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縱情天空 林老師習慣早睡
第55章 縱情天空 林老師習慣早睡
江鷺時沒換衣服, 照舊是白襯衫配黑西裝,只不過比上課時放松一些。
領帶摘了, 領口的扣子松了兩顆,西裝外套敞開着。
平常一板一眼的樣子已經足夠讓人挪不開眼,如今潇灑不羁的模樣意外滋生出另一種蓬勃的吸引,讓人情不自禁地想要往西裝下被襯衫包裹的腰身看去。
齊鳴鷗一連看了好幾眼,戀戀不舍地收回視線。
他壓根沒問江鷺時找他有什麽事,因為齊鳴鷗的心裏早已有了答案。
還是老祖宗說得對, 就是那個什麽擒什麽縱。
平常都是他去找江鷺時練歌,今天沒去,江江自己耐不住寂寞找過來了。
齊鳴鷗霎時間将明天的考試忘在腦後,他讓江鷺時等一下:“我去拿吉他。”
先前那一把吉他送給江鷺時, 齊鳴鷗讓助理送來另一把,他連唱什麽歌都想好了, 身後卻傳來江鷺時輕盈如羽毛的一聲笑。
江鷺時抿着唇, 眼中寫滿無奈,說:“我不是來找你練歌的。”
“哦……”齊鳴鷗懂了,“你想練舞。”
江鷺時笑得更深, 彙集在暖黃色的燈光下, 像缥缈海面上倒映出的星。
他開始懷疑自己的選擇,似嗔還怨:“就不能是別的事嗎?”
江鷺時用下巴一點裏面, 說:“拿上書。”
齊鳴鷗真的只拿書, 江鷺時只好又囑咐一句:“還有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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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齊鳴鷗也被自己蠢到了, 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拿好東西, 齊鳴鷗和燕鴻翔打了聲招呼:“我出去了。”
燕鴻翔極淡地“嗯”了一聲,明明沒有看完,卻多此一舉地翻了一頁書, 把野蠻生長的疑問與竭力克制的沖動藏在沙沙的翻頁聲裏。
燕鴻翔表面上漠不關心,實際上耳聽八方,一直關注着兩人的一舉一動。
門剛關上,他便沖入陽臺,探出半個身子向外張望。
他們會去哪兒?又會幹什麽?
燕鴻翔看了半天,看到七八個進出的路人,又看到伸懶腰的流浪貓,連拿外賣的辜白鴿都看到了,就是沒看到那個人的身影。
江鷺時壓根沒出公寓,他帶着齊鳴鷗拐進樓梯間,随便拍了拍灰塵,順手一提平整的西褲,支棱着一條長腿在樓梯坐下。
“坐吧。”江鷺時招手。
齊鳴鷗還在奇怪江鷺時為什麽不坐電梯,完全沒想到他會在這裏停下。
上一次把樓梯間當成秘密基地還是上高中的時候。
臨近期末,他和同學一起逃課,幾個人躲在通往天臺的樓梯上用酒精燈烤培根吃。
齊鳴鷗一步過去,在樓梯上和江鷺時并肩而坐。
樓梯不寬,兩個人擠在一起不免有了觸碰,衣物摩擦的聲音小如蚊吶,卻在齊鳴鷗的心裏演繹出定音鼓般的震懾。
江鷺時攤開書放在膝上,同時讓齊鳴鷗把書打開。
他本該在宿舍複習的,偶然看到擺在床頭的吉他,不可避免地想起齊鳴鷗。
不用問,那家夥一定在宿舍裏飽受煎熬。
江鷺時擔心齊鳴鷗不能通過考試,幹脆把他叫出來一起複習。
齊鳴鷗心裏一甜,他就知道江江心裏有他。
他用手托着下巴,将手肘放在曲起的腿上,故意往江鷺時那邊一靠,兩膝碰在一起,撞出更隆重的鼓點。
齊鳴鷗的指尖在臉頰上彈琴似的輕舞跳躍,語調也輕快俏皮:“老實交代,你是不是怕我被退訓。”
江鷺時抓錯了重點,忽略了自己,把“怕退訓”放在首位。
別看齊鳴鷗整日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對培訓還是很重視的。
江鷺時慶幸自己做出正确選擇。
他說:“你放心吧,我在的這麽多年裏,除了自己不想幹主動退出的,從沒聽說過誰因為考試不過被退訓。”
空乘培訓內容看着多,實際有章法可循。
學數學學物理需要天賦,理解不了就是理解不了。
空乘培訓不一樣,只要用功去記,肯定能通過考試。
齊鳴鷗敏銳地抓到江鷺時話裏的奇異之處,問:“等等,你在哪兒的這麽多年?”
“呃……”江鷺時意識到自己說漏嘴。
他急切地想要給齊鳴鷗信心,有些話沒有仔細斟酌,自己就溜了出來。
齊鳴鷗的審視近在咫尺,江鷺時眨了眨眼,一本正經地胡謅道:“我在人間的這麽多年。”
“哦……”
江鷺時害怕齊鳴鷗深究,趕忙換了話題。
他問齊鳴鷗背到哪兒了。
“這裏。”提起背書,齊鳴鷗又是一臉的愁雲慘霧。
他實在不想承認自己蠢笨,特別是在江鷺時面前,但他真的連讀都讀不明白。
齊鳴鷗已經很努力了,仍舊念得磕磕絆絆:“任一機組成員在實施按本規則運行的飛行任務或主備份前的144小時內,合格證持有人應為其安排一個至少連續48小時的休息期。”
念完後,齊鳴鷗吐出一口氣腹诽,逗號要錢嗎?多用一個會破産嗎?
嗚嗚嗚,幸好他是歌手,不然就要被憋死了。
“真的有人能背下來嗎?”
江鷺時失笑:“不需要一字不落去背,重點在于理解,比如這一條,沒你想的那麽複雜,其實就是飛四天必須休息兩天的意思。”
“這麽簡單嗎?”齊鳴鷗算了算時間,“好像是這樣,當空姐,哦不,當空乘這麽好嗎?強制休息兩天。”
當藝人可沒有這個福利,特別是在宣傳期,一個月連軸轉,每天上車睡覺,下車彩排,彩排完上臺演出,演出完又要上飛機去下一個城市。
今天一個地方,明天一個地方,以至于和歌迷問候的時候總要反應半天。
齊鳴鷗撐着下巴感慨:“要不是和公司簽了八年合約,我都想轉行當空乘了。”
江鷺時不敢暴露太多,手指摩挲着書頁邊緣,笑笑不說話。
表面上看,法規規定空勤人員休息兩天,實際執行起來會剛好卡在48小時,滿打滿算只有一個整天,和單休也差不了多少。
普通上班族周五晚上來個happy hour,周一早上九點上班。
作為空乘,周六淩晨兩點落地,周一早上天還沒亮就要出門準備航班,也就是通常所說的“卡48”。
特別是旺季缺人的時候,能“卡48”就“卡48”,絕不會讓你多休一個小時。
不過話說回來,一年裏也有幾個月不算那麽忙。
一個月上一半休一半,只要不臨時抓班或者開會,還是很惬意的。
怎麽辦,他好像又在懷念飛上藍天的日子。
江鷺時抛開回憶,教給齊鳴鷗一個秘訣:“重點記數字。”
齊鳴鷗反問:“你怎麽知道?你考過?”
“我……”
他當然考過,不只在培訓時考過,開飛後也考過。
公司有月考、季考、年考、随地大小考,包括法規在內的業務知識,來來回回不知道考了多少次。
不誇張地說,整個題庫都在他的腦子裏。
但江鷺時不能說,他靈機一動,道:“我考過……高考啊。”
江鷺時慶幸自己夠機智,居然不着痕跡地圓了回來。
他說:“不是我自誇,沒有比我們中國人更懂應試教育的,你不能只背知識點,你要揣摩出題人的意圖。就拿這個來說,‘客艙乘務員的飛行執勤期不得超過14小時’,如果你是出題人,你給這句話挖一個空,你挖哪個?”
“飛行執勤期。”
“……”
江鷺時驀然一怔,腦子像被炸了似的升起一股煙。
此時的他只有一個想法,幸好不是齊鳴鷗出題。
天馬行空不按常理出牌。
他佯怒着橫他一眼,說:“你幹脆說‘不得’好了。”
齊鳴鷗笑出聲,先把江鷺時生動的模樣刻在心上,後向江鷺時求饒:“開玩笑的,當然是14。”
他按照江鷺時的辦法記下重點,但也有不靈的時候。
比如這句:“對于旅客座位數量為20至50的飛機,至少配備1名客艙乘務員。對于旅客座位數量51至100的飛機,至少配備2名客艙乘務員。”
齊鳴鷗說:“這個要記的太多了,一會兒20一會兒50,都搞混了。”
“找規律就好了。”江鷺時輕松給出解決方案,“你只要記住50比1,不足50的按照50計算,這樣的話,他就算出8888個,你也能算出來。”
齊鳴鷗立刻掰着指頭算:“所以有8888個座位的飛機要配備……”
“好了好了……”江鷺時向下一壓齊鳴鷗數數的手,制止他繼續算下去,“沒有那麽大的飛機。”
齊鳴鷗笑容明亮,餘光掃過被江鷺時拂過後還沒徹底分開的手,說:“嘿嘿,我知道。”
江鷺時帶着齊鳴鷗記了一遍重點,又一問一答地模拟考幾次,确定沒有遺漏,已經超過十點。
“糟了。”江鷺時匆忙起身,“我要回去了,林老師習慣早睡。”
林謙鶴睡眠淺,再晚的話,可能會打擾到他休息。
上次和齊鳴鷗去練歌,林謙鶴為了不被吵醒,一直在宿舍等他回來。
江鷺時敢肯定,現在的林謙鶴一定在床上眼巴巴地等着他。
畢竟林謙鶴親口說過:“你不回來我怎麽睡。”
雖然明知道林謙鶴沒那個意思,但這句話就像天邊的雲,時不時冒出來,繞開山河,避開湖海,精準無比地在他頭上下一場讓人心跳加快的雨。
江鷺時長腿一跨,上了臺階,齊鳴鷗追了兩步,心裏百轉千回,只說得出一句:“等一下。”
林謙鶴要早睡關江鷺時什麽事?
知道的是室友,不知道的還以為妻管嚴呢。
齊鳴鷗快速翻開書,随便指了一個地方,火急火燎道:“江江,這個是什麽意思,還有這個……”
江鷺時好人做到底,停住腳步。
他看了一眼,拍了拍齊鳴鷗的肩,說:“放心,這個不考,這個也不考。”
“……”齊鳴鷗并不在乎這個會不會考,他真正在意的,只有江江為什麽不能多待一會兒,哪怕只有一分鐘。
江鷺時說:“我真的該走了,你也早點睡。”
在齊鳴鷗的視角裏,江鷺時轉過身,留給他一個背影。
“江江……”
齊鳴鷗低落地喊了一聲,他想不出挽留的理由,兩個字猶如隕落的枯葉,低到塵埃。
奇跡般的,江鷺時聽到了。
他轉回身,邊後退邊将右手握拳幫齊鳴鷗打氣:“明天加油!”
齊鳴鷗揚起唇角,重重地點了點頭。
他不想讓江鷺時失望,回到宿舍繼續複習。
只是在看書的時候,齊鳴鷗不止一次走神。
如果他和江江一個宿舍,是不是就不用在乎什麽林老師,也不用偷偷摸摸地躲在樓梯間學習?
齊鳴鷗暗下決心,換宿舍!我要換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