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只有我心疼弟弟 你的心上人,是誰? ……

第37章 只有我心疼弟弟 你的心上人,是誰? ……

男人都有一種很奇怪的領地感, 有時根本無關情感,就比如此刻——

燭光搖曳,夜幕黑沉, 男人的眼睛融于暗色,有細碎微芒閃過, 鋒利,孤絕, 克制,忍耐。

祝卿安覺得,蕭無咎一定有種特殊的領地被侵犯感。

畢竟不久前,他才喊了他主公, 還從認識到現在, 都跟他一起睡……多多少少有點臣服的意味, 現在被當着面這麽挑釁,能高興的了?

祝卿安都覺得有點不太好哄, 不知道怎麽哄了, 四下散發無辜的眼神氣息——

救救我救救我!

幾位兄弟朋友,各位大爹們!你們不都是過來幫忙的麽, 為什麽不說話,為什麽不圓場!你們倒是說點什麽啊!

沒一個人動。

祝卿安只好喊蕭無咎:“主公……”

委委屈屈, 又不安無奈。

見蕭無咎還是不說話, 他伸出自己的手, 伸的長長的,高高的,伸到蕭無咎面前:“主公!你再不動,他就要把我拉走了!”

蕭無咎握住他的手,往回一拽。

同時翟以朝也動了, 不裝木頭樁子了,直接過去,并指一點——

田予眼皮一翻往後倒,他伸手适時接住。

這是暈了還是睡着了?

祝卿安皺眉:“他是真醉了?”

“真醉了。”翟以朝十分肯定,“在我面前裝醉可不容易。”

何況還有謝槃寬和吳宿在?他們要是能齊齊被騙過去,中州地界早易主了。

蕭無咎低眸看懷裏的人:“你有離魂症?”

有……還是沒有呢?

祝卿安閉了閉眼:“侯爺不是查過我?”

蕭無咎:……

他的過往很難查,田予說的什麽禹城,根本查不到,他就像憑空出現一樣,有的僅是差不多半年的行跡,而這半年的行跡,和田予說的非常相類。

若不是找不到證據反駁,田予根本進不來侯府。

“我是問,你信他?”

“若是你有離魂症,你敢信?”

無論這個田予所言是否為實,對于一個‘離魂症’剛覺醒的人來說,他就是陌生人的存在,怎麽可能随便交托信任?

蕭無咎放開祝卿安:“好,我幫你查他。”

祝卿安:……

我哪個字說要拜托你查他了?雖然的确是該查。

人好好的在自己眼前,乖乖的哪都沒去,蕭無咎并沒有生氣。

若那田予所言為實,真的是單純找弟弟團聚,對弟弟感情很深,照顧頗多,他可以予他一條生路,但想做契兄弟,沒門,他可以給他安排一個新人,若是別有用心,喬裝別人而來……

那這個人死定了。

“你這幾日,不可以單獨出門,”蕭無咎直接命令,“在府裏身邊也要随時有人。”

祝卿安不會拿自己的安全開玩笑,蕭無咎不說,他自己也會提:“那集市……”

蕭無咎:“怎麽,還想看熱鬧?”

當然想了!

祝卿安急道:“我提出的建議,總也得多盯着點不是麽?而且不是還得試試田予?在府裏試的東西,可和外面不一樣,而且你沒把他趕出去,我和他就總得見面,總不能幹坐對面,大眼瞪小眼吧,那多尴尬!”

太委屈上了。

蕭無咎捏了下他後頸,略作安撫:“帶上足夠的人就可以。”

祝卿安松了口氣:“那你……晚上睡哪?回來麽?”

“哦——”

翟謝吳三人終于出聲了,一出聲就是齊齊起哄。

祝卿安瞪了他們一眼。

讓你們幫忙你們不幫,扯後腿倒是各個有份,沒有愛了知道麽,爸爸以後不愛你們了!

蕭無咎倒是穩如老狗,面上一點波瀾沒有,完全不害臊:“我不出去。”

“啊?”祝卿安看了看外面天色,“還這麽早……”

天才擦黑,還有挺久才夜深,你堂堂中州侯,不是一堆事等着做,晚上還要做賊麽?

“嗯。”

蕭無咎轉身回房。

府裏還有個好哥哥在,他哪有心思出去?

祝卿安趕緊跟上:“那外面的事呢?你不管了?”

蕭無咎頭都不回,冷笑森森:“後面幾個幹什麽吃的?”

他這個侯爺本人都連軸轉一個多月了,這幾個還敢偷懶?都滾出去幹活!

翟以朝謝槃寬吳宿立刻如鳥獸散,你推我我推你的離開。

這一天大家各有心事,祝卿安不知道別人睡的好不好,反正他沒睡好,就算有蕭無咎陪,他也沒睡好,一整夜都在做夢,總感覺被什麽大石頭壓着胸口,喘不過氣來……

醒來才發現自己又造次了。

他竟然大逆不道的抱着蕭無咎睡的!

什麽喘不過氣,前半夜踢了被子,後半夜有點冷,被子勾不回來了,他把蕭無咎當成大號暖乎乎抱枕了,還把人胳膊拉過來,當被子蓋!

他昨天才把蕭無咎氣夠嗆,這要再氣出個好歹怎麽辦!

還好人還在睡,沒醒呢。

祝卿安小心托起這只胳膊,小心幫他放回,再小心翼翼下床,整個過程大氣都不敢喘。

完全沒發現他關門離開的同時,床上人睜開了眼睛,眼底哪有半點睡意?

一出門果不其然,立刻遇到了田予。

“對不起,說好要照顧弟弟,結果不小心飲醉了,侯爺與你有恩,不好相辭,下次哥哥一定注意,再不會如此,”田予熱情的朝祝卿安走過來,關心打量,“你往常就粘人,晚上沒人陪處就睡不着,昨晚睡得可還好?”

祝卿安躲開他的手:“你呢,睡的好麽?”

田予有幾分落寞:“我其實知道的,你離魂症醒來的時候最為重要,我從未想離開你,很想你醒來第一個看到的就是我,奈何時機不予,偏偏在那個時候遇到了山賊……其實看到你有新朋友,新朋友這麽關照你,哥哥很高興的,你對哥哥不熟悉,我們慢慢來可好?我相信,你終會想起來的。”

祝卿安看到他整齊裝束:“你這是?”

田予微笑:“我說想替你報恩侯爺,并非空話,無奈身無長物,置辦不出體面謝禮,這一路上聽聞中州侯骁勇善戰,又愛民如子,中州一片和樂,我便想支個攤子,為百姓義診看病,侯爺應該會開懷?”

“正好昨日自長街行來,看到集市熱鬧很大,人聚者衆,難免有點踩踏擦傷,便想去那裏,你可要同我一起去? ”

祝卿安當然是要看熱鬧的,深深看了田予一眼,并未拒絕:“好啊。”

房間裏蕭無咎竟也沒攔,只讓人跟着……

順便看看,這鈴醫有幾分真本事。

田予真的去支了個醫攤,認診把脈,給人看病,如果是剛好疑難雜症,他的醫筐裏有藥,當場贈送,如果不是,他手中沒藥,那就開了方子,讓人去藥店裏自己抓。

他很細心,笑容溫煦,長得不錯,又極知禮,連給年紀大些的婦人看病,都極盡禮數,很難不讓人印象好。

慢慢的,越來越多人誇他,說他是個好後生,有手藝,心地又好……就是面生,像是新來的,正好臺上今天有大熱鬧,你這麽出挑,要不要也上去比一比?

“我就不用了,”他笑着看了祝卿安一眼,似有些害羞,“我已經有婚約了,弟弟就在這裏。”

祝卿安:……

他快速掃視四周,還好,蕭無咎不在。

當然,他也不只只看臺上熱鬧,還會偶爾和田予聊幾天,輕描淡寫問起過往經歷,比如醫術好像不錯,怎麽學的,同誰學的,一直都會麽?

“弟弟又想不起來了?”田予倒很耐心,他問什麽,他就答什麽,“你五歲時來到我家,軟軟糯糯,可愛極了,就是生了病,眼睛裏一點光彩都沒有,我喜歡你,想照顧你麽,就想試試看能不能治好你,于是到處尋醫師想拜,奈何我們的村子太小太偏遠,沒什麽太有名的大夫,後來父母又去世了,我便帶着你走出來,想着能學多少學多少,碰到醫者就會請教,一直到今日……弟弟你呢?我聽大家都叫你小先生,你什麽時候學的命理?怎麽就突然會了,莫不是遇到了仙人點撥?”

祝卿安:“我也不知道,蘇醒就會了,可能真的遇到仙人點撥了? ”

田予竟然信了:“那還真是有大機緣!”

他們這邊在聊天,蕭無咎很快得到了消息。

醫術是真的,只是路子比較雜,看不出師承,且擅用毒物,以毒攻毒?

醫家也是有門派的,不乏古怪傳承,禹城在最南邊,終年濕熱,毒蟲毒草都頗多,田予會懂這些,會利用,也很符合他的自述經歷。

就是這種刻意的散發‘我很好,很優秀,快點多看看我’的姿态,像是在随時随地都在勾引祝卿安。

“是狐貍,總會露出尾巴。”蕭無咎指節叩在桌面。

“可你好像等不了了?”謝槃寬坐在長案那邊處理公文,都察覺到了他的焦躁,“要不要去看看?”

蕭無咎冷淡拒絕:“他又不是小孩子,哪需別人時時看着。”

可惜拒絕完不到一刻鐘,他就站了起來。

“城外戰報你盯着,有加急旗信立刻着人告知我,我叔叔這兩日必動,你通知吳宿注意,若有異動,也即刻過來報我知曉!”

“行,主公去吧,記得看好自家小孩,別叫人拐了去。”謝槃寬一點都不意外,埋頭公文,頭都沒擡。

集市高臺上,進行到趣味問答環節。

比如休沐時你選擇出去打馬球,還是跟朋友喝酒;你覺得女子打扮适合珠釵還是簪花;如果你出去玩的路上遇到漂亮溫柔的姑娘,姑娘想同你互通姓名交朋友,你答應還是不答應;如果和妻子吵架,妻子要回娘家怎麽辦?

問題五花八門,高情商風流公子小奶狗們的答案也讓人嘆為觀止。

“什麽玩馬球還是喝酒,當然是在家裏陪未來妻子!她平日辛苦操勞,我有空了為什麽要去應酬別人,而不是心疼她!”

“什麽珠釵還是簪花,我将來的妻子喜歡什麽,什麽就最适合最好看!”

“待我成了親,出門玩必然帶妻子一起,哪會有別的姑娘想問我姓名?”

“什麽吵架,不存在的,我根本舍不得和未來妻子吵架,我的妻,說什麽都是對的!”

慢慢的,大家掌握到了嘴甜的套路,宛然打開新世界大門,一個比一個能說,臉都不帶紅一下的。

田予一邊替人診脈看病,一邊看着高臺上男子為博女人關心,使盡手段……

唇角微微揚起。

好聰明的弟弟,看着各種角度天馬行空,什麽花樣的題目都能舞,實則所有這些最終會彙到一個方向:換位思考,共情女子。

高臺上很多男子說話并不真心,不一定現在這麽說,未來就會這麽做,可至少他們現在接收到了信息,知道怎麽樣哄女子開心,女子在婚姻中都有怎樣的訴求。

社會制度不會變,男權終歸掌控着世間大部分權力,但只要你肯去想,肯去共情那麽一點點,多照顧女子一點,女子就會覺得被尊重,幸福感提升,那很多事情對她們來說就不再是忍受,是可以說出來的,可以溝通的,心甘情願去經營的事。

而人,最怕的就是‘比較’二字。

好夫君的标準,定然會提升,天下為官為商者,誰不想要一個好名聲?它似乎不值錢,可它值錢的時候,能發出多巨大的力量,聰明人都懂。

而現在,大家都知道怎麽做了不是?

妻賢夫禍少,一個家裏,妻子開心,願意付出,那對子嗣未來,乃至整個家族,都是大好事,每一個家,每一個家族都欣欣向榮,那這個國家能差?

田予想到了涼州侯,馮留英。

這位就是沒想到點上,沒做到點上,把女人搶來家裏,覺得給她們飯吃,給她們衣穿,她們就應該感恩戴德,乖乖的給你生兒子?

這個集市比賽……辦的真是好厲害啊。

祝卿安很滿意現場氣氛,這些問題還都只是牛刀小試,後來還有更猛一點的,比如涉及到婆媳矛盾,倫理規矩,慢慢來,總能教會這些男人們知道共情。

中州和同時代它處一樣,文化教育并不能全面推廣,對女子尤是,高臺下圍觀的女人裏,沒多少識字的,她們

不懂那麽多大道理,也多窮困,見識不高,可大家都是人,都有心,為什麽不能娛樂娛樂身心,有那麽一點點對未來的幻想,有那麽一點點期待?

而這陣風,終歸會刮到有見識的女子眼裏。

一段婚姻裏,女人願意付出和不願意付出時,完全是兩回事……

祝卿安在提這個建議時,想到的是南風和北風的問題,就是路上有個人裹着大衣在走,南風和北風打賭,誰能把這人的大衣吹下來,北風拼命的吹,可吹的越刺骨越大,人越死命裹緊大衣,不叫它吹跑,而南北徐徐的吹,暖暖的吹,把人吹暖了,吹熱了,自己就把大衣脫下來了。

他覺得對待婚姻人丁,給期限催着,給政策逼着,都不一定如預期,不如給她們溫暖和期待,她們過得開心,自己就會想成家,生兒育女。

涼州。

馮留英聽到中州動靜,驚的下巴都掉了。

“什麽玩意?姓蕭的狗東西玩這花活?有必要把女人捧得這麽高?這麽慣着,心都飛了,哪裏會踏實過日子?”

都會叫外頭的小白臉勾走的!

什麽?你說這主意是那個什麽姓祝的小命師說的?

“操——蕭狗你在搞什麽,快管管你家小東西,再這麽鬧騰妨到我,我給你偷了你信不信!”

……

蕭無咎不但沒管,還親自來了。

憋不住一點。

他還很有模有樣,公事公辦巡查現場,還時不時将各處負責人叫過去問話,不合适的細則當場改掉,而祝卿安做為整個比賽計劃的提議者,自然也被點名問話,甚至親自陪同解釋,幹活。

祝卿安沒意見,蕭無咎是中州侯,本就有這些權利,大家都是想讓這個比賽辦好。

于是田予,就又開始了。

他并沒有阻攔蕭無咎叫走祝卿安,祝卿安幹活時也并沒有打斷添亂,就只是默默關注,在祝卿安忙完回來後,扶他坐下,拿溫軟的濕帕子給他擦手,換上剛剛沏好,味道剛好合适的新茶,擡手往他嘴裏塞了顆美味,一口就能吃掉的小點心,給他腰後塞了個軟軟小枕,還親手替他按摩肩頸。

這一系列動作,什麽意思明顯極了——

他只會使喚弟弟,勞累弟弟,只有我心疼弟弟。

“噗——”

茶樓上,憋不住偷偷摸魚,過來看熱鬧的謝槃寬非常不優雅的噴了茶:“這個味……好沖!”

吳宿把桌上水漬擦幹淨:“不去幫忙?”

“多有意思不是?”謝槃寬手中玉扇刷一聲合上,抵着下巴,眯了眼,“主公也是時候該明白,怎麽認清面對自己的心,訴情于意中人了。”

不然照他那速度,小漂亮遲早會飛走。

吳宿垂眼:“你很懂訴情。”

謝槃寬微微一笑,桃花眼裏蕩滿春水:“我長這個模樣,哪裏用得着訴情?”

吳宿再次沉默。

謝槃寬玉扇伸出去,挑起吳宿下巴,修長指節映着玉柄,分不出誰更白,更潤:“不過你——吳宿弟弟,上回你說看過心上人洗澡,那怎麽不追,嗯?是不會麽?你的心上人……是誰,在哪裏,長得好不好看?可有我好看?”

吳宿一如既往不說話,就那麽任他挑着下巴,眉眼無波,不見狼狽,像一塊冰冷堅硬的磐石,不為春風所暖,不為冬雪侵寒,不管風霜還是雨露,四季于他沒有任何區別,任誰調戲挑逗都擦不出半點火花,好像生平無所求,沒有那種世俗的欲望。

“無趣。”

謝槃寬玉扇挪開:“玩游戲也要撒謊。”

他繼續看向樓下窗外,主公你可努力點吧,別輸!

吳宿下樓一趟,捧來一杯藥茶,放到謝槃寬面前。

謝槃寬久久未端。

吳宿直接塞到了他手裏。

溫度倒是剛好合适,不燙也不涼。

謝槃寬飲了一口,十分嫌棄:“啧,又是藥茶。”

……

蕭無咎也迅速做了一件事。

他沒有去搶照顧祝卿安的活兒,而是很快搜羅到十個人,帶到祝卿安面前:“這幾個姑娘,她們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你曾說過這是最可怕的事,一個人念清楚了,前面的路就清晰了……卿卿要不要,幫她們看看命盤,為她們指點迷津?”

祝卿安興趣馬上來了:“好啊!”

他最喜歡做這事了!而且不知道蕭無咎怎麽挑的人,都非常典型,讓他覺得不說兩嘴都很可惜的那種!

他眉眼飛揚,和姑娘們低聲說着話,眼裏全是亮光。

蕭無咎眸底漸漸柔軟。

知道一個人有什麽習慣,喜歡吃什麽,喜歡什麽顏色,不喜歡哪種東西,盡量體貼的照顧,他認為是很簡單的一件事,只要認真觀察,任何人都能做到。

知道一個人內心的想往,什麽事情來時會躍躍欲試,想要表現,就給他搭建舞臺,讓他玩的盡興,暢快淋漓,衆聲喝彩;知道他煩怎樣的境況,懶的處理什麽事,事情來時,就擋在他面前,替他全部攬下……不是誰都可以。

祝卿安不是好為人師,不是閑的沒事整天就想看熱鬧,他只是眷戀這個煙火塵世,他曾說上天讓命師滾萬千紅塵……為什麽要滾呢?

蕭無咎認識祝卿安後,慢慢懂了。

天道無情,也有情,你只看到無情,它便是無情,你看到有情,它便是有情,天道怕人間不懂,于是派了祝卿安這樣的人,去感受,去歷練,去點撥,去度萬千世俗人。

祝卿安樂于做這件事。

而他……明白他的心。

無需別人理解,無需高聲告知所有人,更不需要拿來炫耀。

蒼穹之下,日月照壁,山之巒盡,海之角窮,唯他懂他。

是神棍,不是軍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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