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可以不用這麽乖 你剛才都沒接住我!……
第38章 可以不用這麽乖 你剛才都沒接住我!……
集市高臺上正在忙碌, 一水的俊秀小哥躍躍欲試表現,各種五花八門的神奇問題都能找到角度應對——
“如果未來妻子總管着我……我娘不高興怎麽辦?我娘估計沒空不高興,她忙着管我爹吶! ”
“我娘不喜歡我未來妻子怎麽辦……妻子是跟我過, 又不是跟我娘過,只要咱們倆好……夫妻同心, 什麽問題解決不了?我娘可聽我話了,我超級會哄她, 根本用不着妻子擔憂發愁!”
“如果有天未來妻子大罵我做錯事了……怎麽着,難道我沒錯就不能被妻子罵了?遇到這樣勇敢鞭策糾正我的姑娘,是我的宣福氣,我會變得更優秀!”
高臺下, 祝卿安在給姑娘們看命盤, 溫言潤潤。
“……交友宮化忌, 姑娘,你不合适與朋友合夥做生意, 即便那是手帕交。你父母既給了你嫁妝鋪子, 讓你學着打理,你還打理的不錯, 很喜歡做些事,那就繼續去做, 不用想在誰面前證明自己, 不要因為想争一口氣, 或者在誰面前有面子,就盲目擴張規模,人生還長,你當行穩。你會遇到各種各樣的人,解決各種各樣的事, 思考應對怎樣最為合宜……久而久之,任何事都不必再問別人,你心裏會明白該怎麽應對,怎麽取舍,路怎麽走。”
“……夫妻宮廉貞貪狼,又會兇星,夫妻不是生離,就是死別。既然丈夫已經幾年沒消息,不必再等,我看你眼睛不錯,手也很巧,學過繡藝?那就撿起來,努力試試,未來有其它緣分也不用糾結,跟随你的心意就好。”
“……紅鸾星入父母宮,姑娘你的未婚夫,應該是你父母親自為你挑選促成,你之所以有些猶豫,是因為偶遇了幼時的玩伴表哥?唔,還有鄰居家的手帕交,她就嫁了自己表哥,過得很好?可是姑娘,你很聰明,你心裏明白自己哪裏好,擅長什麽,能解決什麽,一件事風險在哪裏,怎麽就突然迷茫了呢?不需要跟父母對抗,不需要自己難受,你只消出外小住幾日,自家莊子也好,山間廟宇也好,自己跟自己相處幾日,就能看清楚了。”
人群外,田予看着這一幕,唇角意味深長勾起:“……沒想到,侯爺這般懂他。”
蕭無咎慢條斯理:“本侯也沒想到,你這般不懂。”
真為人兄長的話,是不是有點失職?
話中隐意,田予怎會聽不出來:“他沒好時,我總會想象他将來是什麽模樣,會不會仍然粘我,會不會特別可愛,今日看到,他果然成為了人人喜歡的樣子……可惜世事易變,他不會永遠停留在當年,也不會永遠停留在此刻。”
“他今日忘了我,明日未必不會忘了誰,若我現在認命退卻,而今享受他目光眷戀的人,明日也會同我一樣——侯爺若覺得他不會忘了你,那麽,他也永遠不會忘記我。”
他對着蕭無咎微微一笑,看起來和煦極了。
蕭無咎:“變或不變,都是他自己的選擇,容不得旁人左右。”
田予:“希望侯爺到那時,仍然能奉行這句話。”
祝卿安完事跑過來:“你們在聊什麽,好像很開……”
哦,不開心啊,不開心還聊得那麽熱鬧?
“弟弟累不累?口渴不渴?接下來想做點什麽?”田予溫柔的遞上巾帕,給祝卿安擦汗。
蕭無咎表情就淡多了:“今日府裏有鮮筍。”
“那還等什麽,還不快點回去吃!”祝卿安高興的直接跳起來,就往街上跑。
開玩笑,現在還不跑等待何時!這兩個再杠起來,讓他評理怎麽辦?他演戲可不專業!也不知蕭無咎查到點東西沒有,怎麽什麽都不跟他說!
果然吃飯也沒消停。
當然,大家還是給了他點面子的,讓他差不多吃飽,鮮筍都挑完了,才開始鬧。
還是那一出,看似溫顏寒暄客氣聊天,實則互為試探,每個人轉着八百個心眼子,這裏套話那裏埋坑,恨不得三十六計都用上,扒開對方皮,看看底下到底是個什麽貨色。
祝卿安今天有點累,不想動腦子,直接裝傻充愣不說話,就着手邊圓溜溜的幹果,坐山觀虎鬥。
親身參與下場,哪有看八卦有意思!
翟以朝擅長稱兄道弟,不動聲色間挖坑于無形;謝槃寬擅長陰陽怪氣,引動別人情緒,朝他想要的方向走;吳宿擅長不說話,但不管隊友說什麽,他都能随時補充到位,把一切都弄得特別真誠懇切,讓人覺得如果自己懷疑,是自己腦子不好。
蕭無咎就更有意思了,話不多,但每一句,都左右着場上方向,什麽時候攻,什麽時候守,什麽時候劍走偏鋒繞後偷襲……沒人比他更會玩時機。
祝卿安看的嘆為觀止。
這就是團隊配合嗎!他們打仗的時候也這麽玩嗎!
手邊這點幹果都有點不夠意思了,祝卿安起身,想再選些花樣補充,結果不小心,踩到了他方才不小心……掉在地上的幹果。
幹果圓溜溜,踩上去的結果只能是——
腳滑,不可控制的摔跤!
千鈞一發間,他無比佩服自己,不愧是命師,現在還能立刻掐個卦象,看哪個方位利他,一定不會受傷,摔不出好歹,然後腰身硬生生一擰,朝那個方向倒。
“小心——”
衆聲訝然間,他被人接住了。
田予接住了他。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田予不小心挂到了桌上碗碟,侯府用的碗碟都是特殊燒制,樣式好看,聲音清脆,可再好也是瓷器,摔到地上是會碎的,碎片濺起,影響不到任何人,卻飛劃到距離最近,接住祝卿安的田予的臉上,飙出一道血線。
傷不重,但在臉上,就顯得頗為觸目驚心。
祝卿安怔住。
他選的方位利自己,就算摔狠了也受不了傷,對別人卻未必,田予這是……有意在表現,和之前一樣?
可他怎麽能這麽快,比蕭無咎還快?他又不會武功。
祝卿安的撲倒方向并不符合慣性,他是自己算的,就算蕭無咎及時到來,大約也不會接的這麽精準,田予卻接他接他穩穩,怎麽就能提前察覺,知道他會往這個方向倒?
再往裏想,就細思極恐了。
知道他在倒黴,會有小災,知道他會下意識想怎麽避,對應利好方位在哪裏,然後自己過來……
“還不站好?”田予眉眼一如既往溫煦,“哥哥沒事,小傷而已,不疼。”
祝卿安站好,才看到對方手裏還有一只碗。
田予微笑:“還好我想添碗飯,不然弟弟今天怕是得摔疼了。”
菜在桌上,飯在另一邊,廳內不是沒有下人,想添飯示意一下,就有人幫盛,現場只有他不好意思使喚,或者說,沒有使喚習慣,凡事寧願自己動手。
祝卿安看看田予手裏的碗,看看他的腳尖方向,感覺也挺合理,不像演的,果真是碰巧?誰懷疑就是想多了?
想多了啊……
祝卿安無聲垂眸,指尖輕動。
“來人,給田公子上藥。”
蕭無咎起身,點了點祝卿安:“你,随我回房。”
祝卿安乖乖的跟去了。
沒辦法,不敢不跟,萬一把這個陪睡殺器惹到,人不願意陪了怎麽辦?
當然,心裏也是不能虛的,在被命令坐下,發現面前男人表情越發嚴肅,似隐含可怕怒火時,祝卿安立刻指責:“你剛才都沒來接住我!”
“是我的錯。”蕭無咎眸底墨如寒潭,“伸手。”
祝卿安:“嗯?”
把手伸起來,他才發現,掌側蹭破了一點皮,應該是剛剛手碰到地面時摩擦力太大。
田予臉上的傷太過矚目,又安慰他說不疼,沒事,他都沒意識到自己掌側不對勁,這種微不足道幾乎算不上傷的傷,沒有人注意到,包括他自己,沒想到蕭無咎看到了?
“其實不疼……嘶!”
這男人手中藥膏一擦上去,疼死了!
蕭無咎挑眉:“不疼?”
祝卿安:……
傷小,不用包紮,藥膏很快擦好,傷處也不再那麽疼,漸漸有些溫緩。
蕭無咎命令:“坐着別動,手就這樣搭着,不準使力,不準玩東西,保持一盞茶。”
祝卿安聽話,手不動,但停不了嘴,看着蕭無咎收拾藥膏,親手給他沏了茶,推到跟前——
“我發現你好像有點惡劣诶。”
“嗯?”
“逗我玩是不是很開心?”祝卿安微微傾身,靠近蕭無咎。
蕭無咎:“本侯從不逗人。”
‘本侯’自稱都用上了,你就裝吧。
祝卿安發現,蕭無咎很護着他,不讓他受傷,不讓他為很多瑣事煩心,但也不會限制他,給他很大自主權,偶爾淘氣作個死都沒關系,只要不是特別大的危險,他甚至允許他在他眼皮子底下小摔一跤。
舉個例子,就像森林裏一個危險猛獸,某天遇到了一個小崽子,它很感興趣,把小崽子叼回窩裏養,護的密密實實,看小崽子自己玩,偶爾也爪子扒拉着小崽子玩,允許小崽子各種探險,可若小崽子真的被別人觊觎,或跟人打架蹭破了皮,它又不高興。
這種煩躁無處消解,猛獸控制不了,又不知道對誰生氣。
“我其實不介意的。”
祝卿安微笑:“高處不勝寒,一個人站的越高,束縛越多,別人随随便便能做的事,他就是不可以,那麽大的地方等着他治理,那麽多事等着他決策,那麽多人指着他吃飯……他怎麽能停下,怎麽可以任性?”
“可你也是人,有血有肉,有心,有喜好,有脾性,憋的難受了怎麽辦?如果你覺得看着我攪風攪雨,到處吃瓜很有趣,好像跟着也有了些參與感,逗我玩也有點有趣,我的反應能轉移你的注意力,讓你在繁雜諸事中能得一二消解,好像重壓枯燥的人生也能變得有趣點……是我的榮幸。”
人有多種多樣,朋友的類型也是,祝卿安看慣各種人生,人性,最大的優點就是包容,如果蕭無咎需要一個他這樣的朋友,本身并無惡意,人品也沒有不好,還不幹涉他,那他們的友誼就可以繼續下去。
“我說過,我身邊的世界五彩斑斓,足夠你觀賞——所以你也不用煩惱,不用藏起那麽多東西,随意舒展就好。”
反正到目前為止,在祝卿安眼裏,蕭無咎這個中州侯做的無可指摘,非常優秀,令人欽佩。
蕭無咎一雙眼睛深極了,如極海深谷,蒼野淵壑,盯了他久久,才道:“我有沒有同你說過,可以不用這麽乖?”
祝卿安:“沒有。”
“那你今日聽到了,”蕭無咎看着他的眼睛,“記住,尤其是在危險的人面前。”
祝卿安啧了一聲,不想聊就不想聊呗,你高貴,你傲氣,分明有點高興被朋友理解,卻不想承認……
呵,男人。
好歹認識這麽多天,男人也護過他,不只一次,既然意思已經表達明确,他很給面子的轉移了話題,說起別的:“所以這田予,侯爺查到東西沒有?”
蕭無咎:“所有查到的東西,與他表現出來的,別無二致。”
“但是?”祝卿安感覺他有後話。
蕭無咎:“但我覺得他很可疑,處處嚴絲合縫,未免太巧。”
況且祝卿安的過往,有太多太多空白,查到的東西與空白階段相比,簡直九牛一毛,太容易讓人做手腳。
“那就繼續查呗,”祝卿安伸手端茶,“這才兩天,別給自己那麽大壓力,不若也關注關注外面民生,修路修房的事怎麽樣了?”
蕭無咎自是關注的:“熱火朝天。”
“就沒人攔着?”祝卿安嘴朝西邊努了努,暗示蕭季綸,“我都有點好奇了,那邊怎麽還不動?”
蕭無咎回來前,蕭季綸就非常有風險意識,南朝特遣團到來時就暗搓搓想搞事,蕭無咎回來第一天,知道帶了他祝卿安,蕭季綸就想試試是不是個軟柿子,專門擡着棺材來膈應,按理應該憋不住這麽久。
而且他蔔卦都蔔到了天地否,小人當道,這老狗不可能不動啊。
“我的人得到消息,他最近新得了一位大才,也是個命師,此人行蹤神秘,來去無痕,沒人看到過他的臉,似也只跟我那叔叔見了兩三次,極難跟蹤線索——”
蕭無咎看祝卿安,眼神微深:“你們命師,确實有幾分本事。”
“我就說吧!”祝卿安有點得意,“那蕭季綸就這麽聽那命師的話?”
蕭無咎:“也是因為,我沒有讓他交權。”
祝卿安有點意外,那謝槃寬這一個月來那麽忙……
哦,也對,最近忙的都是他建議下折騰出的東西,什麽游戲比賽贏百金,什麽修房修路搞貸款,都是新東西,用不着蕭季綸交權。
可這些東西也需要前期投入啊!
“錢糧稅你一樣沒回收回來,侯爺這麽有錢?”
公是公私是私,你再有錢也是你私庫,不能和國庫混為一談啊!
“心疼我?”蕭無咎笑了下,不過片刻,就收了,“不要緊,該記賬的已經全部入冊,待處理他的那一日,都能回來。”
祝卿安瞬間明白,這男人怕不是故意的!
蕭無咎多年未歸,不知道蕭季綸這麽多年管理定城,手裏藏了多少東西,拿了多少好處,回城當日若讓他立即交割,那必然缺斤短兩,沒準十不足一,故意放出這一個多月的空檔,讓蕭季綸安點心的同時,蕭無咎必也用各種手段仔細打探,全摸清楚了……你還敢缺斤短兩?當下就能拿出證據,扒掉你的皮!
甚至他這熱熱鬧鬧,轟轟烈烈的‘千金市馬骨’,都為蕭無咎提供了巨大便利和掩護!
“你好壞啊……”
“所以不用擔心,養得起你,”蕭無咎看了一眼窗外天色,“想不想睡?”
“要!”祝卿安立刻去找枕頭。
他才不需要什麽小藥枕,随便什麽枕頭都行,只要蕭無咎不要離太遠!
夜晦星暗,寂夜悠長。
蕭無咎突然無聲起身,悄聲下床,輕輕打開門,走到廊前。
“主公……”
蕭無咎擡手,示意翟以朝低聲,祝卿安還在睡覺。
翟以朝往外指了指,意思是換個地方?
蕭無咎默了片刻,板着臉:“我走不開。”
怕祝卿安睡不好,怕他突然驚醒。
翟以朝:……
蕭無咎睨他一眼:“可是有戰報?”
“沒,那群孫子不敢,只是主公曾吩咐,那邊有任何異動都立刻來報,遂……”翟以朝只能壓低聲音,将最新外面動靜說了。
得出城看看,要麽他們三将中的一個,要麽主公親自去。
蕭無咎思索片刻,立刻有了決定:“田予,不能再留了。”
翟以朝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這是頭等重要的?他們不是在聊正事?
“主公的意思是——殺了?”
倒也簡單。
蕭無咎眸底深邃:“不,讓他冷靜冷靜。”
這就有點難辦了,翟以朝立刻思考:“這人跟個狗皮膏藥似的,怕是一時半刻趕不走。”
蕭無咎當然有辦法,招手讓翟以朝近些:“你這樣……”
翟以朝眼睛倏的睜大,朝蕭無咎豎起大拇指,牛啊:“主公肚子裏的壞水,果然不減當年!”
蕭無咎踹了他一腳:“去辦。”‘
“是!”
這個田予非常可疑,對祝卿安的了解也讓人很在意,輕易殺了不劃算,最好給出足夠的東西。
……
“啊啊啊啊這麽多熱鬧,你爹是一點沒看着啊!”
白子垣在深山老林外發瘋,什麽來偷家的狗,這群大爹真不行,竟然還沒把人給制住,換他在場,他定能把大寶貝護的結結實實,敢沾邊的去死!
不過主公料的沒錯,昌海侯還真是搞事了,就是手段有點拉,光口號都喊差不多一個月了,先是丢出一個說法,再煽動遞進,上下都喊着得打,必須得給中州一個教訓……
一個十年前丢的女奴,你們都能浩浩蕩蕩搞這麽大話題,好像不追回來就挖了你們家祖墳一樣,那你們倒是幹啊!到現在還磨磨蹭蹭沒亮真招,還鑽山林子不知道玩什麽,架都打不成,搞得他都有點想幫忙了!
還有涼州那邊,竟然窮的開始扮馬匪劫商道了?在找什麽超級有錢,特別會賺錢的大東家?姓關?
主公新訓練出的暗渠小子們還行,就是稍微有點顯眼了,還是得再練練,中州軍雖然不怕犧牲,但執行任務不是送死,全須全尾回來才是真本事……
最最緊要的,老翟怎麽還不來!他在這破林都蹲了兩天了,這要是來個夾擊,昌海侯這個偏城就是自己的了!
那老狗竟然敢給他遞親筆信,打着南朝皇室的旗號勸降,他直接撕了,呸,南朝的話,這幾年誰聽過?他昌海侯要是真聽,敢搞這些幺蛾子?
白子垣直勾勾看着不遠處的小城,不是他想打,是昌海侯自己想送!
真惹禍了怎麽辦……不是有主公麽?姓蕭的幹什麽吃的?
老子為他拼命,他就得給老子兜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