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縱情天空 80!80!80!

第56章 縱情天空 80!80!80!

江鷺時緊趕慢趕, 還是遲了。

刷卡推門,暖黃色的燈光如晨霧般籠在一隅, 如同山間升起的炊煙,吸引着許久未歸的人慢慢靠近。

宿舍裏靜悄悄的,連翻書聲都沒有。

江鷺時有了預感,自覺放慢腳步。

果然不出所料,林謙鶴靠在床頭,抵不過困倦睡着了。

和前幾次一樣, 鼻梁上的眼鏡沒來得及取下,厚厚的劇本落在手邊。

江鷺時站在床尾,又是無奈又是好笑。

他怎麽總是這樣?

明明困得不行,卻不關燈睡覺, 非要……

江鷺時沒辦法給林謙鶴強加罪名,只能怪自己回來得太晚。

下次一定注意時間。

不管齊鳴鷗怎麽說, 該回來就回來, 絕對不能耽誤林老師睡覺。

江鷺時蹑手蹑腳走過去,想要幫林謙鶴摘下眼鏡。

一個俯身過後,精致的五官在眼前放大, 鏡片後, 纖長的睫毛優雅鋪開。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江鷺時明顯感覺到, 均勻的呼吸亂了節奏, 更離奇的, 好像在他靠近的時候停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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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

聯想到曾經幫“睡着的”林謙鶴摘眼鏡, 結果被對方抓個正着。

江鷺時心有餘悸,比落雪更輕地喊了一聲:“哥,我回來了……”

床上的人紋絲不動, 連睫毛都沒顫一下。

江鷺時放心了。

伸手摘下眼鏡,再去收拾劇本。

江鷺時一個不小心,劇本從手中滑落,在落針可聞的房間摔成巨大的聲響,凄凄慘慘地摔成兩半。

糟了!

江鷺時心髒狂跳,呼吸驟停。

他在一瞬間臉色發白,看看地上的劇本,又看看床上的林謙鶴。

躲得過一次,躲不過第二次,劇本可以分成兩半的秘密就要被林謙鶴發現了!

懊惱、惋惜、不甘……

許多滋味湧上來,讓江鷺時徹底亂了分寸。

然而出乎意料,林謙鶴老實閉着眼睛,完全沒有被吵醒。

江鷺時慢慢呼出一口氣,彎腰撿起劇本,輕車熟路地想要将劇本複原。

就在這時,手機響了。

江鷺時悲憤交加。

誰啊?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來電話!

他像沒頭蒼蠅似的滿屋亂竄,到處翻找自己的手機,最後得出一個結論,不是自己的!

那麽只能是……

奇怪的是,漫長的手機鈴聲結束,林謙鶴還在睡着。

江鷺時不由得有點擔心。

林老師真的只是睡着了嗎?不會是……那個了吧。

林謙鶴也裝不下去了。

雖然他确實有那麽一點期待接下來的走向,比如,江鷺時給自己做人工呼吸。

從江鷺時離開,到江鷺時回來,林謙鶴沒有一分鐘是睡着的。

他既然能演出熟睡的樣子,也能在演出聽到劇本摔成兩半後的波瀾不驚。

但是手機響了一輪又一輪,他還不醒,難免假得讓人懷疑。

林謙鶴繃着情緒從枕頭下面摸出手機,明明清醒異常,還是演出了剛睡醒的喑啞,害得江鷺時心底酥麻,耳朵也熏染上熱意。

簡單幾句挂了電話,林謙鶴睡眼惺忪地看過去,假裝才發現江鷺時的存在,問:“你回來了?”

“嗯。”

江鷺時不确定林謙鶴的下一個動作,反正不可能一下子睡去。

他不斷在林謙鶴和劇本之間逡巡,沖動地決定先發制人。

“別動!”

“怎麽了?”

此時的江鷺時只有一個想法,不能讓林謙鶴起來。

他一起來就會看到摔成兩半的劇本,那樣的話,兩本劇本就再難合上了。

為了兩本劇本能永遠在一起,江鷺時靈光一閃,說:“有蟲子。”

他怕“蟲子”不夠恐怖,迅速換成“蟑螂”。

萬一林謙鶴不怕蟑螂呢?

“老鼠!”

保險一點,江鷺時繼續加碼,說:“蛇!”

沒有人不怕蛇吧?

江鷺時實在想不出更可怕的東西,總不能說鬼吧?

林謙鶴應該是被吓到了,抱着被子瑟瑟發抖,說:“我好害怕呀。”

“你別怕,有我在,我肯定能把它抓住。”

江鷺時趴在地上,抓緊時間修理劇本。

結果越急越亂,越亂越急,好半天都沒有弄好。

林謙鶴忍着笑,問:“抓到了嗎?”

該說不說,剛才喝水喝多了,此時冒出一點想上廁所的念頭,但還能忍一會兒。

林謙鶴不由得慶幸。

還好躺在床上,要是剛洗完澡,豈不是要一邊受凍一邊等江鷺時把劇本弄好。

是的。

林謙鶴一直知道,劇本是可以分開的。

他故意把這件事忘在腦後,直到江鷺時意外将劇本摔成兩半。

如果江鷺時不想讓他知道,他也樂意裝傻配合。

原來江鷺時也不想讓劇本分開。

某人的苦心讓林謙鶴的心裏泛起一絲清甜,像被做成沙拉的菠蘿,像等待和鵝肝配對的芒果。

以前有人問林謙鶴最愛的水果是什麽,他大概會說“都可以”。

從此以後,他的答案只能是菠蘿和芒果。

林謙鶴把足以等待一生的耐心用在“抓蛇”上。

他枕着雙手,聽話地一動不動,直到急出一身汗的江鷺時吐出一口氣,說:“好了。”

江鷺時把劇本放在床頭,不好意思地笑笑,說:“我看錯了,沒有蛇。”

多麽拙劣的借口,多麽爛俗的演技,林謙鶴居然沒有懷疑。

江鷺時心虛地放過所有離奇之處,自欺欺人地不願深究。

管他呢,只要劇本在一起就好了。

第二天上午,第一次考試正式來臨。

郭錦良給每人發了一個平板電腦,輸入賬號密碼,進入學員系統後選擇對應的考試項目開始答題。

考試時間為30分鐘,交卷即顯示分數。

林謙鶴第一個交卷,燕鴻翔緊随其後,江鷺時不想顯露鋒芒,大概浏覽一遍,在保證能通過的前提下交了卷。

他最擔心的還是齊鳴鷗,在其他人一個接一個地交卷後,齊鳴鷗果然慌了。

為什麽?

大家怎麽都這麽快。

看樣子都通過了。

齊鳴鷗記着江鷺時的話,“仔細讀題,”

答完最後一道,齊鳴鷗返回去檢查,确定沒有空缺的、匆忙之下張冠李戴的,趕在計時結束前點了提交。

接下來就是見證奇跡的時刻。

齊鳴鷗屏住呼吸,想看又不敢看。

一個刷新後,分數跳了出來,齊鳴鷗的心跳立刻漏了一拍。

“啊啊啊啊!”看清楚分數,齊鳴鷗像猴子一樣蹿起來,右手向上,差點撞上吊燈。

他激動到破音:“80!80!80!”

齊鳴鷗一聲比一聲高,吵得燕鴻翔耳朵都要聾了。

什麽鬼?黃宏來砸牆嗎?

一個剛及格的分數也能這麽開心?不知道的還以為拿了滿分。

江鷺時也有點受不了。

他既為齊鳴鷗高興,又心疼自己的耳朵,下意識遞去的眼神裏充滿無奈與縱容。

辜白鴿在驚喜之餘,滿臉不可思議。

他以為憑借齊鳴鷗的能力,根本沒辦法通過考試,辜白鴿不免疑惑,齊鳴鷗是怎麽做到的?

林謙鶴似乎想到了什麽,昨天晚上,某人無故消失大半個晚上,難道……

高深莫測的目光向旁邊的人轉去,偏偏江鷺時翩然從容,看不出太多端倪。

最後是齊鳴鷗自己沉不住氣,解開了林謙鶴的疑惑。

齊鳴鷗喊得全公司都聽到了,仍舊意猶未盡地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每一個人。

“我考了80!”他抓着燕鴻翔肩膀大喊。

然後是辜白鴿、林謙鶴,連郭錦良都沒放過。

誰懂這個分數的含金量!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正正好好是80!

齊鳴鷗都做好了被退訓的準備,居然被江江救回來了。

啊啊啊啊!我愛江江!

齊鳴鷗不顧其他人在場,沖到江鷺時面前,抱着他轉圈圈。

“江江,我做到了!”

他自覺把功勞歸到江鷺時身上,大聲向所有人宣布:“江江太厲害了,押題特別準!”

押題?

燕鴻翔總算知道昨天晚上兩個人幹什麽去了。

押題而已,用得了這麽久嗎?

不加掩飾的目光在江鷺時身上掃過,燕鴻翔不明白,自己都不敢打包票的事情,江鷺時哪兒來的信心幫別人押題?

還是說,他就這麽在乎齊鳴鷗能不能通過考試,寧願犧牲自己複習的時間。

燕鴻翔自嘲地笑笑,一身桀骜的他意外地對齊鳴鷗生出羨慕。

這就是當傻子的好處嗎?

林謙鶴同樣五味雜陳,特別是當江鷺時作為鼓勵回抱了齊鳴鷗時,收緊的手臂像橫在胸上的巨石,壓得他呼吸一滞。

兩人一起複習的情形反複在腦海中出現,林謙鶴徒勞地做着假設,如果他像齊鳴鷗一樣什麽都背不會,江鷺時會幫自己複習嗎?

可惜……

林謙鶴落寞地垂下眼睛。

他連裝傻的機會都沒有。

在這一刻,超強的記憶成了負擔,徹底失去意義。

“好了。”郭錦良批評齊鳴鷗不夠沉穩,上了飛機也難當大任,“一點小事,激動成這樣?這只是第一次考試,後面還有十幾次理論考試和實操。”

他若有似無地往江鷺時那邊看了一眼,警告齊鳴鷗:“不要總想着靠別人。”

齊鳴鷗吐了吐舌頭,說:“知道了。”

他表面上乖乖回到座位坐下,私底下仍舊不死心地給江鷺時比心。

江鷺時抿着唇,欣慰地笑笑。

以前會為了旅客的表揚信開心好幾天,現在也沒變,他永遠都會為幫助別人收獲的成就感着迷。

今天學習機型理論,□□隸屬于機務工程部,是一位資深機務工程師。

老師比嘉賓們年長許多,态度卻非常謙卑,尤其是對燕鴻翔。

他是機務維修方面的專家,精通飛機構造,卻沒有實際操縱過飛機。

燕鴻翔不一樣,他同時擁有機務執照和飛行員執照,自然要比他多一些見識。

下意識的,老師每說一句話都要往燕鴻翔那邊看上一眼,确定這位公司少東沒有異議,才敢放心講下去。

講了一多半,老師索性讓賢。

“下面這一部分……”

老師扶了扶眼鏡,環視一周。

齊鳴鷗心驚肉跳,下意識想往桌子下面躲。

老師微微一笑,說:“我們請比我更專業的燕總來講一下,大家歡迎……”

“好!”齊鳴鷗帶頭鼓掌。

他不在乎誰專業誰不專業。

只要不讓他回答問題就行。

燕鴻翔連謙虛的姿态都沒有做一下,就這麽大大方方地走上講臺。

顯眼包。

江鷺時在心裏罵了一句,緊接着在燕鴻翔的目光掃過來時露出假笑,和其他人一起鼓掌。

還真是他認識的那個燕鴻翔,不放過任何一個顯擺的機會。

以前飛787,有一次剛好和燕鴻翔在一個機組。

前面進場、開機組會還算正常。

後來上了飛機,也不知道燕鴻翔發什麽神經,非把他叫到駕駛艙。

上客前正是乘務組最忙的時候,清點機供品,檢查應急設備,和地服交接特殊旅客……

江鷺時以為燕鴻翔有什麽急事,扔下手上的活兒趕過去。

燕鴻翔開門見山,問:“你知道駕駛艙的應急出口怎麽打開嗎?”

作為機長,燕鴻翔有義務檢驗機組成員是否能夠勝任工作,被他抽查業務知識,也不算無理取鬧。

但這個問題還真不好回答。

江鷺時隐約記得培訓時,老師提過駕駛艙有向上的應急出口。

至于具體怎麽操作,那是飛行員的事。

作為空乘,不管是理論還是實操,都把重點放在客艙的八個應急出口上。

江鷺時很想打燕鴻翔的臉,然而很遺憾,他答不上來。

燕鴻翔劈頭蓋臉把他罵了一頓,說他這個樣子怎麽通過考核。

他還做出最壞的假設:“如果我失能了,後面又在着火,全飛機只剩下這一個出口,你怎麽帶我出去?”

江鷺時心想,當然是不帶你出去。

他向燕鴻翔認錯:“對不起,機長,我回去會好好學習。”

燕鴻翔輕嗤:“你回去怎麽學?就現在,我演示給你看。”

他踩上駕駛艙後部的椅子,打開出口蓋板,轉動手柄。

門開了,一束光從上面落下來,接着是自上而下垂落的空勤登機證。

江鷺時不用擡頭,就能看到證件上燕鴻翔不可一世的面龐。

他愣了一秒,從出口爬上去的燕鴻翔反過來向江鷺時伸手,說:“上來。”

“啊?”

“你不想活命?上來!”

江鷺時把手交給燕鴻翔,學着他的樣子,從應急出口鑽出去。

這是數次模拟機訓練都沒有過的體驗,江鷺時兩手一撐,坐在出口邊緣。

遠處是氣勢恢宏的候機樓,敞開的天窗在驕陽下折射出金燦燦的黃,仿佛豎起的龍鱗。

江鷺時進出機場無數次,還是第一次從這個角度看自己工作的地方。

那天天氣極好,候機樓與更遠的城市地标交疊,高聳入雲的塔臺旁,一架飛機拔地而起,似乎正在駛向家的方向。

在江鷺時看得入迷時,他聽到燕鴻翔倨傲地笑了一聲,湊在他的耳邊,說:“我們活了。”

然而他們誰都沒想到,從應急出口下來,燕鴻翔差點“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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