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可愛小老虎碰瓷 未長成的龍脈
第40章 可愛小老虎碰瓷 未長成的龍脈。……
日出奇景, 轉瞬即逝,一眨眼已經天光大亮,聚集的雲彩像被吹了口氣似的散開, 哪還有什麽游龍戲珠?
而且看角度,只祝卿安這裏看的清楚, 再往後一點的親兵都看不到。
見蕭無咎沉默,祝卿安歪頭:“怎麽了?那裏我不能去?”
有親兵上前, 低聲在蕭無咎耳邊禀告了幾句話……
蕭無咎立刻肅正,一如既往沉穩極了:“怎會?方才日出太美,一時忘了說話而已。”
既然這山脈很深很雜,田予去的是另一個方向, 祝卿安從這裏上山, 怕是走上兩天兩夜, 二人也遇不到,那……
“你當然哪裏都可以去, 不過此前, 你不是說要随我應戰?”
“我只是說同你一起出城,沒說跟你上戰場啊, ”祝卿安看着崎岖蜿蜒的上山路,“我感覺我起的念, 大約是應在這裏。”
“我也不知會在這裏待多久, 你回來時順便看一眼, 我若還在,你就把我帶回去,我若不在,就是提前完事,自己先回城了, 行麽?”
他說着話,還把後面的事都安排好了。
蕭無咎只能點頭說可以,分出一支親兵,跟在祝卿安身側:“護好他,若有損,提頭來見!”
“是!”
“你切記,萬事小心為上,”蕭無咎叮囑祝卿安,“我會盡快回來。”
祝卿安心已經飛到小路上了,沖他擺擺手:“好好好,你快點走吧。”
蕭無咎:……
他深深看了祝卿安一眼,很快打馬離開,奔赴前路,跑得越快,越遠,心越靜,表情……越狂,那股子沙場征伐,自信狂妄的氣勢根本壓不住——
“随本侯沖,早點幹完早點回家!”
“是!”
“是!”
“是!”
他身後親兵随他的性子,一個個熱血傲氣,連馬都長嘶有聲,氣勢十足,滾滾煙塵裏,不可一世。
祝卿安不知道這些,他其實從未看到過蕭無咎在戰場上的樣子,此時此刻,眼裏只有面前高山——
他得爬上去。
但他并不着急,走的不算快,一路賞風賞景,竟也十分愉悅。
他也沒錯過底下親兵們的表情,這些人裏總有那麽幾個不善隐藏的……他們在驚訝他的體力?原本準備随時幫忙,竟然發現用不上?
其實命師這行,身體不好當不了。
不說承擔‘點撥’世人的業報,就說堪輿風水,尋龍點穴,哪個不需要實地走訪,親眼去看?好的風水寶地,龍脈歸處,都在深山老林,人跡罕至之處,這種時代又沒有無人機俯拍,山勢河流不是都得靠人用腳去丈量,親眼去看,親手去寫去記,一點點修正路徑,補全确認?
真以為他這麽多天上竄下跳看熱鬧是白忙的?那都是在鍛煉身體啊!
好在今天的風景也沒有辜負他,風柔氣清,呼吸間肺腑都感覺通暢了。
祝卿安這一走,就是三個多時辰,直直往山裏,往深裏走,除了中間略作調整休息,拿了樹枝在地上寫寫畫畫,根本沒幹別的。
他沒來過中州,蕭無咎又看的死緊,他根本沒機會來到城外,對這裏的山勢更是一無所知,今天一看發現很神奇,這裏樹木生長很雄壯,草卻很秀麗,俱都生機勃勃,有繁茂之象,土色潤黃,往外鼓起,從高處往下看,隐隐有水波似的紋路往外擴——
這裏地氣非常足。
堪輿書上說尋龍點穴,龍脈,說的都是山勢,腳下這片土地,上下五千年,龍脈皆起于昆侖,往外延伸,大的一共四條,小的主體延伸出去更是無數,他現在看到的,就是一處不錯的龍脈。
來龍雄奇,山脈水繞,水道九曲,正是有情水,龍氣結穴左右有水,水口砂似象形……乃是太平有象。
有情水環繞,結穴時卻不見水,水源隐于兩邊山腳,像是兩只大手溫柔懷抱,最終緩彙于江,遠看案山朝山,竟都不錯,龍脈過峽處幽隐,官星……有點像帝王冠冕,這種地方,能不出王才怪!
最妙的地方是,這條龍脈似乎自己很有點風險意識,在不遠處彎出一小條,朝北朝遠處延伸,看起來就像要在那裏結一個小小的穴……那是假穴,若是造詣不深的地師看了,大約會給人點錯。
祝卿安坐在大石上,思考自己今天為什麽會在這裏,為什麽起念而至,氣機……提醒了他什麽呢?
氣機這種東西,他說不清,就像是靈光一現,突然蹦出來的想法,每個人,在自己專業領域大約都會有,像是圍棋盤上的神之一手,籃球場上的攻防忽變,突如其來的三分……你在根據某個變化,做出某種決策時的時候,就是這個氣機瞬間。
專業不同,感受不同,反正在他這裏,就叫氣機。
他感覺到了,要來這裏,要看到這條龍脈,那為什麽要看到?是不是……這個好地方,有人打主意了?打的是什麽主意?
不管什麽主意,這條龍脈都經不起。
它生長發育了很多很多年,剛剛揚起氣勢,還未至鼎盛,若此千鈞一發的時刻讓人給擾了,再成長不起來,那就太可惜了……
祝卿安想了想,很快有了主意。
他看向下方親衛:“你們累不累?”
“不累!”
小先生這麽走都不喊累,他們哪好意思?
而且真的還好,只是爬山走路而已,比主公校場操練他們容易多了!
祝卿安指了個方向:“那行,去搬石頭吧。”
親兵們:……
“您……要玩石頭?”
“對,就是玩石頭,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祝卿安比劃了比劃,感覺怎麽形容都不直觀,幹脆自己找了一塊,給他們做樣本,“最小的也得這麽大,再大的,以你們能輕松搬起來為宜,形狀不能太奇怪,最好利于安放……你們都去,把附近覺得長得好看或者特別的石頭,都搬點過來,我看挑哪個。”
“搬到這裏?”
“唔……我想想,那邊吧,”祝卿安往下指了個方向,“半個時辰後,我會下到那裏。”
半個時辰後。
祝卿安下到那片略平坦的空地,檢視一堆石頭:“都還不錯……這個這個這幾個,分出來做小堆,那邊塊頭大的,放一側……”
指揮着衆人把石頭分完,他再次看向這群親兵,點出一個腰勁如松,目光堅毅,面相清正,又頗具耐性的年輕人:“你叫什麽名字?”
年輕親兵出列:“屬下巒松,見過先生。”
“好,巒松,組織現在要交給你一個非常重要的任務,”祝卿安認真看着他,“事關中州之興,必須要完成。”
巒松立刻單膝跪地,眼底似有熾熱忠誠在燃燒:“先生盡管下令!屬下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祝卿安:“你去搬石頭,我讓你怎麽放,你就怎麽放。”
哈?
別說巒松懵了,現場所有親兵都懵了,小先生說的那麽嚴肅,他們以為是拼命的活兒,怕當然是不怕的,他們來自中州,為了中州,什麽都可以做,可是搬石頭……這麽簡單?
真正去做了,就發現并不簡單。
祝卿安負手站在高處,邊走邊看邊掐着手指計算,看準位置,就指揮巒松抱着石頭去放,他給出的指令十分精确,東南西北往哪個方向走,精确到角度步數。
巒松并不覺得手上的石頭重,校場上被主公操練,出任務失誤被罰的時候,負重比這重多了,他從來沒有一次擡不起來過,但今日很奇怪,手上石頭重量好像會變化,原本抱着非常輕松,往小先生指點的地方去,越近,它變的越重,某一個時刻幾乎重的抱不動,他需要用盡全身力氣,咬緊牙關忍耐,硬扛着往前走……
直到走到小先生指定的方位,好像突然突破了什麽界限,打破了什麽薄膜,空氣似乎都“噗”一聲輕響,手裏石頭瞬間變輕,他能輕輕松松将石頭放到位置,卡好角度,石頭也乖乖的不動,不滾不搖不顫,仿佛亘古如此,它本就屬于這裏。
小先生指示他放石頭的角度有些刁鑽,山崖,峭壁,水潭,流灘,不一而足,他需要集中精力,最大程度調動身體力量,才能保證不出錯。
可很快,他發現體力并沒有多少消耗。安放每一顆石頭的過程都很類似,起初輕松,到某一個時刻後,石頭突然變重,需要很努力,很堅定,很忍耐,不放棄,這個時間似乎很長,又好像只有一瞬間,只要熬過去,安放過程輕輕松松,且離開的那一瞬間,忽然身輕如燕,仿佛耗盡的所有力氣都回來了一樣,像是得到了什麽反哺。
就這樣反複反複,被消耗,被反哺,累極後精神十足,巒松沒半點失誤,像是進入了某種不可說節奏,比如戰鼓擂起,戰旗變幻,他能跟上每一個指令,每一次進攻,所戰必勝,所攻必得,還能再戰五百年!
他覺得爽翻了!
旁邊警戒的親兵們和他不同,感受不到他的感覺,卻能看到別的。
就比如此刻,已是夕陽西下,霞光燦爛,漫天金粉,縷縷金光朦胧罩在小先生身上,随着他手指一處一處指示方位,大小形狀不一的石頭一個一個落下,這些霞燦金光似乎會流動,聽他的話溫柔盤旋天地間,消散于各處光點,而他的身形也越來越飄逸,越來越朦胧,不知從哪裏來的霧氣缭繞……
說霧氣不大準确,像是雲蒸霞蔚,很特殊的氣,慢慢從雲朵裏跑出來,悄悄凝成一條小龍的形狀,簇擁着小先生,守護着小先生,歡快的在小先生身邊游動,像是想保護他,不叫別人看到,又像是調皮的和他玩耍,只和他一個人玩。
因為他們這些親兵在小先生身邊,呈拱衛姿态,就連他們一起保護了。
小先生果然是仙人麽!天命送來,護佑中州的!
親兵們不敢直視小先生,只盯着巒松,你小子給我好好幹活,這麽好的機會要是不懂珍惜,看你爹們不扒了你的皮!
他們不知道小先生在做什麽,但一定是對中州,對主公非常有利的事!聽聞命師手段到極處,可移天換海,他們聽過白将軍吹牛,小先生會奇門陣法……他們都有點不大敢想,若這手段用到戰場,小先生站在他們身後,就像今日一樣,這般指點,會是怎樣的境況……敵人恐怕都要吓死了,根本不敢打這一仗!
四周寂靜,山林無聲,人們幾乎屏住呼吸,等待巒松最後一塊石頭嵌進崖壁。
巒松汗如雨下,咬着牙忍着疼,終于飛身攀爬到位置,把石頭放好後,突然四周清氣一蕩,山林的風歡快湧動,清鮮空氣充斥肺腑,似有龍吟悠長——
水霧缭繞的淺雲間,彙聚出一顆碩大龍頭,長須流動,龍眼威嚴,目光所向身影,正是祝卿安。
祝卿安微微一笑,袖子輕輕一揮,龍頭轉眼消散,雲霧散于天地間。
親兵們:……
他們這是見證了什麽?這麽重要的時刻,竟然只有他們看到,主公和幾位将軍硬生生誰都沒在場啊!
“行了,走吧。”
祝卿安拍拍手,叫所有親兵跟上,擡頭看到夕陽照晚,更滿意了,挺好,一天內解決戰鬥,都不用來第二回了。
他暫時把這條龍脈隐藏起來,不叫別人發現,讓它好好成長,只待來日一鳴驚人,周遭一點沒破壞……不愧是他!
果然夕陽無限好啊,近黃昏又如何,能看到這樣的景就是福氣!
他哼着小曲往山下走。
親兵們自然列隊跟上,跟着跟着,感覺有點不對勁,怎麽就幾步之隔,空氣雲海完全不一樣?就好像剛剛那個空間被什麽氣機封閉起來,凡所觀所感所震撼,全部局限在那方小小天地,外界沒有一點影響,根本察覺不到。
察覺……
他們方才……從哪裏出來的來着?那些石頭,巒松是以什麽樣的方向順序,安放在哪裏,怎麽安放的來着?
大家都是訓練有素的士兵,也是親眼看着一切發生的,怎麽才幾個呼吸,突然忘光了?
所有人看向祝卿安的目光,充滿敬畏。
“嗷……嗚嗚……”
還沒走出多遠,祝卿安就聽到了細弱的小動物聲音。
親兵們瞬間散開,一部分護在他身邊警戒,一部分立刻前去查看——
“是一只小老虎,”過來回禀的,是方才放置石頭的巒松,表情有些微妙,“好像是被遺棄了?”
既然沒有危險……祝卿安當然要過去看看!
他繞過大樹,扒開草叢,果然看到了不遠處有一只小老虎,頭圓,耳短,渾身的毛毛白色的,有隐隐的銀色環斑,眼睛圓圓的,水水的,小小一只,還是個崽子,叫聲也細弱,就這麽弱,它還奮力扒着小爪子,朝一個方向追喊。
祝卿安順着那個方向看過去,喲,還有只大老虎!
大老虎的毛色就不一樣了,黃底,滿身黑色環紋,腹部白色,腦門碩大的一個‘王’字,正值壯年,膘肥體健,四肢極有力量,眼睛兇極了,吼聲比小老虎不知道大多少,充滿威懾,吓的小老虎耳朵都慫了。
這看起來是母子?
再一細看,祝卿安發現不對了,母老虎身邊還有另外一只小老虎,毛色和母老虎很像,也是黃黑條帶白,腦門小小一個王字,年齡和這只小白虎相仿,都還是小崽子,但那只看起來就健康多了,還十分活潑,敢去咬母老虎的尾巴玩,母老虎也沒吼它,甚至晃了晃尾巴,任它玩。
小白虎就沒這待遇了,似乎很想回到母親身邊,吓的都快哭了,小爪子蠢蠢欲動,但母老虎明顯不答應,它敢往前跟一步,就用力吼它,鋒利牙齒擠出來吓唬它……
“不是都說虎毒不食子……”
也是有例外的。
祝卿安想到一點,這小白虎大概生了病,比如類似人類的白化病?本身不算致命,但老虎是山林之王,行于山行,在山林裏捕獵,白色皮毛非常不利于潛藏,它會抓不到足夠的獵物……沒有食物吃,怎麽不是另一種致命?
遂母老虎不願意養它。
各種吼聲警告它不能再跟後,母老虎帶着另一個崽子走了,很快消失在山林間。
小白虎小跑了兩步,又不敢再跟,喉嚨裏嗚嗚咽咽,眼睛看上去要哭了,好可憐的樣子。
可就算可憐,就算還小,它也是有虎威的,有親兵靠近,它就爪子扒地,用力朝他們大吼,做足威脅模樣。
怎麽辦?有點想養。
“侯府……應該能養一只老虎?”
祝卿安躍躍欲試往前,小白虎後退了幾步,鼻子嗅了嗅,并沒有吼他。
它好乖!
祝卿安當然得寸進尺,繼續往前。
“嗷嗚——”
小白虎叫了一聲,卻似乎并不是警告,聲音有點粘乎,它沒退,也沒躲,等祝卿安走到它身邊蹲下,它還湊過去,圓腦袋拱了拱他的手,聞了聞他手指。
“嗷嗚——”
再叫,就更加粘乎,有點像撒嬌了。
祝卿安順勢就撸了把它的後腦勺,啓用撸貓大法,從下巴到尾巴,把小老虎治的服服貼貼。
什麽小老虎,就是個大號貓咪嘛!
親兵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沒攔,哪怕小老虎張嘴去咬祝卿安的手指。
開玩笑,他們家小先生連龍都能招,何況老虎?它叫的還那麽谄媚,小崽子一個,牙都沒長好,還能傷到小先生?
祝卿安被小老虎萌的不行,聲音都夾了——
“你這麽可愛,要不要跟哥哥走,天天和哥哥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