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縱情天空 甘心與你在一起
第52章 縱情天空 甘心與你在一起
燕鴻翔很重地咳嗽一聲, 但沒人發現其中的含義。
江鷺時壓根沒聽見,他專心致志地幫林謙鶴挽袖子, 即便能再分出一點多餘的精力,也全給了平底鍋裏滋滋冒油的鵝肝。
林謙鶴連鵝肝都忘了,他本來想說不用的,随着江鷺時伸手,又随着兩只手攀上自己的手臂,留在嘴邊的話只剩一句被刻意粉飾過的“謝謝”。
面前的人非常小心, 也很有分寸,妥帖仔細得好幾次快要碰到他的肌膚,又像飛過天空的鳥兒,沒有留下半點痕跡。
手指由下至上, 漸漸進入尾聲。
“好了……”江鷺時又看了一眼自己的“作品”,頗為滿意地擡頭。
林謙鶴也從袖子上移開視線, 目光流轉, 剛好和江鷺時碰上。
十分平常的一個對視,因為挨得近有了幾許特別的韻味。
兩人到底沒逃開對視就要笑的定律,連三秒都沒撐過, 心照不宣又沒什麽來由地笑起來。
江鷺時低下頭, 因此給了林謙鶴放肆打量的機會。
總是清冷的眸子輾轉流連,猶如一只有形的手, 親昵得像是在江鷺時的鼻尖上刮了一下。
江鷺時錯過了, 燕鴻翔卻刻在眼睛裏。
他一下子火冒三丈, 不知道第幾次重重咳嗽。
這一聲石破天驚, 脆弱的嗓子被激烈撕扯,仿佛要咳出血。
江鷺時仍舊沒有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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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太大,鵝肝要糊了。
他提醒林謙鶴調火, 林謙鶴這才回神。
節目組的工作人員倒是注意到了,舉起一瓶水晃了晃,似乎是在問燕鴻翔需不需要喝水。
他确實被火燒得口幹舌燥,但他不需要喝水,只需要江鷺時回來滅火。
可是江鷺時喂了菠蘿,又幫忙卷了袖子,還和林謙鶴一起做菜,半點要回來的意思都沒有。
難道只有這一招了嗎?
燕鴻翔低下頭,視線不偏不倚,精準又決絕地落在寒光冷冽的斬骨刀上。
這一招蠢是蠢了點,但足夠有用。
除非江鷺時是鐵石心腸,不然看到自己受傷,他一定會回來的。
就在燕鴻翔試圖裝成不小心的樣子給自己來一刀時,斜前方傳來一聲慘叫。
“啊啊啊啊啊!”
随着咣當一聲響,菜刀掉在臺面,齊鳴鷗捂着手,面色痛苦地上蹿下跳。
燕鴻翔心底一沉,糟了,不會是他想的那樣吧?
“怎麽了?”其他幾人紛紛看去。
“好疼啊!”齊鳴鷗哭喊道。
燕鴻翔猜得沒錯,齊鳴鷗的菜差不多要出鍋了,在準備蔥花時,一個沒注意傷了手。
他眼睜睜地看着江鷺時跑過去,忙前忙後地幫齊鳴鷗處理傷口。
燕鴻翔懊惱不已,真是吃屎都趕不上熱的,多猶豫了一秒,被齊鳴鷗捷足先登。
不得不說,齊鳴鷗傷得真重啊。
燕鴻翔一眼看到,那是一個長達三毫米的紅痕,也就比蚊子咬得傷口大一點,江鷺時要是晚去兩秒,大概都找不到了。
如果換成他,他一定會嘲諷兩句。
至于嗎?一點小傷就哭爹喊娘。
別是故意想引起某人注意吧?
然而江鷺時沒有。
他那樣細心,又那樣耐心,以至于燕鴻翔的心裏被塞滿酸楚。
從未有過的悵然将他席卷,燕鴻翔失落又嫉妒,這樣的溫柔,本該是屬于他的。
他強迫自己收回目光,但做起來并不容易。
哪怕江鷺時的一顆心系在別人身上,他仍舊沒辦法像自己想的那樣置之不理。
他一邊假裝心不在焉地觀察那邊的情況,一邊幹脆利落地準備食材,直到臺面上多了幾滴猩紅的血漬,燕鴻翔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的手被割傷了。
幾分鐘前,他還在籌劃着用苦肉計換江鷺時回來。
當真的血流如注,他卻感覺不到痛,嗓子也像被什麽東西糊住似的,發不出一點聲音。
他才不要拾人牙慧。
燕鴻翔抽了兩張紙裹住手指,傷口有些深,急速湧出的血很快把紙濕透了。
他面無表情地把紙扔掉,打開水龍頭用水沖。血液混在清水裏,留下大片觸目驚心的紅。
等江鷺時回來,燕鴻翔已然把血止住。
他假裝沒有看見他,不問他去了這麽久做了什麽,也不提自己流了很多血,只一味做菜,仿佛對江鷺時的任何一點行為情緒毫不在乎。
他甚至在江鷺時擋着水池時,語調漠然地丢出一句:“讓開!”
江鷺時退開一步,目光随意一瞥,冷不丁的,問:“你受傷了?”
燕鴻翔頓了兩秒,淡聲回答:“沒有。”
江鷺時哂笑,指了指水龍頭上殘留的殷紅,問:“這是什麽?豬血嗎?”
燕鴻翔仍舊嘴硬:“不知道。”
江鷺時抄起大蔥往燕鴻翔手上戳。
“嘶……”
都說十指連心,隐忍許久的痛在這一刻爆發,燕鴻翔疼得雙唇顫抖。
一雙眼睛含着怒氣向江鷺時看去,卻不見幾分震懾,更多的還是委屈。
江鷺時嗤笑道:“還不承認?”
燕鴻翔仰起頭,眼底蓄上一點不知道是疼出來的,還是被委屈擠出來的眼淚,繼續嘴硬:“你踩我腳了。”
“……”
江鷺時低頭看了看,他們離得十萬八千裏。
踩腳?踩他尾巴還差不多。
燕鴻翔臭着一張臉,又一次用嫌棄的口吻讓江鷺時“讓開”。
他就這樣被他從左趕到右,又從右趕到左。
江鷺時總算明白,他就不該回來。
他還不是怕燕鴻翔一個人搞不定,連鵝肝都沒吃就回來善後。
燕鴻翔起鍋燒油,油溫很快上來,隐隐約約能看見竄起的青煙。
放入魚塊前,他又一次沖江鷺時喊道:“往後!”
“……”
江鷺時也是有脾氣的,特別是在燕鴻翔面前。
他早已不是他的員工,再不需要忍氣吞聲顧及他的感受。
剛好林謙鶴的香煎鵝肝做好了,正在叫他過去嘗一嘗。
江鷺時招呼也不打,擡腿就走。
眼看着離鵝肝越來越近,一個聲音在身後響起。
燕鴻翔說:“江鷺時,過來給我穿一下圍裙。”
???
江鷺時回頭,一臉不解。
你早幹嘛了?
等油熱的時候不穿,騰不出手的時候倒是想起來要穿。
再說了,一個公司發的飛行員夾克,狗都不穿的衣服,有必要嗎?
燕鴻翔還挺着急,冷聲催促:“快點。”
好吧好吧。
誰讓他們是一組的。
江鷺時向林謙鶴抱歉地笑笑,又指了指燕鴻翔這個磨人精。
林謙鶴會意,點了點頭。
江鷺時快步回去,抖開圍裙給燕鴻翔套上。
圍裙是節目組提供的,帶蕾絲的女仆裝款式,穿在燕鴻翔身上有一種荒誕又搞笑的違和。
奇怪的是,燕鴻翔不但沒有嫌棄,臉色還意外地緩和了一點。
江鷺時懂了,這厮喜歡穿女裝。
系好背後的帶子,江鷺時就要去吃鵝肝了。
他剛擡腳,燕鴻翔又說:“喂,給我挽一下袖子。”
“……”
江鷺時翻了個白眼,嘴角向下朝林謙鶴聳了聳肩。
他繞到燕鴻翔的旁邊,好脾氣地把手放在他的袖子上,卷了一下沒卷動。
外套和襯衫不同,這個厚度根本卷不上去。
江鷺時非常粗暴地袖子往上一撸,說:“就這樣吧。”
再不去鵝肝就要涼了。
燕鴻翔偏要和他作對,又一次發號施令:“給我擦汗。”
江鷺時沒有理會,因為他突然發現一點不對勁。
“咱倆誰是誰的奴隸。”
以前都是燕鴻翔以機長的威嚴施壓,動不動就是“能不能飛,不能飛下去”。
現在,江鷺時反客為主,一點不給燕鴻翔面子:“能不能做,不能做讓開。”
燕鴻翔愣了一瞬,滿身桀骜被江鷺時壓了下去,用很小的聲音說:“能。”
他不再找茬,盛出魚塊放入番茄,步驟一絲不亂,手法堪稱娴熟。
江鷺時早就想問:“你居然會做飯?”
“呵……”燕鴻翔不屑輕笑,“這有什麽?”
他在國外學飛兩年,學校不管飯,想吃什麽都要自己做。
不就是炒菜嗎?
他還會颠勺呢。
燕鴻翔有意露上一手,他讓江鷺時好好看着,單手拿鍋,随便颠了兩下,番茄丁七零八落,撒出去四分之一。
“噗……”江鷺時忍了又忍,才沒有笑得太大聲。
燕鴻翔淡定地把撒出去的番茄扔掉,振振有詞道:“笑什麽笑?我就不想和你們這種不會做飯的人組隊,什麽都不懂。這叫‘鍋選’,知道嗎?和‘風選’一樣,通過颠勺的方式把不合格的食材篩出去,懂嗎?”
江鷺時懶得拆穿,說:“行,你真厲害!”
明明是一句挖苦,燕鴻翔卻像得到了誇獎,得意地揚起唇角。
……
導演宣布計時結束,四組人馬端上自己的菜品供行政總廚品評。
幸好沒選齊鳴鷗做隊友。
他的番茄炒蛋做翻車了。
事實證明,先放番茄後放雞蛋的方式并不可取,兩種東西混在一起,黏黏糊糊的好像嘔吐物。
江鷺時在心裏感慨,原來開餐館的也不一定有拿得出手的廚藝。
辜白鴿的菜更為離奇。
他的菜有個名字,叫“彩虹雞翅飯”,用的是可樂雞翅的做法,只不過把可樂分別換成橙子味、葡萄味、蘋果味的碳酸飲料。
難怪只有可樂雞翅,沒有芬達雞翅。
紫色、綠色的雞翅好像女巫的毒藥,根本下不去嘴。
行政總廚誇辜白鴿有創意,可惜從一開始就錯了。
出于安全方面的考慮,帶骨的帶刺的食材會剔除出航食菜單,雞翅自然也不可以,另外,諸如榴蓮、韭菜之類味道太大的食材也不能選用。
林謙鶴的鵝肝獲得了行政總廚的好評,茄汁鳕魚也讓行政總廚贊不絕口。
行政總廚難以取舍,索性将兩道菜組成一份雙拼飯。
導演請兩人起個名字。
齊鳴鷗說:“這不現成的嗎?海陸雙拼飯。”
辜白鴿靈機一動,說:“不如叫‘鶴鷺雙拼飯’吧。”
江鷺時難掩雀躍。
可、可以嗎?
他偷偷往林謙鶴那邊看,觀察他的反應。
他何等榮幸,居然能把自己的名字和影帝的名字放在一起。
不等林謙鶴開口,燕鴻翔反駁道:“還是別了吧,聽上去像用鶴肉和鷺肉做的,到時候乘務員又會被旅客追着問,魚香肉絲為什麽沒有魚。”
這絕對不是杞人憂天,江鷺時确實遇到過類似的事情。
他不想給乘務員添麻煩,也就沒有堅持。
燕鴻翔當然不會承認,他真正在意的是,為什麽要把江鷺時的名字和另一個人放在一起。
再說了,這份飯裏也有他的貢獻,憑什麽不能有他的名字?
一直沒有說話的林謙鶴略微思忖,說:“不如叫……”
大家一起看過去,江鷺時也不例外。
林謙鶴說:“甘心與你在一起。”
也許是有意,也許是無心,在江鷺時的視角裏,林謙鶴的這句話剛好是看着他說的。
深情款款的眼神,配上不加矯飾的措辭,仿佛在向他表白。
“這個好。”
“有‘肝’也有‘魚’。”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明知道是一場巧合,江鷺時卻放任自己迷失在短暫的夢裏,直到導演用公事公辦的語氣将他喚醒。
導演按部就班地發表結束語:“未來一個月,乘坐由星耀航空執飛的從B市始發航班,可以提前24小時通過電話、APP、小程序等方式免費預定《縱情天空》限定餐食‘甘心與你在一起’,更有神秘禮品随餐附送,祝大家食在雲端,美好相伴!”
鏡頭拉遠,嘉賓們一起歡呼:“《縱情天空》第一周,收工啦!”
“停!”
導演邪惡一笑,說:“錄制結束了,實訓還沒完,所有人到流水線配餐。”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