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僵住

僵住

翌日清晨, 伽月醒來,起先并未反應過來,直到準備習慣性的伸個懶腰, 身體受到束縛,方睜開眼睛,看清自己身在何地。

她窩在思無涯懷中,略略擡頭, 眼前是思無涯近在咫尺的面孔。

輕微的動作仍令思無涯随之醒來。

濃密的睫毛輕動, 思無涯睜開雙眸,兩人四目相對。

昨晚的記憶浮上心頭。

伽月忽然有點不好意思,她都說了些什麽啊。什麽在府中等着他陪着他……他會需要那種東西麽?

怪只怪昨晚的氛圍使然。

但話已出口,說都說了, 也不可能食言。那份心情仍是不變的。

思無涯看起來已完全恢複,眼神清明,想來對昨晚發生的事記得清楚,至少記得是自己主動讓伽月上床來的。

因而醒來看到懷中的她, 只極短的微微一愣,終于不再像從前那樣發出危險的攻擊, 而很快放松。

他的神情相當的自然,倒仿佛很自如的接受了這件事。

外頭天光已大亮, 伽月動了動, 欲起床。

腰上的手臂卻一緊。

“做什麽?”思無涯嗓音帶着初醒時的微啞。

“……該起床了。”伽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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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還在睡。”

“可我……”伽月想說你是主子自然可以想睡到何時便睡到何時, 她跟着睡懶覺怕是不妥。

“睡。”

被窩裏暖融融,思無涯的身體終于不再發冷, 睡了有史以來最暖和舒服的一覺, 他本就有點起床氣,當下不由分說, 将人按下,重新閉上眼睛

伽月動彈不得,只得繼續躺着。

昨晚折騰的不輕,其實統共沒睡幾個時辰,這般躺着,倒也十分舒服。

約莫半個時辰後,思無涯終于真正醒來。伽月爬起來,到外頭去叫人。

房中仍是廢墟狀态,她已可以視若無物,相當淡定了,跨過一地狼藉,走出房門。

黃總管看到伽月,再一次露出更深的驚訝,他們昨晚有聽到裏頭一些動靜,卻無人敢進去查看,後來歸于寂靜,原以為今日會擡出來一具屍體,沒承想伽月卻好端端的走了出來。

而且看模樣似乎還不錯,并未留下驚吓的痕跡。不由再一次沖擊了他們的認知。

“殿下……每次都這樣嗎?”伽月問道。

黃總管點點頭又搖搖頭:“情況時好時壞,這幾個月因腿傷之故,要發作的更嚴重些。”

腿傷實乃為毒,自然有影響。伽月點點頭,也沒再多問,說了裏頭情況,黃總管忙安排人進去收拾與伺候,伽月便先離開。

伽月原本以為這次情況特殊,之後守夜仍按原樣便好,誰知卻不是這樣。

“上來。”

“抱着孤。”

思無涯微微擰眉,仿佛對她的不主動有點不滿。

于是從這日起,伽月便開始與思無涯“同床共枕”。想想幾個月前,與如今,簡直是翻天覆地的變化,相當不可思議。

清醒狀态下同榻而眠,伽月臉頰微微發熱,但她在百花樓那樣的地方長大,這種事上比尋常女子稍微放的開些。

何況這也非她能夠控制,能夠拒絕的。心無雜念,将其當成一份工作,便也沒有什麽。

兩人都穿着雪白單衣,未真正肌膚相親,伽月也很清楚,對于思無涯來說,她大抵相當于安神的湯藥,抑或寵物,甚至抱枕一般,起着類似這樣的作用,兩人哪怕身體相挨,相擁而眠,彼此并無任何旖旎之感。

“抱着”比“牽着”的效果似乎更好,思無涯能夠更快的入睡。

睡之前,思無涯通常随意的平躺着,伽月的手臂搭在他的腰間,他與伽月虛虛的挨着。

睡着之後,他總會側過身,伸手無意識的抱住伽月,然後腦袋埋進伽月的脖頸中,仿佛一種本能,也仿佛一種新的習慣,找到最舒服的姿勢,沉沉睡去。

伽月起初有點不适,漸漸便适應。

她身量嬌小,挨着他胸膛時很契合,有種特別的舒适感。

兩人身體相貼,這樣的姿勢,有時難免會碰觸到某些地方。睡前與睡着了還好,清晨時往往容易發生意外。

伽月稍稍伸個懶腰,動了動,頓時僵住。

她小心翼翼縮回腿。

以前跟青湘偶爾說起過思無涯與東院西院的事,伽月知道思無涯身上的秘密後,關于他的身體,有些問題似乎便有了答案——那蠱與毒藥可能造成了些許影響,令他心理與身體顯得冷淡。

然則與他同榻後,事實證明,思無涯并沒有任何問題,每日清晨,也有着正常男子有的反應。

思無涯睜開眼睛,金色的眼眸平靜無波,無情無緒,仿佛身體與靈魂完全剝離開來。

“敢動邪念,孤便……”思無涯微冷道。

“殺了我哦。”伽月自動接口道。

一年之約的一段時間後,思無涯又開始講這種威脅的話了。

伽月眨眨眼,忽然忍不住笑了起來。

青湘還常擔心有朝一日她被思無涯怎樣了,然而事實是,人家正主才更擔心,或者說更讨厭被怎樣呢。

“絕不敢有邪念,殿下請務必放心。”伽月忙道。

思無涯看了她一會兒,收回視線。

伽月與思無涯彼此都沒有再提過那晚的事,那些秘密與那些話,都未再說起。

思無涯偶爾會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伽月,伽月看過去時,他便漫不經心的轉開。

兩人之間仿佛多了種無形而微妙的親近與默契,日子便這樣平靜的朝前滑去,待思無涯的傷口愈合之時,連陰了幾日的天終于放晴。

秋高氣爽,陽光明媚,滿樹黃葉如金。

“殿下,我可以出府嗎?”

伽月與青湘如今身份不同,青湘可以府中下人采買的名義定時報備了出去,伽月卻不能。這件事黃管家無法決定,伽月只能去問思無涯。

思無涯:“誰不讓你出去?”

“府裏的規矩……”

思無涯出人意料的好說話,或許這種事他根本不怎麽在意,随意的揮揮手,意思是想去就去。

伽月笑了起來,本來有點忐忑,怕思無涯不同意,沒想到會這麽容易。以前在百花樓時,樓中對婢女們的出入管制的很緊,像她這種非自願進去的,更看管的尤為嚴格,以防她們逃跑或生其他事端。

每每出去一回,須得提前至少好幾日報備,還得看楊媽媽心情,出去時間也有限制,不可太久。

是以伽月出去的次數屈指可數,在京城十年,都沒有真正好好逛過一次。

以前在百花樓瑣事繁多,倒也無暇出去,如今身在太子府,要做的事不多,最近天氣又好,便有了幾分閑心。

只是以太子府婢女身份出去随意逛逛,想來也不會引人注意。

“在外頭我會小心的。”伽月說。

思無涯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随即嗤了聲:“該旁人小心太子府。”

伽月嗯嗯的答應着,笑容滿面,腦中已在盤算要帶多少銀子,買些什麽東西……好多好多東西想買吶,吃的穿的用的好玩的……好在她現在手頭比以前寬綽許多,可以一樣的買一點……

思無涯暼了伽月一眼。

随即,一樣東西抛向伽月,伽月連忙接住,卻是一只不大不小的荷包。

這荷包伽月非常熟悉,好像是從腿部康複練習時開始,他腰間便多了這只荷包,裏頭裝着金瓜子,走路時會發出非常美妙的沙沙聲響,伽月曾得到的金瓜子都來自于它。

如今整個荷包都到了她手中,裏頭大半袋金瓜子,金燦燦的炫目至極。

“想買什麽就買,”思無涯漫不經心道,“不夠的記太子府名上。”

伽月明白過來,忙道:“我有錢的。府裏的月銀,還有殿下之前賞的,足夠了……”

金瞳掃了過來,伽月住口。

“孤如今最不缺的就是錢,”思無涯微微一笑,仿佛自得,又仿佛嘲諷,繼而說道,“小東西,孤允你随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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