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想逗他,也想保護他 你壞不壞
第45章 想逗他,也想保護他 你壞不壞。……
庭前草木扶疏, 有風拂過,溫柔缱绻。
“算了。”
吳宿終是沒問出來,轉身離開, 臂彎卻一緊,被拉了回來。
謝槃寬蹙着眉:“你今天到底怎麽了?”
吳宿是個非常穩, 情緒極少波動的人,也少有這麽多話。
他好像不是想要鲛紗, 更像是誤會了什麽……
“沒什麽,”只一個瞬間而已,吳宿又恢複了往日的穩重,面色毫無波瀾, 仿佛方才眼底神情只是錯覺, “是今日追蹤一個線索, 發現似有舊人痕跡,小安那邊有新的方向指示, 我要去查看, 正好回來,便問一下你, 但又一想,好像無關緊要。”
謝槃寬盯着他, 他大大方方擡起臉, 任他看。
什麽都看不出來。
謝槃寬眯了眼:“我只問你一句話, 也只問這一次——你有沒有事要問我?”
吳宿:“沒有。”
“很好,”謝槃寬氣笑了,“吳将軍可以滾去做你的事了,我要的東西,也別忘了。”
吳宿:“蘇合香, 明前茶,玲珑滾金杯,桂花清釀……你沐浴的池子,馬上能備好。”
所有謝槃寬要使用的東西,他都如數家珍,立刻就能辦到。
他總是這樣,對所有人的照顧都很精細,面面俱到,對他尤其用心。
當然,是因為他出身習慣,尤為挑剔,毛病很多,作為□□中州軍的中軍将,對付刺頭,當然得更加用心,并不是因為他本人有多特殊。
謝槃寬再一次明确了這個事實,氣的甩袖就走,頭都不回。
不愧是世家子,生氣都姿态優雅,脖頸高昂,像驕傲的仙鶴,長長庑廊下,光影交錯,星光披肩,好似一團耀眼的火,誰都握不住,也不敢握。
吳宿目送他越走越遠,直至消失不見,待四野更寂,才默然轉身,輕躍離開。
……
另一邊,暖燈長街,牆頭之上,祝卿安看着蕭無咎的臉,想這是哄好了還是沒哄好?
“我警告你我耐心不多,只哄這一次哦,你珍惜機會。”
蕭無咎唇角勾起。
他其實沒生氣,若要氣祝卿安知險行險,最該氣的其實應該是自己,防衛工作沒做到位,如果真的把人護好了,怎麽可能危險?
當時只是習慣了的訓兵思維作祟,祝卿安非但不顧惜自身,還很得意,按照軍令該罰,遂他狠狠罰了他——罰他睡不夠。
他比往常提前一個多時辰起床離開。
到校場沒多久他就覺得不對勁了,祝卿安不是他的兵,他跟他的相處模式不該是這樣,可事情已經陰錯陽差開始,為什麽不繼續?他也有點想看看祝卿安發現後的表現……
祝卿安說的沒錯,他是有點惡劣的,孩童時這點惡劣對誰都都發散,惹的人嫌狗憎,後來藏了起來,只對親近的人偶爾為之,比如翟以朝謝槃寬吳宿,再後來,心性更成熟,人情更練達,位置更高,這些便全部收了起來,人生也越來越無趣。
什麽時候開始,又蠢蠢欲動了呢?
蕭無咎低眸看着祝卿安。
越走越遠,越站越高,親人不再相伴,夥伴不能并肩,不能肆意而為的人生,少了很多滋味,可随着這個人的到來,他再次看到了紅塵翻滾,嬉笑怒罵……不參與,就這麽旁邊看着,都覺得有趣極了。
想和身邊少年坐在一起,想再多看一陣,想和他見識讨論各種人性,也想小小惡作劇一下,為難一下他,看少年着不着急,怎麽應對。
想逗他,也想保護他。
想讓他肆意在紅塵翻滾,自己也能跟着暢快淋漓。
蕭無咎慢條斯理:“卿卿大才,豈能無安?我心中何止寧靜,有點太寧靜了,都不想回去睡覺了……唔,今晚加個練吧,讓軍營緊急集合,負重跑個兩座山。”
“這怎麽行!”
祝卿安大驚失色,你不睡我怎麽睡!
他立刻抱住蕭無咎臂彎,緊緊的:“不行,你必須得回去睡覺!”
蕭無咎:“嗯?”
祝卿安:“那什麽,好的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好的睡眠是好身體的本錢,主公千萬三思啊!怎麽能不睡覺呢?你不睡你的兵也得睡,白天操練的那麽辛苦,晚上何必呢?這又不是什麽軍情緊急的時候,熬鷹也不能這麽熬啊!”
蕭無咎板着臉:“練兵不可松懈。”
祝卿安小臉垮起來,松開了抱着他臂彎的手。
蕭無咎:“不過你可以試試求——”
祝卿安立刻從善如流,重新抱住蕭無咎臂彎,眼神虔誠極了:“求你!”
“行吧,”蕭無咎低笑,“誰叫我們小先生這般偉大,心懷兵士,這次就放他們一馬,聽你的。”
“就該如此麽——”
祝卿安說着話,眨了眨眼:“不對,你是不是又在逗我?”
蕭無咎眸底笑意收斂,好似無事發生:“有麽?”
怎麽沒有,這分明就是!
“你壞不壞!”祝卿安有點炸毛。
蕭無咎從牆上跳了下去。
祝卿安炸不起毛了:“你倒是帶我一起啊!”
他還知道丢臉,聲音壓的超級小,要不是現在是坐姿,他估計得氣的跺腳。
蕭無咎便重新躍了上來,伸手去攬祝卿安的腰——
“不對,等等——”
祝卿安看着長街暖燈,不遠處的關芨,熱鬧聊天的婦人們,突然心念微動,指尖迅速掐算。
風火家人卦。
下卦離為明,上卦巽為入,火生風起,風自火出,講的家人道。
傷于外,必返于家,小孩子在外面被欺負了,一定會回家找母親,遂此卦尤為注重女子在家庭裏的作用,什麽是家,什麽是國,怎麽治家,怎麽治國,君子當所言有物,所行有恒。
蕭無咎:“怎麽了?”
“沒,”祝卿安微笑,“要恭喜侯爺,若心中有事未解……”
蕭無咎:“會解?”
“解一半,算不算?”祝卿安笑意更深,“能解多少,端看侯爺誠心了。”
蕭無咎:……
“怎麽誠心?”
一罐糖不夠的話,兩罐是否可以?
祝卿安指着關芨:“侯爺可能拿到她的八字?”
他感覺得算一算。
蕭無咎:“不難。”
祝卿安以為他說的不難,是要等一段時間,一定可以,結果并不是,蕭無咎并沒有帶他下去,放他繼續在牆頭坐了一會兒,一塊糖剛吃完,他就回來了,手上拿着一張紙條:“給。”
“這麽快!”祝卿安驚訝。
蕭無咎:“你不是讓小白盯着?關芨的事,都有記錄,剛好她成過親,半月前在佛前為亡夫奉了長明燈,留了自己的八字。”
祝卿安立刻排盤……
“豁,很漂亮的盤啊,日麗中天格!”
太陽星在午宮坐命,午時是一天之中,陽光最耀眼的時刻,注定了光芒萬丈,璀璨四射,三方四正又會齊了陽梁昌祿,乃是志向遠大,才華卓越,命主有極強的自信心和頭腦,交際能力也佳,未來必然成就非凡,財官雙美……嗯,最宜經商,這是個大富巨賈的盤。
不,她現在應該就是巨賈!超級有錢!
祝卿安絮絮叨叨:“她不應該是現在灰撲撲的樣子啊……”
他再一次讨厭化妝術。
他能看出關芨眼裏的神,非常不錯,絕非常人,可若氣色被各種化妝掩蓋,還有意把自己打扮的灰撲撲,距離又遠,他就真的很難看出更多。
“夫妻宮化忌……感情波折……二婚可解,或尋年齡長很多,或小很多的丈夫……這紅鸾星明顯被引動了……”
祝卿安想起看過王昂的命盤,水澄桂萼格,清官,文秀,太陰在子宮坐命,夜半子時,也正是月亮最亮最盛的時候,兩個人怎麽能說不配?
他下意識合了個盤,好麽,天作之合!
“就是這姑娘父母宮太差,限在年少,小時候吃了太多苦……她眼下境況,接下來要有點小麻煩啊,唔我看看怎麽解,怎麽诓她定居中州……”
“關芨何在——”
祝卿安的盤還沒看完,下面有點小亂,有穿着官服的差役過來找關芨:“有人舉報你結陰親,你需得同我們走一趟!”
舉報?
關芨倒沒藏,直接走出來,眼神別有深意:“我夫亡于九年前,遺骨也不在定城——怎的現今誣蔑人,連借口都不好好找了麽?”
城裏最近治理結陰親現象,所有人都懂,左鄰右舍倒是從沒想到過關芨,因為的确不像,可現在看,她年齡本就不大,現在看最多也是花信年華,九年前……這是多小就成親了?十三,還是十四?
立刻有人竊竊私語。
差役拱了拱手:“還請夫人莫讓我們難做,府衙有舉報,我等就需得核實,若查問後沒問題,自不會随意扣壓夫人,立時放歸。”
“是麽?”
關芨神情更加意味深長:“陳年往事,我本不欲提起,再過幾日,我也會離開定城,不再踏入,既如此——就請幫個忙,替我跟中州謝郎帶句話吧,問他可還記得九年前,二月二的杏花谷?”
現場陡然寂靜,大家的沉默震耳欲聾。
她說誰?謝謝謝郎!中州能被叫謝郎的還能有誰,只有謝槃寬謝将軍一個!謝郎郎才絕豔,文武雙全,風流倜傥,還未成親!雖然市面上流通着不少大家編排的香豔段子,但那都是段子,沒一個是真的,現在竟有女子點名喚他……
這這這,俏寡婦和世家子,好生刺激香豔!
祝卿安卻發現了蕭無咎的不對勁:“怎麽了?”
“九年前二月二,杏花谷……”蕭無咎沉吟,看着不遠處關芨,“我曾同你說過,九年前夷狄大舉南侵,各處外敵內賊,中州險些傾覆的事。”
祝卿安:“所以這個時間地點……”
蕭無咎:“我想查的,就是當時此處的人。”
當年的背叛者裏,有一個名字讓他最為心痛,直到現在仍然忘不了。
“随我走一趟,”他攬過祝卿安的腰,也不下去了,幹脆在牆頭上躍起輕縱,“我有事得問蕭季綸。”
蕭季綸此刻正萬念俱滅。
他在外流連,整整兩日,都沒能進到家門,看到兒子,因為門房不讓他進,家裏從上到下,沒一個人認得出他,包括枕邊的妻子,日日關心疼愛的兒子。
當然也不全是壞處,還是有點好處的,比如沒人認得他,也就沒人提防他,什麽話都會說,他聽到了出門采買的婦人笑話他戴了綠帽子,替別人養兒子……
他當然是不信的,可他後來又聽到了妻子和兒子的對話。
當時家裏氣氛不好,兒子鬧脾氣,妻子帶着兒子坐馬車出來玩,坐在車裏時時時輕哄,氣氛原本很是不錯,非常溫馨,但兒子興致仍然不高,仍然介意今早和別的小孩吵架的事,像是被別人罵了,不高興。
妻子便哄他,說你姓蕭怕什麽,各種理直氣壯,兒子乖乖的聽了,可後來兒子鬧着非要吃豬大腸,妻子煩了,不肯再哄,憤憤指着鼻子罵他——你簡直跟你爹一模一樣!
蕭季綸愣住。
他根本不吃豬大腸,他受不了那個味兒,也從不像兒子這樣撒潑打滾耍賴,小時候也不會。
可為什麽覺得莫名有點熟悉?他想了想,發現會幹這些事的的确見過,他的小舅子,孫承祖?
心弦震顫時,他還不忘仔細看了眼兒子。
他這個小兒子,長得和舅舅非常像,他本來不覺得有問題,外甥肖舅,很正常的事,誰家不都是這樣?可妻子長相與岳父母很像,小舅子卻一點都不像岳父母,兒子一點都不像自己,一點都不像妻子,偏偏長得像小舅子……
蕭季綸指尖顫抖,有了個難以置信,又很難忽略的想法。
然後他就去試了。
府裏認不出他,他卻熟悉府裏出情況,知道哪裏護衛薄弱,哪裏好做手腳……他小小布了個局,扮做回魂的孫承祖鬼魂,夜半時分去尋妻子,說自己死的慘,想兒子了……
妻子吓的差點滾下床,哭得像個淚人,罵他這個不疼人的死鬼,跟他說兒子現在的狀況,訴說自己的委屈,最後說為了兒子好,讓他以後別再來了……
這還有什麽不懂的?
蕭季綸氣得渾身顫抖,這個小兒子竟然真不是他的種!枉他對他如此真心實意,關愛倍加,連讓蕭無咎替他幹活,未來把中州,乃至整個天下搶過來,全送給小兒子的心思都起了,她們竟然這樣辜負他!
唯一的大兒子九年前就死了,小兒子又不是自己的種,原來他真的無子送終……
蕭季綸深夜在偏僻巷子裏發瘋,孫氏好狠的心!為什麽要這樣對他,為什麽到現在還不告訴他,為什麽要他承受這些,為什麽讓他做了這麽多,想回都回不去!
祝卿安和蕭無咎看到巷子裏狀若瘋癫的人,雙雙沉默。
“這……好像一時半會溝通不了?”
這打擊有點重啊。
“連祝卿安那個命師都故意憋着,一句都不漏啊!”蕭季綸悲從中來,掩面大哭,“我這輩子都做了什麽啊……對不起親兒子,對不起祖宗,沒有人需要我,沒有人記我的好……”
祝卿安:……
為什麽之前不說,當然是效果不行啊,時機不對,有些事別人好心同你說,你只會以為別人是在陷害你,還會找到各種理由為自己圓場,你自己發現了,才會無法反駁,深信不疑。
“你不去看看你叔叔?”他看向蕭無咎。
蕭無咎:“不必。”
其實他們叔侄,并沒有什麽解不開的死結,他這個叔叔,眼界不大,武功不高,沒多大能力,不夠聰明,但也犯不下多大的錯,蕭季綸膽子小,處理事情很謹慎,尤其于中州安危而言,他們的立場算是一致,他在外征戰多年,這個叔叔的确沒什麽大功,縱容孫承祖魚肉鄉裏,孫承祖也已以命抵了,他自己的罪責,并不當死。
人心總是不容易滿足的,有人從中作梗,各種前來投效,挑撥離間,想讓他們叔侄互相殘殺,蕭季綸耳根子軟,心磨的越來越硬,的确刺殺了他很多次,但也還好,只是沖着他來,沒沖外人……
蕭季綸也不願敗了中州的家業,傷了中州軍将士,除了他這個中州侯,中州的一切,他都想要。
“可他好像看到我們了。”祝卿安指了指蕭季綸。
蕭季綸嘴唇翕動:“小咎……”
他這看過來的一眼很複雜,有溫情,有後悔,有懷念,有不安,像是把過往時光都在這一刻過了一遍。
祝卿安卻有點跳戲,小咎……蕭無咎這名字起的,真是誰叫誰被占便宜。
“天色不早,吃個飯吧。”
蕭無咎請蕭季綸去了酒樓,要了個清雅包廂。
這頓飯叔侄兩個都很沉默,情緒不高,祝卿安不然,這家的菜太好吃了,他埋頭苦幹,十分慶幸現在兩個人都不說話,否則他吃飯都不能專心,還要分神聽八卦。
蕭無咎盛了碗湯,推到祝卿安面前:“吃飽了?”
祝卿安連連點頭,用小勺子舀湯喝,眼底亮光閃啊閃——是啊,很飽了,所以你們快點開始啊!
蕭無咎還真開始了,他問蕭季綸:“九年前四月初九,城門飛箭紮的信上署名,真的是石定? ”
“真的是他,”蕭季綸嘆了口氣,“都這時候了,我沒必要騙你。我知你同他感情好,但這個名字,我沒撒謊,我知道我處理的太快,也太嚴厲,可當時境況危急,不這麽做,無法立時穩住形勢,總得犧牲些什麽……”
他詳細講述了當年的事,當是時定城危陷,這座中州都城若保不住,就沒有中州了,四周無援,城內士氣低迷,當時急需要一點什麽激起大家血性,正好有封信來,署名石定。
石定當時是中州軍的斥侯,負責打探前方夷狄消息,偏偏定城之所以危,就是因為消息有誤,中了夷狄的圈套,中州軍內必有內鬼 ,而這石定,竟然敢大剌剌寫信來說是他幹的,罵定城氣數已盡,他已歸了夷狄,過好日子去了……
此等機會,他當然要利用。
蕭季綸把所有事講清楚:“……你怎麽突然問起他?”
“近來暗潮湧動,紛纭風起,”蕭無咎沉吟,“我覺得不大正常。”
蕭季綸:“怎麽就突然了,這幾年不是一直都挺亂……”
話音突然戛然而止,他意識到不對,還真是在最近!
外面的确一直都很亂,南朝烏煙瘴氣,一個國舅一個國師,四處挑火,高臺看戲,各處封地狼煙屢起,不是打這邊就是打那邊,唯一安靜穩定的,也就是他們中州定城,有蕭無咎在外面鎮着,該打打該守守,這九年來,定城得以休養生息,受大環境影響,大富貴沒有,卻也不會窮的吃不上飯,百姓們安貧樂道,狀态一直不錯。
什麽時候開始,他的心情突然微妙,心态一步步變化,一直到後來……到今日?
除了那些‘賢才’幕僚,還有個命師!
賢才幕僚就算了,都是小問題,關鍵是這個命師!
“有個命師,來自昌海侯封地,自言天命命師,兩個月前找到我,說我是未來天下之主……”
蕭季綸有些不自在:“我當然知道,他是在哄我呢!但此人很有些本事,掐算很準,勸我不要輕舉妄動的是他,給你堂兄配陰婚也是他……他找上我,必有大謀!他還總是悄悄摸摸進山,怕不是憋着什麽壞,你得快點找到他,別讓他對中州……”
蕭無咎:“此人姓甚名誰,是何模樣?”
蕭季綸頓時愣住:“他尋我時總是批着巨大黑袍,戴着兜帽,将身形相貌遮掩的嚴嚴實實,我并未看清過他的臉,他也從未告知名姓,只讓我叫他先生……”
他閉了閉眼,意識到自己是真的蠢。
這種來歷不明,一點底都不交的人,他竟然也敢信!
“算了,我提供不出太多東西,只知有這麽一個人,你自去查吧,你是我蕭家的驕傲,中州交給你,我沒什麽不放心的,在你手上,它才最穩妥。”
蕭季綸低頭喟嘆:“是我錯了……我這性子,恐将來還要為他人所用,于你不利,送我去給祖宗守墓吧,我的家人……呵,哪裏算得上家人,你看着處理吧。我在定城沒什麽大功勞,也姑息了太多錯處,若不是姓蕭,怕是死幾次都不夠,不過我不能現在死,于你名聲不利,來年春日吧,或者你将遠征前,為我辦個葬禮,給我摔盆打幡吧。”
叔侄一言一答間,安排好了後事,對于未來,二人沒有更多談論,也沒有更多的囑托,也不必談,他們彼此都懂。
一頓飯吃完,蕭無咎叫了親兵來,送蕭季綸去守墓,親自送祝卿安回府,自己卻沒留下,說是要辦點事,一個時辰後回。
祝卿安沒攔,反正睡覺還早,他可以自己找點樂子,比如去看看小老虎……
腳步輕快的回屋,路過庑廊,還沒進廳,就看到小老虎正在跟田予對峙,弓着背,炸着毛,刨着爪子,呲着小牙,看得出來非常非常不喜歡他:“吼!”
“你回來了?”祝卿安有些意外。
田予一身風塵,笑容溫煦:“是啊,弟弟有沒有想我?”
祝卿安沖小老虎擺手,小老虎卻沒聽他的,依然對田予态度不善:“吼!”
“看來是沒想。”
田予淺淺嘆了口氣,走到祝卿安面前,眉眼低垂:“我真的很想問一句,弟弟你有沒有心?你對我,就真的沒有半點期待?”
祝卿安看着他,久久,說了一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