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交換 換你的願望

第58章 交換 換你的願望。

段夕暥低頭唆了口面, 吃得太急,沒忍住嗆咳兩聲。

一盒插好吸管的牛奶适時被遞到了他面前。

段夕暥喝了一口,平複了下,小聲說了句:“謝謝。”

果然快到夏天了, 一大早氣溫就有點高, 讓他整個人熱熱的。

為什麽于禛這麽早就來了, 段朝霖呢?

“你哥哥去上班了。”于禛仿佛能看穿他心中所想。

“哦。”段夕暥點點頭, 目光一直停留在面前的碗裏。

紅亮的面湯映出一道淺淺的影子,段夕暥發現自己的頭發翹起來了一撮。

他想伸手去把那撮頭發按下去,又怕這樣反而被于禛注意到, 一時間陷入兩難, 抓着筷子的手頓住了, 骨頭裏泛起一陣說不上來的癢意。

“沒胃口?”于禛見他好一會沒動筷子。

剛才不是還說好吃麽。

“沒。”段夕暥放起了,事已至此,先吃飯吧。

面對這碗噴香的紅燒牛肉面, 段夕暥的嘴巴很有胃口,但是肚子狀态不是很好,勉強吃了半碗,就已經吃不下了, 牛奶也只喝了小半盒。

見他撂下筷子,于禛上來把桌面清理幹淨, 一陣忙活, 看得段夕暥挺不好意思的。

“謝謝你給我送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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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靠躺在病床上,晨光薄紗一般籠在他身上,本應該是十分美好的畫面,卻被身上的病號服煞了風景。

于禛選擇性掠過,目光在段夕暥唇上停留了一秒, 而後不着痕跡地移開了,喉結輕輕滾動了下。

段夕暥剛吃完早餐,嘴唇看上去紅潤潤的,和昨天發熱的時候一樣。

“沒事。”于禛壓下心頭绮念,淡淡問道,“要去樓下轉一圈嗎,今天天氣不錯。”

連下了一周的雨,今天終于放晴了。

段夕暥靈機一動:“我們可以去試試兩人三足。”

于禛沒說話,轉身出去了,回來的時候推着個輪椅:“很遺憾,現在只有兩足。”

段夕暥撇了撇嘴,還是屈服了。

其實信息素紊亂綜合征并不會對身體活動産生什麽影響,相反因為過高的信息素水平,患者發病的時候行動往往會更加狂躁,為了抑制這種表現,治療藥物裏除了有鎮定成分之外,還會有一些讓人四肢乏力的效果。

段夕暥掀開被子起身,剛試着下地時,腿忽地一軟,幸好于禛眼疾手快地一把摟住了他。

清淺的海風氣息驀地逼近,好像乘着滑翔傘從海面上掠過,被浪花沾濕了一點衣角,潮濕而隐秘。

段夕暥的手下意識扒在了于禛肩上,身體側面貼着于禛的胸膛。

病號服只有薄薄一層,隔着單薄的衣料,他能清晰感受到從少年身上傳來的熱度,以及橫在自己腰間那只手。

溫度在悄無聲息中攀升,在淡青色的暮春裏暈染開一點初夏的緋色。

被半樓半抱着放到輪椅上時,段夕暥整個人都是懵懵的,直到于禛推着他走出病房,才慢慢回過神來。

原本只是飄了一朵紅雲的臉上頓時燒得像傍晚的火燒雲。

于禛剛才的動作未免也太自然了吧。

“小段,好點了嗎?”路過護士臺,值班護士跟他打了個招呼。

“好多了。”段夕暥微笑着回應。

對方被他這一笑晃了眼,這小少爺往日來都是苦着一張臉,什麽時候這麽輕松過,跟着也笑道:“你朋友推你下去玩啊,再過兩天樓下木香花要謝了,抓緊時間去看看。”

“好。”段夕暥應道,順便收獲了一包護士姐姐投喂的小餅幹。

跟段夕暥熟識的醫護人員不止這一個,一路上,碰到不少醫生護士都和段夕暥打招呼,看上去十分熟絡。

段夕暥只顧着寒暄,沒有注意到身後于禛的眼神逐漸複雜起來。

能跟這麽多醫護人員相熟,可見段夕暥從前來醫院的頻率該有多高。

好不容易穿過滿是熟人的走廊,進了電梯,銀色的金屬門緩緩合上,段夕暥看見上面反射出的于禛,碎發搭在額前,薄唇微抿,顯得有些陰沉。

不過那絲陰沉只是一晃而過,二人視線相觸的下一秒,洶湧的暗流轉眼便被掩蓋在了平靜的海面之下。

醫院住院樓下的小花園裏,種着好大一架白木香花,段夕暥剛來到這個世界時,就是被花香喚醒的,他的信息素也是木香花的味道,或許是某種緣分吧。

于禛推着他,朝那架木香花走去。

“你怎麽了?”段夕暥突然問。

雖然一路上于禛一句話都沒有說,但他敏銳地覺察到,就在從病房走到樓下的這麽幾分鐘裏,對方的情緒狀态急轉直下。

原本在病房裏的時候還挺好的,這會他卻能感受到于禛周身圍繞着的低氣壓。

沒有緣由的情緒起伏不定,這可不是什麽好現象,小說裏那些陰郁反派都是這樣的,吳鹄說那叫瘋什麽來着,瘋批。

為了盡可能讓于禛偏離黑化道路,段夕暥覺得有必要引導糾正一下,把黑化的苗頭扼殺在搖籃裏。

“沒什麽。”于禛的聲音淡淡的,聽不出什麽情緒,要是換個人來一定就相信了。

段夕暥回頭看着他,目光裏充滿狐疑。

于禛頓了頓:“你以前經常來醫院?”

段夕暥想了想:“算是吧。”

用“來”這個字不太準确,換成“住”比較恰當。

不過他沒有和于禛多解釋,僅僅只是他這麽簡單的一承認,就已經明顯感受到周身氣壓又下降了許多。

“你該不會在心疼我吧。”段夕暥半開玩笑地說道。

于禛沒吭聲,兩個人短暫地沉默了會,直到段夕暥開始有點尴尬,才聽見頭頂随着花瓣輕輕飄落的一個音節:“嗯。”

此時兩人正走到那架白木香花旁,五月中旬,眼前這架木香花已經走到了花季的末尾,早已沒了段夕暥初來時的那般絢爛,細小的白色花瓣在海風吹拂下輕輕顫動,簌簌落下。

段夕暥回望的視線被花瓣模糊了,隐約間,好像有一片花瓣被一縷海風卷着,盤旋落在他的心尖上,驚起點點漣漪。

“沒關系的。”段夕暥聲音軟了下來,對于禛露出一個微笑。

花瓣雨中,身穿病號服的少年笑容蒼白又明媚,很矛盾的一種美感,看得于禛一瞬間有些恍神。

“在醫院也沒什麽不好,你看這架木香花也長在醫院裏,跟公園裏的那些比起來,開得一樣好,搞不好這裏面也住着小貓呢。”

段夕暥自顧自地升華起來:“所以只要積極向上,熱愛生活,不管在什麽環境裏都能成長成一個很好的人,對吧?”

于禛低垂的眼睫輕顫了顫,視線全被輪椅上微笑着的少年占滿。

雖然他覺得段夕暥這段話存在着相當的雞湯成分,但還是很給面子地“嗯”了一聲。

“作文素材背得不錯。”于禛說。

段夕暥哽了一下,被于禛突如其來的幽默給冷到了。

朋友,其實不會說話可以不說的。

“藝術來源于生活嘛。”段夕暥擡手掩唇,輕咳一聲掩飾尴尬,但他可不是遇到一點挫敗就輕言放棄的人,“而且,雖然我生病住院,可是周圍都是關心我的人,讓我覺得很溫暖,像我的家人朋友,那些醫生護士,還有你。”

“……謝謝你今天來看我。”段夕暥說。

聽見自己被段夕暥從“朋友”一列裏摘出,放到一個單獨的位置,于禛心裏驟然一軟,浮起一絲難以形容的感覺,酥酥麻麻的,并不讓人讨厭,相反,還有點意猶未盡。

光線逐漸變暗,段夕暥被推進了爬滿木香花的走廊裏,清淺的香氣在空氣中浮動,陽光透過層層疊疊的枝葉,落到少年身上時,細碎成了一片光點。

于禛松開輪椅把手,繞到段夕暥面前,擋住了那些細碎的陽光。

段夕暥整個人于是都被籠進了于禛的影子裏。

對面那人靜靜看了段夕暥幾秒,然後朝他伸出手,纖長的指尖只是轉瞬便要觸及到他的臉,段夕暥愣了下:“怎麽了?”

那只手頓了下,轉換了方向,在段夕暥額前的碎發上輕輕一點,拈起一片花瓣。

原來是有花瓣,段夕暥緊握扶手的力度放松了些,心裏卻又無端有些空落落的。

然而于禛摘掉花瓣之後,并沒有立即起身拉開距離,而是保持着微微俯身的姿态,安靜地和他對視着。

走廊不長,也沒有彎繞,隔着一層攀援的木香花,隐隐綽綽能看見路過的人影,腳步聲清晰可聞,讓人不禁擔心下一秒就會有人靠近。

這種感覺很奇怪,就好像他們兩人藏在人群之外,在做什麽十分隐秘的事情。

氣氛一時間有些粘稠。

于禛眼神裏情緒莫名,像是有海風湧動,而後滿溢而出:“你還記得你送我的禮物嗎?”

“什麽?”段夕暥一下沒反應過來,下意識發出了個走調的反問句,他發現自己的喉嚨不知怎麽有點發幹。

于禛從衣兜裏摸出一個什麽東西,放在段夕暥手心。

“你送我的願望。”

段夕暥沒聽清他說的是什麽,只感覺一片溫熱覆住了手心,一觸即分,熱度卻久久不散,撩撥得心髒也跟着跳動得更熱烈了。

可能是因為身體裏那些泛濫的信息素還沒有消解,他的身體感知比平時格外敏感。

一定是這樣的。

段夕暥低頭看向手心裏的東西。

是他送于禛的那顆願望薄荷糖,還有兩年保質期。

“你想好願望了嗎,你想要什麽?”段夕暥問。

“我想,”于禛頓了下,在輪椅前半蹲了下來,微微仰起頭,認真地望着段夕暥。

“我想用這個願望跟你做一個交換,換你的願望。”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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