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有人來偷家了 你好,我弟弟叫祝卿安
第35章 有人來偷家了 你好,我弟弟叫祝卿安。……
這次集市熱鬧的主題是——最佳紅娘。
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媒婆這個行當,在這個時代不可或缺, 發揮着巨大作用。
職業的分官與民兩種,官家冰人捧鐵飯碗, 不缺生意,戶籍手續跑起來很快, 方便做官簽,但因為風險控制,做事按部就班,也偏死板生硬, 講究規矩, 也很謹慎。
民間的花活就多了, 深入行當精研多年,致力于促成各種婚姻, 良心點的媒人, 優缺點都往好裏說,當然優點要說的更聲高, 一眼看透匹配矛盾點在哪裏,幫忙調理圓緩勸說促成;良心差點的, 缺點也吹成優點, 吹不出來就蓋住。
就比如走馬觀花這個成語典故, 大部分人都知道,是出自詩人孟郊,‘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少有人知道還有一個民間來處, 說的就是媒婆辦事。說是有一個相貌不錯但腿瘸的男人,一個眼睛很大但頰側有超大惡痣的姑娘,媒婆說這事簡單我來辦,精心安排男子騎馬過長街,姑娘在花叢中拈花細嗅,男人不用走路看不出瘸,姑娘鮮花遮半邊臉嬌俏羞美看不到痣,當時一刻雙方都小鹿亂撞,婚事順順當當成了,結果洞房花燭夜才發現彼此……
故事的結局不可查,或許雙方都不嫌棄對方,還覺得緣分,日子以後能往好裏過,或許都覺得自己被騙了,你責我罵你一地雞毛。
也有非職業,年紀大了就愛看年輕人配對的,比如看自己兩家親戚的兒女都大了,都挺不錯,就自己出來做個媒,或者機緣巧合,剛好兩家自己都認識,缺個中間人說和……
總之這行,水深着呢。
如今街道房屋正在修建階段,流民和本地百姓氣氛正好,宜推動鼓勵,趁熱打鐵……
當然人們各有各的立場憂慮,各有各的活法,祝卿安從沒想過要強加幹預,也沒想徹底整頓媒婆行業,他想改善影響的,是媒婆們一點點口風引導方向,多少少增加點女子成婚後的婚姻幸福指數。
當然他沒結過婚,對婚姻的理解也有限,古代對女子又有頗多限制,這道題太深奧,他只是提出自己想法,用趣味游戲比賽的方式,獎品的吸引,最大可能的推動進行,落地實施後……如果阻力很大,錯誤重重,跟他祝卿安有什麽關系,錯全部在中州侯!
“哐——”
高臺上又敲響了衆人熟悉的鑼,仍然是熟悉的面孔翟将軍:“咱們這回不玩別的,看看定城媒婆們的本事怎麽樣?初一到初五,五日時間,比比看誰是定城第一媒人!”
媒婆兩個字就代表着年輕男女婚事,男女婚事熱鬧多啊,天底下又有幾個不愛看八卦的呢,百姓們立刻響應,那必須得看!将軍你快點說規則,我們都要等不及了!
翟以朝微笑道:“此次比賽仍然人人可以參與,平時沒做這一行,或者做過一兩次,認為自己有這方面本事的,都可以參與,最終勝者,得一百金!”
“這怎麽比?五天時間,難道比誰在五天內說成的婚事多?”
“婚事定這麽快,不太好吧?”
“那些平日有資源積累的,知道哪幾家快落定了,立刻能促成,要是這樣贏了,豈不是勝之不武?”
百姓們嘀咕。
“媒婆的本事你們都知道,這麽比多俗?”翟以朝擡手壓下人群沸騰,笑得像只老狐貍,“得這樣,參與比賽報名制,報名的媒婆呢,不需要自己站上臺,你們顧自說服挑選單身男子,什麽年紀什麽長相都可以,鳏夫也行,教他們跟未來妻子溝通磨合的技巧,讓他們站在臺上你的名字前,應對一輪又一輪的題——”
“每個男子背後簾外,放一個小筐,做完題之後,臺下觀衆不說你對,也不說你錯,完全憑個人喜好,匿名繞後,将花投到認可做法的男子筐內,男子得的票,就是媒婆的票數,每場累計疊加,五日後,得票最多者獲勝!”
有人心急:“所有人都能投麽?一人能投幾個?花在哪裏,要自己買麽?有黑幕怎麽辦,題誰出?”
翟以朝又敲了下鑼:“大家莫急,且跟我說細則——”
“這題嘛,由侯府出,拿到場之前沒人知道是什麽,保證不會洩密,統計票數及監督也由侯府負責,完全公平公正,但這投票資格麽,卻不是所有人,限每次在場的女性,小到六歲,大到六十,都可去場邊文書點取一支花,花同樣由侯府提供,不用你們出錢,但需記住——每一場,在場女人都能有一枝花的投票權利,若想混淆視線,已經投完又重新排隊取花,那可就失去資格了,以後這場子不能再進來!”
豁,這下女人們還不得傲起來!
男人們嘴裏嘀咕,女人們立刻昂首挺胸,雙眼放光。
有媒婆舉手:“那這替我們上去掙花的男人,能不能換?”
“當然,”翟以朝笑眯眯,“要是你們覺得臺上男人不中用,随便換,他之前為你們掙下的票數也不會清出,仍然累計在你們的成績裏,一共五天,每天上午下午題都不同,也不會重複,你要是能每天上午下午随随便便換一百個男人過來,是你的本事!”
所有細則講完,現場哄然。
這一百金有點難度,但似乎非常好玩啊!而且只玩男人,不為難女人,男人到哪兒找不到幾個臉皮厚的,而且這事說出去也不丢人,得女子擲花,怎麽也有點風流意趣不是?
那還不趕緊去搜羅俊俏後生!有錢有臉有本事的,什麽樣都行!城裏緊俏資源可不算多,晚了就被人搶走了!
想贏一百金的媒婆,迅速在腦子裏過優質資源,立刻行動起來;認為贏面不大,不如打廣告實惠的,迅速思考自己怎麽定位,如何挑選讓人記憶深刻的男子,給自己打出怎樣的名聲;想湊熱鬧的,也立刻開始撺掇周邊單身男子,贏不贏的在其次,讓你去露露臉,得些姑娘賞識,這後面婚事豈不是立刻有門了!
最重要的是……
各家大姑娘小媳婦準丈母娘,快點過來看啊!多方便的選婿場所!誰家沒個叔伯兄弟小姑子,而且來了就能投票!就她們能投!
随着翟以朝敲鑼宣布一個時辰後第一道題開始,人群如鳥獸散,趕緊去各自拽人,有男人在現場就被拽了,就因為長得還不錯,有小夥計還在理貨呢,就被熱情拉住,挑擔子的賣貨郎趕緊說自己有媳婦,才逃過一劫……
這熱情程度,連最近才進城的流民都怕了。
這……就是中州麽?抓壯丁竟然不是為了征兵,而是按着他們娶媳婦?天老爺喂,他們想過來中州有好事,沒想到這麽好的事!
別的新進城的也是,沒趕上上個月的奪金大戲都不遺憾了——
“我我我選我!我還沒成親呢!我娘早逝,親爹不會幫我張羅,但我人品好會算賬氣質佳正是佳婿良選!”
“我我姐姐選我我超甜!”
祝卿安坐在集市邊茶攤,看的樂極了。
對就是這麽玩,讓男人們雄競起來,讓姐姐們開心,緊緊抓住現在的點,搞好了經營,就能開心一輩子!
“——茶呢,快點!新炒的瓜子給我來半斤,好戲馬上就開始了!”
很快,一水的年輕小哥就被拉到了高臺上,清冷優雅的,冰山冷酷的,活潑熱情的,有人有錢傲嬌,有人沒錢但有一顆愛姐姐的心,有人老實巴交一看就聽話,狼狗奶狗土狗看家狗……總之什麽款都有,随小姐姐們挑!
第一題也簡單,就是隆重登場,自我介紹。
打頭出來的是一個及冠男子,相貌一般,身材一般,穿着卻很不一般,又是金又是玉,就差把整個家當穿身上,說話也是高擡鼻孔,傲氣十足:“我爹是城南地主,我是我爹唯一的兒子,如今未婚,若能趁此機會娶得佳婦,必好好對待,讓你穿金戴銀,吃喝不愁!”
翟以朝不愧是老油子,是懂得搞事的,立刻問:“所以你認為,什麽樣的女子稱得上佳婦?”
“也沒什麽太大的要求,”男子一臉大度,“看的順眼,持家有道,跟丈夫舉案齊眉,幫丈夫開枝散葉,賢惠大方,不小家子氣。”
這要求,聽起來似乎沒哪裏過分,很實在,可你細品,就知道什麽味了。
看得順眼,就得是長的漂亮;持家有道,就得是節儉,不亂花錢;對丈夫舉案齊眉,就得是性子乖巧,聽話;開枝散葉,就是最好會生兒子;賢惠大方不小家子氣麽,那就是不能妒忌吃醋……他房裏肯定有人,現在沒有,以後也會有。
祝卿安啧了一聲,你小子有點懸。
若是往常,大家面上不可能得罪,還會微笑贊一聲好,可不記名投票就……
尤其在下一位陽光小奶狗的對比下,更加慘烈。
小奶狗熱情的介紹了一下自己,眉眼彎彎,還長着一顆小虎牙,十分可愛,因為太年輕,還沒存下家業,但都可以努力的!被問及想要什麽樣的妻子時,他羞澀的低頭,說其實看姐姐喜歡……姐姐喜歡哪種樣子,我都可以的。
雖別人未必會選這樣的丈夫,但投票一定會有傾向!
祝卿安光是聽自我介紹就夠樂了,手掌差點拍疼,要知道接下來還有才藝展示,求生欲問題測試等環節……
他可太期待了!
就是沒有小白這個看熱鬧搭子,稍稍有點寂寞。
風拂帆動,心念微瀾。
祝卿安一怔,順手掐卦。
他這種級別的命師,命盤指引已經不大準确,他看不到自己将來命數,具體要經歷什麽,遂多以蔔卦問吉兇,經歷什麽不知道,但氣機牽動時,避險沒問題。
結果……
什麽玩意?
竟然是天地否,上乾下坤,天地不交,君子不居榮位,小人當道……他最不喜歡的卦象。
這種卦小人蔔到,必升官加爵,君子蔔到,退守暫避,裝病退休的都不少,他這是要倒大黴啊!
“啊痛——”
額側一疼,是人群裏在搶花,有一朵不小心飛過來,正好砸到他的頭。
痛也沒那麽痛,一朵小花而已,但這明顯是信號,他要倒黴了!
不行,他得跟所有人保持安全距離,看熱鬧也不要走到人群中間……
祝卿安迅速撤離茶攤,瓜子都不要了,順着牆邊往外溜,可這熱鬧又實在舍不得不看……
要不去街邊茶樓?
視野少一點就少一點吧。
極為痛心的上到茶樓三樓,靠窗雅座——看到了謝槃寬。
“你怎麽……”
“噓——”謝槃寬癱在椅子上,“小可愛別說話,讓我翹班松口氣。”
祝卿安:……
不是不讓你松口氣,可你跟我一塊,怕是要倒黴。
他猶豫片刻,不好立刻扭頭就走,結果,茶盞一端上茶,好好的雨過天青瓷杯,竟然裂了。
“啪”一聲裂開,剛沏的茶水漫滿桌面,滾開滾開,水氣蒸騰。
要不是祝卿安心有提防,謝槃寬又會武反應快,至少得有一個人被燙到。
上茶的夥計都驚了,這是店裏最好的包廂,茶具也是上上好,從沒出現過這種狀況,怎麽就……
謝槃寬指揮夥計将桌上水擦了,微笑看祝卿安:“看來你我之間,絕不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呢。”
他在開玩笑,也在圓融歉意。
祝卿安:……
不不不,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是我的鍋!
“那當然!我剛好想起,樓下有家脆薯做的十分美味,正在出攤,你要不要來點?”
“嘗些野趣倒也未嘗不——”
“你等下,我去給你買!”
祝卿安火燒屁股似的跑下樓……再也沒回來。
脆薯當然送上來了,請這裏夥計送的。
謝槃寬:……
小可愛這是有事啊。
算了,這麽活潑能跑,應該不是大事,還是看熱鬧要緊。
還得是年輕人,腦瓜子活絡,瞧整出的這臺子上場面,他活了這麽多年從未見識過!
可惜了小白,沒這個福氣看。
臺子上熱鬧的緊,第一輪擲花已經結束,票數實時統計,把家當穿身上的地主兒子臉都青了,他這麽出色,有錢,竟然沒人給他投花!那個什麽都沒有,只會耍嘴皮子哄人的小白臉竟得了小半筐花!
憑什麽!這些女人真是沒眼光!活該一個個的嫁不出去!
媒婆一邊心裏罵街,一邊挂着笑來哄他:“……少爺莫急,你看你條件這麽好,說出大天去,也是姑娘們想嫁的佳婿,你就是太要面子了,才……”
“堂堂男兒,怎能嘩衆取寵,怎能沒點要求!”
“是是是,”媒婆心裏翻了個白眼,“可前番幾樁親咱們都沒談成,此次也是想趁機會,讓更多人認識少爺,欣賞少爺不是?咱們啊低調些,多讓別人看看咱們的優點,我悄悄打聽過了,這接下來還有實力才藝展示環節的,那些沒家底的是不是不如你?咱們可不能再嘴欠……呃,我的意思是,只要少爺适當表示出對姑娘家的尊重,一定能贏,必有無數女子青睐于你!你只要忍這一刻,委屈這一時,日後成了親,家裏怎麽來,還不是你說了算?”
臺上人什麽心思,人群裏毫不關注,因為女性手裏拿着票,大家都給出幾分關注尊重,別說大姑娘小媳婦,連潑婦,今天都給足了面子,女人們氣勢更盛。
也有人趁着這種時候,眼睛在女人們身上打轉,動作小心翼翼的指——
“這個怎麽樣?雖系着面巾,可這屁股這肩,旺夫!”
“我瞧着不錯……我那兒子可憐哪……”
“只要娶了她,就不可憐了。”
蕭季綸在人群外走過,看着高臺上熱鬧,袖子裏的拳頭越攥越緊。
不能讓好侄子繼續這樣下去了……這得得多少人心!
人群鼎沸中,各種各樣的熱鬧裏,有一個人進了城門。
年輕男子,身量颀長,相貌英俊,面有薄汗,背着鈴醫的箱子,氣質不算見之可親,也不算特別有距離感。
“真熱鬧啊……”
他一步一步行來,順着街道,似乎很是新奇:“定城竟這般繁華……怪不得弟弟會喜歡。”
“別說你弟弟喜歡,我們也喜歡啊!”同是路過的人熱情搭話,“外面都說定城好,來了果然發現不錯,很難不喜歡的,這位兄弟你是才來?瞧這風塵仆仆的,走了挺久吧?”
年輕男子長睫微垂,似有幾分羞澀:“嗯,好久不見弟弟……他定然想我了。”
“咱們定城最近這樣的事可多,尋親的訪友的,什麽都有,你不用不好意思,你弟弟住哪?我已經呆熟了,基本哪條街道都知道,正好能給你指個路。”
“不太清楚,”年輕男子有些不好意思,溫潤臉龐都泛了紅,“我們此前失散了,只知他來了這裏……”
“那他叫什麽名字?我可以找人幫你打聽打聽。”
“小安。”
“安?”說話的漢子眨眨眼,跟小先生名字有點像啊,這些天天天聽那些當兵的喊,差點下意識說知道,應該是個重名吧。
年輕男子:“祝卿安。”
漢子一愣:“你說什麽?”
“祝卿安,我弟弟叫這個名字,”年輕男子微笑,“你可有聽說過這個名字?我與他相依為命多年,失散之後,茶飯不思,寝食難安,現下終于……找對了麽?”
他有一雙很好看的眼睛,溫潤和煦,笑時春風拂面,可若不笑,或盯着你看時,春風散去,再無溫煦,仿若幽井寒潭,讓你不寒而栗。
“壞了!”
茶樓上,謝槃寬看到這一幕,忽的站起,叫來親随:“你立刻悄悄找到翟以朝……告訴他再忙,也得給我把人攔住了! ”
親随看謝将軍一改往日懶散,提着袍角下樓飛快:“那您呢?”
熱鬧不看了?那麽辛苦,鬥智鬥勇擠出的閑暇……
看什麽看,得趕緊去找主公!
謝槃寬眯眼,就說不能随便哄小可愛吧,還沒把人哄到手呢,偷家的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