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找事

找事

關于有錢這點, 思無涯倒沒有誇張。

畢竟是名正言順的太子,歲俸與田産等財産該有的自然都有。思無涯還毫無顧忌,明目張膽的斂財, 名下私産無數。

且皇宮有了什麽好東西,他若看中,也理所應當,直言不諱的索取。

“皇兒在冷宮十年, 衣不蔽體, 食不果腹,不怕父皇笑話,窮苦怕了,看見好東西總要收入囊中, 才能心安些。還請父皇體諒皇兒。”

皇帝能說什麽呢,只要不太過分,便也只能睜只眼閉只眼。

除此之外,衆人一邊暗中唾罵妖物太子, 卻又因畏懼而不得不表面上讨好于他,破財消災, 以求平安。因而向太子府送好東西的不在少數。

思無涯卻無需籠絡人心,應酬他人, 是以太子府如同貔貅, 可謂只進不出, 這麽些年下來,太子府的小金庫, 恐怕堪比小國庫了。

思無涯也不負名聲, 将太子的做派做到極致,吃穿用度無一不是最好, 他鬓邊慣常戴垂縧上的幾顆東珠便價值連城。

而除了他本人,以及太子府的日常開銷外,倒無處可花,無人花用。

區區一個伽月,便是一輩子胡亂揮霍都用之不盡。

伽月見思無涯如此說,便不再扭捏,開開心心的捧着金瓜子謝恩。

不過之後,思無涯先帶她去了個地方。

思無涯傷勢愈合,狀态恢複,便又開始找事了。

“想騎馬嗎?孤帶你去騎馬。”

思無涯勾着嘴角,将伽月帶到城中某處馬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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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場位于近郊地帶,占地數百畝,秋天裏草地泛起自然的黃,放眼望去,猶如北方茫茫草原。

伽月從馬車上下來,一眼看見馬場門口已有衆人等候,嚴陣以待的模樣。

這回思無涯沒有坐輪椅,而顯然他腿傷痊愈的消息并未洩露出去,忽然騎着馬,行走自如的出現在衆人面前,衆人皆面現驚訝之色。

“恭迎皇兄。皇兄腿已康複?當真可喜可賀。”

為首的二人乃趙安趙和,這兩人也曾去過百花樓,伽月也曾與其他婢女們一起,遠遠瞧過一眼。

畢竟是皇室子弟,這兩位皇子錦衣玉袍,眉目身形倒也生的周正,僅從外表論,也算翩翩公子。只比起二皇子趙盛卻到底差了些,與思無涯更差之千裏。

兩人雖非一母同胞,但母妃們出自同一家族,有了這層關系,加之兩人又同年出生,因而從小便十分親近。

此際,趙和便也站在趙安一旁,附和着賀喜。

“皇兄在臣弟的馬場受傷,臣弟日夜內疚惶恐,如今見皇兄康複,臣弟總算可以放心了。”趙盛笑容滿面,一副十分誠懇的模樣。

“一點小傷而已,二弟不必介懷,”思無涯面如冠玉,風度翩翩,笑的和煦無比:“孤好歹一國儲君,自有神明庇佑,區區畜生,還能真廢了孤。”

他的腿因馬而傷,這畜生二字自說的沒問題,趙安趙和二人面色不變,賠笑着口中連連道是。

一到外頭,思無涯便又變成那種刻意為之,讓你心知肚明卻又無可奈何的僞和善模樣,笑容滿面,說話陰陽怪氣又表面謙和有禮。

“只是上回皇兄墜馬,實在讓臣弟心有餘悸,如今皇兄傷勢剛愈,恐還是不宜賽馬,倘若再有任何閃失,父皇只怕要剝了我的皮,臣弟實擔當不起。”趙安道。

“無妨,”思無涯道,“既然要玩,自是後果自負,父皇想必也通情達理,不會追究。”

思無涯笑的和藹親切:“給孤挑匹最好的馬,上回未盡興,今日定要跟二弟三弟好好賽一場,直到盡興為止。”

趙安趙和面色微微一變,趙安勉強笑道:“臣弟二人馬術不精,哪是皇兄對手,正好馬場中新來了兩位馬術精湛的馬師,不如讓他們陪皇兄盡興?”

“對對,”趙和跟着道,“且正不巧,臣弟今日身體也有不适……”

“兩位,”思無涯嘴角仍噙着笑,那笑容的意味卻變了,“孤不是在征詢你們意見,孤是在命令你們。”

他便是這樣,上一刻可以裝模作樣春風和煦,下一刻卻又馬上撕破面皮,不再虛以委蛇,相當變幻莫測,喜怒不定,令人難以招架,又敢怒不敢言。

他既是趙安趙和二人的兄長,又是一國儲君,此言一出,兩人自然不能再拒,只得暗暗咬牙,面色發白,依言聽命。

很快,馬牽來了。

三匹高頭駿馬皆是名馬,皮毛油光水滑,四肢剛健有力。思無涯随意挑了匹,翻身上馬,而後伸出手,将伽月提了上去。

伽月不是第一回與思無涯共乘一騎,上回從匪山歸來,亦是思無涯帶回來的。不過那回是坐在他身後,直被颠的七上八下七葷八素,一路提心吊膽,時刻擔心掉下來。

這回卻坐在思無涯身前,後背緊緊靠着他胸膛。兩人已同榻數日,有過更親密的接觸,這樣的姿勢對而二人來說已不算什麽,只是看在旁人眼中,卻非比尋常。

賽馬或其他活動,美人陪侍在側倒屬正常,思無涯卻并不讓美人近身,這次卻主動帶來這麽一位,且舉止之間如此親近,便相當稀罕,令人不由得多看兩眼。

不過趙安趙和二人眼下自顧不暇,無心調侃,只稍稍看了眼伽月,而後暗暗交換了個鄙夷眼神,妖物與不祥,果真物以類聚。

“怕麽?”

思無涯的聲音,響在伽月耳邊,對着她時,語調又恢複成漫不經心的調調。

“……不怕,”伽月識趣的很,也很乖順,輕聲道,“有殿下在,不怕。”

思無涯輕呵了聲:“可能會死人呢。”

伽月隐隐知道這場賽馬定非簡單普通的賽馬,嗓中咽了咽口水,“……也不怕。”

“可是會有血,”兩人的姿勢使的思無涯的聲音就在伽月耳邊,低低的,帶着抹笑意,“說起來,好久沒看到你暈血了呢。”

所以這才是你帶着我來的真實目的麽,伽月咬咬唇,無語淩噎。

馬場上只有思無涯幾人,其餘人等紛紛退至場外。

馬蹄揚起,三匹馬疾風般齊齊奔出,勁風撲面而來,跑了一段,伽月便意識到,上回因腿傷之故,思無涯騎馬還有所收斂,眼下只怕才是他真正的水平。

速度快的幾乎一旁的所有東西皆成殘影。

而趙安趙和馬術顯然也不差,二人今日也鉚足了勁,竭力往前沖,竟沖在了思無涯前頭。

圍繞場道跑過兩圈後,兩人仍遙遙領先,甩開思無涯長長一截,眼看只剩下最後半圈,趙安趙和不禁露出笑意,暗松一口氣。

思無涯落後半截,卻仿佛并不着急,只保持着勻速疾馳。

伽月靠在他胸前雙臂間,雖有些緊張,卻也十分穩當。

正當她以為即将結束時,思無涯卻忽然加速,軟鞭啪的一聲,甩在馬臀,座下馬兒瞬時狂奔。

轉眼間,便拉近與趙安趙和二人距離,三匹馬兒行在一條跑道上,思無涯絲毫未有調整方向,從一旁超過的跡象,反而直直追上去。

“啊——”

距離越來越近,眼看就要撞上,伽月輕叫一聲,閉上眼睛。

與此同時,只聽鞭聲響起,緊接着兩聲驚叫,馬速未減,馬蹄聲未停,再接着兩聲慘叫,夾雜着骨骼斷裂的清脆聲。

伽月完全不敢睜眼,感覺到馬兒終于停下,紛亂驚慌的人聲腳步聲往這邊沖來。

“安王爺!”

“和王爺!”

兩人的随從們紛紛湧到趙安趙和身邊,驚呼道。

“啊,孤忘了軟鞭不比馬鞭,一時失手,害你們墜馬,又被馬踩,當真對不住,”思無涯說着對不住,語氣中卻沒有絲毫的歉意,又道,“可惜了,今日還未分勝負,二弟三弟先療傷,孤改日再來。”

趙安趙和似乎已說不出話來,兩人的侍從戰戰兢兢說着恭送太子的話。

思無涯沒有調轉馬頭,而是繞着跑道慢悠悠朝門口行去。

他低頭看了眼。

“不是說不怕?睜眼,”思無涯低笑一聲,仿佛帶着點慣有的輕諷,卻明顯心情很好,說,“沒有血。”

伽月始終閉着眼,聞言,方敢悄咪咪睜開一只眼睛,緊接着睜開另外一只。

她微微側首,看見那邊衆人手忙腳亂,趙安與趙和倒在草地上,各有一條腿以扭曲的姿态彎曲着,只怕沒斷也傷得不輕。

兩人面色慘白,痛苦□□着。

果真沒有血……伽月松了口氣。

“膽小鬼。”思無涯輕嗤一聲。

趙安趙和墜馬受傷,很長一段時間不聞二人消息,思無涯卻未閑着,他那名冊上的人名還未消除幹淨,便隔三差五的去尋人晦氣了。

好在這之後再并未帶着伽月,伽月便可以自由安排了。

在一個風和日麗的天氣裏,伽月稍做收拾,便與青湘從後門出來,出得太子府,來到街頭。

今日思無涯不在府中,伽月有一整日悠閑。

秋日暖陽如金,街上人頭攢動,人聲喧嚣,這喧嚣與百花樓中的紙醉金迷的喧嚣是不一樣的,而是充滿人間煙火,充滿生氣的一種世俗熱鬧。

伽月站在人群中,深深吸一口氣,心情愈發舒朗開闊。

她與青湘兩人出來未帶其他人,一則她又不是什麽主子,自然不需前呼後擁,二則出來游逛,兩人說話更方便也更放松。再者如今畢竟在太子府,還是低調為宜。

青湘從小在京城長大,對各個街道集市了如指掌,伽月跟着她,又買又吃,完全不用操心,好不惬意。

“要不要進去這裏頭看看?”

逛了大半日,兩人在一棟精致靈巧的小樓前停下,青湘問道。

伽月擡頭,看見小樓匾額上的瑤臺閣幾字。瑤臺閣乃京城數一數二的妝容店,胭脂水粉等物一應俱全,無論質量與品種俱是上乘,很受京城的高門貴女富家小姐們歡迎,百花樓的頭牌姑娘們也常争相購買。

當然,價格也是上乘。

伽月曾在百花樓的姑娘那裏見過瑤臺閣的胭脂,的确與衆不同,好用又好聞。女孩子鮮有不喜歡這些的。

只是以前只能想想,望而卻步,如今懷裏揣着金瓜子,多了點底氣,伽月與青湘不禁心動。

兩人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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