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主公,給點錢花 他堂堂中州侯,還能養……
第28章 主公,給點錢花 他堂堂中州侯,還能養……
這頓酒喝到什麽時候, 祝卿安不知道,只知醒來時,已經過了午。
蕭無咎不在房間, 但明顯沒走多久,桌上的茶還有餘溫, 字條上的墨跡也未幹,說有事會晚歸, 給他留了飯,稍後想做什麽都可以,府裏所有人随便使喚。
祝卿安不想使喚人,想繼續去外面看看, 再多了解了解。
他偶爾喜歡安靜, 但并不喜歡總在安靜地方呆着, 不管想留在定城做點事,還是看熱鬧吃瓜, 都得走出去。經過昨日, 他多多少少看出點東西,比如流民, 比如人心,比如即将到來的蕭無咎和叔叔蕭季綸的矛盾沖突, 比如蕲州侯齊束留了什麽後手……
結果吃完飯, 收拾整理好, 一走出門——
豁,好大一口棺材!
唢吶二胡送葬,孝子賢孫打幡,牌位上三個字再清楚不過:孫承祖。
看到他出現,唢吶吹的更響, 二胡拉的更響,打幡的孝子狠狠瞪着他,眼淚說來就來:“爹啊——你死的好慘啊,不過是出去辦了趟差,就被人害死了啊!你是得罪誰了啊,你可是為侯爺立過汗馬功勞的,怎麽就被欺負,客死異鄉了啊!”
哦,沖他來的。
祝卿安挑眉。
扶靈隊伍裏,打頭的一個中年人嘆了口氣:“你這孩子,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怎說的清?可不能随便給人扣帽子,侯爺不都說了,你爹死的那夜,南朝特遣團暴亂,他也是時運不濟。”
拉回半大少年,他又看向祝卿安:“小孩子忽逢惡運,難免不懂事,你多擔待。”
祝卿安立刻知道了,這中年男人大概就是蕭無咎的叔叔,蕭季綸。
臉圓,富态,有福相,可惜夫妻宮低陷,惡痣侵入,山根橫紋,婚姻有亂,卧蠶雙雙凹陷見青,無子女送終,顴骨凸顯,有權力欲,奈何眼睛不給力,神弱,神散,自己拎不清還想的多,于人生運勢不利。
“這天下至親,無外乎父子,這孩子往常是個好的,就是突逢打擊遭不住,你要真擔待不了,我替他給你賠個不是……你看可行?”
蕭季綸的表演可謂至情至性,善憐大義。
還引來了很多圍觀群衆。
祝卿安:……
其實你要是真心疼,可以把你兒子送回來,也讓他給親爹扶個棺,讓這少年兄弟團圓。
“不懂事的小孩子,誰能忍心不擔待。”
祝卿安話說的溫和,意思表達卻丁點沒遮掩,不懂事的小孩能擔待,大人不懂事,就有點不要臉了。
蕭季綸聽出來了,眼神意味深長:“小安果然溫柔,阿咎身邊有你,叔叔也放心了。”
這個走向……
祝卿安有點意外。
蕭季綸嘆息:“多年征戰戍邊,蕭家只剩他和我了,我總同他說,一筆寫不出兩個蕭字,骨血一家親,我大兒子都為救他死了,我不愛護他誰愛護?可他心裏裝着大事,不談兒女情長,早年無論什麽莺莺燕燕撲上來,他都拒絕,果然……還是你好,我本該好好見一下你,未料這場景見了,你別介意,都是一家人,莫生分了,你好好替阿咎守着府裏,操持家務事,我這個做叔叔的日後便是沒了,也能瞑目了。”
祝卿安擡眉,微微一笑:“祝某不會打仗,亦不是文臣,得中州侯青眼,還真是過來襄助家務事的,他是侯爺,這中州錢糧賦稅,所有事宜,自也都是府裏家務事,之前還聽說蕭叔同侯爺關系不好,這事不好辦,看來都是傳言,您看您現在就想同我交接所有事呢,正好我有空,擇日不如撞日,要不就今天全辦了? ”
“你胡——”蕭季綸話剛出口就停了,因為不知道哪飛出來的石子砸了他的手,瞬間疼的冷汗都要出來了,“誰!”
“你還敢問你爹——哎喲怎麽是蕭叔?”
翟以朝從人群外走過來,戲演的略假,太誇張:“我們這些老東西,年紀大了,準頭不行,力道也下降了,玩暗器都弄不死人,也是時候把權力下放給年輕人了,您說是不是?”
蕭季綸:……
翟以朝背着手:“來,我讓蕭叔看看我培養的新人,小白呢?出來給蕭叔打個樣!”
“在——”
白子垣幾個跟頭蹿過來,手裏小石子咻咻咻往外射,打的剛剛叫嚣的那個孝子抱頭鼠竄,有些石子還‘不小心’擦過蕭季綸。
蕭季綸是會武功的,但經年不練,哪如少年技足?躲得很是狼狽,也沒躲掉,額上被砸出一個包。
“哎呀,小孩子不懂事,蕭叔你可千萬要擔待啊,”翟以朝慢條斯理,“學藝不精,回去我就罰他軍棍!”
蕭季綸沒來得及說話。
翟以朝更陰陽怪氣:“您別是不擔待吧?那可就有負你平日雅量了,小白對主公忠心耿耿,陣前功勞不知立了多少,您要非得現在殺了他,只怕堵不住悠悠之口啊。”
蕭季綸喘勻了氣:“我何時說過要殺人?小白什麽性子,我也知道,只是沒想到老翟你——唉,人都死了,尊重一下吧。”
随着他的話,唢吶二胡更加來勁,哀樂一起,襯的鬧事的要多無禮有多無禮。
翟以朝眯眼:“蕭叔,死者為大,生者也要繼續活啊,想來孫承祖不願看到兒子長歪,前程無繼,這孩子沒爹教了,我替他爹教教他,也算清了他爹業障,幫忙積了德不是?他爹生前,可沒幹過幾件好事。”
圍觀群衆個個點頭。
可不是,孫承祖是什麽好東西,在定城欺男霸女的事少幹了?之所以中州侯不在,定城烏煙瘴氣,不就是這狗東西在攪風攪雨?這狗東西又是仗着誰的勢?
大家心裏門清,且非常同意翟以朝的話,管這孫承祖狗東西怎麽死的,他必然是要下地獄的,能幫他管管長歪了的兒子,的确是翟将軍大義!
“孩子們的事,讓孩子們自己解決,”翟以朝上前幾步,湊近蕭季綸,“倒是聽說蕭叔那邊,卷宗房燒了?你說怎麽就這麽巧,主公回來,它就燒了,莫不是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
他聲音壓低,看似微笑親近,實則暗意什麽,蕭季綸不要太懂。
“蕲州侯意欲行兇,我以為翟将軍知道。”
“知道啊,所以你幫了他?”
“胡說什麽!”蕭季綸一臉正氣,“我姓蕭,和阿咎是一家人,怎麽可能幫外人!”
翟以朝:“行吧,那我幫忙擡個棺?”
他沒說信不信,也沒再提這些話,他要幫忙擡棺送一段,蕭季綸也沒攔,更不方便有其它動作。
只是沒想到……祝卿安在蕭無咎眼裏,竟是這個分量。
蕭季綸眼神往祝卿安身上轉了一圈。
翟以朝親自幫忙擡棺,圍觀百姓更加欽佩贊賞,不管看熱鬧的,還是等熱鬧的,都跟着白事隊伍走了。
現場很快剩下祝卿安和白子垣。
“要不要四處逛逛?”白子垣熱情提議。
祝卿安就是這麽打算的:“可要叫上謝将軍他們?”
“千萬別,”白子垣直接擡腳帶路,“謝郎還有個外號叫謝大懶,但凡仗打完回來,就知道睡懶覺,雷打都催不動的,吳宿在外面随主公忙呢,也沒空。”
他帶着祝卿安逛定城,穿大街,過小巷,給他推薦這家的餅,那家的糖,恨不得一股腦,把整個城市的好吃的都請他吃一遍。
祝卿安一條街一條街的逛,發現定城的商業模式很需要歸整,若是需要買很多東西,非常不方便。
而且這裏也不都是窮人,有些還挺有錢的?
“那當然,咱們這都安定多少年了,哪像別人封地一樣,随時人心惶惶,時不時就得跑路,本地人經營久了,可不就慢慢富了呗……所以流民都愛來咱們這,主公又不讓往外推,人們初來乍到總得磨合磨合,看起來就有點亂,但其實是沒事的,鬧不起來。”
随着白子垣的話,祝卿安看到了街上來往巡邏的士兵,各個精神面貌都很好,隊列嚴謹。
“聽聞中州軍骁勇善戰,”祝卿安問,“是不是練起來不容易,也會缺員?”
白子垣:“那可不,主公為練兵操碎了心,天天連我們一起練,打仗哪有不死人的,現在征兵都難,我們中州算是新兵不缺的了,可中層小将缺的厲害,很缺能提拔的聰明人,打下來的地盤總要有人駐守不是?”
因得過主公暗令,對祝卿安無事不能言,他絮絮叨叨,說了一堆,包括很多人的八卦。
這個祝卿安愛聽,聽的不亦樂乎,話題停時,兩個人都意猶未盡。
白子垣清咳一聲:“會不會有點無聊? ”
祝卿安搖頭:“不會。”
白子垣覺得走的有點無聊了,定城好玩的好像真不多:“接下來幹點什麽呢……要不你算算?”
祝卿安果斷拒絕:“無事不蔔。”
白子垣:……
祝卿安:“你看起來,似乎有想去的地方?”
白子垣的确突然有了個想法:“每次回城,都要去那裏看看。”
“那就去。”
“都是些老人孩子,怕你覺得無聊。”
“無礙。”
祝卿安跟着白子垣,很快來到了一個地方——定養堂。
他不大确定怎麽定義這個地方,面積很大,好幾個片區,除了後面的居住區,他看到最多的是年齡不一的孩子們,在上各種各樣的課,文的,武的,什麽樣的都有。
上文課的孩子有調皮的,暗戳戳準備捉弄先生,豈知先生早就等着呢,小孩一動,立刻抓個現行……這裏的教書先生也會武,還頗懂謀略。
也有調皮想捉弄哥哥們的,哥哥們面無表情按住,或是搖頭或是嘆氣,悄悄往小孩嘴裏塞一顆糖。
上武課的就更雞飛狗跳,不存在什麽暗戳戳捉弄,都是直接眉眼神色對好了,造師父們的反,師父們每次都跟捉小雞子似的捉到他們,沒被捉到,算你小子這回聰明,被捉到了,你小子就該挨罰了……
孩子們也很有分寸,鬧是鬧,跟師長怎麽皮怎麽來,對年紀小的都會看着點,摔了跤會扶,看到流鼻涕了會幫忙擦,哭了嘴裏說着真麻煩但還是會哄……
有點亂,無序,但也很溫暖。
等等,也不是無序。
腦中突然劃過一道契機,很淺,祝卿安靜靜看着,細細感受。
“孫子們,你爺爺來了——”
翟以朝扶完棺換完衣服,哈哈大笑着沖過來:“欺負先生的,犯懶不長進的,手上藏糖的小孩——全給我站好等揍!”
他瞬間成了所有孩子們的敵人,大家轟一聲沖過來,圍着他要揍,畢竟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
翟以朝是真的在逗小孩們玩,疼愛有,但是不多,比如孩子可能摔傷的時候他會穩穩托住,可要是摔個屁墩無傷大雅,他就不管了,還會笑話他們,小孩們有要臉的,就想着怎麽狠狠打回去,有倔的,就硬生生挺着,也有不倔的,轉身去找師長們幫忙……
老頭們還真的被他們請過來了,真跟翟以朝上手打。
連白子垣都手癢,上去破了個陣。
是的,因為人多,打起架來講究戰術,不管老人孩子,都要擺個陣,有的環環相扣還挺精彩,翟以朝越玩越開心,一點不帶累的。
院門口還有人偷偷往裏瞧。
還有人偷偷看他。
“咦那不是小先生?”
“昨天擺攤算命的那個!”
“昨晚差點被搶走的那個!”
偷瞧祝卿安的人竊竊私語:“別說小先生算命是真的準,年紀這麽小……”
“就是年紀小,還能算的這麽準,這是大本事啊,怪不得別人要來搶! ”
“聽說是蕲州侯?”
“何止,南朝特遣團也綁過小先生!”
“我倒是聽過一個說法……大家可不能往外傳!”
“嘶——這要是真的,那咱們中州豈不是要發了!”
“咱們中州本來就是風水寶地,得天護佑,不然怎麽會有這麽好的主公,還吸引來這麽好的命師!”
“不行,咱們可得盯着點,千萬不能讓小先生再被搶走!”
人們自動自發警惕,自己偷看,還要研究別人偷看的規不規範,別說,還真被他們挑出來幾個……
是蕭季綸派出來,盯着祝卿安的人。
百姓們非常謹慎的問他們姓甚名誰哪來的,為什麽跟着小先生?
對方答不出來。
長相賊眉鼠眼,還不敢說實話,說什麽自己是流民,就這納了銀線的鞋底子,裝的吧,你一點都不窮!還栽贓人家流民,你這對巷道熟悉的樣子能叫流民?
本來大家還準備好好說話,結果這幾人竟然拔腿就跑,你還敢跑!
百姓們把人圍起來,結結實實揍了一頓,又綁去官府,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全部看在眼裏的祝卿安:……
白子垣:“放心,都說了,中州地界,不會讓你出事。”
祝卿安看着這少年,看着他衣角被經過的風徐徐牽動,看着這風掠過牆草,經過庭前,扶過孩子們發梢,老人臉龐……
忽然心有所感,突然到不一樣的天地氣機,當即微微阖眸,指尖快速掐算——
風天小蓄卦。
上卦巽為風,下卦乾為天,風行天上,積聚為蓄,同志者,必同聚。
該合天機。
白子垣看他掐卦,不敢說話,等了好一會兒,見他表情還不錯,才問:“你是不是……有什麽想法了?”
祝卿安微微一笑:“你可信我?”
“必然啊!咱們好兄弟,都一起幹過多少事了!”白子垣一看這表情就來勁了,“來來說說,這次什麽活兒?”
“你這樣……”
祝卿安湊到白子垣耳邊,說了幾句話。
白子垣眼睛一亮:“靠這次玩的大啊!我要玩!我馬上去安排!”跑遠了覺得不對,又跑回來,“不行,我先送你回去。”
“你不是說,在這裏我出不了事?”祝卿安拍拍他的肩,“我得回去找謝槃寬,有別的事需得他幫忙。”
回到府裏,謝槃寬剛睡醒,正在煮茶:“你來的剛好,嘗嘗我的雀舌。”
祝卿安也是渴了,端茶就喝,喝完眼睛一亮:“好香的茶!”
回甘解渴,唇齒留香,好喝!
謝槃寬也沒嫌他不優雅:“主公這般小氣,竟沒給你喝過?”
祝卿安看房間裏精致的擺設:“他好像沒你富。”
“這倒是,”謝槃寬閑适倚在榻間,挑指飲茶,“男人萬萬不能懶,你既來了,得催着他上進,讓他快點掙家業,還得多長點心,不能忙起來就把身邊人忽略了,連茶都不記得給。”
祝卿安看着對方懶骨頭似的坐姿,你說誰萬萬不能懶?
不過……這是在替蕭無咎解釋?
他倒不在意,蕭無咎那種心眼多的男人,真被他放心上,恐怕不好應付。
“不過有事找我也是對的,我比他有趣多了,”謝槃寬懶洋洋,“來說說看,想玩什麽?咱們不帶他。”
祝卿安就把一路良好的粗略計劃說了。
謝槃寬沉默片刻,突然直起身,放下茶,眉目嚴肅,神色鄭重,通身的氣派,全無方才懶散玩笑的樣子:“給我五日,我去準備。”
祝卿安非常理解為什麽謝郎這麽受中州人歡迎,他真的很有魅力,懶散風流也好,肅正清雅也好,他的氣質真的,獨一無二。
“若需要人幫忙,随時叫我,”祝卿安頓了下,“這事是不是需得同吳将軍說一下?”
謝槃寬:“我去知會便可,他這幾日跟随主公,時間不大容易配合。”
祝卿安:“那侯爺那裏?”
“初回定城,主公會忙碌一段時間,準備事宜并非非他不可,我決定亦可,”謝槃寬微微一笑,“小安不必替他操心,他忙不死。”
西郊的蕭無咎打了個噴嚏。
他的确很忙,南朝特遣團要安排,消息要嚴密,最近本地事務細節要了解,自己的暗網渠道要搭建,人員要訓練……
“你中午沒吃飯麽?再來!”
“下盤要穩,以後每天紮兩個時辰馬步!”
“說了這是暗碼,腦子被豬吃了麽還想不到!”
盯訓練時,翟以朝悄無聲息來了:“主公,送過去的禮物……那邊收了。”
蕭無咎微颌首:“他不敢不收。”
翟以朝咂舌,那哪裏是禮物,是一具屍體,蕭季綸這些年最信任的一個心腹。
專門在挑釁完祝卿安後送過去,什麽意思,再明顯不過。
“但我瞧着,有點不對勁,”翟以朝壓低聲音,“往常這麽吓他,他一定慫,且主公早前已帶過話,再作妖必不會容,照他性子,該老實才對,但我觀他言行神情,并沒有多軟,怕是……有別的想法了。”
幕僚群裏,只怕新添了人。
他并不擔心蕭季綸搞事,這人大出息沒有,小心思不少,肯定不敢跟主公對着幹,就怕私下有什麽小動作,朝着祝卿安去。
蕭無咎:“你先盯着這裏,我回去看看。”
這一找,足足找了三天,都沒有找到祝卿安。
吃飯時去找,祝卿安跟白子垣像吃瓜的猹,到處游擊;茶點時去找,祝卿安出去擺攤算卦,忙得不亦樂乎,哪有功夫飲茶;想要提前約飯,祝卿安被謝槃寬的餐食花樣哄住,直接留字條說沒空……
憋不住問人在哪,找過去,人早已經跑了,不在原地,問就是給人家裏看風水去了,哪哪有紅白喜事蹭飯去了,哪哪又有潑婦打架湊熱鬧去了……
總之,他的腳總是慢人一步,祝卿安随時都在換地方,堂堂中州侯,在自己地盤,竟追不上人吃瓜八卦的速度。
而且西邊那一大片空地怎麽回事?謝槃寬在搞什麽?
蕭無咎都沒時間問,他僅僅擠出的時間,都用來找祝卿安了,還沒找着。
當然到了晚上,他還是能看到祝卿安的,跑一天累了,覺總是要睡的,但他一回來,祝卿安就說困了,催他上床……根本沒力氣說話。
他但凡晚一點,或唠叨一句,都要被嫌棄。
倒是罐子裏的糖,人沒忘記吃。
蕭無咎若有所思,下次再找祝卿安時,手裏就記着拿點東西,新鮮吃食,好玩有趣的物件……可惜祝卿安這幾天是真的忙,而且品味什麽的,已經被謝槃寬帶着開了不少眼界,區區小東西,已經打動不了他了。
“第十回,他這次甚至心機的準備了酥泡螺。”
庑廊側,謝槃寬擺爛鹹魚,沒有處理文書,背地議論主公:“他挑的東西,哪有我嘗過對比過的好?”
他甚至又挑了一樣東西,指揮吳宿:“你去送給小安。”
吳宿:“……別惹主公。”
“我惹他還少了?”謝槃寬挑眉,“有些人啊,就是得歷點艱難,才懂珍惜,小安安鐘靈毓秀,乖巧可愛,我都想多看幾眼,豈可被輕待?”
要好好用心,才能真正把人留下啊。
蕭無咎找不到祝卿安,積極性并未被打消,想到什麽好吃的好玩的,就買回來放到房間,反正人會回來睡覺不是?
終于,這天回來時,小祖宗終于沒纏着要睡覺,而是拿了卷書在看,似乎剛剛沐浴過,發尾微濕,面瑩唇朱,一雙眸子盛滿星月,神采奕奕。
“在等我?”蕭無咎拿走他手裏的書。
祝卿安直白點頭:“是啊。”
燭光映照他的臉,為他添了一層柔光,肌膚如珍珠潤澤,讓人很想摸一摸,又恐手上凡塵沾惹,被對方讨厭。
蕭無咎眸底深邃:“有事同我說?”
祝卿安微笑:“你曾說過,跟着你,永遠有趣,我可以随便玩,算不算數?”
蕭無咎:“算。”
祝卿安伸出了手,掌心沖上,柔潤綿軟。
蕭無咎想了想,把自己手放了上去。
祝卿安無情甩開:“你把手給我做什麽,我要錢!”
蕭無咎:……
“多少?”
“五百金。”
蕭無咎緩緩擡眸,一向從容自若的臉上,出現了波動:“你說的是,五百金?”
好像下一句就要說寶貝,我窮。
祝卿安立刻堵死了他的話:“我問過謝槃寬,他說你肯定有。”
蕭無咎:……
祝卿安還記得他洗劫過人南朝特遣團的倉庫呢,這些年戍邊又綁票過不知道多少狄夷貴族:“你就說給不給吧。”
蕭無咎:“……給。”
祝卿安:“我怎麽花都行?”
蕭無咎:“當然。”
五百金在這世道可不算小數目,稱得上是巨款,想立刻花完說實話也挺難,中州侯非常篤定地表明了自己立場:“你随便花,沒了同我要。”
祝卿安眉眼彎彎,滿意了:“好,這可是你說的。”
蕭無咎也很滿意,他堂堂中州侯,還能養不起一個少年?
若這少年只要錢就能滿足,他都不用那麽耗神。
結果第二天,他就發現自己還是想淺了,這哪裏是養了個少年,是養了只吞金獸!
整整五百金,嘩的一下,瞬間就被花完了……
整個定城,也因為這五百金,直接沸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