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節

他的牢籠,律照川一把将我推回原位。

他低垂着頭不看我,胸膛起伏不定。

過了很久,他才重新擡眼瞪我。

不知什麽時候,他雙目已漲滿紅血絲,如同要從眼瞳中滴出血來。

不知怎的,我很害怕。看了越多律照川不同的面目,我越害怕。

“你欠我的,全部還完再走!”他恨恨丢下這話,抽身甩門而去。

聽他足音徹底消失,我雙腿一軟,徹底癱軟在椅子上。

确定律照川不會再回頭,林暄妍才悄然從正門進來。

她撿起地上的錦盒和被甩出來的珍珠項鏈,怯怯走到我面前。

“項鏈真是你的?”我問。

她發出蚊蠅一般細微的聲音:“嗯。”

“為什麽?”

“我只是想感謝你。”

我覺的好諷刺:“感謝我,莫名其妙當了你的通關令牌?”

“我和川之間有誤會,我只想當面向他解釋,可是,他不見我……”

我安靜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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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該知道的,那不是友誼。

我調整呼吸:“那天,我們仨去醫院探病那天,我見到你了。後來律照川突然來了醫院,他是你通知的。”

林暄妍咬着下唇沒敢吭氣,算是默認。

我淩厲盯着她:“我還有一個問題——那天,就是在繁星俱樂部我落水那天,我的濕衣服,到底是不是你幫我換下來的?”

“是……不,不是……我,我很想幫的,是律照川不讓!他請別的女孩給你換了衣服。”

我點了點頭。

這個,也是假的。

林暄妍帶着哭腔:“但是,雪州,我說的敬仰你的話是真心的!我想和你做朋友也是真心的!”

我沒有回應她,也不知如何回應。

“雪州……”

她上前拉我的手,我擡手避開了。

“就,到此為此吧。”我說。

我起身送客,将她和她的項鏈送出門外,緊閉房門。

“雪州,雪州,你聽我解釋……”她在門外不依不撓。

“林小姐,請不要在這裏大聲喧嘩,請你離開。”是高秘書的聲音。不知道她什麽時候來的,關于我們的談話,她又聽到了多少?

不知道高秘書和林暄妍還說了些什麽。那些聲音如退潮,變成遙遠的背景音。我的心,被各種郁卒的情緒塞得滿滿的……

我看向窗外,望向天空。

今日天氣晴朗,天深藍如海。不知,那汪藍裏是否也有只因頻率與他人不符,無論歡喜還是哀傷,唱了數十年的歌也無人聽聞的藍鯨。

之後的幾天。林暄妍一直都在試圖聯系我。我避而不見。對此,高秘書向我投來意味深長的一瞥。

我還去醫院看望辛曉星,卻撲了空。“她都在我們這裏大半年了呢,還以為她準備長住了呢,結果突然就走了!”前臺的護士這樣說。“她傷不是還沒好麽,能去哪兒呢?”我問。護士:“那,這個我可就不知道了。”

她的傷還沒好,會去哪裏呢?希望她好好保重自己的身體吧。我想着。

回到律家,我拜托晴晴幫我拿張《鯉城晚報》,好解我的思鄉之渴。晴晴抱歉回複:“沒有了。”“‘沒有了’是什麽意思?”“少爺說了,以後我們家都不訂報了。”我退而求其次:“不用新報紙,舊報紙也行。”“舊報紙也沒了,一張不剩……”晴晴也是詫異的,“我也是突然發現它不在的。你知道嗎,少爺雖然不看那些報紙,卻又特別寶貝那些報紙。我還以為自己要遭責罵了呢,結果少爺說沒關系。”

聽罷晴晴的話,我突然想起來了。報紙,是被燒掉了,我親眼見到它們被燒掉的。那時我沒有意識到,我在鐵桶裏看到的灰燼,就是我最後見到的報紙。我現在能夠确定,那火是律照川點的……為什麽?

——牧雪州,別忘記了你是個寄人籬下、毫無實力、連自己是誰都無法确定的廢物。你有什麽能力去承擔律照川的秘密?

我立即鄭重警告自己心底蠢蠢欲動的好奇。阻止它探出爪撓到不該撓的東西。

我以為,如果,無法确定自己的實力能夠保護到自己的情況下,最好的辦法那就遠離危險之境。

不去接近,自然安全。

所以,不要好奇,不要打聽。

【018】故事

今日我起了個大早,依約前往花店領取我的稿酬。

張濟帆花店的宣傳冊已順利下場印刷,據說,反響很好,還加印了好幾次。

我在花店休閑區稍待了片刻,見張濟帆抱着一紙袋過來。他将紙袋丢給我,自己在我對面坐下。我抱着紙袋往裏一瞄,倒吸了口氣:“這裏……是多少錢?”

“兩萬八。”他靠在沙發上訴苦,“脫離社會低級趣味的少女,你能不能為了我,體驗一下足矣令人亢奮的便利,辦張銀行卡。為了給你發稿費,我竟然還去趟銀行,特地給你取現金!”

“謝謝老板!”我捧起信封,對着張濟帆深鞠躬。

“就這一句?”

我想了想,用雙手比了個心。

張濟帆樂了。

他突發奇想:“牧雪州,你和我簽約吧,當我的員工,待遇豐厚!你要不要?”

“要!”我毫無猶豫。

“呃……你都不考慮一下嗎?你這樣,會被坑蒙拐騙的!”

我吃驚:“你要坑蒙拐騙我?”

張濟帆在對面猛咳嗽起來。

“牧小姐,一旦簽了約可就不能後悔,如果違約,可是要賠償違約金的哦。”小葉的眼笑眯眯的,但語氣卻銳利。

她是張濟帆的秘書。

我知道她并不滿意我,當初張濟帆邀請我參與花店宣傳冊項目時,因我非相關院校畢業,她就直接表現了不滿。如今,張濟帆竟然要邀請我加入,她更不滿了。

她将合約遞來,重複問道:“牧小姐,你真的考慮好了嗎?”

“考慮好了!”我擡手接,卻感受到一股力量。

她揪着合同,試圖糾正張濟帆的一時沖動。我們以合同為繩索,進行了一番力與力的較量。直到合同被我們揪變了形,她才不甘松手。我緊緊将合同抱在懷裏。

小葉瞥了我一眼:“你簽完字叫我。”

我認認真真讀了一遍合同,果然如張濟帆所說,待遇豐厚!我大筆一揮,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交還合同時,小葉公腔濃厚:“請準時上班。不要遲到。”

“是。”

我盡力藏着激動,直到出了店門才四溢笑容,一路小跑回了家。

一進大門就撞見律照川和高秘書正在廊下聊天。他們見着我,便不說話了。律照川掃了我一眼,轉身離去。我頓了頓,追上高秘書:“高秘書,您能否替我聯系一下律先生?”

高秘書警惕:“雪州小姐有什麽事?”

“我找到工作了,想向先生報告。”

折指算,我在這已有三個多月。律先生忙于工作,很少歸家。我上次生病,他還特意回來看我。承蒙律先生照顧,我才過得這麽好。如今我找到工作,一定要向他報告的。

“知道了。”高秘書最後這樣回複我。

與高秘書交涉完畢,我回房。然後見,見律照川站崗似地,一絲不茍直挺站在我房門前。

昨日的争吵剩成今日的尴尬。

我将剛從張濟帆手中領到的稿費塞到他懷裏。“還你的錢。我有工作了,剩下的我按月給。”

他抱着我的稿費,機械回複:“嗯。”

“那你什麽時候把賬單給我?我總得知道還款總金額才做還款計劃。”

律照川欲言又止。

“律照川,東西我幫你拿到。路真羽果然在杭!”這時,一個迫切的聲音攪開我們之間凝結的空氣,我見蘇惟寧氣喘籲籲地向我們跑過來,蘇惟寧見着我,腳步一剎,“姐姐……也在啊。”

律照川立刻:“牧雪州,報告完了沒,報告完你可以撤了。”

我忍不住想皺眉。

到底是誰找誰啊!

我擡手推房門,律照川又來了句:“你去廚房給我泡壺茶。我不要濃的。”

我深深看了他一眼,帶着風轉身。

“姐姐!”蘇惟寧突然喊住我。

我回首。

“……一會兒,我們一起游戲啊。”

遲疑了片刻,蘇惟寧這樣說。

穿過客廳,恰遇客廳的座機轟然跳起。平日裏它都是安安靜靜的,驀然響起竟帶了點詭異之氣。因為無人接聽,電話音突然歇下,周圍空氣也随之沉淪,僅停了一會兒,鈴聲再次激烈響起。

怕是有急事吧。

我這樣想着接起了電話:“您好,這裏是——”

“雪州!太好了,我還擔心是高秘書……是我!”電話裏的人興奮切斷我的話。

我遲疑:“林暄妍?”

“是!雪州,我們見一面吧。”

我沉默了片刻:“……還是算了吧。”我發現,自己的心眼并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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