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決定
決定
“十兩銀子？！”
伽月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雙耳, 震驚的看着黃總管。
黃總管點頭，給予肯定而更詳細的回答：“對，即日起, 姑娘月銀提為十兩。”
伽月眨眼，當真沒想到還有這一出。
黃總管如今對伽月的态度明顯不同，不再是之前那副公事公辦的客氣禮貌，而帶着幾分欽佩與殷勤。
“日後姑娘近身侍候太子, 諸事得多費心, 多辛苦，”黃總管笑道，“說句大逆不道的，這份差事可不輕松, 這份月銀也是姑娘該得的。”
十兩銀子！
這是什麽概念？
無怪乎伽月驚訝。她不過百花樓中一低微婢女，在百花樓中，頭牌紅牌姑娘們通常無固定月銀，靠客人的提成與賞賜過活, 自然非區區月銀可比。
但那些末等姑娘則沒有那樣好的收入與待遇，往往還得靠月銀生活。她們好一些的, 也不過才一個月三五兩上下，偶爾生意好運氣好, 讨了楊媽媽歡心, 能多一些。
而其他侍女小厮, 各司其職，所得亦不同, 像劉哥那種資歷級別的, 能有個一二兩，其餘一般不會超過一兩, 而像伽月她們這種後院婢女，則更少，伽月在百花樓多年，也不過三百文上下的樣子。
即便如此，這樣的收入依舊讓民間不少百姓豔羨，不乏有人想将兒女送進百花樓謀份生計的。
伽月進入太子府之後，按她們的身份，能不受折磨，平安無事便值得慶幸，先前一兩月銀已然出乎意料，如今卻陡然漲了十倍。
一下子從一兩變成十兩！
雖然聽黃總管那樣說，似乎也不算什麽，可以算應得。
但，十兩哎，從前伽月要近三年才能掙到！
一個月十兩，一年便是整整一百二十兩！
這還不算——
只見黃總管從袖中掏出錠銀子，遞給伽月，朝她說道：“本月的便先給姑娘，自下月起，每月月底發放。除月銀外，年中與年底還有定例年獎。到時間自會發放予姑娘。”
年中和年底還有！
這樣一來，待她一年後離開太子府時，便會有上百兩銀子傍身。
這麽多錢，去百花樓贖回身契還有的剩，日後短期內的生活甚至也無需發愁，便也可以盡早去找尋弟弟。
她非以奴婢身份進太子府，身契仍在百花樓，如今雖有一年之約，嚴格算來，并不算太子府的人。思無涯向來不管這種事，伽月也不希望真的戶籍入太子府，萬一有事，楊媽媽雖也不好周旋應付，但比太子府還是要稍稍容易一點。
伽月捧着十兩銀錠，目不轉睛，心花怒放。
心底最後一點憂慮瞬時煙消雲散，思無涯難伺候又如何，挑剔一些又如何，就算故意找茬又如何，統統不是問題。
她本就是婢女，并非不能吃苦之人，辛苦一點完全沒問題呀。
有了這些錢，前路仿佛更加明朗，充滿希望。
伽月忍不住再輕輕咬上一口，咬完又趕緊用衣袖擦擦，愛不釋手。
“……瞧你沒出息的樣兒哦，眼裏都要冒星星啦，”青湘忍不住打趣道，“跟偷油的小老鼠一樣。之前沒看錯，你當真是個小財迷啊。”
伽月眉眼彎彎，笑出八顆潔白的牙齒，珍惜的捧着銀子，道：“小財迷有什麽不好。錢是這世上頂好的東西，難道你不喜歡嗎？”
“……喜歡。”
伽月眉眼更彎：“實不相瞞，我第一次得到十兩的銀錠，忍不住想多看看，你呢。”
“……我只見過，沒得過……好吧，我也沒出息，給我掂掂。”
伽月将銀子給青湘掂着玩，兩人抛來抛去的，都高興起來。
“若太子不發瘋，其實太子府挺好的。”
青湘自言自語低喃道。
黃管家辦事頗有效率，很快，東西兩院都收到了遣散的消息。
西院的姑娘們大多目的不純，但經過上回素蓉之事，再加上後來思無涯受傷以及出府等事，她們不敢，也沒有機會再主動接近思無涯。姑娘們便終日待在西院中無所事事，早快悶出個鳥兒來。
如今要被遣散，是以前從未出現過的情況，姑娘們面面相觑，也只得遵命，收拾收拾，各自出府。
東院這邊，小雲連說了幾個阿彌陀佛，二話不說，忙興高采烈的去收拾東西。
青湘卻沉思許久，最後做出了一個令伽月非常意外和吃驚的決定。
“你要留在太子府？”伽月驚訝道。
青湘點點頭，道：“我跟小雲不同，她外頭還有家人，我家裏……我不想再回去做他們賺錢的工具，也不想再被賣一次。”
伽月輕輕抱了抱青湘。
“他們養我十多年，我從小做牛做馬，也算還給他們了。日後我只想自己過活，吃糠咽菜，掙多掙少都算自己的。”青湘接着道，“我仔細想了想，太子府雖有風險，但外頭也不見得多安全，反而待在太子府中更好一些。”
太子殿下既許了伽月一年之約，這一年內伽月不會有事，伽月無事，她這個離太子遠遠的就更不會有事。
畢竟在東院幾個月，太子就很少想起她們。說不定太子壓根就忘了東院還有這麽幾個人。
而太子府的仆役們，雖都不容易，但做仆役的，其實在哪裏都不容易，各家主子各有各的刁難苛刻。青湘進來這麽久，發現太子雖然嗜殺，卻并沒有府中仆役被無故殺掉處死的事，上回那威脅并打過伽月的小厮除外。
這也就意味着，只要不存壞心，不犯錯誤，便不會有事。
而她孤身一人，又無多少積蓄，此番出府，一則怕家裏還惦記着賣她替弟弟娶媳婦，二則沒有個落腳之地，猛然間也不好謀生計。
“還有，我也舍不得你，想跟你再多待待，算是做個伴兒吧，”青湘拉着伽月的手，真心道，“一年後如果離府，我們也能一起互相照應。”
百花樓裏人來人往，上到頭牌姑娘下到婢女小厮，來來去去的，伽月也并無什麽特別親近的朋友，進太子府來，跟青湘卻頗為投緣。之前知道遣散，本就有些不舍得她，只未曾表露出來。
沒想到，青湘也對她同樣舍不得。
但伽月還是提醒道：“你要想清楚，萬一太子他……”
思無涯莫測難定，萬一哪天瘋起來，不管什麽一年之約，說殺就殺……
青湘明白伽月的意思，微微聳了聳肩膀，笑道：“那便是個人的命，個人的造化了。”
“總之，以後你伺候太子殿下，我呢就伺候你。”青湘道，“一年很快的。”
伽月忍不住笑起來：“我也是個婢女，要你伺候什麽，你若真留下，就像你說的，做個伴兒，相互照應。”
兩人都是以替身身份被強行帶進太子府，伽月留下，本是不得已，現又被太子要求，基本沒得選。青湘自願留下，說不得會被某些人嘲笑，怕是與太子淪為一夥而樂不思蜀了。
伽月卻能夠理解，有時候別人眼中的狼窩虎穴，說不定反而是更安全的地方。人生終究是自己的，遵循內心便好。
看得出來，青湘的确也是認真思索過，并非沖動決定。
只是想要留在太子府，也并非說留就能留，至少得征得府中主人同意。
此間主人思無涯并不管這些事，全都由黃管家操持管理。
聽了青湘的要求後，黃管家摸摸下颌胡須，略略沉吟。
伽月與青湘的身份特殊，青湘屬于“被遣散”後再主動留下，便脫離了原來的替身之名。伽月卻并沒有，她是東西院唯一留下的姑娘，按這個身份來看，便是太子名義上的女人。
但因只是“替身”，所以也算不上女主子……她卻又是太子指定的唯一的貼身近侍，所以又不可像從前那樣相待，更不能當做普通侍婢……
所以黃總管才會做主将伽月的月銀提了上來，畢竟以後是在太子身邊伺候，且可能起重要作用的人。太子府的規格起碼得跟上。
黃總管為此也專門安排了幾名侍女與小厮，照應伽月的飲食起居，正想着是否得再為她身邊安排個貼心大丫頭，平日裏使喚幫襯着。
青湘進府時身世已查過，清白之人，倒沒什麽問題。
黃管家看看兩個女孩，青湘自願以伽月侍女身份留在伽月身邊，将來要走一起走……
黃總管微微沉吟，很快便點頭。
“行，日後你便好生照料伽月姑娘。太子府的規矩仍不可忘了。”
青湘忙道是。
于是青湘也便這麽留下來了，日後伽月在太子府也算有個伴兒，不會孤單了。
而青湘原本的月銀并未取消，黃總管甚至還将其提至二兩，也算意外驚喜了。
黃總管原本想替伽月重新換個大點的院子，但伽月與青湘在東院已住習慣，小小的院落反而讓伽月倍感溫馨，十分喜歡。
黃總管便作罷。
反正只要不耽擱太子院那邊的事便好。此地離太子院遠是稍稍遠了點，但伽月也并非全日當值，上值之前趕過去即可。
伽月與青湘送走小雲後，小院中便只剩下她們二人。
伽月也正式就位，每日開始前往太子院。
這日，伽月來到太子院，踏進院中，便見思無涯坐在廊下，身下仍是那黑色的輪椅，他的面前站着府醫，以及另外幾位醫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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