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節

我抱緊畫材,貓腰穿過廳堂時,突然聽到詭異的一聲:“快來伺候我!”我驚而頓步并四下搜尋,最後鎖定目光在肥鳥身上。它見我瞪眼,居然重複了幾遍剛才的話,果然是它,原來它會說話!

我放下懷中畫材,小心靠近它:“晴晴不是剛喂過你麽。”

喂養鹦鹉是晴晴的工作之一。它每餐定時定量,還要時常補充各種維生素與礦物質。瓜子是它的零嘴,怕吃多了導致營養不均,平時得算着投喂,一日不得超過九粒。以上規矩,全出于一篇名為《照顧“教授”細則九條》的喂養法,作者是——律、照、川!我初次讀到這洋洋灑灑長篇細則時,手臂上汗毛紛紛豎直。怪不得這只肥鳥嚣張,全是律照川縱容的!

鹦鹉好執着:“快來伺候我!”

“知道了。”我無奈,掀開食盒抓了幾顆白瓜子喂它,“你要保密哦,千萬別告訴律照川我有喂你……”

不知道我的話裏的那句話似乎觸了鹦鹉身上藏匿的開關,它張着嘴大叫:“律照川,大壞蛋!”

我頓時手一抖,灑落一地白瓜子。

我心想,幸好此刻高秘書她們都在睡覺,沒聽着它的狂言。

“律照川,大壞蛋!”

“肥鳥,寄人籬下還敢亂說話,你是活得不耐煩了嗎?想被清炖嗎?”鑒于我們處境有相似之處,我不介意告訴它一點生存之道。誰知肥鳥冥頑不靈,越叫越興奮。

我壓低音量:“別叫啦,笨鳥!”

說到這,我驀然閉嘴,它難道還聽得懂我的解釋不成?企圖和鹦鹉溝通的我,才不是聰明人吶。肥鳥越說越來勁,我卻慌了神,抱上畫材夾着尾巴迅速溜走。

我知道,再聰明的鹦鹉,要能徹底清晰學清一句話,也需有人耗時費心的指導,到底是誰,竟敢堅持不懈教鹦鹉罵律照川?

此種膽色……

真令人好生敬仰哦!

我本想通過廚房外的小道抄近回卧室,人剛踏上廚房後院,就遇上晴晴和羅姨。我下意識貼近牆根。這條路還通嗎?我悄悄探頭觀察,見她倆圍坐在一個裝滿熱水的大盆前,熱水裏泡着只被剝了毛的、通體雪白的小母雞。兩人各守着大盆的一邊,一個拽着雞翅膀一個拽着雞腿,伏低了身子,用小鑷子共同給小母雞拔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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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今日,此路不通。

我正思考着接下來該怎麽辦,晴晴突然起身捶腰,說:“都這個點了,雪州小姐該醒了,我去喊她起床。”

我暗嚎:不用了吧……

“回來!”羅姨說,“你那點小主意我清楚得很,想歇息就站着歇會兒吧。這雞湯得坐鍋上炖三小時,再加上去醫院的路程……總之,我們得加快速度,否則星小姐就喝不上了。”

晴晴嘟嘴:“我的腰好酸,我的眼睛好痛。為什麽小雞要長這麽多小毛!拔它真夠累人的!”

“別念詩啦,好好拔認真拔仔細拔,就因為上次炖的雞有細毛沒有拔幹淨,那湯星小姐覺得惡心,一口都沒動,少爺把保溫壺都給砸了。這次雞毛還拔不幹淨,少爺回來要拔我們的毛!”

“少爺才不會呢。”晴晴說完,沉默了一會,重新坐下繼續工作,“聽說,星小姐這回病得不輕,在醫院裏折騰了很久。少爺本來想讓星小姐住在‘月明軒’,好就近照顧。”

“好像是有這回事……”

“問題是,雪州小姐就住‘月明軒’啊!”晴晴壓低音量,“羅姨,你說,雪州小姐是什麽來頭?不會,真的是律先生的私生女吧。”

“噓!這是能讨論的嗎……你不想幹了!”羅姨聲音一沉。

晴晴頓時慌怯:“我就是有一點點好奇。”

“不要好奇!”羅姨嚴厲。

“哦。”

她們不再說話,而我按住胸口,抱緊懷中畫材,往庭院深處挪去。

每個人都明白,我是以何身份混進律家的。

只有我不知道……

【005】驚魂

我猶如游魂,迷迷瞪瞪回到了住處,發現原本空曠的小平臺上堆滿各式植物、盆栽。我正驚奇看着,身後那棟白色建築突然“嗡”一聲,我一震,扭頭,如同是有人施下咒語,白房子的大門竟自己開了……

我來律家也有些日子了,對這個家大致也有了了解,唯獨這棟,我窗子正對面的屋子一無所知,白天它門窗緊閉,晚上它黑燈瞎火。

我定在原地,順着那驀然張開的縫口往裏看——裏頭暗乎乎的,什麽都看不到。

“借過。”身後突然響起一個聲音,一位工裝男青年抱着花材站在我身後。我下意識閃避一旁,青年對我颔首致謝。他身後有人問:“張老師,這些都要搬嗎?”青年回答:“全搬。”而後一群人,他們或擡、或抱,将平臺上的花材迅速運入白房子。

這時,聽晴晴喊我,應聲回轉,我見她站在我房間門口,沖我高高揚手,她手上是一枚白色的信封。

我的家書來了!

我高興地朝她跑去。

晴晴如今已與我熟稔,毫無避諱都表達着她的意見:“你們家好複古啊,互通消息居然靠寫信,還是手寫的!”

我赧然一笑。除了寫信,我們家依然使用座機,電視機還是有大後墩那種,爸爸至今堅持訂閱《鯉城晚報》……

在我家,時光放棄了向前走。

我拆開信,逐字閱讀。

爸爸在信中說,他們已順利預約上醫院,并且在醫院不遠的處租了間小房子,經過一周适應,如今已經完全掌握周邊環境,包括哪家超市實惠,哪家面包好吃。總之,一切都很順利。每封信的末尾,爸爸會寫一句:“雪州,你要聽話。”這封,也不例外。

讀完信,我将信紙沿着原紋路折好,将信件小心夾在本子外皮套裏。

擡頭看窗外,那些搬運花材的人們還未勞作完畢,他們源源不斷往白屋子裏搬運植物,似乎沒個盡頭。

“那白房子,是做什麽的呀?”我問晴晴。

“那是——”晴晴湊到我耳邊,小聲道,“那是少爺的房間!”

啊?!

我怕見着律照川,卻偏偏離他這樣近。

夜裏,律照川回來了。

當時,夜色已深,唯有庭院四角射燈照明,我哼着不成調的小曲,悠然為紅楓澆水,聽着身後輕重不一的步履聲,我收聲回頭,見律照川扶着額,搖搖晃晃朝着這邊跌撞而來,要不是我及時後退一步避開,我們必定要上演車禍現場。

他意識到什麽而斂眉擡眸,我們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他冷淡而慵懶地掃了我一眼,便往他房門口走去。他都走到門口了,不知何故,突然頓了腳步,猛回頭,重新将視線凝聚我臉上,然後,他調換方向,朝我而來。他的目光,随着距離的拉近越來越冷,猶如徐徐游來的昂首吐信的蛇,充滿了攻擊性,這目光不由地令我頭皮發麻。

此前是因為亂喂“教授”而被訓斥,今日又是為了什麽?難不成——我低頭看手中的壺——是這把水壺我沒資格用麽!

“咚!”我利索丢下水壺,撒腿就跑。果然,我聽着身後惱怒非常的聲音:“你站住!”聞言,我跑得更賣力了!

可惜,沒逃幾步,後背就被人揪住,脖子正好衣領勒住,我連連後退,溫熱的呼吸猶如幽魂繞上耳畔,我下意識疾聲尖叫起來。

鑒于此人之前有過不良行徑,我如離水的活魚,拼命掙紮撲騰。豈知,我的反抗招致他更用力的禁锢,他的雙臂愈發收緊,最終,他掐着我的肩,輕松将我掉個個兒,逼我與他正面相對,我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他低吼道:“想逃,沒門……”

然後,他一臉怒氣沖沖的,拽着我就走。

他力氣很大,我反抗無能,就這麽被他拖着,跌跌撞撞來到白屋子前。他擡手撫門鎖,門感應到指紋,輕快的電子樂聲後,門與燈應聲開啓。

他推門,拖着我入內,然後重甩上房門。

我驚惶萬狀,疾撲向房門,卻只能徒勞旋轉門把。律照川似識破我的意圖,他擡手往我胸前一推,我便踉跄撲地。他斜了我一眼,徑直走向書桌。

我也顧不得許多,索性四肢着地,拼命往深處爬去!

那泛紅的雙瞳、迎面而來的濃郁的酒味……這人,分明是醉過了頭!

我亟于尋找個藏身地,偏偏那燈光如有眼,我爬到哪,它亮到哪!沒爬幾步,頭就撞到頂,擡眼一看,竟然爬到了的床邊……

我來不及懊悔,整個人就像條魚般被撈起,緊而跌摔軟床之上,驚呼聲尚未出喉嚨,一具黑色的修長身體直接覆蓋上來。他雙腿分跪在我身體兩側,并高高抓起我的右腕……

驚恐如潮水兜頭覆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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