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縱情天空 787有幾個應急出口……
第57章 縱情天空 787有幾個應急出口……
在後來的日子裏, 江鷺時總是會想起這件事,并且對燕鴻翔報以肆無忌憚的嘲笑。
他甚至一有空就在機組車、前服務間或是公司食堂向同事宣揚這件事, 經過他繪聲繪色地描述,每次都能把對方逗得前仰後合。
當然,為了給某人留一點面子,他有意隐去了燕鴻翔的姓名。
再有幾分鐘就要上客,他們沒在上面多待。
江鷺時先跳下來,燕鴻翔負責把門關上。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 意外發生。
燕鴻翔試了幾次,不知道什麽地方出了問題,總是沒辦法讓門嚴絲合縫地合上。
江鷺時應該走的,客艙裏還有一堆事等着他。
但他突然不着急了, 機長沒發話,他一個小小的乘務員怎麽敢離開?
況且這樣的熱鬧也不常有。
江鷺時相信, 沒有人能在這個時候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
他向後一步, 倚在駕駛艙左座背後,仰着頭,假裝有一把瓜子, 一邊嗑一邊看。
還得是少爺。
江鷺時默默感慨, 要是自己把門弄壞了,還不得被他罵死。
他還算給燕鴻翔面子, 除了在心裏罵一句“活該”, 沒有當面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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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上就要上客, 飛機卻不适航, 要麽花時間修理,要麽換一架飛機,不管是哪一種, 都很難保證準點起飛。
到時候該怎麽解釋航班延誤的原因,難道要說機長“手欠”?
江鷺時憋着笑,見燕鴻翔滿頭是汗,臉上又急迫又懊惱,仁慈地給他遞了臺階,說:“要不叫機務吧……”
“不用。”他自己就有機務執照,還叫什麽機務。
燕鴻翔不信邪,又試了一次。
随着“砰”地一聲響,門終于關好了。
遺落在身上的薄光消失不見,井口似的一片天空被隔絕在外,兩個人無聲地松了一口氣。
燕鴻翔跳下椅子,拍了拍手,傲慢道:“我就說不用吧。”
江鷺時假裝沒有看到他被汗濕透的襯衫,違心地誇贊:“機長真厲害。”
實際上,他真正想說的是,機長嘴真硬。
燕鴻翔也就是嘴硬,在江鷺時看來,他應該有從這件事中吸取到教訓。
反正從那以後,他再沒提過什麽應急出口的事情。
倒是江鷺時會和新晉升的2號妹妹說,你還不知道駕駛艙的應急出口怎麽開吧?有機會讓燕機長給你講一講,咱們燕機長可是非常樂意為新人示範的。
然後毫不意外地換來燕鴻翔的一個白眼。
可惜現在的燕鴻翔還沒機會體會那種窘迫,正志得意滿地在講臺上侃侃而談。
他比真正的老師還要嚴格,一會兒提醒齊鳴鷗不要走神,一會兒抓一個人站起來提問,害得大家神經緊繃,連本不算讨喜的英語課都變得可愛。
結束了一天的課程,江鷺時回到宿舍。
把手提包扔下,解開外套扣子,目光閑閑地定在桌上手機檢查消息,右手停在胸前,手指勾上領帶,向下一扯。
還沒來得及把領帶摘下,熟悉的喊聲響起。
“江江,開門啊!江江!”
是齊鳴鷗。
不用問,肯定是來找他複習的。
今天的課程比昨天難得多,既涉及到飛機結構,又涉及到應急設備。
什麽襟翼副翼、滅火器氧氣瓶之類的,大量陌生又拗口的詞彙混雜在一起,有些還要求記住英文名稱,不是随便記一記就行的。
江鷺時停下手,任由被扯松的領帶挂在脖子上,疾步過去開門。
就算齊鳴鷗不來找他,他也要去找齊鳴鷗的。
沒想到的是,有個人比他動作更快。
林謙鶴明明在靠窗一邊,聽到聲音,搶在江鷺時前面開門。
“江……”明媚的笑容消失不見,撞上林謙鶴冰霜似的臉孔,齊鳴鷗驀地一愣,“林老師,我找江江。”
林謙鶴高大的身軀把視線擋得嚴嚴實實,齊鳴鷗踮起腳往裏面看,一邊喊一邊招手:“江江!”
“來了!”江鷺時抱上複習資料,擋在門前的林謙鶴卻沒有讓開。
一直置身事外的林謙鶴破天荒地關心起齊鳴鷗的學習。
“感覺怎麽樣,有信心通過考試嗎?”
聽說江鷺時和齊鳴鷗複習了整晚,林謙鶴懊惱不已,他已經大意了一次,絕不能給齊鳴鷗第二次機會。
林謙鶴打算主動出擊。
他盈盈一笑,對後輩的關愛盡顯,坦然到看不出一點私心:“我正想找你,如果可以的話,不如……”
話沒說完,突然出現的一只手攬上齊鳴鷗的脖子,粗暴地将他拽了回去。
燕鴻翔霸道開口:“給我回來!”
齊鳴鷗拼命掙紮,抵死不從:“放開我!我要找江江押題。”
燕鴻翔不屑道:“找他押題?他是瞎貓碰上死耗子,我才是專業的,我給你押題。”
他猜到齊鳴鷗連口水都沒喝就出門,八成是去找江鷺時複習。
昨天一個沒留神,讓他們兩人厮混了整晚,燕鴻翔吸取教訓,從下課到回宿舍,死死盯着齊鳴鷗,絕不再給他們制造機會。
齊鳴鷗不是要補課嗎?他來補!
燕鴻翔沒有立刻把齊鳴鷗拖走。
誰不想考個好成績?在場的幾個人裏,沒人比自己更專業,某人說不定蠢蠢欲動,又不好意思開口。
從來都是別人求他,他還沒求過別人。
燕鴻翔用空出來的那只手摸了摸鼻子,試探江鷺時的反應,說:“你……想聽的話也可以……”
“哦……”江鷺時點了點頭。
燕鴻翔迫不及待地看過來,正好對上江鷺時堪稱漠然的模樣。
他毫不猶豫地拒絕:“我不想。”
怎麽可能?
他失心瘋了才會找燕鴻翔補課。
目睹一切的林謙鶴将食指橫在唇上,恰好遮住爬上唇角的淺笑。
懸着的心徹底放下,他一邊不動聲色地觀察局勢,一邊抱起手肘閑适地靠在牆上。
一人寬的過道硬生生擠了兩個人,從燕鴻翔的角度看去,江鷺時與林謙鶴一左一右,一前一後,親昵地好像依偎在一起咬着耳朵。
錯愕被嫉妒取代,燕鴻翔一瞬不瞬地盯着兩人,憤怒到妄圖用目光将他們分開。
然而林謙鶴連多看一眼的機會都沒給燕鴻翔,他站直身子,送客意味明顯。
“我還在想,我來幫小齊複習,既然燕總這樣的專家願意幫忙,那真是再好不過。”
林謙鶴拉上江鷺時的手臂,不經意流連在江鷺時身上的目光格外溫柔。
他勸兩人回去複習,理由是:“我和鷺鷺也該抓緊時間複習了。”
沒人注意到,燕鴻翔因為用力過度,手指骨節泛白,手背青筋凸起。
燕鴻翔終于意識到,他從一開始就搞錯了方向。
抓齊鳴鷗有什麽用,沒了他還有別人,只有那個人才是他唯一的目标。
放開齊鳴鷗,燕鴻翔喉結滾動,慢慢有了主意。
想讓江鷺時俯首稱臣,最好的辦法就是江鷺時認識到自己的淺薄。
燕鴻翔裝得和顏悅色,對江鷺時循循善誘,說:“不是我看不起你,我畢竟比你多學過一些,讓有經驗人的帶着複習,也能事半功倍,況且有的東西書上不一定有。”
為了證明自己高人一等的專業性,燕鴻翔問:“就比如,你知道787有幾個應急出口嗎?”
江鷺時摸不清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憑着記憶說:“8個。”
“哇!”齊鳴鷗目露崇拜。
江江太厲害了,還沒複習就記住了。
燕鴻翔輕笑一下,說:“錯了。”
“哦,差點忘了。”培訓教材上寫着客艙裏有8個應急出口,實際上不只8個。
江鷺時不疾不徐地補充:“應該是9個,還有一個在駕駛艙頂部。”
“對嗎對嗎?”齊鳴鷗問。
燕鴻翔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他沒料到江鷺時連書上沒有的內容都答得上來,咬着牙,不死心地追問:“你知道把應急出口打開分幾步嗎?”
任誰都看得出來,燕鴻翔在為難人。
林謙鶴剛要解圍,齊鳴鷗舉手,說:“我知道。”
燕鴻翔問:“你?”
“對,我。”齊鳴鷗說,“總共分三步,第一步把冰箱打開,第二步把大象放進去,第三步把冰箱門關上。”
“……”
突如其來的沉寂,讓齊鳴鷗看到有烏鴉從頭頂飛過。
“你們怎麽不笑?”齊鳴鷗小聲問。
這是他從辜白鴿那裏聽來的笑話,齊鳴鷗聽完快笑死了,這些人怎麽都沒反應。
難道他們聽過?
齊鳴鷗尴尬道:“不好笑嗎?不好笑就算了……”
“噗……”江鷺時很給面子地笑了一聲,從容不迫地回到正題。
說來也巧,他本來是不知道的,不過因為有人親身示範過,還差點闖出大禍,所以想忘都忘不掉。
江鷺時說:“燕總,不知道我記得對不對,印象裏,第一步應該是打開頂部出口蓋板,第二步,轉動出口手柄至開位……”
他一邊說着打開應急出口的四個步驟,一邊觀察着燕鴻翔的表情,報複似的将那人每一個微妙的變化收入眼中。
“燕總,我說得對嗎?”江鷺時故作謙遜,但誰都聽得出來,上揚的尾音裏有明晃晃的笑意。
江鷺時忍得十分辛苦,還以為燕鴻翔有什麽出其不意的大招,結果精準命中他的知識儲備。
“不可能。”燕鴻翔想不通,“你怎麽會知道?”
林謙鶴一點都不奇怪,有些人就是太過自以為是,習慣性把別人貶的一文不值。
他替江鷺時解釋:“你沒和鷺鷺在一個宿舍,所以不太清楚,這幾天,他一有時間就看手冊,所以……”
“哇!”齊鳴鷗佩服得五體投地,“江江,你太厲害了。”
“不。”燕鴻翔突兀出聲,否定得十分徹底。
他目光冷冽銳利地看向江鷺時,仿佛能穿透一切。
燕鴻翔篤定道:“書上沒有,這部分只有飛行員和機務培訓材料上才有。”
江鷺時悠然一笑,連一絲遲疑都沒有。
他面不改色地陳述,落在燕鴻翔耳中,自信得像在炫耀。
“你忘了,我有同學在星耀航空做機務,是他告訴我的。”
這當然是假話。
向雨東沒有和他說過,和他說過的只有燕鴻翔,但眼前的人永遠都不會知道這些。
用燕鴻翔教給自己的東西打燕鴻翔的臉,一件沒那麽痛快的事情,因為燕鴻翔本人并不知情而變得格外痛快。
“還有事嗎?”江鷺時問。
燕鴻翔罕見地愣住,望向江鷺時的目光幽深而複雜。
他很努力地想要說些什麽,幾秒後徹底放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沒了……”
燕鴻翔認命了。
和來的時候一樣,走的時候也毫不拖泥帶水。
他一而再,再而三地靠近那個人,最後只能證明,江鷺時并不需要他。
掙脫桎梏的齊鳴鷗一蹦三尺高,他抱着書往江鷺時身上撲,說:“江江,快給我劃重點……啊……”
“回宿舍!”燕鴻翔折返回來,拉上齊鳴鷗大步流星離開。
沒錯,他是沒辦法拉江鷺時一起複習,但也不能放齊鳴鷗和江鷺時雙宿雙飛!
送走兩位不速之客,林謙鶴不着痕跡地彎了彎唇角。
自己的擔心成了多餘,面對燕鴻翔的挑釁,江鷺時不僅沒有落于下風,還贏得十分漂亮。
林謙鶴既驚嘆又敬佩。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在回答燕鴻翔的提問時,那個在鏡頭前小心到近乎卑微的江鷺時仿佛變了一個人,自信從容,仿佛從砂礫中淘出的黃金,閃閃發光。
林謙鶴忽然覺得,自己是這樣幸運。
能和江鷺時一個宿舍,還沒有一個做機務的同學。
“回去吧。”江鷺時把門關上,唇邊挂着打臉燕鴻翔積攢起的快慰。
他笑着轉身,意外被林謙鶴堵住去路。
江鷺時茫然無措地望着他,但他似乎并不打算讓開。
林謙鶴不講道理地擋在他的面前,用鏡片都擋不住的深邃目光鄙視着他,讓他不容逃避。
“你的同學還教你什麽?”
“什麽?”
在林謙鶴的逼迫下,江鷺時退後一步,重重撞在門板上。
他在短暫的眩暈中重複着林謙鶴的問題。
向雨東還教了他什麽?
來不及細想,溫熱的氣息将林謙鶴低沉的聲音送過來,他說:“我想學。”
江鷺時笑了一下,弧度很淺。
他以為林謙鶴被燕鴻翔随口出的題吓到了,他讓林謙鶴別理那個人:“書上沒有的不會考。”
林謙鶴不放過他,單手撐在門板上,只留給江鷺時小的可憐的空間,并且有意繼續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
他一邊靠近,一邊開口,像商量,像乞求,像情人之間的呢喃:“教教我,好不好?”
“……”
林謙鶴越靠越近,強勢擠占江鷺時的所有感官。
手指碰到的是他,呼吸的空氣裏是他,睜開眼睛是他,閉上眼睛也是他。
江鷺時被熊熊燃起的無名之火染紅了雙頰,焚燒了理智。
明明有什麽地方不太對勁,還是鬼使神差地答應了。
有什麽奇怪呢?
江鷺時自欺欺人地勸慰自己。
既然林謙鶴求知若渴,越是不考的,越要仔細學習,反正林謙鶴學有餘力,自己為什麽不成人之美?
雖然向雨東從沒教過江鷺時任何東西。
江鷺時還是以他的名義教了林謙鶴許多,正确的、不正确的、記憶裏的、臨時亂編的……
明天早上要考試,他們兩人就這樣擠坐在一張桌子前,學了整晚根本不會考的知識點。
考試結束,齊鳴鷗又一次以80分險過。
他沒感謝燕鴻翔的督促,徑直沖到江鷺時面前,抱着他轉圈。
“江江!一定是你在保佑我!”
“……”燕鴻翔徹底失語,閉上眼睛,痛苦地揉着太陽穴。
昨天晚上簡直是地獄般的一夜。
他也不要求齊鳴鷗考滿分,但絕對不能比江鷺時教的差,不然自己的名聲毀了,齊鳴鷗也更有理由找江鷺時“押題”。
也不知道齊鳴鷗是真的笨,還是在故意氣他。
和他說東,他說西,記性不好也就算了,耳朵也不靈,中文水平更是堪憂,記個筆記錯別字連篇。
燕鴻翔長這麽大,從沒受過這樣的折磨。
難怪有家長因為給孩子輔導功課被氣到腦溢血,不誇張地說,他也差不多了。
聽到齊鳴鷗喊出80,燕鴻翔悲喜交加,幾乎要流出眼淚。
太危險了,差一點就不及格。
燕鴻翔第一次對齊鳴鷗産生認同,他說的沒錯,江鷺時是菩薩。
也就菩薩才能對齊鳴鷗充滿耐心。
所以這天晚上,吃盡苦頭的燕鴻翔主動和齊鳴鷗保持距離,并且放出狠話:“我燕鴻翔就是餓死,死外邊,從這裏跳下去,也不會給齊鳴鷗補課。”
“好嘞!”齊鳴鷗說完,抱上書沖出宿舍,找江鷺時去了。
“你……”燕鴻翔頓時有一種上當的感覺。
他敢肯定,齊鳴鷗就是在裝瘋賣傻,偏偏大家還很吃這套。
燕鴻翔心裏煩悶,扔下書本走出宿舍。
半個小時後,他敲響了隔壁的房門。
“誰啊?”江鷺時喊了一聲。
門外無人應答,江鷺時帶着疑惑過去開門。
“你……”
江鷺時上下打量一番,确定沒有看錯。
燕鴻翔喘着氣,像是從很遠的地方一路跑來,額頭上帶着細微的汗珠,目光冷寂銳利。
他對他的這副樣子太過熟悉,前一天才剛剛遇過,于是嘲弄地笑笑,說:“怎麽?你又要問我問題?”
燕鴻翔冷笑一聲,說:“你就這麽想紅?”
“這不是廢話嗎?”江鷺時沒有否認。
不想紅來什麽娛樂圈,不想紅上什麽綜藝?
直接找個公司當空乘不好嗎?
倒是燕鴻翔。
從得知他重操舊業參加綜藝節目,江鷺時就在心裏給了宣判了罪名。
他居然好意思說自己?
如果江鷺時有一個好家世、好學歷,最重要的是有一個體面高薪的工作,他才不會像燕鴻翔那樣非要往娛樂圈橫插一腳。
他對這種不知足的行為嗤之以鼻,學着燕鴻翔的樣子冷笑一下,極不客氣地反問:“你不想紅嗎?”
燕鴻翔說:“不想。”
江鷺時就知道他會嘴硬,戳穿道:“你不想?你不想還來參加節目?”
“我來是因為……”
“因為什麽?”
燕鴻翔不上當,用三個字頂了回去:“你管我?”
他讓江鷺時不要轉移話題:“現在是在說你的問題,我真沒想到,你為了紅可以不擇手段,你想紅可以拿出好的作品,就非要用這種……這種……”
“什麽?”
燕鴻翔輕蔑道:“我說不出口。”
怎麽又是這句話?
江鷺時被他氣笑了,他不想和他繼續糾纏:“說不出就別說了。”
燕鴻翔卻不依不饒:“江鷺時,我絕對不會讓你得逞。”
???
江鷺時剛要罵一句“有病”,走廊另一邊,辜白鴿從黑暗中慢慢走來。
他明明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卻對兩人發生怎樣的龃龉沒有一點好奇,只是盡職盡責地傳達着導演的指令。
“小江。”辜白鴿說,“導演找你。”
“找我?有什麽事嗎?”
“你去了就知道了。”
“哦。”
坐電梯,下樓,進入臨時為導演組布置的會議室。
靠窗一側坐着幾位工作人員,各個神情嚴肅,仿佛遇到什麽棘手的事情。
導演讓江鷺時坐下,接着皮笑肉不笑地問:“咱們也錄了一個多星期,感覺怎麽樣?”
“挺好的。”
導演搖了搖頭,說:“不瞞你說,最近幾天,我們的節目不管是觀衆人數還是話題數都有所下降,其實也正常,這幾天的內容不是上課就是考試,換成是我,我也不愛看。”
江鷺時明白了。
節目進行到現在,退去新鮮,步入倦怠,想要提振收視,最好的方法就是制造爆點。
這也是導演把他找來的原因。
俗話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想要制造爆點,就要深挖人性惡的一面。
然而大部分藝人,特別是已經成名的藝人,是不會讓苦心建立起的正面形象受損的。
事實上,江鷺時也沒有做好被推向輿論漩渦的準備。
他才靠着參加綜藝打開一點知名度,正處于讓觀衆加深印象的關鍵時期,一旦被貼上負面标簽,也許這輩子都甩不掉。
可是……
如果不是他,也會有別人。
有句話叫事在人為,前期為了爆點會受些委屈,萬一走先抑後揚的路子,說不定會有轉機。
江鷺時安慰自己,黑紅也是紅,為什麽不試一下。
況且導演對他有知遇之恩,他也應該在節目遇到困難的時候挺身而出。
江鷺時大義凜然道:“導演,你需要我做什麽?”
他一連想了好幾個人設劇本。
吃貨、耿直、懶惰人設已經不新鮮了,要來就來點厲害的。
比如表面和氣暗地裏抱團排擠其他成員的綠茶。
一邊巴結讨好大咖,一邊偷偷踹對方凳子的兩面人。
為了當第一次買通出題人又給隊友使絆子的陰暗卷王。
随便挑一個都有爆點,說不定還能發展出“時學”。
想想還挺興奮。
江鷺時等導演布置任務,導演卻欲言又止:“咳咳……這個嘛……”
是不是怕他有顧慮?
江鷺時向導演表決心:“導演您就直說吧,需要我做什麽,我一定全力配合。”
導演清了清嗓子,說:“我們想……炒CP。”
這倒是江鷺時沒想到的。
他完全沒往自己身上想,也不敢往自己身上想,以至于稍顯木讷地問:“誰和誰?”
導演笑了,從節目籌備到臨近開播,不管是林謙鶴、齊鳴鷗,還是燕鴻翔和辜白鴿,當問到他們有沒有推薦的嘉賓時,幾個人都提到了江鷺時。
這無疑引起了導演李钰冰的好奇。
到底是何方神聖,能讓幾位嘉賓念念不忘,甚至下意識脫口而出。
他找來江鷺時的作品,結果除了一段被博主戲谑為史詩級尴尬的紅毯視頻,什麽都沒有。
反正也需要一個無名之輩襯托別人,導演看在江鷺時的形象和空乘足夠貼合的份兒上給了他這個機會。
他以為江鷺時能同時被幾個人推薦,多少會有點恃寵而驕。
沒想到江鷺時極有分寸,不争不搶,甘心做一片綠葉。
最讓導演感到驚喜的還是那日換制服,其他人都把攝像頭遮上,只有江鷺時願意配合。
他急于重現那日的輝煌,理所當然地把希望寄托在江鷺時身上。
導演向江鷺時挑明:“你想和誰炒CP?”
“……”
眼前閃過一張臉孔,像踽踽獨行的夜裏陡然點亮的一顆星。
江鷺時下意識前傾身子,問:“可以選嗎?”
導演組的幾人互看一眼,抱歉地笑笑,說:“當然不可以。”