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惡心

惡心

秋月皎皎, 如水的月光從窗口溜進來,在房中地面投出小小一格。

一縷風也溜進來,吹的燈火微微一顫, 青色床帳也跟着微微一顫。

帳中兩道身影隐在厚軟的錦被之下,思無涯一只胳膊搭在額頭上,手背虛虛蓋住眉眼,另一只手擱在被面上, 略顯蒼白的修長五指原本虛放着, 忽然蜷了蜷,難耐的抓握,被面皺了。

“……等……”

思無涯喘了口氣,喉中擠出一個字。

伽月整個耳朵都紅了, 不敢擡頭,完全沒有想到思無涯竟會提出這種要求,這些時日他所思索的就是這事?實在是……

但在之後的過程中,伽月感覺到, 思無涯此舉似乎在求證或克服着什麽。

他看起來仿佛并不太好受。

思無涯的确不太好受。

從百花樓那日,宮中回來之後, 再與伽月同床而眠時,不知為何, 竟再不能像從前那樣。

從前與她挨的再近, 除卻清晨無法控制的反應外, 其他時候他都心如止水,無欲無念。但如今, 這平靜被打破。

夜深人靜之時, 與她躺在一起,他心中居然起了绮|念。而清晨時情形更嚴重, 竟會生出從未有過的渴求。

百花樓的情景總浮現眼前。那日的事本就還是個困惑——為何會控制不住,為何會接受她?一波未平又起一波,難道是藥性不曾清理幹淨?

他清楚的很,藥性已徹底肅清。

仿佛某個開關被打開,身體裏某些東西蘇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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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無涯既陌生又疑惑。為何會這樣。他向來随性直接,有問題就解決,于是直接求證。

思無涯放下搭在眉間的手,抱住伽月,低下頭,看見女孩柔軟烏黑的發,白皙嬌嫩的脖頸,藏在耳間紅彤彤的小巧的耳朵……

女孩明顯的害羞了,卻溫順的服從着。

思無涯喉結滾了滾。

這一次,沒有藥物,沒有浮世歡,沒有百花樓的各種靡靡之色渲染蠱惑,更無需做戲,他無比的清醒,清醒的情|動了。

思無涯再次聞到那股香甜,五髒六腑都在發熱,他深深的呼吸,心中升起陌生的,情難自禁的渴求。

不應該是這樣。

思無涯閉上眼睛,努力去回想記憶中那些肮髒的畫面。

那些畫面刻在記憶深處,歷經久遠,當翻出來時仍清晰無比。

思無涯很快蹙起眉頭,現出難受的表情。

“等會兒……”

思無涯推開伽月,伏到床沿,眉頭緊皺,壓了壓,終究沒壓住,幹嘔了聲。

伽月:……

伽月道:“……我去叫府醫……”

思無涯卻又拉住她,他看起來很難受,卻又眼尾發紅,聲音暗|啞:“繼續。”

伽月:……

思無涯中間又停了幾次,一面惡心着,一面卻又無法真正停下。

深夜萬籁俱寂,微弱的燭火被風吹的顫動不休,始終不曾熄滅。直到許久之後,方風平浪止,一切歸于平靜。

經過這大半夜的一番折騰,翌日伽月與思無涯兩人都比平日醒的晚。加之已是深秋,天開始真正冷了起來,早晨便格外好睡。

伽月醒來吓一跳,竟睡的這麽沉,晚了快一個時辰。思無涯未起,也無人敢來催來打擾。屋裏屋外皆仍如深夜一片靜悄悄。

伽月趕緊要想爬起來,甫一動,思無涯醒來,伽月正要笑着打招呼,昨夜的記憶忽然湧上來。

她的臉唰一下變紅了。

原來不是夢。

思無涯卻面色如常,沒有絲毫的尴尬。金瞳明亮而幽深,目光從她面上一掠而過,甚至沒有多懶床,只短暫的抱了會兒,便放伽月離開。

伽月忙不疊跑走了,急匆匆的有只鞋沒穿好,差點平地摔一跤,那模樣簡直像落荒而逃,避之不及一般。

思無涯注視着她倉惶的背影,金瞳微閃。

伽月不清楚思無涯在想什麽,又想做什麽,莫非百花樓中的浮世歡竟改變了他從前的清心寡|欲?伽月也知道,按常理來說,他這個年紀的男子血氣方剛方是正常。

假如思無涯真的恢複“正常”,只要他想,自有無數人願意主動侍候,伽月并沒有什麽想法,但她卻避不開。當初以替身身份進來,後來的一年之約裏,雖然沒有明确說明,但如果思無涯提出這方面的任何要求,她只得服從。

這一點伽月在進太子府初始便很清楚,也想的明白,比起活下來,以及今後的日子,有些東西便不算什麽。

伽月平常不太去多想這種事。

當真的面臨時,伽月才發現自己終究還是考慮的有點簡單了。

盡管在百花樓長大,她到底還只是個黃花閨女,不可能在真正面對時還完全保持淡定。

伽月泡在浴桶裏,昨夜她也出了些許汗,洗掉汗意後這般泡着很舒服,水流從她指間漾過,忽然勾起某些時刻的感覺,頓時面紅耳赤。

難道以後會常這樣嗎?

從前聽人說過,男子一旦開了那什麽,通常都會食|髓|知味,再不能忍受。

倘若他提出更進一步或更多的要求又要如何應對……

伽月用力搓了搓手指,臉頰微微鼓起,難得的起了點怨念,就不能永遠清心寡|欲嗎……

又不免想起那時的思無涯,眼尾異樣的紅,樣子看上去似愉悅又似難受。伽月現在平日都不怎麽怕思無涯了,但這時候的思無涯卻讓她無端的,有些莫名的害怕。

幸而這之後思無涯卻再沒有任何動作。

那晚的“試驗”過後,不知他是否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之後他未再做任何要求。

但伽月知道,他身體的變化确實存在着,不複以前的冷淡。不僅清晨,夜晚也是。

但思無涯卻采取放任不管的态度,盡管他忍|耐壓|抑的很辛苦,卻再沒有讓伽月幫過忙。

仿佛他的身體打破了某種禁忌,卻仍有另外一道看不見的禁忌與障礙存在,令他壓制着所有的本能與欲|望。

伽月慢慢放松下來。

但思無涯還是會時不時注視她,偶爾半夜也會靜盯着她,但他目光中的茫然與疑惑已消散,只是仍帶着些許複雜,眸光幽深,如同微微泛冷,深不可測的深井。

“……殿下?”伽月朝思無涯笑笑。

思無涯便平靜無波的移開目光。

數日後,二皇子趙盛青樓一案有了定論。

趙盛多年精心塑造的賢王之名一夕坍塌,但也起了些作用,仍有不少臣民替其求情陳述,而皇帝終究也顧念了幾分父子之情,未痛下殺手。

只是這顧念之中,究竟幾分真心,又幾分對思無涯的忌憚與制衡而留下一條後路,就不得而知了。

趙盛被褫奪封號,遷出盛王府,軟禁于京外別院,非召不得入京。

随着趙盛被貶,朝堂黨派間勢必将經歷一陣動蕩。就連思無涯最近進宮的次數也多了起來。

蘇煙倒戈太子,也算“有功”,被例行問詢之後便放了出來。

她特地遞信給伽月,一則感謝伽月的相助,二則向伽月告別,幾日後她将啓程,離開京城,踏上回鄉之路。

這一去,路途遙遠,山高水遠,或許再永無相見之日。

伽月想了想,反正無事,決定去送蘇煙一程。蘇煙在京城也無甚深交知己,離開時有人相送,也是一種欣慰。

思無涯白日一般用不着伽月伺候,近來又常不在府中,這日伽月跟黃總管說了聲,便出了太子府。

午後,思無涯站在廊下。

一侍衛快步進來。

“殿下,”侍衛道,“蘇煙今日離京,剛剛出城。不出所料,有人尾随。”

思無涯随手抖了抖手中軟鞭,軟鞭會定期養護,曾失去的寶石已補上,重新打過蠟,如同新鍛,鞭身銀蛇一般,泛着冰冷簇新的銀色光澤。

“屬下留了一人跟随,殿下,可要派人援手?”侍衛請示道。

“蠢而不自知,死期已至。”思無涯冷漠道。

蘇煙雖臨陣倒戈,但對思無涯來說,有她無她都一樣,趙盛開照樣必敗無疑,早晚的事。

思無涯答應饒蘇煙一命,但并不表示保她性命無虞。事實上無論蘇煙倒不倒戈,都将必死無疑——趙盛獲勝,豈會容忍參與這種不恥秘事的人繼續活着?而趙盛落敗,他逃竄掉的那些黨羽又豈會放過蘇煙?

蘇煙卻先天真的相信着趙盛的承諾,又天真的認為思無涯放過她便沒事了。當初思無涯那句蠢貨并不曾罵錯,跟着趙盛那麽久,還識不破其真面目,不是蠢是什麽。

侍衛卻略有遲疑,道:“府中伽月姑娘也在蘇煙車上。”

思無涯手上驀然頓住,目光倏然稅利掃過來:“她為何在?”

“應是前去相送蘇煙。”侍衛答道,“看樣子,應會送至官道口,屬下擔心伽月姑娘跟着受襲,所以……”

對方人多,所以侍衛才特地回來請示增派人手,畢竟伽月如今在府中地位不一般,本以為只是個簡單的例行請示,不承想卻未得到回答。

思無涯薄唇微動,正要說什麽,卻忽然停住了。

今日不是個好天氣,從清晨開始便陰沉沉的,夾雜着寒冷的北風,吹的枯枝敗柳亂顫。

思無涯站在廊下,靜立許久,一直沒有說話。風吹起他的衣擺,他垂眸,金瞳斂藏。

“殿下?”侍衛謹慎道。

“管她做什麽。”

思無涯冷冷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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