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開心
開心
幾日過後, 思無涯終于動身,離開思家村,啓程返京。
無數人懸着的心終于落地。
副統領揣着便宜行事的旨意, 原本還想有所動作,但思無涯既已放過思家村一馬,且那些暗衛無聲消失,無人暗中聯合, 副統領便也不敢妄動。
後來離開思家村後, 副統領帶人預備殺個回馬槍,然則同樣的路,卻無論如何都無法尋到入口,盤旋半日, 只得悻悻而去。
老族長親自送到村口。
思紅眉未再現身。那日禁室裏,是伽月與思無涯見到她的最後一面。
老族長的身影與那石碑和村長漸漸淡出視線,越來越遠,終究再看不見。
伽月沒忍住還回頭看了一眼, 思無涯自始至終不曾回頭。
回京仍按原路返回。
伽月重新坐進寬敞華麗的馬車內,一來一去, 猶如做了個夢。
因是走過一遍的路線,腳程要比來時快。
兩日後, 馬車卻倏然停了下來。
伽月睡眼惺忪的睜開眼, 撩起車簾朝外張望。
眼前是一個小村莊, 比思家村似還要小一些,卻地處一方平原之地, 村屋星羅棋布的四散開來, 頗為開闊。
田野縱橫交錯,荷塘方正齊整, 炊煙袅袅,燦陽籠罩之下,一派悠然閑适之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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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來時經過,路邊的桃枝已隐隐冒出粉嫩之色,伽月還曾惋惜不知能不能看見它們綻放的盛景。
想不到竟得償所願。
大片的桃花開的絢爛,如雲朵般簇在枝頭,美不勝收。
“好美啊。”伽月忍不住贊嘆。
“下來。”思無涯先一步下車,朝伽月漫不經心的勾勾手指。
伽月原本以為只是停駐觀賞片刻,不曾想思無涯卻帶她進入村中,住了下來。
“……不走麽?”伽月很是意外,“住多久啊?”
“急什麽。”思無涯慢悠悠道,“桃花開盡時再走,如何?”
“這麽久?”伽月微微睜大眼睛,旋即意識這是不大可能的,思無涯大抵只是随口一說。
皇帝給予副統領攜帶的解藥思無涯已服下最後一顆,思無涯即便不惜命,大概也不會如此随意輕易的,在這麽個無名山村這般毫無意義的葬送掉自己的性命。
伽月知道他或許有自己的打算,或許只是一時興起,臨時歇歇腳,他不急,她便也從善如流,放松的随他小住幾日。
副統領雖不贊成停留,但如今解藥與長生藥都已到手,接下來最重要的是反而是護送思無涯平安順利的返京。他不敢拂了思無涯的意,以免他發瘋,節外生枝,只得任他為之。LK小說獨家整理
料想他身上有毒,也住不了幾日。
仆役們很快打點好一切,包下了一戶農家小院。那戶人家家中剛辦過婚嫁喜事,房屋從裏到外全部修葺一新,連被褥都是簇新的。
伽月進去時,看見門窗上尚貼着大紅色的喜字與鴛鴦花。
伽月已有許多年不曾過這樣的生活了,雖童年不堪回首,但最初最幼時,家庭和睦,還未發生變故時,那段時光雖短暫,卻是美好的。如今見到這小村莊,仍舊有種來自記憶深處的親切感。
院中種着棵桃樹,顯然有些年頭,亦開的蓬勃璀璨,猶如畫中之景。
伽月提着裙擺,跑來跑去,一會兒看看天井,一會兒看看葡萄架,一會兒又跑去小水池邊,瞧瞧魚……簡直不亦樂乎。
思無涯揚眉,金眸平和,沒有什麽表情,目光跟随着伽月的身形移動。
農家主人并未離開,收拾了雜物間,暫時搬進去居住,同時協助負責打掃和伽月等人的一日三餐。
這對夫婦相貌平平無奇,面上有着長期勞作的風霜之色,身材結實,性格憨厚樸素,每日規規矩矩來送餐,偶爾閑話幾句,也并不多問。
如此兩日,副統領便放下戒心,不再緊盯。
傍晚時分,門上輕響。
農家夫婦端着食盤進來。
院中只有思家軍值守。
“謝謝福伯福嬸。”伽月幫忙一起将飯菜擺好,禮貌道謝。
“姑娘客氣了。”福嬸笑道。
伽月拿起筷子,正要吃飯,福伯開口道:“殿下,可以開始了。”
伽月頓時一驚。
他們一行人浩浩蕩蕩,自有些引人注目,但衆人扮成商隊,并未暴露身份。
這兩人卻道出思無涯真實身份!
伽月手一抖,筷子差點落地,看向思無涯,思無涯卻一臉平靜,毫無意外之色。
“慌什麽,”思無涯道,“吃你的。”話語間淡淡掃了福伯福嬸一眼。
福伯躬身道:“不好意思,吓到姑娘了。我們乃陰陽家後人,三生有幸,與殿下相識。”
陰陽家的後人?!
伽月愣怔片刻,繼而意識到,他們的出現并非偶然。伽月此時卻顧不上深究其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皇帝下在思無涯身上的毒有救了!
果不其然,福伯從袖中掏出個簡易的藥袋,展開,裏頭是一概醫用器具。
接着思無涯伸出手,由福伯診治,福嬸則紮了幾針。
診治完畢,福伯福嬸對視一眼,點點頭,福伯道:“毒性未曾惡化。這幾年間難尋的藥材都已備齊,如今已知殿下身體具體情況,便可馬上配藥。不過幾丸便能清除毒素,後期再調理一番,當徹底痊愈。”
“唔。”思無涯仍雲淡風輕的模樣,“有勞了。”
“不敢,當年承蒙殿下暗中相救相助,我陰陽家方可留續香火,理應回報。”福伯道,“請殿下放心,草民定全力而為。”
福伯福嬸很快離開,伽月睜大了雙眼,終于回過神來。
難怪思無涯會乖乖千裏迢迢來到思家村。難怪他對解蠱之藥毫不在意,也難怪不着急回京……
“你早就……”伽月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思無涯究竟從什麽時候開始謀劃好了這一切?他到底怎麽做到的。
思無涯金瞳斜睨着伽月,仿佛好笑她震驚的模樣,勾了勾唇,倒是頗有耐心,明白伽月心中想要問的,簡單解釋了一番。
陰陽家族亂世中流離失所,僅剩的一支也人丁凋落,藏匿于芸芸衆生中,還要躲避某些暗殺,生活異常艱難,在一場天災中,族人更幾近覆滅。
思無涯尋到了他們,并暗中保全了他們。
故而才有今日的“診治”,今日的解藥。
原來如此。
世人都說思無涯行事放縱不羁,為所欲為,殊不知暗中多少事皆在他的籌謀與掌控之中,這等城府與手腕,有幾人能及。若去除偏見,這東宮儲君之位他當之無愧。
無論如何,這是件大好事。
毒性一除,無論蠱毒解與不解,皇帝都失去了對抗思無涯的最有力依仗,再不能真正威脅到他了。
晚飯伽月多吃了一碗,直至夜間,洗漱過後,躺到床上,伽月口中還哼着小調兒。
“這麽開心?”
思無涯洗過,身着雪白的裏衣,半躺在床上,衣領微散,露出一截白皙鎖骨。
“開心呀。”伽月自然的躺在思無涯身側,笑着回答道。
“為何開心?”
“殿下明知故問呀。”伽月解開了頭發,黑發如雲,鋪散在肩頭。
“孤問,你就答。”思無涯修長手指拈起伽月一縷秀發,在指尖無意識的輕輕纏繞,揉搓,話語不太客氣,神情卻平和,“孤問你為何這麽開心?”
伽月溫良乖順,脾氣好的沒話說,幾乎沒有生氣發怒過,時常笑模笑樣。思無涯常見她開心的樣子,卻未見過她這般開心。
眉眼彎彎,喜悅之情發自內心,仿佛要溢出來了般。記憶中,她只有看到金錢財寶時,方出現過這樣的表情。
伽月彎着眉眼,溫順坦誠的回答:“因為殿下啊,殿下平安無事,所以開心啊。”
青絲被放開,手指轉而捏起伽月的小巧下巴。思無涯斜斜俯身,目光落在伽月臉上。
“為何孤平安無事,你便開心?”
“啊?”伽月眨了眨眼,不明所以,不知思無涯為何對這個問題深究起來。
“就……開心啊……”
手指輕輕摩挲着她的下巴,燭火映照着思無涯的面容,眸中燭光躍動。
兩人的身體挨在一起,這樣的親近姿勢伽月已經習慣,并未在意,正要說話,倏然間感覺到了什麽,登時微微一僵。
伽月擡眸,看向思無涯。
思無涯俯視着她,神情似乎寡淡,下巴上的手指卻漸漸熱起來。
這些時日,伽月與思無涯雖日日在一起,身周卻圍繞着禁衛軍,思紅眉老族長等諸多人與事,紛紛雜雜,在這小村莊之中,方真正放松心緒,只餘二人純粹的獨處。
房門緊閉,隔開了所有的守衛與仆役。
一室燭火,照在伽月與思無涯的面龐上。
思無涯凝視着伽月,雙眸中金色光華流動,微弱的燭光之中,流瀉出缱绻之意。
青年神情冷峻,卻目光缱绻。
如此反差令人心口一蕩,微微發燙。
伽月恍然記起,距離上次思無涯與她那樣發/洩已經過去很久了……
他們日日在一起,夜晚更每晚睡在一起,沒人比伽月更清楚他的身體狀況。
……思無涯似乎對這方面并不怎麽熱衷,或者說,仍仿佛厭惡,冷淡的生生壓抑住。
“殿下……”
伽月面頰微熱,手蜷了蜷。
思無涯目光落在伽月的唇上。
伽月正無意識的抿唇,雪白牙齒微微咬了咬唇,櫻唇嬌/嫩,紅豔如血。
思無涯眸光愈深,喉結輕滾,修長的脖頸低垂,貼上紅/唇。
腦中嗡的一聲,伽月剎那間睜大眼睛,睫毛急顫。
在此之前,思無涯最情/動時,也不過埋在她脖頸中輕|咬|啃|噬,這樣的親|吻,對伽月來說,尚是第一次。
思無涯的身體總是偏涼,唇卻這般溫熱,柔軟。
“殿……”
伽月輕抖了下,所有的語言與思緒都戛然而止——
思無涯叼住她的唇,不輕不重的咬了下,下一刻,他翻身上來,修長身軀覆在伽月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