東城疲憊地坐在病床上,幾乎保持和剛才一樣的姿勢,他一直在看着門口方向,好像知道她會來,又好像在等她。

她看着他腦袋上的繃帶,猶豫着問了一個錯誤的問題,“你怎麽會和金真兒吵這麽大的架?”

而李東城不耐煩地問出另一個問題,“你不是走了嗎?現在回來幹什麽?看我笑話的,還是施舍你的同情。別擔心,我死不了。”拒人于千裏之外。

好在周舒妤并不在意他對她的态度,俯身撿起地上還在淌水的塑膠杯。

李東城又開始刺她了,“你已經辭職了,別還一副助理的樣子,我看着頭疼。”

周舒妤把杯子丢進垃圾桶,又倒了一杯水給他,李東城沒接,她只好放在床頭的桌子上。

她想了想,以自己的身份還能說什麽,寶儀曾經教會她一件事:“其實大家都很關心你,如果你能敞開心扉和別人交流,不管是你的情緒,還是你的困難,都會有人嘗試去理解你,幫助你的。”

李東城冷冷地回了一句:“我不需要你同情我。”

“我只是希望……你能幸福。”大概是怕他誤會,周舒妤又解釋了一遍。“我們一起度過了一段時光,你給過我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的記憶,我不希望我們變成對彼此的折磨,只剩下怨恨。”

李東城依然用晦澀難懂的目光看着她:“我不會和金真兒複合的,你走吧!”

這個時候,周舒妤才察覺李東城身上的違和感,他根本沒有直接回答過她的問題,他好像處于那種混亂、出離的境地之中,忍受着某種痛苦,卻無法與他人言明。

“……你是不是有哪裏不舒服?”寶儀說檢查結果是沒事的,但是:“是不是頭痛,痛得很厲害嗎?要不要我去叫楊哥或者醫生來,你還有什麽其他的感覺嗎?”

她關切地向前,換來的卻是李東城更加迷茫、更加悲苦地看着她,眼裏複雜的情緒再也藏不住,勉強壓抑住的難過傾瀉而出,他露出好像哭一樣的表情,連說話也變得很費勁:“別說了,我聽不清你在講什麽。”

何止是聽不清,他是根本就聽不見。

他的耳朵失去了對一切聲音的獲取能力,眼睛能捕捉的只有周舒妤的嘴巴在動。在此之前,他多希望從她口中聽到,哪怕一句關于自己的話。

可現在他越是努力,分辨她在說什麽,表達什麽情感,越是分辨不清。

她為什麽不走?為什麽一直和他說話,卻是在他完全聽不到的時候。

周舒妤先是一愣,馬上明白了是什麽情況,立即給楊哥打去了電話,讓他再安排醫生過來檢查。

再轉過頭的時候,看見李東城無所适從地捂住自己的耳朵又松開,反反複複,仿佛在測試自己是不是真的聽不到一點聲音了,他臉上自厭自棄的感覺達到了頂點。

她很想告訴他沒事的,可又害怕,一旦靠近他,就會使他破碎。

不一會兒,楊哥就帶上主治醫生回來了,詳細地詢問了李東城的情況,給他安排了全套的檢查。

這個時候,他們已經需要借助手機打字進行交流了。因為不僅聽不到別人的聲音,也聽不到自己的聲音,李東城說話的意願大大降低。

周舒妤只好一遍又一遍地問他,向他确認事情的經過。

李東城說,他最後聽到的聲音是珠子滾動的聲音。手術蘇醒之後,他仍是會聽到那個聲音,就好像一顆珠子不小心掉進了他的耳朵裏,只要他一動,珠子滾動的聲音就嘈雜得讓人難以忍受。

至于外界的聲音,則是完全消失了。

開始的時候他嘗試尋找那顆在他耳邊的珠子,但沒有找到,身邊也沒有一個人聽到。他看着他們的嘴巴在動,可是他聽不清他們所說的任何一個字。

他們不停跟他說着話,變化着臉上的表情。

金真兒是哭泣的,難過的,愧疚的。

宜姐是憤怒的,怨恨的,不屑的。

楊哥是無奈的,憂心忡忡的,陪笑着的。

還有徐浩然和景雲,羅思源,他們關心他或者不贊同他,甚至對他很失望。

所有人都在表達,所有人都在反應。

只有他是靜止的,無聲的,黑白的。

沒有耐心去聽任何一個人說話,他只想大喊大叫,确定自己聾了這件事情,或者割開自己的腦袋,取出那顆滾動的珠子。

很顯然,珠子并不在他的耳中。那是他的幻聽,大腦所想象的一種錯覺。至于聽不見到底是創傷引起的,還是同樣由心理因素導致的,暫時無法給出定論。

期間醫生和經紀人楊哥交談,李東城再一次成為了自己病情的旁觀者。他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但是化驗單上的圖片和文字,以及醫生臉上凝重的表情,已經讓他心中有所結論。

走回病房的路上,楊哥一直表現得開朗樂觀,好像這一切并沒有什麽,告訴他這些情況都是暫時的,可能休息一個晚上,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随即反應過來李東城聽不到,又轉成手機文字給他看。

但李東城對這一切已經失去了興趣。“你該回家了,你家裏人還等着你吃飯呢,我想睡了。”他躺回自己的床上,用被子蓋住自己,不再說話。

從外面取餐回來的周舒妤,聽楊哥說了一遍情況。這個時候,事情的嚴重程度就不需要再隐瞞了。

“東城晚上也沒有吃多少,要不把我的便當留給他吧。”

“沒關系,我有多買一份。“

楊哥還是沒有胃口,他是擔心家裏,可也放心不下李東城,他已經把他當作自己的半個弟弟看了。“難怪他今天脾氣這麽差,身心都在受着煎熬,可硬是一個字也沒對別人說。”

說到這裏,他又嘆了一口氣。

“Echoes這支樂隊真是命途多舛啊,好不容易看到一點希望的曙光,又出現意外,而且是李東城,他一出事,樂隊所有活動幾乎都要暫停,如果他恢複不過來,Echoes不散也得散了……”

周舒妤很少聽他說這麽消極的話,安慰道:“醫生還在想辦法,也不是一定治不好。”

楊哥立刻意識到了自己話裏的不妥,連忙改口道:“抱歉,讓你見笑了,做我們這一行的,老是考慮最壞的情況,因為失聰對于一個歌手的打擊是致命的……不過我們會給他找最好的醫生,讓他接受最好的治療,不惜一切代價将他治好,東城他、一定會好起來的。”

說完這些話,他再一次感謝了周舒妤。“今天要不是你發現東城不對勁,還不知道會出什麽大事呢,你一回來,我真的很安心。”

楊哥用一種非常信任的目光看着周舒妤,誠懇地說:“我知道我後面講的話,可能會讓你很為難,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好好考慮一下,現在出了這麽大攤子事,幹系很大,很容易牽一發而動全身,公司想插手幹預Echoes不是一兩天的事了,這是李東城他們最不想看到的結果,我也不想。

外面的媒體蠢蠢欲動,虎視眈眈,粉絲也是捕風捉影,聽風就是雨。

我想要一個信得過的,辦事可靠的人,你和東城關系又不錯,是最好的人選。”

他推心置腹地說,“你的辭呈我一直沒有往上交,全當讓你休病假了。你能不能考慮一下回來工作,和我們一起共度這個難關,就算是為了幫李東城。”

見周舒妤沒有答應下來,楊哥轉而道:“我記得,你剛做助理的時候,曾經說過李東城幫了你很大的忙,有機會你一定會報答他。現在就是最好的時候。問題是在于,你肯不肯?”

他一通話說下來,周舒妤其實很難拒絕。她所猶豫的原因是:她很清楚,許諾并不是一件輕易的事,答應了就要說到做到,不論時間期限。

整一個晚上,楊哥的電話一直響個不停,家裏那邊的,公司那邊的,還有成員們詢問病情,收到風的媒體探聽消息,活動負責人溝通相關事宜的。

她便得到空隙,可以思考一會兒。

正在周舒妤猶豫之際,她看到有人向天空射出了一道奇怪的光,那是來自于李東城所在的黝黑病房,有一着沒一着地閃着光,不是燈像是手電筒。

他醒着?

“我先上去看看李東城。”

忙于回電話的楊哥,無暇他顧,點點頭。

上了樓,到了病房前。

周舒妤再次敲門。他是聽不到的,打開門,看到人并不在病床上,病床下卻有光。

她走過去,看到李東城穿着白色的條紋病服,光着腳坐在地板上,玩弄着她送的手電筒,神色陰暗。

“李東城。”她喊。

他不回。

“李東城。”她又喊了一遍。

他其實知道他來了,但很厭煩這種聽不到的狀态,煩躁地把手電筒摁滅。

“聽不見,你說什麽我都聽不見。”他自說自話地抱怨道。

周舒妤在他眼前晃了晃手上的便當。

“不想吃,拿走。”

但她還是蹲下去,把打開的便當放在他旁邊。

他擡頭看她,問,“你什麽時候走?”“我留下來當助理,不走了。”

李東城憤恨地看着她,根本不知道她在說什麽,又不想低聲下氣地詢問,憑感覺瞎猜了一句:“你不會要我把它吃完,你才會走吧?”

周舒妤順勢點點頭,坐到他斜對面的沙發上,去吃自己的那一份便當。

李東城看她吃得很餓的樣子,自己的肚子也跟着叫,索性破罐子破摔,跟她較着勁吃起來,化悲憤為食量。

“吃完你就趕緊走。”

周舒妤也許回了他一聲,也許沒有。

他們其實好久沒有一起吃過飯,尤其是像這樣兩個人,泡沫碗裏放的又是魚丸粗面這樣的街邊攤食物。

李東城吃着吃着就想起從前,他去接晚上上輔導班的周舒妤,有時候等到很晚,她就會拉他一起去吃面。明明,她是一個節省到早餐也不怎麽吃的人。吃面的時候,也總是從她的碗裏先分一半給他,那個時候他就在想,他愛上一個很好很好的女孩子。

許久不進食的胃在燃燒。

他分不清,是溫暖還是難過的感覺?

只知道十年前的一切依然在重複。

對她的喜歡,對她的依戀,以及從她身上感覺到的,微妙而甜蜜的痛苦。

李東城吃不下去了,他擡起眼問周舒妤:“你知道這個手電筒,在野外是用來求救的嗎?”

他一直知道這個手電筒是她送的。

一直知道。

周舒妤一怔,想起剛剛自己在樓下看到的那一束光。

他是、

在向她求救嗎?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